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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眠(作者:杨溯) 第16节

    上课铃响了,穆雪期向食堂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笑道:“方眠哥,谢谢你的羊杂汤,我真的很喜欢。”
    第19章
    冬日,天黑得早。夜色压下来,像天地间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幕布。图书馆后面的小路曲曲折折,周围立满张牙舞爪的树影,一个人走在其间,仿佛误入了妖魔鬼怪的包围。方眠嘀咕着这学校也太阴森了些,眼看图书馆大楼就要到了,只见后门站着一抹丁香花似的白影,若隐若现,香雾似的飘渺,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方眠迎上去,喊道:“小妹!”
    走到近前才发现,穆雪期神色有些古怪,看起来很是惊恐,还不住冲他摇着头。方眠察觉到不对劲,可惜太晚了,穆雪期的身后走出四五个流里流气的alpha,他身后的林子里,也慢悠悠走出来几个来者不善的家伙。这些人比穆雪期和方眠高出好几个头,有男有女,身形铁塔石墙似的,罩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方眠把手电筒打过去,这帮人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脑袋上花团锦簇,一个个插着鸡冠似的,争奇斗艳,看着晃眼睛。
    “你们俩,”一个戴着鼻钉的牛脸小混混冲方眠抬了抬下巴,“谁是方眠啊?”
    穆雪期猛地出声,“我是。”
    那牛脸小混混歪着嘴冲她笑,“原来你就是方眠那个小贱人。”
    “说谁小贱人呢?”方眠冷笑着道,“找我是吧,废话那么多,想打就来啊。”
    “哦?你是方眠?”牛脸小混混的眼神在他俩身上转来转去,“说清楚,你们到底谁是方眠?”
    穆雪期不停拉方眠衣袖,想让他不要出头,可方眠哪能让个小姑娘替他挡着?他哼了声,道:“行不改名,坐不更姓,我就是你爷爷方眠。警告你们啊,我是穆静南的未婚妻,这姑娘是他小妹,你们敢动我们俩一根毫毛,保管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懂事的,就麻溜滚蛋,今天这事儿我不跟你们计较。不懂事的,有胆儿就留在这儿,看你们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一番狠话放完,这帮混混纹丝不动,笑声更大了,公鸡打鸣似的。
    “我好怕啊。谁不知道方眠跟我们一样,是下等人出身。你也不想想,我们这帮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贵族高级学校?有人想让你被标记,方眠,别怪我们。”
    有个人正要上前,方眠从挎包里掏出扳手,穆雪期挡在方眠身前道:“我才是方眠,你们找我,不要动他!”
    方眠抓住她手腕,低声道:“小妹!”
    “随便,”那混混耸耸肩,“管你们谁是方眠,今天你们都走不了。”
    他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一哄而上,方眠奋力踹开两个扑上来的混混,带着穆雪期瞅准一个空隙就往外跑。没跑出去两步,穆雪期扭了脚腕摔倒在地。软妹平地摔啊,方眠脑门冒汗,再一看,本来落在后面的混混都围上来了。混混们露出凶相,脸上显出兽态的纹路,方眠闻到这帮人汹涌的信息素味道。
    “谁雇你们来的?我出双倍的价钱!”方眠大喊。
    混混们对视一眼,道:“小弟弟,出来混要讲诚信,我们答应了要搞你,今天就一定要搞你。等搞完你你要是想报仇,给我们钱,我们帮你搞。”
    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还讲什么诚信!方眠服了,低声对穆雪期道:“我挡住他们,你脱了你的高跟鞋赶紧跑,别再摔了!”
    方眠冲了出去,左冲右突,被打得鼻青脸肿。对方人太多,远胜于当初在贫民窟遇到的人数。饶是方眠再骁勇善战,也挡不住明枪暗箭的偷袭。腿上被咬了一记,方眠脚一软,跪倒在地。两个alpha把他摁在地上,爪子钳住他的肩膀,另有一个alpha掏出一根针管,往方眠脖子上一扎,药水推入方眠的血管,方眠觉得自己仿佛被毒蛇咬了口,脖子冰冰凉凉的。紧接着浑身发麻,手指尖通了电流一般,密密麻麻的痒。
    他们给他注射的什么东西?方眠用力挣扎着,脖子后面的腺体突突发疼,温度急剧升高。有个混混狞笑着靠近他,“小弟弟,别怕,我们给你的是好东西,你的情热期要来了,一会儿被标记会很爽的。”
    情热期?什么情热期?方眠穿越了这么多年,从未遭遇过情热期。脑袋响起警钟,拼命想要逃跑。
    不可以被标记,决不能被标记!
    斜刺里忽然冲出来一个白影,把那混混撞开。竟然是穆雪期,看着瘦瘦小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那混混撞了个趔趄。
    “我说了,我才是方眠!”穆雪期死死抱着方眠,用手捂着他的腺体,哭着大声喊,“我才是方眠!”
