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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后顾之忧

    上一章后来还加更了一段剧情,麻烦未看的童鞋移驾看一下
    柳扶微心里还是不安的。
    按理说,与她结道契之人就是风轻,可左钰身上又无道契,那鉴心台上所示又为何是他
    她隐隐感到此事哪里不对,正待开口,不远处,一道炫目的黑煞之气浮现天际。
    这道光起得突然,乍一眼看如同幽冥鬼火,在这深夜中颇有些格格不入的诡异。
    卫岭立时上前“殿下,那是”
    就连柳扶微都知道,煞气横生,必是生祟。
    恰有一人策马疾奔而来,正是卓然,他看到左宅外的太孙殿下显然诧异了一瞬,赶忙下马施礼“臣见过殿下左少卿,金吾卫在城南处发现有几只邪祟闯入民宅,刚刚言寺正已派当值的兄弟一起赶过去了”
    风轻以左殊同的语气回问“邪祟从何处而来是何形态”
    卓然“今夜大雨,城南区地势低洼积水,邪祟顺水而来。听前来的金吾卫提到,那邪祟身体细长,状如蛇蟒,却生着一个近似人的脑袋疑是水伥,好像不止一两只。”
    众人皆变了脸色。
    水伥就是水中伥鬼,俗世话本里的溺水鬼,传闻中伥鬼会找替死鬼吃人魂魄好让自己托生。
    卫岭道“长安城内怎会现此鬼祟”
    卓然摇头“我是直接从寺里过来的,具体是个什么情状,还得过去再看看。”
    风轻闻言,即上马同卓然策马而去。
    城中忽现鬼祟,司照自不能袖手旁观。他正欲叮嘱卫岭护送柳扶微回柳府,务必避开低洼路段,这时,前去探路的汪森回禀道“殿下,我们派去追踪袖罗教的人,说看到他们破开水道,驱来妖祟”
    柳扶微心头一揪,看向司照想说不是,可话到嘴边又咽下。
    之前席芳就说过,为助她逃离会制造一点乱子会不会是橙心见东窗事发,就让席芳他们提前了呢
    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了,更别说是司照。
    他今夜亲耳听到了袖罗教的所谓逃婚计策,而追踪袖罗教也是他亲自下令,得闻此言,脸色又岂能好看
    她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殿下,你带我一起过去看看”
    司照将她摁回到马车内,冷冷抛出“送太孙妃回府”五个大字,便即策马而去。
    卫岭这一路上自是快马加鞭。
    柳扶微一颗心也随着这车马背颠得七上八下。
    世人总说袖罗教是邪魔外道,从郁浓执教起,为给橙心行善祈福已下令不可戕害无辜生灵,总归也没有酿出太大的祸事。
    是以,柳扶微打心眼里并不觉得袖罗教多么十恶不赦,忽闻放伥鬼入城这样大逆不道、伤人性命的行径,便觉得不会是他们的手笔
    可一想到当初席芳为救郁浓出城,割人脑袋断人筋脉,她又一阵胆寒,一瞬之间,只恨不得立刻就
    见到橙心他们,又唯恐他们当真现身,坐实罪名。
    人倒霉时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心中正当忐忑,听到外边卫岭一声冷叱“什么人”
    不等她掀开车帘,忽闻车夫大喝一声“缰绳断了”,随即整个车厢宛如离弦的箭飞出,下一刻,又重重地一刹她一个趔趄就要栽出去,是系在腰间的缚仙索给捞了一把,直到马车彻底停,车轱辘发出一声“咔嚓”裂响,柳扶微终于还是给甩到车辕外,第一眼就对上了一个巨大的人形“蝙蝠”,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欧阳登”
    果然是力大如牛的欧阳登,他两手握住车轴前端,竟是生生用蛮力截住了这辆马已不知所踪的车。
    柳扶微还当他真对卫岭下了手,怒气正起,扭头一看,居然发现周围一大队的右卫军都不知所踪,顿时惊得瞠目结舌“你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欧阳登瞪大一双牛眼“弄啥嘞”
    “教主勿忧。我们并未对殿下的人动手。”席芳自另一面屋顶跃身而下,“是谈右使用了挪移阵法将马车挪到此处。”
    柳扶微这才发现周围沟壑丛生,看着像是到了长安郊外。
    席芳伸手扶稳柳扶微,道“鬼市被封,我们几处暗桩也被右卫发现,前两日我们就在柳府马车里画过阵法,今夜事发突然,未能事先通知教主”
    她一手挥开道“你们也太胡来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今夜就要逃了”
    席芳微怔,“计划已经败露”
    “就是因为败露才更应谨慎行事啊,怎么还顶风作案呢”柳扶微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要行事,也应保证不牵连无辜,你们放伥鬼入城,就没想过多少百姓因此受难”
    席芳道“教主,你误解了”
    马车内又轰地“炸”了一次,帘子被掀开,果然是谈灵瑟和橙心,想必也是借着那什么挪移阵法,橙心一跳下马车就兴奋无比地要搂过来,“姐姐,你没事就好,我真怕再迟一点就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这闹得又是哪一出
