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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低沉轰隆声中一艘山峦大小的飞船从云层中缓缓落下,巨大舰体甚至让气压都发生变化,登陆艇一阵晃动。是昆都人的战舰。它那巨大的舰体之中无数触手在正挥舞着,一根近百米长的的触手突然脱离了舰体,触手根部发出了明亮的光焰,瞬间加速到了一个可怕的速度朝着珊瑚射了过去。天空中的云层被整齐的一分为二,触手的前端像炸开的烟花一样开始分裂。同时无数细小的光束从珊瑚号的黑雾中射出,这些光束蕴含的能量极高,光束编制而出的巨网将分裂的触手切割成了无数碎块,红色的液体天河一般的洒落向地面。看着迎头落下的碎块,秦白安操控登陆艇来回躲避着,笨拙的登陆艇在她的手中变得异常灵巧,要知道现在是没有雷达辅助的情况下,她能将飞船驾驶成这种程度,这已经完全超出了飞行员的能力范围,也许只有王牌飞行员或者人工智能够做到。
    高空中的珊瑚体内浮现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巨型水晶,无数光丝从珊瑚号上聚焦到其上,天地间骤然大亮,一道粗大的光束从水晶中射出,几乎是同时昆都人的战舰被光束击中,巨量的液体从破损处流出,空中再次下起了血雨,这些血雨并没有落地,而是真正的汇聚成了一条天河流回了昆都人战舰。
    “就是现在。”秦白安推下了加力杆。
    登陆艇猛的朝着高空全力加速,我被巨大的推力牢牢靠压在了椅背上。登陆艇巧妙的利用着珊瑚的遮挡快速的朝太空冲去,从舷窗向下看去,无数的生物在雪中奔逃着,一大群喷气兽快速的在远处飞过。
    昆都人可能是忙于应付珊瑚号,并没有拦截登陆艇,我们顺利的飞进了云层,经过十几分钟的颠簸身体渐渐飘了起来,我们进入了太空。外挂的隔热甲也完成了最后的使命,纷纷从艇身上脱离。
    “我们不能直接飞回午夜号,那样会让附近的那些外星人计算出午夜号的位置,我们要去其他地方兜一圈。”古斯塔夫从驾驶室里飘了出来,将一直吸在地面上的坐标拿了起来。
    我吃惊的问道:“你要去这个地方?”
    “我们需要一个诱饵,没有比这个更好了。”听到了古斯塔夫的话,被固定在墙壁上的臧继国说道:“有机会我一定会先杀了你。”
    “可惜你没有机会。”说完古斯塔夫就飘回了驾驶舱。
    登陆艇快速的飞行着,我升起了安全架,来到了木霍一的跟前,此时他依旧昏迷着,不过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回头看向那个叫莉泽的女孩,她还是一动不动的蜷缩在椅子里。
    太空中没有了参照物已经无法直观感觉到速度。我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眼睑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根本起不到遮挡光线的作用,可我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非常沉,好像刚闭上眼,耳中就传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我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突然感觉到了强光,接着就是剧烈的震动,最后耳中只剩下了嗡嗡的鸣叫。
    窒息感让我睁开了眼睛,我居然看到了登陆艇,此时它正在远处,艇身上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大洞,无数残骸在宇宙中播撒,满天飞舞的碎片中,一个身影正朝着我飞来,努力想分辨出那是谁,恒星的光线只勾勒出了他的轮廓,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我终于睁开了眼睛,意识也渐渐复苏,眼前是白茫茫一片,我看到自己口鼻上正绑着的面罩,试着动了动,我现在好像在什么液体里,低头看去,身上贴满了不知什么用途的微型设备,所有的伤口已经愈合,皮肤下那些干瘪的肌肉也重新长了回来,最让我欣喜的是我看到了完好的左手。
    我的醒来惊动了一些人,十几分钟后,面前的白色渐渐变得透明,我看到了几个人就站在离我不远处,有许多熟悉的面孔,最先看到的秦白安,此刻她正满脸泪水的看着我,人群里有古斯塔夫,还有星辰的投影。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这些人大部分都穿着医用防护服,正看着手中的仪器不断的讨论着什么。
    一行字出现了面前:“我是星辰,现在你正身处午夜号,你的伤势已经恢复。”
    我朝他点了点头,秦白安一下冲过来贴在了玻璃上,我缓缓的游了过去,和她双掌相抵,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我笑了起来。脸上一直挂着泪水的白安也跟着破涕为笑。
    这时玻璃外传来的说话的声音,不过我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随后秦白安有些不好意思的退了开去。
    一行字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出来了。”
    我对着玻璃外点了点头,几个医生模样的人开始对讨论着什么,然后其中的一个人走了出来对星辰说了些什么,星辰点点头,眼前出现了一行字:“你现在身体太虚弱,需要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接着秦白安又对星辰说了些什么,然后看向我,眼前再出现了一行字:“秦白安让我转达,她让你好好休息,明天她再来看你。”我对着她点了点头。几人这才与我告别,离开了房间。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医疗防护服的人在投影屏幕上操作了几下,我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几人已经站在了对面的房间里。一行字再出现在面前:“你醒了,他们刚刚对你进行了检测,各项数值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现在你随时可以离开医疗舱。如果准备好了你就点点头。”
