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将军遇袭
回到将军府，杨烁一夜未睡，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太棘手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断地问着自己：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他的话蕴藏了太多意味，第一是感叹最高政府政坛。尽管他早已看穿了华夏党政府的虚伪，为了自身统治利益不惜残害国民，却不愿抗日。但今天还是刷新了自己的见识。谁都为自己的利益勾心斗角。第二是震惊于中国军队里的高官居然潜伏着如此多的日本间谍。他实在是精疲力尽。东边天上的云朵有点微微发亮，杨烁这才眯了眯眼。
这边杨烁刚睡下，何副官已经早早起床，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每天天不亮他都要赶去十多里以外的军营巡视，等到太阳升起来，杨烁起床之后他才能赶回来。
谁也没有预料到，就在这天凌晨，发生了一起刺杀案，全国上下为之震惊。
我又来了。不要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是来复仇的。昨天送我王老八去医院的黄皮狗说他们是杨家将军府里的，我心里就打了一个笼钟，“将军府？”全南京叫将军府的地只有江南路的杨家，我诧异道，难道昨天那只黄皮狗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不会吧？堂堂大将军为何要落魄到坐我的黄包车？
我看着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将军府，就想到了黄皮狗，没想到这狗日的居然住这么豪华的地方，难怪出手如此阔绰；虽然看他穿得雍容华贵，一派大户人家纨绔子弟的样子，但他的富庶程度已经超出我的想象。
以前我拉黄包车经过这里的时候，我总在脑子里盘算着以后等我发达了，我一定要在玄武湖边上建起一幢比将军府还大的房子，取名“赛将军府”。
我天没亮就从医院跑了出来，从城东医院到将军府不过七八里的路，但我的腰现在疼的不得了，走了两个多钟才走到这里，我现在这么狼狈，完全都是拜黄皮二狗所赐！一想到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此仇不报非好汉。
我卸下背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打开瞅了一眼里边的几十只二踢脚子，心想，黄皮狗子，等一下就要你好看！打我打不过你们，但玩阴的谁怕谁！
虽然黄皮狗没出手打我，但他的手下黄皮二狗贼他妈狠嘞！踹得我骨头都断了两根，腰骨到现在还痛着，医生说我的腰凸出来了，以后不能再拉黄包车，我摸了摸我的腰，压根没感觉我的腰凸出来，这破医生瞎说。
我王老八这个人是个记仇的人，最受不了被欺负，谁要是欺负了我肯定报仇，活着报，死了也要报哩！要是他先死了，我就朝他的坟头撒尿，让他在阴间里都骚个够；要是我先死了，我就给阎王爷守鬼门关，在奈何桥边上等着，等他过奈何桥的时候我就把他给推下去，让他永世不能超生。
我躲在将军府外边的树林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我隐隐约约看到了一辆装满黄皮狗的车开了出去。将军府的门口，大门紧闭着，只有狗洞里偶尔探出个凶恶的狗头，又缩回去。等下就能听到你狂吠哩！趁着夜色，我拿出了在城东老张家偷来的二十多个二踢脚子，那是前几天刚偷来，那天我拉黄包车过他们家，趁铺面没人，抓了几把二踢脚子就丢到黄包车里，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已经拐过巷尾了。城东老张家专门做烟花的，他们家的二踢脚子足有我的?涨起来之后这么大。他们家的二踢脚子专门卖给家里死了人的人家，又叫轰天雷，声音贼他妈大！我本来想偷来等我进棺材那时候再放的，但现在我要拿它来炸死这帮黄皮狗！
我偷偷绕到将军府的后边，在后边的一大片空地上，许许多多汽油桶整整齐齐地排放着。我把二十多个二踢脚子的绑在一起，点了引信就把它们往围墙里扔，没想到扔的时候腰扭了一下，更痛了。我手抖了抖，用力不够大，二踢脚子没能扔过墙，给弹了回来。我大叫一声，引信已经给烧到只有半截手指那么长，这二踢脚子的引信怎么烧得这么快？这时我本能反应过来我要跑，可刚才扔二踢脚子时扭到了腰，只能一瘸一拐的挪地儿，像只蛤蟆似的。突然一个不留意我就踩着了一坨狗屎，这狗屎很新鲜，粘粘的，我滑倒，摔了个狗吃屎，全身全麻了，动弹不了。跑不动了，完咧！
