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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9 章 439

    林思慎这一脚着实把沈顷绾给踹懵了,她躺在地上好气又好笑,呆愣了好一阵正打算起身,却突然听得林思慎喃喃了一声,那含糊不清的一句话飘入耳中,让沈顷绾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隐隐抽痛。
    沈顷绾一早就知道,待此事了结之后,定是要与林思慎解释许久,或许林思慎一时不会原谅她,尽管有所准备,可当亲耳听到林思慎这般说,她还是心如刀绞。
    为何她非走这一步不可,为何明知瞒着林思慎会让她煎熬痛苦还要一意孤行?
    沈顷绾本可更加缜密布局不伤林思慎分毫,但她看出林思慎似乎太过疲惫,她一心想要远离这一切是是非非,既要加快步伐又要保全将军府,沈顷绾就不得不这么做。
    四皇子疑心太重,要让他全然相信沈顷绾真的病重不醒,沈顷绾就只能将林思慎也当做棋子,让四皇子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没有后患,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和二皇子一网打尽。
    这一切都在沈顷绾的掌控之中,唯独林思慎是她的软肋和忧虑。
    沈顷绾藏着许多话要和林思慎说,可此时她也不确定林思慎是否还愿意听。
    沈顷绾默默爬起身来,重回床榻边坐下,神情复杂的望着睡梦之中的林思慎,望着林她眉间的褶皱,情不自禁的抬指轻柔抚平。
    没关系的,余生还那么长,她已有足够的时间能陪在林思慎身旁,慢慢抚平她心底的伤痛不是么?
    虽已是夜深,可皇宫御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近日实在是有太多事需要处置,自从将四皇子和二皇子的党羽清算,朝廷的官职空缺了不少,老皇帝还需斟酌调任人选。
    老皇帝有意将沈灵玉带在身旁亲自教导,此时谁人都能看得出来,老皇帝属意将太子之位传于沈灵玉,甚至前两日他就拟定好了诏书,待沈灵玉再长几岁届时再宣告天下。
    老皇帝批阅奏章之时,沈灵玉就陪在他身侧,时不时听着老皇帝的谆谆教诲,看上去颇为认真入神。
    不多时,太监总管就端着一碗参汤送来,沈灵玉轻车熟路的上前接过,毕恭毕敬的送到了老皇帝跟前,老皇帝头也不抬的审阅着奏章,示意他将参汤放在桌上,等有些口渴了,就端起杯盏喝上小口。
    沈灵玉乖巧懂事的退到他身旁坐着,太监总管也陪在一旁,两人不敢打搅老皇帝处理政事,就这么一直陪到了天明,老皇帝才终于将厚厚的奏章翻阅完毕。
    虽然一整夜没合眼,但老皇帝依旧觉得精力充沛,犹如恢复了当年雄风,他对此甚为满意,可转头一看沈灵玉似乎有些疲倦,便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柔声道:“好了灵儿,辛苦你陪了朕一整夜,咱们爷俩也是时候该歇息了。”
    沈灵玉闻言起身,走到老皇帝身旁作势要搀扶他起身,老皇帝站起身来抬手搭在沈灵玉肩头,可没走两步,他突然脸色一白身子一歪,连带着将沈灵玉也带倒在地。
    沈灵玉被摔的头晕眼花,可也没心思顾及自己,他赶忙查看老皇帝,却发现他正口吐白沫浑身上下不停的抽搐,看上去颇为恐怖。
    “皇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陛下...快,来人啊快宣御医。”
    老皇帝在御书房晕倒被太监总管送进了寝宫,没一会好几个御医匆匆赶到。他们一早就觉得老皇帝油尽灯枯了,可近日来他不知为何突然容光焕发,身子硬朗的犹如中年男子,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整日操劳政事也不觉得疲惫。
    原本御医们还以为老皇帝是枯木逢春,却不想竟是回光返照,他们替老皇帝把了脉,发现老皇帝的脉象极为微弱,虽然意识看上去还算清醒,可四肢瘫软动弹不得,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瞧上去像是中了邪风。
    御医直言老皇帝如今恐怕是大势已去了,事出紧急,太监总管只能连夜将文武百官急召入宫商讨此事,最后他们一致认为老皇帝既然已经属于沈灵玉为储君,现下老皇帝突然病重,便只能先让沈灵玉代掌政事稳住局面。
    虽然沈灵玉年纪尚幼,可却颇具帝王之风,他看似是在百官拥护之下匆忙继任太子,可转头就让太监总管取出老皇帝早已拟定的诏书宣读,而后果断下令将老皇帝病重一事暂且封锁,不得泄露。
    不过短短一夜,皇宫又悄无声息的变了天,而还躺在床榻上沉沉昏睡的林思慎对此一无所知,一直到天色渐亮,她才终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还没睁眼,林思慎就扶着胀痛的额头低吟,屋内光线昏暗,亮着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她挣扎想要爬起身去开门,可才一坐起,身旁便有人轻轻扶住了她,而后唇边送来了一颗泛着香气的药丸。
    林思慎想也没想的含进口中,药丸入口即化汇作一股香甜的清流淌入喉咙,宿醉后头疼欲裂的脑袋也逐渐恢复清明,她悠悠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
    “墨竹...”