    我看着外边点了点头。医务人员开始忙碌了起来,随着轻微的开合声,周围的液体开始缓缓的减少,头部露出了水面,脚也踩在了地面上,突来的重力让我双腿一软就跪在了水里,原本澎湃的力量好像已经消失了,我又变回了那个普通的人类。用虚弱的四肢撑着地面,玻璃罩缓缓打开,秦白安第一个冲了进来,身体上水也一下弄湿了她的衣服,可她依旧紧紧的抱住我。
    我勉强的咳了咳说道:“我不能呼吸了。”
    听到我的话她才歉意的松开了手道:“对不起,对不起。”接着为我披上了一条毯子。在她的搀扶下躺进了一个可移动的透明舱,对于这个透明舱我其实有点抵触,因为这东西有点像棺材,就是那种告别仪式中经常出现的那种。
    躺在舱内看着外边的几人我说道:“我记得最后登陆艇好像中弹的,然后我好像被吸进了太空,我是怎么回到午夜号的。”
    古斯塔夫手指敲击着透明的舱体说道:“如果没有你女朋友你早死了,真想不到你小子在一颗偏远的行星上,只用了几天就泡到了这么好的妞,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可能是我人比较随和吧。”我坦然的说道。
    古斯塔夫撇了撇嘴说道:“当时我们悄悄的飞到了走私船的附近,他们进行了信号管制,所以没办法发现同样关闭了所有信号的我们,在靠近后,我们扔下了信标离开了,我们离开4个小时后那里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应该是那些u型战舰发起的攻击。不过我们也被深空猎手发现了,这些深空雷应该是那艘走私船布置的,没想到在离开的时候被我们碰上了。接着就是美人救英雄的经典桥段,你不知道当时你的妞有多疯狂,连安全绳都不拴就跳了出去。最后还得靠我将你们救了回来。”
    “下次我一定会救你的。”我开玩笑的说道。
    这时星辰走了过来对我说道:“等你身体好些我会在舰桥等你,有些信息需要你来提供。”
    我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其他人那?奥黛、呜还有木霍一和莉泽。”
    “奥黛在修复好眼睛后每天都在射击场,那个气态生物有些复杂,我正利用你带回的晶体科技对他进行修复,至于你们救回的那两个人,他们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
    “呜没事吧。”我问道。
    “没事,只不过要重新恢复状态需要一些时间。”星辰说道
    听到他的话我悬起的心也放了下去。这里情况最复杂的就是呜了,对于这种形成自己意识的计算单元,他的情况和星辰最为相似,或许只有星辰才能真正的治好他。不过和星辰不同,呜形成的是基本的生物意识,而星辰则更加高等,已经脱离了生物概念,没人能说明现在的人工智能到了什么程度,只不过这种可能超出想象的能力被他自己限制了。
    只是短短的对话,我感觉到了一阵疲倦。医疗服手里的仪器也响起了报警声,他快步的走了过来对几人说道:“他已经累了,今天就先到这里。”说着他在仪器上操作了几下。
    一阵困意袭来,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在陷入黑暗前我听到了医疗服对星辰说道:“他的身体还不稳定……。”只听到一半就失去了知觉。
    就这样昏迷再苏醒,然后再昏迷,每次醒来秦白安都在面前,身体也在一天天好转,我再次醒来,秦白安依旧第一时间出现在面前。
    “你今天的精神看起来不错。”秦白安高兴的说道。
    “我感觉自己可以动了。”说着我试着抬起了左手,果然轻松的就举了起来,看着自己光洁白皙的手臂,心里一震欣喜,接着又伸出了右手,两只手臂对称的就像镜像一样。
    在秦白安的搀扶下,我从透明舱里坐了起来,伸手摸着自己的耳朵、眼睛,它们好像从来没有失去过一样,就连头发也还在,一切的触感让我及熟悉又陌生。
    医疗服这时走了过来,微笑着对我说道:“你的治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几天你就会恢复如初,不过这几天你还得待在轮椅上。”
    说完一挥手,一台半包围试的轮椅自动来到了跟前,我在二人的帮助下坐在了上边。医疗服接着说道:“这段时间你不能靠近舰首,战舰的重力是由离心力模拟的,舰首的引力要小一些,频繁的重力变化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不利。不过其他地方你还是可以去的。”
    在感谢了医生的照顾后,我们走出了病房,缓缓的走在战舰的走廊上,不时有人从我们身边走过,他们也都礼貌的微笑,我也同样微笑着。战舰里到处都是都是战斗过的痕迹,还有一些血迹留在走廊里,清理机器人在走廊里来回的穿梭着清理着污渍。更有一些工程机器人焊接着破损的墙壁。原本死气沉沉的战舰仿佛一夜间就活了过来。
    我在一扇舷窗边停下,看着深邃星空中的点点繁星说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身边的秦白安楞了一下,然后才大方的说道:“我不知道,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你的存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情绪,一开始我还压抑着,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压抑的情绪已经折磨的我无法呼吸,最后我决定不再逃避。”
    秦白安歪着头看着我说道:“那你哪?”