身后三四米的汽油桶震了一下，然后感觉一阵风从我身边吹过，像是扇了我一巴掌，二十几个二踢脚子飞上空中到处乱窜，过了墙壁，飞进了将军府里头，在里面一个一个地炸开了，除了炮仗的声音，我还听到了里面哐哐的一阵杂响，像是玻璃掉下来，随后里面的人开始咿咿呀呀的狂叫，有老有少，都尖叫起来。我听着着杂碎的声音，顿时得意起来。二踢脚子的声音极大，有好几下震得我耳朵嗡嗡嗡地响，将军府如同被*轰炸，心里顿时出了口恶气。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我眨巴眨巴着眼，突然看见一个二踢脚子拖着火焰朝我这边窜过来，于是我赶忙的滚啊滚，往将军府的墙边滚，想避开那只二踢脚子，但它却追着我跑，我甩不掉它哩！这二踢脚子像是定了亲的女娃，认准我似的。我好像能看到它脸上作出恶狠狠的面容，要吃人似的，像是个鬼一样朝我飞来。不一会儿，我先是听到了巨大的“嘭”的一声，比前几声都大。然后耳朵就是嗡嗡嗡的响，之后就是“啪”的一声，我的耳朵痛得不得了，痛得我直在地上打滚，这种痛，比我不小心硌着子孙袋还疼。我觉得这嘈杂世界都静下来了，我明明在咿咿呀呀哇哇的叫着喊着，但我就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越是没听到我就越是大声喊，觉得是我说话太小声了。忽然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在我的背上，一阵阵疼。我被炸的恍恍惚惚，隐约感觉脸上凉凉的，像是有水滴滑过我的脸颊，我以为是泪水，但仔细想想自己并没有哭啊！我拿手摸了摸腮帮子，一看吓了一大跳，手上全都是血哩！
就在这时，几个拿枪的兵蛋子赶了过来，拿枪指着我，我用我听不到的声音跟他们说“别开枪别开枪，”，他们却上膛咧！我假装吓晕了过去，但我还咧着我的眼皮，那几个兵蛋子放慢了步子，半蹲着慢慢地走近，慢慢地走近，我闭上了眼睛，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随后我被人踹了几下，后脑勺不知被什么猛地敲了一下，这下我真的晕了过去。
杨烁被几声如同*弹的巨大的响声吓醒，对于一个军人，暗杀这种事他经历得多了。他本能地一下子滚到床底，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枪，熟练地上膛，做出警戒的姿态，仔细的盯着诺大的房间里的每个角落。过了一会儿，杨烁没发现房间里有什么异动，直直的端着枪到房门前。一打开房门就发现了一群人，抱着头蹲在走廊过道，有些还瑟缩着身子往墙角里挤。
仔细一看，原来将军府老老少少都抱着头蹲在将军房前房门外的过道，几个小孩子还在呜呜的哭着。历史再次重演，杨家上上下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们的记忆被集体唤醒。有些没有经历过那场灾难，但多少年来在杨家也有所耳闻，亦同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一样恐惧。
众人看见将军出来，悬着的心好像突然落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两个小孩也收住了哭声。对于他们来说，杨将军，就是他们最大的依赖，有将军在，他们就如同有了主心骨，有了靠山。几个持着枪的士兵跑了上来，见到将军就恭恭敬敬的敬了个礼。
“发生什么事了？”杨烁问，他放下手枪。
“有刺客往后院投*。”那人站直军姿向将军报告。话音刚落，一声巨大的响声又炸开，杨烁拿枪的的手突然握紧。一些女仆尖叫了一声，随即是一阵幽幽噎噎的抽泣声，两个小孩子不知是被*还是被下人的尖叫声吓到，又哭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大叫。
吓着了“把他们带到地下室，快点！”杨烁吼道。
“可将军，那里有机密文件！”
“不管了，先把人带下去！”杨烁大声命令道。
众人听见大将军命令，都往地下室的方向小跑而去，但杨烁的眼睛却突然落在一个小孩的身上——半个人高的小孩却逆着人流跑了回来，他呆呆的站在杨烁的前边，看起来只有杨烁一半高，仰视着杨烁，两眼泪汪汪的。脸型跟他面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如出一辙。杨烁蹲下，把他抱起，亲了一下他脸颊。他用稚嫩的手臂扣住杨烁的肩膀，幼小的胸膛贴在杨烁宽广的胸膛之上，彼此感受着心声。
