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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生还以后

    苦涩的人生,终于开始酿造芬芳的甘露,淡淡的沁润着我心田。
    只是偶尔,荒草丛生的心上,还是会因为过往的落寞,而遗憾的干涸龟裂。
    寂寞终于开出了花,开出了一朵,像红玫瑰似的妩媚之花,却仍不忘记长刺!
    ——题记
    像是被柔软的蝴蝶翅翼,轻触面颊。我脱水花瓣似的双唇上,有莫名的痒掠过。
    浑浑噩噩的意识逐渐清醒,可我,却没有睁开眼睛的力量。
    闭着眼睛的我,隐约看到一团柔和的暖红,停滞在我的眼前。
    我想,那是太阳光,透过我眼皮的结果。
    天亮了!
    我竭力地睁开眼,然后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头顶上的太阳,明亮得有些刺目。
    太阳光的夺目光晕下,有个男人正坐在我身边看我,他长着一张好看的脸。
    被黑框眼镜罩着的一双眼,清澈如水,带着隐隐的温暖笑意。
    正无声无息地与我对视。
    我又费力眨了眨眼,大脑在慢悠悠的运行。
    对面的那张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
    “怎么了?你不会一觉睡醒,把我给忘了吧!”
    沐阳人灿烂地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珍珠一样的光泽。
    “嗯!是啊,我把你给忘了!”
    我说着,然后站起来。
    说话时我的嗓子很疼,感觉口干舌燥的,嘴里甚至还有些沙子。
    沐阳人也站了起来,笑着看我。
    我望着他,同样也望着他身后,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
    金色的阳光下,所有的一切都明亮起来,像被镀了一层金似的,包括我们脚下的黄沙。
    一切变得耀眼,金色的阳光映衬着黄色的沙丘,俨然一片夺目的金碧辉煌!
    尽管是这样的灿烂夺目,却仍掩盖不了萧瑟的单调意味。
    我偏过头,看到在沙坑边,有我那可怜的拉杆箱。
    “吃早饭吧。”沐阳人说着,然后递给我昨晚没吃完的酸奶和饼干。
    麻木的我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然后从他的手里,接过一盒酸奶喝了起来。
    酸奶被我吞咽下去,眼泪从我的眼睛里淌出来。
    我的眼泪顺流而下,一滴滴连成串,闪着光。
    那些泪水,最终干涸在荒芜的沙丘上。
    沐阳人看到了我的眼泪,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到了脸上。
    多讽刺的表情,我突然抬起头,盯着他的脸。
    我嫉妒他的快乐!
    凭什么他总是可以没心没肺地笑,甚至不需要一个理由!
    他僵硬的停止一切动作,手上还拿着没吃完的半块饼干,用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声,我俩谁都没说话。
    良久,沐阳人的声音才响起。
    他问我:“为什么哭呢?”
    为什么哭呢?
    我也问我自己。
    他不知道,回忆已经让我成了一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流泪的人,让我变得如此脆弱。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我又该说什么呢?
    说我刚刚不是哭,只是被生活的风吹酸了鼻子,又或者是我恰好鼻炎发作!
    我想继续保持缄默,可我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难受。
    他不会懂的,他怎么可能明白我的难受!
    当一个人觉得活着比死还要难受时,才是真真正正的绝望。
    我对他大喊:“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救我!你凭什么强迫我继续活着?现在我活下来了,可我真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没有了爱人也没有了朋友,我什么都没啦!”
    喊到最后,我的嗓子突然哑了,发出的声音很陌生,像老旧的破木楼梯上有人走过。
    沐阳人一直沉默着,静静地听着我向他发泄的所有。
    他很好脾气的劝我:“别说了。你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只鸭子发出来的,真的很不好听。”
    可我还是控制不住地说:“比起死,活着更让我饱受折磨……”
    沐阳人有些愕然,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闪过。
    他突然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我努力的挣脱他,可他却更加用力地拽着我。
    “你干什么?”我问他。
    沐阳人盯着我,只说了三个字。
    他说:“跟我走。”
    那一刻我看着他,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让我跟他走。
    贺寞,你是否选择苟延残喘着,继续独活?
    突然发现,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孤独者。
    我的养父母在两年前,因为一场交通意外去世了。
    我唯一的好朋友张雨晴,为了生计,还在遥远繁华的s市忙碌着工作。
    而且在我临走前,我还和她吵了一架!
    我唯一的爱人林屿安,也下落不明……
    我生来孤独。
    我静静的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命运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我们只有选择服从,被动的,生活。
    我看着对面的沐阳人,这个只见了我一面,就愿意为我而死的陌生男人。
    我斟酌着,说:“我跟你走,可你要时刻给我自由!”
    有好几秒,沐阳人都没说话。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这让我忐忑。
    谁知下一刻,他的嘴里却欢呼着:“太好了!”
    他拉起我的手,我们在荒漠里狂奔。
    我跟着他奔跑,奔跑在无边的荒漠,奔跑向迷茫的远方。
    就这样了吗?
    我问我自己。
    “等等,等一下!”我停住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后悔了?”
    沐阳人回头问我,他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
    那样的笑,似乎是对万事万物绝望的挣扎,对一切伤心到极致的自嘲。
    看着他的笑,我连忙解释道:“我的行李还落在那儿!”