    柳扶微把橙心扒拉开,大概意识到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样,面向席芳“你直接说吧,到底为何忽然劫车,为何说我要出事,还有那伥鬼又是哪来的”
    席芳道“简单地说,有人冒充袖罗教徒在城中作祟,那些伥鬼也是他们放进城的。”
    “是谁冒充的”
    席芳摇首“目前不知。只知这些人之前埋伏于鬼市。右卫军前来封市,我教的人已然撤离,那些人伺机而动,同右卫动手,声称自己是袖罗教徒,并扬言太孙殿下大婚乃是逆天而行”
    柳扶微唇色一白。
    席芳“这些人身怀妖气,乍一看去的确与我教颇为相似,且他们此举与我们原本的想法甚至连行动路线也颇有不谋而合之处”
    谈灵瑟道“他们在护城河内设下阵法,将别处的水伥引至城中,可见,他们当中有人也会
    易地阵法。”
    柳扶微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嫁祸袖罗教作恶,还摆出一副要阻挠大婚的姿态一看就不是巧合。
    她只能尽力让自己再镇定一些“你们在这时候劫车,岂不是要坐实别人的嫁祸”
    席芳道“我们若是不劫,教主可想过你马上要面临什么”
    柳扶微默了一瞬。
    她都不多敢想象司照听到这些会是什么反应了,“我自会好好同殿下解释”
    “不只是殿下。”
    “那是”
    席芳道“之前你被送上鉴心台,本就是因星象有异受了怀疑,如今大婚前夕城中又出祟乱,甚至还是袖罗教徒大呼太孙的婚事逆天而行,你认为圣人会如何想,朝廷会作何想法他们必然会认为太孙妃与袖罗教是否有什么关系,一旦带着目的去查证,那”
    欧阳登越听越不耐烦“哎书生就是书生,废话那么多教主,咱们袖罗教最近本来也是被那个什么掌灯人搞得烦得要死,大家都等着你来主持公道,本来还想说等你成婚完再带你出去,但现在那什么皇帝太子的要是没有怀疑,你糊弄糊弄也就嫁了,现在摆明是有人要在背后搞你,你还想着回去解释解释什么你本来就是我们的教主啊不存在冤枉根本经不起查啊。”
    席芳颔首道“欧阳左使话糙理不糙。”
    欧阳登不满道“糙什么糙,老子一向最细腻了”
    柳扶微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之前虽然也面临着会被拆穿的风险,但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把她和袖罗教主挂上钩,最多也就是丢她上鉴心台照个心,可现在这些不知名的妖道这么一闹,她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只是柳扶微仍不明白“如果这些人的目的只是要阻止这场婚事,那只需在市集上传播出类似的言论也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为什么还要把伥鬼带入城中呢”
    席芳“现在我们无法揣测敌人真正的用意。但是目前看来,可以确定的是两个结果。其一,袖罗教经过这件事,必定要成为重点通缉对象,需要撤离长安;其二,对方想要破坏这桩婚事,如果你还回去,他们必要再生事端,甚至有直指你身份的可能性,到时候我们都撤离了,教主你就孤立无援了。”
    欧阳登煽动身上酷似蝙蝠翅膀的披风“对啊,咱都走了,教主你一个人咋弄”
    橙心一直忙着捣鼓柳扶微腰上的缚仙索,见越解越紧,难得憋到这会儿才插嘴“姐姐,这回是大家都这么说,你不能说是我胡来了吧再说了,那个皇太孙今晚都原形毕露了,他对你那么凶,他还拿这个绳子绑你欸,你怎么还想着要嫁给他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生生将柳扶微的脑子熬一锅浆糊。
    她深深觉得这一夜的跌宕起伏都要超过被顾盼换命那日了。
    席芳说不知道幕后人是谁,柳扶微心中已有了些答案。
    风轻,一定是风轻。
    这个阴魂不散的堕神,就是要逼她主动逃婚。
    可为什么呢如果是要找寻飞花,直接找上门便是,何必费劲千辛兜了这么一大圈子而且他不是已经赢得了赌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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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扶微想到此处,浑身一震难道说,赌局还未结束
    念及于此,她撑着膝盖站起身“灵瑟,送我回去。”
    众人皆愕。
    橙心脸一脸乖巧可爱都挂不住了“不是吧,都到了这份上,你你不会还惦记着要回去嫁人吧”
    柳扶微点头“嗯,正是。”
    “姐姐”
    席芳道“教主可是担心一旦就此离开,皇太孙会为难你的家人其实此事你无须”
    柳扶微摆了摆手,道“我知道,袖罗教如今腹背受敌,必须撤离,你们不放心我,也想带我离开,想等到风头过去再从长计议。我明白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因我之故劳烦各位费心为我筹谋、犯险,我很感激,也很抱歉。”
    欧阳登极为不耐地袖子一甩“嗐,都是分内之事,说什么客气话”
    柳扶微“客气话自是要说的。但站在教主的立场,今夜我们也不可就此离开。”
    席芳“为何”
    “席先生可还记得,以阿飞之名散布神灯业火的人”
    “教主是说掌灯人”
