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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可伤的辞临行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江彦秋临行的日子了。
    江瑞成早上走之前,就派人给万松堂留话了,说是晚上要过来这边用餐,让江彦秋也用来一道,算是给他践行了。
    顾眉君听到嬷嬷过来传的话,心中是老大的不乐意,她恨恨道,“现在才来装什么慈父面孔,早干嘛去了,眼看着秋儿马上要飞黄腾达了,就凑上来叙什么父子之情了!”
    这些年,顾眉君遇上什么事情都是心平气和,但是一碰到江瑞成,她就跟点燃了引线的爆竹一样,说炸就炸。
    一旁的刘嬷嬷劝慰道:“好歹看在哥子的面上,给他几分薄面罢了,再说了哥子将来飞黄腾达,也离不开他老子的扶持不是。”
    刘嬷嬷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上次除夕晚宴的事情,哥子也来劝过你,凡事收敛些,芳水居的那位你再看不上,她也是老爷的人了,还给江家添了个白白胖胖的女儿,有些事就是做戏,你也只能把它做下去,权当是为了哥子。”
    顾眉君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是个直肠子,装不住事,有时气极骂几声也只为了过过嘴瘾罢了。
    刘嬷嬷环顾屋子里站着的几个丫环,板着面孔,威严的申诉道:“今日夫人说的话,不得外传,要是在外面被我听到一星半点,统统打死算完。”
    一众丫头点头称是。
    顾眉君拉着刘嬷嬷的手道:“嬷嬷,这些都是跟了我好些年的丫头,想来不会乱说的。”
    “还是谨慎些好。”刘嬷嬷笑着说道。
    到了晚上,万松堂的灯刚刚点上,江瑞成踱着方步过来了,他已换成了家常衣裳,想来是从衙门回来就到芳水居换过衣裳,这才来万松堂的。
    顾眉君身边的大丫鬟彩画给江瑞成端上了一杯苏州天池茶。江瑞成端起茶盏,轻轻的嗅了一下,笑道,“这茶还是这么香。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最爱喝这茶。”
    顾眉君转头看了刘嬷嬷一眼,刘嬷嬷对她眨了一下眼,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顾眉君扯出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她轻启朱唇念道:“姑苏名山无多少,唯有天池形势好。四面山光施彩色,松柏常备白云绕。当年你喝这茶的时候,就喜欢念这四句诗。”
    “你还记得?”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这有什么不记得的。”
    “哈哈哈。”江瑞成难得听到顾眉君的一两句的软和话,尤其是看到她娇嗔的模样,这让他想起了他们刚结婚那会,也是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江彦秋还没走进正房,就听到父亲江瑞成爽朗的笑声,他撩起室内的珍珠吊帘,看到父母亲分坐在矮塌的两端,父亲脸带笑意,母亲倒没怎么笑,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
    “父亲,今个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笑的如此开怀。”江彦秋给双亲行礼后,坐在丫环搬来的矮凳上。
    “我儿学业有成,后要进京赶考,定会鱼跃龙门,蟾宫折桂,为父是老怀安慰啊!每当思于此,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江瑞成微笑着给江彦秋以鼓励,对于这个儿子,他无疑是骄傲而满意的。
    “此次你进京,我已帮你打点好一切,梁寿年前就已进京,帮你租赁了一处园子,你到京城就在那里落脚。原来想着让你住在我的同年朱有青府上,他现任督察院监察御史,但想着你寄人篱下总有不便,这才帮你打点好了园子,你只管安心读书就是。”
    江彦秋点头称是。
    话说着,刘嬷嬷上来禀告说,饭菜已备好,是现在就摆上来还是稍后?
    顾眉君拉着江彦秋的手道:“还是这会就摆吧,秋儿怕不是早就饿了,”说完她转向头对着江瑞成道,“今个我让小厨房多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你要多吃点些,你这几日怕不是忙的都没怎么睡好吧,眼睛都眍?了。”
    江瑞成听了顾眉君这一番温柔小意的话,感觉熨帖极了,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他们两人之间很久没有如此温馨和谐的氛围了。
    “好好,那薇仙也要多吃些。”薇仙是顾眉君的的小字,还是多年之前她刚嫁到江府,江瑞成给取的呢。如今再听这两个字,真真是恍如隔世啊!
    其实顾眉君对着江瑞成,她是不愿装样,而非不能。刘嬷嬷劝慰她的话,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可如今儿子还离不开江瑞成的扶持。
    刘嬷嬷一句话更是击中了顾眉君的心:“想那陈姨娘如今还年轻,先是添了姐儿,回头再给老爷添了儿子,也不会不能够的,那她有了儿子就能与我们哥子相抗衡了,而且老爷还正值壮年,要是一味的偏着幼子,那会给我们哥子多少排头吃啊!”