    我指向身后。
    沐阳人的神色这才如常。
    他笑着说:“别要了!里面的东西已经被风吹走了。”
    说完他又拉起我的手
    我甩开说:“可我的钱包还在拉杆箱的夹层里,里面还有我的身份证和□□。”
    我慌忙解释完,就转身跑了回去。
    沐阳人站在原地等我。
    我把有用的东西揣好,犹豫了一下。
    我真的要跟他走吗?
    算了,就当人生是场赌局,想赢不容易,想输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苦笑,又返了回去
    我和沐阳人一起往回走,每走几步,鞋里都会灌进沙子。
    我们坚持着,在“深渊之海”上一步步跋涉。
    我心知肚明,我正走向薄雾蒙蒙的远方,走向我的未来。
    走到半路的时候,我看到远处的沙子上,有一团白色的东西。
    等我跑过去一看,发现那竟然是我心爱的白裙子!
    我又惊又喜地它从地上捡起来,然后把上面的沙子拍掉。
    沐阳人从后面走了上来。
    我拿着我的白裙子对他说:“你看,是我的!”
    他一副惊讶的样子,说:“这裙子也被风刮得太远了吧!”
    我不顾他,自顾自跑向远方。
    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感觉灵魂终于不再被躯壳禁锢,可以自由自在的放逐天际!
    我沙哑的声音依旧响亮,回头对沐阳人大喊:“快走,看看还能不能捡到别的!”
    然后……我又“幸运”地捡到了一只袜子。
    想了想,我还是扔掉了。
    沐阳人嘲笑着我:“这就是你说的别的?”
    他指着沙丘上无辜的白袜子。
    我极力狡辩:“这不是我的!”
    他又忍不住笑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弄:“除了你,还有谁会千里迢迢来这儿扔衣服?”
    “反正不是我的。”
    我说完就跑掉了。
    无奈的沐阳人,在我身后追赶。
    我们最终跑出了“深渊之海”,幸运的搭上了一辆过路的车。
    再回到沐阳人的小店里时,已经是下午。
    紧闭的门打开,我听到了门口珠帘的撞击音。
    那是一串形同泪水的珠帘。
    晶莹剔透。
    很闪亮,也很忧伤。
    店里是昏暗的,所有的灯都关着,窗边有白色的窗纱虚掩。
    沐阳人尴尬地说:“我一个人安静惯了,我这就把窗帘拉开。”
    说着他走向窗子。
    “别去。”我阻拦他。我继续说,“我不喜欢光。”
    他站在窗边看我。
    “这里能洗澡吗?”我问。
    “能。浴室就在里边。”
    说着,他指向屋子深处。
    顺着沐阳人指的方向,我看到一扇漂亮的磨砂玻璃门。
    透过玻璃门,看另一边的景物是模糊的,有一种影影绰绰的神秘。
    玻璃门上,还绘着许多黑色蝴蝶,那样子……我梦里的一样!
    我不由战栗。
    我自问,眼前的这一切,是否只是荒诞不经的梦境,又或是一场奇异的幻觉?
    也许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吧!
    我不敢继续去想,那样恐怖的想法,快要让我走火入魔。
    我安慰着自己敏感的心,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门,径直走向里面的浴室。
    浴室很干净。
    我谨慎地锁好门,一点点地褪下衣物,然后把头发披散开。
    莲蓬头下,流水肆意流淌,冲刷一切脏污。
    有细碎的沙,顺着水一路流淌,接着被冲离出了我的视线。
    我闭着眼睛,幻想我的肌肤是一片片花瓣。每一个纹理,都在大口吸允着流水,然后膨胀起来,于是有了花的艳丽。
    只是骨子里,却还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
    像冬日里冷冷的梅花枝子,缺少温度。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洗了有多久,我是被右腿的麻痹感,给刺激醒的。
    洗完澡以后,我才发现我没有浴袍和睡衣……
    刚换下来的衣服脏兮兮的,轻轻一拍,都能掉沙子……
    无奈,我只好把巨大的白色浴巾裹到身上。然后又用手理好滴水的长发,战战兢兢的,赤脚走了出去。
    屋里仍旧昏暗。
    茶几上有台笔记本电脑,显示器还亮着。
    沐阳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一滴滴小水珠我的发梢上顺流而下,滴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吧嗒”的声响。
    沐阳人突然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神情有些惊慌。
    看到是我以后,他的眼里又浮现出,以往熟悉的温暖笑意。
    “你洗完澡了?”他问。
    在他看我的眼神里,我看到有蓝色的火光若隐若现。
    这是我第一次,从沐阳人温暖的眼睛里,看到的欲|望的火光。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一样?
    我红着耳根,不自在地低下头,看到自己原来穿得这样“凉快”,方才释怀。
    我故作镇定地说:“洗澡前忘问你要睡衣了。你知道的,我的行李都没了。”
    沐阳人同样羞赧地别过眼光,视线放在我颈部以上。
    他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你怎么没穿鞋?着凉了怎么办?”
    他说着。给我拿来一双白拖鞋,然后绅士地拿到我脚边,让我穿上。
    “谢谢。”我说。
    他笑笑,又递给我一身他的蓝色睡衣。
    “不用客气,我洗澡去了。卧室就在那边,你如果累了就去休息吧。”
    “嗯。”我点头。
    沐阳人转身走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