小孩把头靠在了父亲的肩上，喏喏地说道。：“父亲我怕。”
吴妈从后头跑了回来，：“将军，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好大少爷，都是下人的错。”
杨烁用低沉的嗓音在他耳旁说道，：“傻孩子，不用怕，爸爸在这儿呢！”随即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过了一会儿把他放下，杨烁也蹲下，半跪着。
“你先跟吴妈到下面，爸爸等下就去找你好吗？乖，不用怕。”
吴妈赶忙把孩子抱下去，小跑起来。他看着父亲站在门口，渐渐远去。杨烁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
杨烁的儿子名唤杨骏。杨骏面上的恐惧和泪汪汪的眼睛印在他脑海里，渐渐激发出杨烁的父性，一种保护他的强烈欲望。或许十年前的将军府里，他的父亲杨远也有过这股欲望。
“杨三！”杨烁待吴妈离开之后，对着走道大喊，召唤将军府的特工。
杨三闻声，领着五个特工上来，随即听候将军命令。
待杨烁下完命令，五个便衣便分头行动，杨烁持枪，刚下楼梯，一个士兵就迎面跑了上来，说是抓到了行刺者。杨烁心头一颤，他握着枪的手肌肉一下子紧绷，仿佛立马就要扣动扳机。他往大院的方向走去。
数十个卫兵围在将军府大院中央，十几根枪杆子齐刷刷地对准了中间躺着的那个人。
围着王老八的卫兵让出一道口子。
“将军危险！”杨三在后边警告，他迅速走向前。
大将军遇刺的传闻很快就传出将军府，市井纷纷惊呼：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为何如此相似？这天刚好是广州政变的十年祭日！爱嚼舌根子的人没有放过这个惊天八卦，不到一早上，南京城就将杨烁遇刺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越传越玄乎，有些说杨烁死了，有些想到十年前，说整个将军府的人都死了。甚至说遇袭是杨家逃不掉的厄运。至于这件事是怎么结束的，我不再想叙述，只是在那时起，人们就再也没看见王老八出来拉黄包车。
副官跟着处理“行刺”事件的后续，杨烁被惊醒之后再也没有入睡，他顶着个浮肿不堪的眼皮，却没有丝毫睡意。今早的惊心一幕让杨烁回忆九年前的那段抹不掉的记忆，时隔多年，他早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一九二六年发生的事，却在短短的一瞬间全部记起。
一九二六年，声讨军阀革命运动进入*，四月十二日的上午，华夏党反动派突然发动政变。广州城内血流成河，大批投身军阀革命的仁人志士遭到迫害。杨烁之父杨远——民国开国功臣，就在这一天被政治对手屠杀灭门。他仿佛又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父亲，还有不少杨家人......杨家人在那场灾难中被屠杀过半.......想到这些，他觉得自己眼前全是死去的杨家人的模样，一个个血淋淋的尸体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杨烁额头上，腮帮子，都爆出了冷汗。他已经好几天没修理他的胡子，这让他的恐惧更加暴露无遗。
杨烁当然知道这不是蓄意谋杀，只是一个疯子回来寻仇，他想放过他，完全不计较，可警署却再三要求杨烁交人，他没办法，他不想得罪警法界——政不与军斗，军不与法斗，法不与民斗。这是父亲留给他的政坛箴言。
将军府的人惊魂未定，警察加大了在将军府周围的巡查力度，几十个警察在将军府外来回巡逻，杨烁生烦，心想道，我将军府还要你警署来保护？杨烁正坐在楼顶阳台上吃早餐，杨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阵脚步声在空阔的的大院内传开，正在吃饵料的金鱼也被吓得四处游动。
杨骏在一旁静静地喝着牛奶。
杨云看见旁边有人，抓着喂金鱼的仆人就问：“将军没事吧？”她的惊恐给仆人带来了惊吓，杨云见仆人结结巴巴，就直接冲屋里，上楼找杨烁。
杨烁在阳台上看着杨云跑，竟发出了阵阵傻笑。他很久没见到端庄的姐姐做出这么失态的动作。
警局里，警察局长亲自审理震动中国朝野的行刺案。昏暗的询问室里，何副官正向警官阐述今天凌晨车夫王老八行刺政府高官杨将军的经过，何副官交代完之后，大腹便便的警察局长就拿着一张纸，朝审讯室走去，王老八躺在审讯室里，后脑勺和耳朵在流出的血结成一块一块，粘住了王老八的头发，染红了王老八洗得发白的粗布大衣。警察局长抓着王老八的右手大拇指，沾了印泥，摁在了那张纸的左下角。随后又哂笑到：“哼，等着法院判死刑吧！”