    未雨绸缪,不能不防。
    是夜,江瑞成歇在了万松堂,芳水居里的陈姨娘那是独守空闺,泪流到天明。
    话说江瑞成跟双亲用过晚饭,看着父亲母亲之间有化冰的迹象,离愁别绪也稍有化解,一路漫步至碧溪阁。
    回到房中,看到房中只秦晚林一人,蜷在矮塌上,凑在灯下看话本。她看见江彦秋回来,也不起身,漫不经心的说道:“爷吃过了吧,要是没事,你自去睡吧。我把这本看完也就睡了。”
    江彦秋不答话,也挤到矮塌上来,从背后抱着秦晚林,他把头搁在秦晚林的颈窝处,被她衣领处拢上来的香味熏得是昏昏欲睡。
    “爷,你是喝了多少酒啊?”秦晚林放下书,把江彦秋的头从她的颈窝处搬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纤纤玉指按上了他的额头。
    “没多少。只是爷心里开心。”江彦秋闭着眼睛,一副放松的样子。
    “想着要离开家了,所以才开心?”秦晚林调笑道。
    “当然不是。晚林,你答应我。”江彦秋突然睁开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秦晚林。
    “爷,你要我答应你什么?”秦晚林停下手上的动作,专注的与江彦秋对视。
    “答应我,一定要等我回来。你不要……不要一个人偷偷的跑掉。”江彦秋转过头,埋进秦晚林的腰腹部,瓮声瓮气的威胁道:“要是你跑了,天涯海角的我也把你抓回来!”
    秦晚林看着喝多了酒的江彦秋像极了一个小孩子,心中顿生怜意:“我不走,我不走”,秦晚林抱紧江彦秋的头,突然她又想到花灯会下,江彦秋与程芳菲站在一起的画面,喉头一紧,那一腔子怜惜之情散个干净,“但如果你让我伤心了,那我就会走的很远很远,远的你再也找不到。”秦晚林轻轻的道。
    怀中的人已然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次日一大早,整个江府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准备朝饭的准备朝饭,清扫的清扫,搬行装的搬行装,安排马车的安排马车。
    终于,一切都准备就绪,江彦秋登上马车,他环顾一下四周,父亲江瑞成对他摇摇手,示意他可以出发了;母亲被刘嬷嬷扶着,不住地拿帕子按自己湿润的眼角,刘嬷嬷亦是眼红红的;柳姨娘娇娇俏俏的站那,虽但对江彦秋的方向,但眼风却不断的扫着江瑞成。碧溪阁的众人都一脸依依不舍之情,令墨打头,旁边站着玉梅,并着一众丫头和小厮,唯独不见秦晚林。
    江彦秋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先是在矮塌上迷瞪了一会,就被秦晚林给摇醒了,“爷,快醒醒,这么睡会着凉的,还是去床上睡吧!”
    他眼睛睁开了,但脑袋还是迷迷蒙蒙的,他看着秦晚林,心想要是能把她变得小小的,装在荷包中就能带到京城去,那该多好啊!
    可他终究不能。
    许是离愁别绪都化为了肉体的冲动,亦或者秦晚林本身就有着极致的魅惑力,江彦秋一碰上秦晚林,就像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在床上的江彦秋像个王者,他开拓着,鞭挞着,就为征服这座叫秦晚林的城池,但秦晚林也毫不示弱,她低吟,她浅唱,像是为他的征伐吹响了号角,号角越低沉,他进攻的越是猛烈,像是要把自己的整个魂魄都舍进去,同时也想勾出对方的魂魄,让它们一同沸腾,燃烧,直至化为灰烬。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江彦秋整夜都不曾合眼,只痴痴的凝视着秦晚林的睡颜,可转眼天就亮了,他在秦晚林的耳边悄声道:“记得想爷,爷会给你写信的,你也要及时给我回信。”说罢,便不再迟疑的穿衣起床。
    其实,江彦秋说话的时候,秦晚林已经醒了,但她心里闷闷的,也不想回应江彦秋的话,只是一味装睡罢了。
    江彦秋走后,她就坐起身来,看着整个房间,明明一切都是熟悉的,只因它的主人离开了,所有的物件都显得暗淡了,连温度也开始降下来,秦晚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大门外,江彦秋在车上抱拳道:“父亲母亲回吧,儿走了,多谢众位相送之情。”说罢,一撩车帘,进去了。
    平安大喊一声“出发”,车队踢踢踏踏的行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