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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卡儿可·贝萨雷斯

    洛布尔圣王国。
    在首都荷本斯的王城内,结束了整整一天工作的圣王女卡儿可·贝萨雷斯正在准备沐浴。
    她的浴室十分豪华气派,墙壁是由月白石制成的,上面刻有精美的浮雕,浮雕中的天使伸出双手,掌中托着圣洁的白色光芒。
    那是由魔法生成的“永续光”,封存在天使掌心的水晶中,用作浴室的照明。此外,这间浴室中还用了“温度变化”的魔法来维持适宜的室温,使人不会因为在闷热的环境中呆的太久而感到不舒服。
    浴室内,几个女仆早已等待多时,她们为卡儿可褪去衣裙后,搀扶着她进入浴池。
    浴池中的热水是由第三位阶魔法创造的“温泉”。这样高等级的魔法只是用来沐浴,不得不说是很奢侈的行为。但还不止如此,水面上撒上了蓝色玫瑰的花瓣,水中则添加了香油和养护肌肤的魔法药剂,这些都是十分珍贵的材料。如此奢华的沐浴,也只有身为圣王国最高统治者的圣王女——卡儿可·贝萨雷斯才能享受得到了。
    但事实上,她并不是一个生活奢侈的人。在圣王国历任统治者中,她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最清廉节俭的一位君主,只是在美容养颜和身材维持这一项上,她的投入可谓是不计血本。这不仅是她个人的兴趣所致,更是因为容貌是她重要的政治资本,所以才格外重视。
    卡儿可从小便拥有杰出的美貌,她的花容月貌被誉为“洛布尔的至宝”,兼具娇柔与英气,再加之温婉善良的个性,使得她在民众当中极具声望。同时,她的魔法天赋也十分出众,在十五岁时就使出了第四位阶的魔法,受到了当时的神官长的青睐,被称为“神眷的圣女”,从而获得了神殿的大力支持。
    这两项优势使得原本继承顺位很低的卡儿可大放异彩,最终被先王确立为国君继承人。而卡儿可继位后,一改先王激进高压的统治风格,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赢得了民众的爱戴,使得贝萨雷斯家族的声望达到了顶峰。但这样的做法也有弊处,正是由于她的宽容,导致反对她的贵族势力也很猖獗,至今仍是国家的隐患。
    “呼~”
    将身体全部泡入热水中,卡儿可发出了一声舒适的轻呼。水很烫,但她喜欢这种热,干干净净的,有种能够将一切烦恼都荡涤驱散的快感。
    她闭上眼睛,表情舒缓下来。这是她一天中难得的放松时刻,可以暂时不去理会贵族们贪得无厌的欲望和民众们繁复纷纭的诉求,一心一意的享受属于她自己的片刻安宁。
    自从继位圣王后,卡儿可就很少有这样的清闲时光了。身为君主,她身上负有太多重担,要维护国家的利益,要保持边境的和平,要照顾民众的利益,还要平衡贵族的势力。对内,她是贤明宽厚的圣女,对外,她是庄严神圣的女王。她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小心翼翼的扮演好每一个角色,以确保自己在复杂纷乱的局势中地位稳固,屹立不倒。
    因此,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各种各样的复杂因素制约着,就连婚姻也是如此。身为一国之君,她的婚姻需要谨慎的考虑政治上的影响,以谋取最大程度的利益。贵族们对卡儿可王夫的人选互不相让,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家族才是联姻的首选,直到今天依然争执不休。而即便某一天他们真的争出了什么结果,对于卡儿可自己,这种婚姻显然也是没有什么幸福感可言的。
    她叹了口气,垂下双眼,纤长的手指在水面上轻轻拨弄开一圈水花。
    ——想要恋爱。
    这样的想法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神色黯淡,望着水面上荡漾开的涟漪一阵出神。
    卡儿可已经二十四岁了,但无论是结婚还是恋爱,身边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随着年龄一点点增加,她也变得越来越焦急。想到初登王位的时候,她还满心期待的希望自己能够嫁给一位温柔体贴、英俊潇洒又实力强大的年轻贵族。而现在——“只要他是爱我的就好了。”卡儿可曾不止一次在神座前这样祈祷,“我不说任性的话。请给我一个没有任何牵扯,可以爱我这个人的夫婿吧。”
    仅此而已。
    然而直到今天,神也没有回应她的愿望。
    或许是这样的愿望太奢侈了吧,她想。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时常会感到孤独。身为一国之君,高处不胜寒。有人觊觎她的王位,有人垂涎她的权力,有人贪恋她的美貌,在这个国家,在自己身边,到处都是这样的贪婪目光。她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一段仅属于她自己、不被任何欲望所侵染的纯洁爱情呢。卡儿可不无悲凉的想道,她空有一国之尊,倾城之颜,却连一个爱自己的人都找不到。
    闭上眼睛,将身体全部沉入热水中,她不愿意再想下去。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了。沐浴结束后,女仆们次第上前,为她梳理头发,擦干身体,熏香穿衣。
    “告诉神官长大人,我要去白塔,让她做好准备。”卡儿可对一位女仆吩咐道。
    女仆立刻低下头,躬身离开了。
    白塔是卡儿可平时练习魔法的地方。
    那里是历代圣王祈祷用的圣堂,是整个王城中最高的建筑。由于临近星空,环境清幽,凝聚信仰之力的效果更好,因此卡儿可常常祈祷过后在这里修习魔法。
    魔法修行几乎是她每天晚上必做的功课,毕竟,在如今的圣王国,她能够信任和倚仗的,除了卡丝托迪奥家族那对忠心耿耿的天才姐妹,也就只有自己的魔法实力了。
    白塔在王城中已有数百年的历史,是由神官们主持建造的,因此建筑风格是神殿的式样,看起来肃穆庄严。卡儿可抵达时,神官长葵拉特·卡丝托迪奥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了。