何副官心里默念：这就是零口供办案？
怎么会这样！他的话蕴藏了太多意味，第一是感叹最高政府政坛。尽管他早已看穿了华夏党政府的虚伪，为了自身统治利益不惜残害国民，却不愿抗日。但今天还是刷新了自己的见识。谁都为自己的利益勾心斗角。第二是震惊于中国军队里的高官居然潜伏着如此多的日本间谍。他实在是精疲力尽。东边天上的云朵有点微微发亮，杨烁这才眯了眯眼。
这边杨烁刚睡下，何副官已经早早起床，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每天天不亮他都要赶去十多里以外的军营巡视，等到太阳升起来，杨烁起床之后他才能赶回来。
谁也没有预料到，就在这天凌晨，发生了一起刺杀案，全国上下为之震惊。
我又来了。不要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是来复仇的。昨天送我王老八去医院的黄皮狗说他们是杨家将军府里的，我心里就打了一个笼钟，“将军府？”全南京叫将军府的地只有江南路的杨家，我诧异道，难道昨天那只黄皮狗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不会吧？堂堂大将军为何要落魄到坐我的黄包车？
我看着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将军府，就想到了黄皮狗，没想到这狗日的居然住这么豪华的地方，难怪出手如此阔绰；虽然看他穿得雍容华贵，一派大户人家纨绔子弟的样子，但他的富庶程度已经超出我的想象。
以前我拉黄包车经过这里的时候，我总在脑子里盘算着以后等我发达了，我一定要在玄武湖边上建起一幢比将军府还大的房子，取名“赛将军府”。
我天没亮就从医院跑了出来，从城东医院到将军府不过七八里的路，但我的腰现在疼的不得了，走了两个多钟才走到这里，我现在这么狼狈，完全都是拜黄皮二狗所赐！一想到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此仇不报非好汉。
我卸下背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打开瞅了一眼里边的几十只二踢脚子，心想，黄皮狗子，等一下就要你好看！打我打不过你们，但玩阴的谁怕谁！
虽然黄皮狗没出手打我，但他的手下黄皮二狗贼他妈狠嘞！踹得我骨头都断了两根，腰骨到现在还痛着，医生说我的腰凸出来了，以后不能再拉黄包车，我摸了摸我的腰，压根没感觉我的腰凸出来，这破医生瞎说。
我王老八这个人是个记仇的人，最受不了被欺负，谁要是欺负了我肯定报仇，活着报，死了也要报哩！要是他先死了，我就朝他的坟头撒尿，让他在阴间里都骚个够；要是我先死了，我就给阎王爷守鬼门关，在奈何桥边上等着，等他过奈何桥的时候我就把他给推下去，让他永世不能超生。
我躲在将军府外边的树林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我隐隐约约看到了一辆装满黄皮狗的车开了出去。将军府的门口，大门紧闭着，只有狗洞里偶尔探出个凶恶的狗头，又缩回去。等下就能听到你狂吠哩！趁着夜色，我拿出了在城东老张家偷来的二十多个二踢脚子，那是前几天刚偷来，那天我拉黄包车过他们家，趁铺面没人，抓了几把二踢脚子就丢到黄包车里，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已经拐过巷尾了。城东老张家专门做烟花的，他们家的二踢脚子足有我的?涨起来之后这么大。他们家的二踢脚子专门卖给家里死了人的人家，又叫轰天雷，声音贼他妈大！我本来想偷来等我进棺材那时候再放的，但现在我要拿它来炸死这帮黄皮狗！
我偷偷绕到将军府的后边，在后边的一大片空地上，许许多多汽油桶整整齐齐地排放着。我把二十多个二踢脚子的绑在一起，点了引信就把它们往围墙里扔，没想到扔的时候腰扭了一下，更痛了。我手抖了抖，用力不够大，二踢脚子没能扔过墙，给弹了回来。我大叫一声，引信已经给烧到只有半截手指那么长，这二踢脚子的引信怎么烧得这么快？这时我本能反应过来我要跑，可刚才扔二踢脚子时扭到了腰，只能一瘸一拐的挪地儿，像只蛤蟆似的。突然一个不留意我就踩着了一坨狗屎，这狗屎很新鲜，粘粘的，我滑倒，摔了个狗吃屎，全身全麻了，动弹不了。跑不动了，完咧！