    柳扶微决定直入重点,道“我想,这次引伥鬼入城的幕后主使,应该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她无法提及风轻相关,只能直接给出了论断,话一出口,席芳竟觉得有理,谈灵瑟亦点头“的确是一种做派。”
    柳扶微道“先以袖罗之名散播神灯,令仙门及妖道都留心袖罗教,现在又堂而皇之地拿伥鬼嫁祸,如果我们再退避三舍,那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把袖罗教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欧阳登瞪大双眼,怒道“我袖罗堂堂天下第一妖道,岂可让那不知来路的东西踩到头上来”
    柳扶微要的就是这效果,拂掌道“正是”
    席芳读懂了柳扶微的弦外之音,道“教主是要我们回城除掉伥鬼,揭穿假教徒”
    柳扶微暗自感慨,席芳不愧是袖罗第一军师,一点就通。她道“不只是除祟,更要救百姓。”
    橙心噘着嘴“我们倒是想救人,但万一那些官兵一看到我们倒先把我们抓了去,那会不会太冤了啊。”
    “席先生不是最擅易容之术眼下伥鬼横行,官府必定手忙脚乱,自不会阻挠江湖义士救人。”柳扶微道“若能揪着几个假教徒扒光他们再挂到城中显眼的位置,再在他们身上缠些字幅,让天下人都看一看冒充袖罗教是什么下场,那是再好不过了。”
    欧阳登一听脱衣服登时乐呵了“教主不愧是教主,论缺德,老登我都自愧不如了。”
    席芳捂住额头“这些事我们都可以做,但是教主你没必要亲自”
    “我需要回去见殿
    下。必须,马上。”柳扶微道“此事无需再议。灵瑟,画阵。”
    几人之中,只有谈灵瑟是柳扶微自己招入教中的,也只有谈灵瑟会对她的命令无条件服从。
    话音方落,谈灵瑟即回到马车边上,让欧阳登帮着扶正马车,起符布阵。
    橙心看出柳扶微已有些恼了,生怕她真不理自己,拽着她的袖子“我不管,姐姐得让我跟着你”
    “你得听话。还有,看到殿下不要说话,无论他对我说什么,只要我没点头,你都要憋着。”
    “听听听,一定听。”
    眼见柳扶微当真要走,席芳叫住了她“教主。”
    柳扶微回头“席先生还有什么疑问”
    席芳面中仍飘着忧色“恕我直言,此前我问过教主,倘若明知此路的尽头是峭壁悬崖,你可还愿一往无前,当时你说不愿。为何,皇太孙今夜如此待你,你反而”
    “你是担心我被殿下的威逼震慑,才不得不回去么”柳扶微看出席芳面上的欲言又止,真诚地道“坦白说,若这只是我和殿下两个人的婚事,也许我真会趋利避害,临阵脱逃。但现在境况不同了。”
    她其实也怕得很,哪怕此刻故作强硬和镇静,藏在袖中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因我之故,神灯又起,伥鬼入城,已有无辜百姓受难若在此时我还惦着如何明哲保身,那也未免太”
    她勉强将“不是个东西”咽下。
    “再者说,殿下没有待我不好,他说的那些话应该只是气话罢了。所以席芳,不用担心,只要我好好解释,他会信我的。”
    某个瞬间,席芳觉得眼前的少女的气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具体哪里说不上来,大概是比之前更笃定、更明确自己要什么了。
    柳扶微感觉到席芳异样的眼光,有些莫名,却也无暇深思了,她道“席先生不是有一种吃下去就会让人面目全非的药丸么叫什么娘不认”
    橙心“对对对,是我娘起的名”
    席芳蹙眉“教主要那个做什么”
    “万一最后我还是暴露,万一殿下也护不了我,那不妨就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初被袖罗教劫走的那位柳家娘子早就死了,这一次被救回长安的,是易容为柳扶微的袖罗教主阿飞,”她稍稍扯动嘴角,勉强算是笑了一下,“阿飞神通广大,这才瞒天过海,就连太孙殿下也被骗过去了,你觉得这个说法如何”
    橙心没完全听懂,只拍手道“姐姐是要摒弃太孙妃这个身份了那可太好啦”
    席芳瞳仁晃动,声音微窒“若只是为了保全令尊,属下可为你的家人寻个安全的地方”
    柳扶微摇头,心道阿爹那样的人,若知道她是袖罗教主,必是要以死谢罪的。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现在就是赌局胜负的关键节点。
    风轻一旦归来,势必颠覆苍生,夺她脉望。
    那时殿下已彻底输局,必然不敌,左钰有那个能耐就见鬼。
    他们都不行的话,遑论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她
    唯一的方法,便是将这副身躯全盘交给飞花了。
    柳扶微心脏始终砰砰重跳,告诉自己不要吓唬自己。
    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往好处想,说不定她能顺利和殿下完婚,赢得这第三局也尚未可知呢
    她伸手向席芳讨要药丸“我只是不想有后顾之忧罢了。”又道“放心,不到万不得已,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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