    我闭上了眼回忆了一下,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将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我们的经历惊人的相似,都是一开始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然后几天内就发展的一发不可收拾。像极了爱情诗中的一见钟情,又或是缘定三生。这种感情仿佛掺杂了久远的前世,一瞬间几乎动摇了我对科学的信念。
    “或许等到回到家园才会有我们寻找的答案。”我望向了窗外的深空喃喃的说道。秦白安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就这样她牵着我,看着璀璨的星河。
    夜晚,白安将我送到了专门准备的房间,轮椅将我缓缓的托举到了床上,白安为我盖上了被子,然后轻轻的在我额头吻了一下,接着转头就跑出了房间。我有些意外,感觉着额头残留的余温,笑了。
    这一晚我睡得格外香甜。
    再次醒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轮椅走过来想要将我抬起,但被我拒绝了,扶着床双脚站在了地面上,尝试着向前迈了一步,腿上传来的钻心的疼痛,不得不一屁股坐回到轮椅上。
    “为什么我现在还无法走路。”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问道。
    “自生的腿部肌肉还没和神经匹配好。”一个机械的声音回答道。
    “自生?你是说我的身体不是修复好的?而是自己恢复的?”我震惊的问道。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画面投影在半空,画面中一个残破的身躯正躺在透明的水池中,身体上大部分皮肤都裂开了,一根根泛着银光的肌肉纤维让整个身体看上去更像是仿生机器人。
    身体失去了左臂,胸部深深的塌陷了下去,左侧的耳朵也不见了,左眼更是只剩下了一个漆黑的深洞,整个左边身体已经焦黑无比。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我感到一阵不寒而栗。这样一具残破的身体,正常人见了可能马上就会惊恐着躲开,可是白安竟毫无顾忌一直抱着我。
    画面开始转动,从各个细节观测着,无数的设备闪烁着,各种可见的、不可见的光束不断扫描着身体。几台生物打印机开始尝试在伤口处雕刻出细胞组织,可居然失败了,本应附着在伤口上的肌肉刚与伤口结合就立刻脱落了,所有的设备都无从下手。而我的生命体征也在渐渐的变弱。
    星辰的身影在画面中出现,只听他说道:“在将你救回来之后,医疗部门就对你进行了紧急救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身体一直在排斥身体修复,我做了全方位的检测,结果很令我和医疗专家都很迷惑。你的细胞结构与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从更微观的角度我发现构成细胞的共价键发生变化。”
    说着画面切换,一幅经典的原子示意图出现了画面里,只见极小的原子核外,一些代表电子的圆点不断的围绕着原子核出现再消失,接着再出现再消失。
    只听星辰继续说道:“碳原子外侧原本有4个电子内侧有2个电子,可组成你身体的碳原子不知道为什么多出了两个电子,变成了一种全新的元素。”画面中亮起的电子突然变多,其中两个更是用红色表示。
    “这多出的电子建立了两条独特的化学键,它们非常奇怪,即保持了碳原子稳定性,又没失去活跃性。这已经超出了人类对物理、生物学的认知。这多出的两条化学键完全改变了你的dna,或许说你人类的dna已经不存在了。”
    画面随着他的说明不断的变化着,从原子尺度迅速变大,在看到熟悉的双螺旋后画面停止了。接着本来极为熟悉的双螺旋结构开始演化,最后变成了4条纠缠在一起的结构。
    “你的dna已经异化成了另一种东西,这种情况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对你治疗。我们只能为你提供营养物质稳定住你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