身后三四米的汽油桶震了一下，然后感觉一阵风从我身边吹过，像是扇了我一巴掌，二十几个二踢脚子飞上空中到处乱窜，过了墙壁，飞进了将军府里头，在里面一个一个地炸开了，除了炮仗的声音，我还听到了里面哐哐的一阵杂响，像是玻璃掉下来，随后里面的人开始咿咿呀呀的狂叫，有老有少，都尖叫起来。我听着着杂碎的声音，顿时得意起来。二踢脚子的声音极大，有好几下震得我耳朵嗡嗡嗡地响，将军府如同被*轰炸，心里顿时出了口恶气。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我眨巴眨巴着眼，突然看见一个二踢脚子拖着火焰朝我这边窜过来，于是我赶忙的滚啊滚，往将军府的墙边滚，想避开那只二踢脚子，但它却追着我跑，我甩不掉它哩！这二踢脚子像是定了亲的女娃，认准我似的。我好像能看到它脸上作出恶狠狠的面容，要吃人似的，像是个鬼一样朝我飞来。不一会儿，我先是听到了巨大的“嘭”的一声，比前几声都大。然后耳朵就是嗡嗡嗡的响，之后就是“啪”的一声，我的耳朵痛得不得了，痛得我直在地上打滚，这种痛，比我不小心硌着子孙袋还疼。我觉得这嘈杂世界都静下来了，我明明在咿咿呀呀哇哇的叫着喊着，但我就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越是没听到我就越是大声喊，觉得是我说话太小声了。忽然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在我的背上，一阵阵疼。我被炸的恍恍惚惚，隐约感觉脸上凉凉的，像是有水滴滑过我的脸颊，我以为是泪水，但仔细想想自己并没有哭啊！我拿手摸了摸腮帮子，一看吓了一大跳，手上全都是血哩！
就在这时，几个拿枪的兵蛋子赶了过来，拿枪指着我，我用我听不到的声音跟他们说“别开枪别开枪，”，他们却上膛咧！我假装吓晕了过去，但我还咧着我的眼皮，那几个兵蛋子放慢了步子，半蹲着慢慢地走近，慢慢地走近，我闭上了眼睛，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随后我被人踹了几下，后脑勺不知被什么猛地敲了一下，这下我真的晕了过去。
杨烁被几声如同*弹的巨大的响声吓醒，对于一个军人，暗杀这种事他经历得多了。他本能地一下子滚到床底，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枪，熟练地上膛，做出警戒的姿态，仔细的盯着诺大的房间里的每个角落。过了一会儿，杨烁没发现房间里有什么异动，直直的端着枪到房门前。一打开房门就发现了一群人，抱着头蹲在走廊过道，有些还瑟缩着身子往墙角里挤。
仔细一看，原来将军府老老少少都抱着头蹲在将军房前房门外的过道，几个小孩子还在呜呜的哭着。历史再次重演，杨家上上下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们的记忆被集体唤醒。有些没有经历过那场灾难，但多少年来在杨家也有所耳闻，亦同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一样恐惧。
众人看见将军出来，悬着的心好像突然落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两个小孩也收住了哭声。对于他们来说，杨将军，就是他们最大的依赖，有将军在，他们就如同有了主心骨，有了靠山。几个持着枪的士兵跑了上来，见到将军就恭恭敬敬的敬了个礼。
“发生什么事了？”杨烁问，他放下手枪。
“有刺客往后院投*。”那人站直军姿向将军报告。话音刚落，一声巨大的响声又炸开，杨烁拿枪的的手突然握紧。一些女仆尖叫了一声，随即是一阵幽幽噎噎的抽泣声，两个小孩子不知是被*还是被下人的尖叫声吓到，又哭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大叫。
吓着了“把他们带到地下室，快点！”杨烁吼道。
“可将军，那里有机密文件！”
“不管了，先把人带下去！”杨烁大声命令道。
众人听见大将军命令，都往地下室的方向小跑而去，但杨烁的眼睛却突然落在一个小孩的身上——半个人高的小孩却逆着人流跑了回来，他呆呆的站在杨烁的前边，看起来只有杨烁一半高，仰视着杨烁，两眼泪汪汪的。脸型跟他面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如出一辙。杨烁蹲下，把他抱起，亲了一下他脸颊。他用稚嫩的手臂扣住杨烁的肩膀，幼小的胸膛贴在杨烁宽广的胸膛之上，彼此感受着心声。
小孩把头靠在了父亲的肩上，喏喏地说道。：“父亲我怕。”
吴妈从后头跑了回来，：“将军，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好大少爷，都是下人的错。”