    两人一起进入白塔,随行的侍卫们则留守在门外。白塔内有专职侍奉的神官,都是葵拉特的亲信。
    葵拉特·卡丝托迪奥是圣王国的最高祭司,就任神官长,总揽神殿大权。她是圣王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神官长,年纪比卡儿可还要小两岁,但魔法实力却达到了恐怖的第五位阶。不过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为了多方面考虑,圣王国对外宣称她的实力时只提到第四位阶,与圣王女实力相当。
    但卡儿可心里很清楚,葵拉特的魔法天赋其实远超自己,更何况她作为君主,还有诸多政务要处理,无法潜下心来一心钻研魔法。所以葵拉特的实力早就远远超越了她,而且辅以她的权谋智慧,某种程度上而言,她要比她姐姐——圣王国最强的圣骑士,蕾梅迪奥丝·卡丝托迪奥要强大和可怕的多。
    两人一同来到白塔的顶层,这里空无一人,守卫和仆人们都留守在下层,所以没有人会打扰她们。大厅宽敞肃静,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窗外的漫天星光,大厅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魔法阵,在星光映照下反射着淡淡的荧光。
    这便是卡儿可让葵拉特提前准备的东西,能够辅助召唤上位天使的魔法阵。
    卡儿可自身能够使用最高位阶的魔法是第四位阶的“权天使召唤”。而这次,她想在魔法阵的辅助下,做更进一步的尝试,召唤更高位阶的天使。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已经准备妥当,卡儿可深吸一口气,向魔法阵中注入自己的魔力,随后开始轻声咏唱,进行召唤仪式。
    然而没过多会儿,她便察觉到不对劲,召唤仪式已经开启,自己的魔力正在迅速流失,而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反馈,这与之前算好的并不一致。就算使用第五位阶魔法的魔力需求量远超第四位阶,依靠魔法阵提供的魔力也应该足够了。而眼下,这个召唤仪式仿佛一个无穷无尽的巨大漩涡,不仅吸干了魔法阵提供的全部魔力,就连卡儿可自己的魔力也几近枯竭。
    “陛下,你没事吧。”葵拉特察觉到了卡儿可的异样,赶忙问道。
    “帮我一把。”卡儿可急促的说道。
    无需多言,葵拉特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随即吟唱施法,注入了她自己的魔力。随着更多的魔力不断涌入,召唤阵终于有了回应,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白色光芒,如同水面漾开的层层涟漪。卡儿可皱紧眉头,这回应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沉重,就像一个婴儿妄图用钓竿从海面上拉起一头鲸鱼。
    这就是强行召唤上位天使的压力吗。
    卡儿可渐渐不支,她脸色苍白,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臂也微微颤抖起来。
    ——不,不能放弃。
    她咬紧牙关,眼下已经没有余力思考,意志力就是唯一的依靠。若是此刻放手,失控的法术也会反噬自己。而现在,她已经渐渐能够从纷乱狂暴的魔力流动中找到那个稳定的临界点了,只要再坚持一下……
    白色的光芒一点一点汇聚成形。卡儿可也终于耗尽了全部的魔力,身体无力的向后倒去,法阵中央凝聚的白色光芒瞬间爆炸开来。还有余力的葵拉特赶忙接住卡儿可,召唤法术屏障抵御住了爆炸的余波。
    “失败了吗……”被葵拉特抱在怀中的卡儿可费力的睁大双眼,她的魔力已经全部耗尽,巨大的消耗让她感觉格外虚弱,差一点在爆炸中昏厥过去。
    “不,我也不清楚。那究竟是……”葵拉特重重喘着气,她的魔力也消耗极大,但依旧努力维持着法术屏障,目光紧张盯着前方。那里正是刚刚爆炸的中心,散开的点点荧光如同雪花般散落飘扬,在那之后,一个身影的轮廓渐渐清晰。
    召唤成功了吗。不,不对……
    那并不是本该出现在召唤阵中央的高阶天使,那人一身银色的全身甲,身材高大,看起来更像是一位骑士。
    “gm通信没有反应,message也没人回复,怎么回事?”骑士此刻一只手摸着太阳穴的位置,正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一些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话。接着,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的抬起头,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面朝两人的方向。
    “停下……”卡儿可虚弱的下令,但骑士并没有服从,仍然迈出了脚步。
    他有自主意识,她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人绝对不是她的召唤物,这中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魔法抵抗突破化·神圣镭射”!”葵拉特见状,不由分说立刻发起攻击。
    然而,魔法光束没有对骑士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连他的铠甲都没碰到就凭空消失了。葵拉特紧张的护在卡儿可身前,目光阴沉,她余下的魔力也不多了,刚刚那可是第三位阶的魔法,居然毫无作用。而此刻双方的距离不过十步,呼唤侍卫显然也来不及了。
    但骑士并没有反击,他只是低下头,摸了摸铠甲的前胸部分,那正是刚刚葵拉特用魔法攻击过的地方。虽然他戴着全盔,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不过卡儿可却仍能感受到,他此刻非常迷惑。
    骑士愣了半晌,接着抬起头来,开口说话了,那错愕的声音既像是在询问她们,又仿佛在喃喃自语。
    “这……这不是游戏,这是真的魔法!开什么玩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