    两个字才出口,林思慎就发现守在她身旁的人是沈顷绾,四目相对间,林思慎先是愣了愣,而后面上神色僵住了。
    沈顷绾一整夜都没合眼守在林思慎身旁,她神色看上去更加疲惫了,可双眸却依旧那般温柔平静,她轻柔的摸了摸林思慎的额头,叮咛道:“你先别急着起身,好好歇息一会,你昨夜喝了太多酒。”
    林思慎眼神闪烁的盯着沈顷绾看了一会,而后偏头躲开了沈顷绾的手,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低声问了句:“你怎会在此?”
    沈顷绾的手停在半空,而后悄然抽回,抿着唇轻声道:“宫中的事已经料理完毕,我自然要来见你。”
    一见到沈顷绾,林思慎的心就乱了,她承认自己在看到沈顷绾那一刻就心生欢喜,可很快又觉得苦涩难言,她语气冷淡的讽刺道:“郡主事务繁忙还能想起来见我,倒真让我受宠若惊。”
    沈顷绾有些失落的敛眸,幽幽长叹了口气后,她启唇问道:“慎儿,我知晓你这是在说气话,可难道你就不想听我解释了么?”
    “我不愿听你解释?我难道等得还不够久么?”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反问,可说完她更加的自己可笑了,讥讽一笑垂下头去,眼眶悄无声息的红了。
    沈顷绾沉吟片刻,目不转睛的望着林思慎,正色道:“慎儿,我若说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你,你还会信吗?”
    林思慎闻言并未回答,她只是缓缓闭上了眼,唇角笑意愈发讽刺,沈顷绾只觉心中一阵刺痛,她深吸一口气道:“原本照我们的计划,四哥应当会在二哥出手之后再度出手,但我隐隐发现他似乎有收手之意,要想逼他动手我只能了却他的后顾之忧,而我便是他的后顾之忧,倘若没有我这个隐患,他才会...”
    “我不想听这些。”
    林思慎生硬的打断了沈顷绾的话,她不想听冠冕堂皇的解释,她只想知道一件事。
    “在你昏睡之际你可有意识?”
    沈顷绾怔了怔,她望着林思慎冰冷的侧脸,居然前所未有的有些慌乱惶恐,那种感觉压迫着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指尖微微蜷缩,屏住呼吸如实道:“每隔五日,我会清醒一个时辰。”
    “足够了,你不必再解释了。”
    果然,林思慎面如死灰的闭上了眼,她以为自己在听到沈顷绾答案之时,会心痛的死去,可她却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预料到的那般难过,就仿佛她早就猜到了答案,只是不死心的想亲耳再听一听。
    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相隔天边。
    这大抵就是林思慎此时给沈顷绾的感觉,她原本斟酌好的字句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哪怕她如何机关算尽洞悉人心,却也猜不出林思慎此时究竟作何想。
    心跟着乱了,一向镇定自若云淡风轻的沈顷绾突然面色发白,慌乱间她抬手轻轻拽住林思慎的衣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绝望不安:“慎儿,如今一切了结,再无人能阻碍我们,我们大可退隐离去,你气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没有半分怨言,我只期望你心中有我就好。”
    林思慎任由她牵着衣袖,垂下头淡淡问道:“你原本可是打算留在京城?你原本...可是打算让我再给你一些时日?”
    沈顷绾闻言并未否认,她的确打算要在京城留上一段时日,毕竟灵儿年纪尚小根基不稳,还需她扶持坐稳皇位,免得底下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林思慎自然也猜到了,她一点一点的抽出被沈顷绾拽着的衣袖,仿佛没有半点留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再问出这句话时,她竟该死的还抱着一丝期望,期望沈顷绾不要再这般理智,而是义无反顾的为她抛下一切。
    若沈顷绾真能如此,或许...m.
    到底还是她高估了自己在沈顷绾心中的地位,比起天下,她林思慎又算的了什么,沈顷绾怎么可能会抛下尚未有能力掌控大局的沈灵玉随她而去。
    念及此,林思慎眼角不知不觉的淌下一滴泪,她强迫自己狠下心肠,没有转头看沈顷绾一眼,她能感觉到沈顷绾望向她的目光是那般的惊心动魄的悲怆。
    可她依旧没有转头,一字一句平静道:“沈顷绾,将军府能全身而退你于我有恩,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但三日之后我会离开京城,从此你有你的天下,我有我的安宁,你我皆是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