杨烁用低沉的嗓音在他耳旁说道，：“傻孩子，不用怕，爸爸在这儿呢！”随即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过了一会儿把他放下，杨烁也蹲下，半跪着。
“你先跟吴妈到下面，爸爸等下就去找你好吗？乖，不用怕。”
吴妈赶忙把孩子抱下去，小跑起来。他看着父亲站在门口，渐渐远去。杨烁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
杨烁的儿子名唤杨骏。杨骏面上的恐惧和泪汪汪的眼睛印在他脑海里，渐渐激发出杨烁的父性，一种保护他的强烈欲望。或许十年前的将军府里，他的父亲杨远也有过这股欲望。
“杨三！”杨烁待吴妈离开之后，对着走道大喊，召唤将军府的特工。
杨三闻声，领着五个特工上来，随即听候将军命令。
待杨烁下完命令，五个便衣便分头行动，杨烁持枪，刚下楼梯，一个士兵就迎面跑了上来，说是抓到了行刺者。杨烁心头一颤，他握着枪的手肌肉一下子紧绷，仿佛立马就要扣动扳机。他往大院的方向走去。
数十个卫兵围在将军府大院中央，十几根枪杆子齐刷刷地对准了中间躺着的那个人。
围着王老八的卫兵让出一道口子。
“将军危险！”杨三在后边警告，他迅速走向前。
大将军遇刺的传闻很快就传出将军府，市井纷纷惊呼：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为何如此相似？这天刚好是广州政变的十年祭日！爱嚼舌根子的人没有放过这个惊天八卦，不到一早上，南京城就将杨烁遇刺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越传越玄乎，有些说杨烁死了，有些想到十年前，说整个将军府的人都死了。甚至说遇袭是杨家逃不掉的厄运。至于这件事是怎么结束的，我不再想叙述，只是在那时起，人们就再也没看见王老八出来拉黄包车。
副官跟着处理“行刺”事件的后续，杨烁被惊醒之后再也没有入睡，他顶着个浮肿不堪的眼皮，却没有丝毫睡意。今早的惊心一幕让杨烁回忆九年前的那段抹不掉的记忆，时隔多年，他早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一九二六年发生的事，却在短短的一瞬间全部记起。
一九二六年，声讨军阀革命运动进入*，四月十二日的上午，华夏党反动派突然发动政变。广州城内血流成河，大批投身军阀革命的仁人志士遭到迫害。杨烁之父杨远——民国开国功臣，就在这一天被政治对手屠杀灭门。他仿佛又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父亲，还有不少杨家人......杨家人在那场灾难中被屠杀过半.......想到这些，他觉得自己眼前全是死去的杨家人的模样，一个个血淋淋的尸体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杨烁额头上，腮帮子，都爆出了冷汗。他已经好几天没修理他的胡子，这让他的恐惧更加暴露无遗。
杨烁当然知道这不是蓄意谋杀，只是一个疯子回来寻仇，他想放过他，完全不计较，可警署却再三要求杨烁交人，他没办法，他不想得罪警法界——政不与军斗，军不与法斗，法不与民斗。这是父亲留给他的政坛箴言。
将军府的人惊魂未定，警察加大了在将军府周围的巡查力度，几十个警察在将军府外来回巡逻，杨烁生烦，心想道，我将军府还要你警署来保护？杨烁正坐在楼顶阳台上吃早餐，杨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阵脚步声在空阔的的大院内传开，正在吃饵料的金鱼也被吓得四处游动。
杨骏在一旁静静地喝着牛奶。
杨云看见旁边有人，抓着喂金鱼的仆人就问：“将军没事吧？”她的惊恐给仆人带来了惊吓，杨云见仆人结结巴巴，就直接冲屋里，上楼找杨烁。
杨烁在阳台上看着杨云跑，竟发出了阵阵傻笑。他很久没见到端庄的姐姐做出这么失态的动作。
警局里，警察局长亲自审理震动中国朝野的行刺案。昏暗的询问室里，何副官正向警官阐述今天凌晨车夫王老八行刺政府高官杨将军的经过，何副官交代完之后，大腹便便的警察局长就拿着一张纸，朝审讯室走去，王老八躺在审讯室里，后脑勺和耳朵在流出的血结成一块一块，粘住了王老八的头发，染红了王老八洗得发白的粗布大衣。警察局长抓着王老八的右手大拇指，沾了印泥，摁在了那张纸的左下角。随后又哂笑到：“哼，等着法院判死刑吧！”
何副官心里默念：这就是零口供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