    “快跑啊,你这个傻子!”方眠脑门发汗。
    几个混混用力拽穆雪期,穆雪期缠住方眠,抱得极紧,怎么也拽不动。有人踢她,踹她的背,踢她的腰,她不肯走开。
    “行,你是方眠,先标记你!”一个混混把她摁住,“发情剂用完了,只能强行标记了,要是觉得痛,可别怪我们。”
    那混混蓦然俯下身,压在穆雪期背上,张嘴露出獠牙。
    方眠眸子一缩,青筋暴突,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混混们的钳制。可是穆雪期抱着他,混混们摁着他,他的身上像压了千钧重负,根本无法动弹。那一刻,时间好像变慢了,他眼睁睁看着那混混的獠牙刺破穆雪期的后颈。穆雪期的腺体破了,方眠闻到她身上徐徐散发出荔枝般清甜的味道,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那混混舔舐着嘴唇,似是意犹未尽。
    一个贵族omega,一个即将嫁人的omega,被混混标记,无异是一桩丑闻。即使只是临时标记,注入她腺体的alpha信息素会时间过去而慢慢被代谢掉,可在极为重视omega贞操的贵族家庭,穆雪期会成为家族的耻辱,必将无法嫁入任何一个贵族的家门。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omega在方眠的面前被如此践踏,如此羞辱。
    刚刚被标记,穆雪期的身体软了下去。其他alpha兴奋地脸膛通红,喝了酒似的,也想上来标记。摁着方眠的alpha想要标记穆雪期,一时不察松开了钳住方眠的手。方眠大吼一声,捡起地上一块石头重重砸在那alpha的脑袋上。顿时头破血流,那alpha鲜血如注,大声惨叫。方眠发了狠,拿着石头砸开每一个冲上来的alpha。然后抓起穆雪期,把她背在身上,跌跌撞撞往小路外面跑。
    药物在起作用,方眠的视野像罩了一层毛玻璃,模模糊糊的看不分明。他不敢停,用尽全力奔跑。穆雪期的头歪在他肩膀上,荔枝的甜香味在夜色里轻轻地游荡开。
    “小妹,”方眠低声喊,“你还好吗?”
    穆雪期意识不清,口中喃喃:“对不起,方眠哥。”
    被标记的是她,被侮辱的是她,她却向他道歉。方眠心里疼极了,用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醒,咬牙背着她向着亮光跑。
    漆黑道路的尽头,有两盏太阳似的灯。他仿佛看见希望,竭尽全力跑过去。
    “救命!”方眠声嘶力竭,“救命啊!”
    药物随着血液流进了四肢百骸,心脏猛地一缩,方眠两腿发软,摔倒在地。他不愿意停,挣扎着向前爬行,手指扣入地砖的缝隙,指甲缝里粘满尘土。用力……只有几米了……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绷着不愿意松。爬进光里,一双一尘不染的黑色军靴出现在他眼前。好熟悉,靴子侧面是穆家的金色蛇形家徽,神秘而威严。他抬起头,对上穆静南金色的眼眸。
    这一刻,仿佛塌下来的天有人撑住了,方眠终于放了心,哑声道:“救救小妹……她被标记了……”
    穆静南蹲下身,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庞。因为蛇是变温动物么,这家伙的手好冰。方眠浑身发热,忍不住靠近他。他身上有冷杉木的香味,清清淡淡,短短一截,钩子似的,勾引着方眠几乎要飘起来的灵魂。
    “把穆雪期带走。”穆静南做了个手势,“那些混混,全部送进地堡。”
    如果方眠的神智清醒一些,就会发现穆静南淡定得有些过分。自己的亲妹妹被标记,他竟然无动于衷。穆静南的出现也过于巧合,车子好像早已等候在这里,等着方眠向光奔来,跑到穆静南的面前。
    一个军人走上前,抱走了穆雪期。方眠仍跪在地上,仰着头望着穆静南冷清的脸庞。脑袋好像被放在蒸笼里,被烘烤着,昏昏沉沉,热气腾涌。方眠抓着他冰凉的手,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香味呢?香味在哪里?仿佛上了瘾,他四处寻觅那若有若无的清香。
    “该走了。”穆静南说。
    声音模模糊糊,方眠听不清,只发觉他要抽走放在脸庞上的手。方眠猛地抓住,不让他离开。
    “怎么了?”穆静南问。
    “好热……”方眠锁着眉心,抱怨似的喃喃。
    穆静南目光一凝,说:“你状态不对。”
    “要……”方眠捧着穆静南冰凉的手,脑子里迷迷糊糊,犹有云雾缭绕。
    “要什么?”穆静南问。
    方眠嗅着穆静南的冷杉木香,膝行向前,爬到穆静南的身前,与他挨得极近。隔着黑色军装,似乎能听见穆静南稳稳的心跳,冷杉木的香味更浓郁了些,沉稳清凉,安抚方眠发烫的灵魂。香味从哪儿来的呢?方眠贪婪地嗅着,翕动鼻尖,靠近穆静南的颈侧。脖子白皙,犹如细瓷,如果咬下去,应该会有一个牙印。
    找到了,是这里。
    方眠微微张开嘴,咬住穆静南的颈侧。
    穆静南眸子一缩,里面的金色波澜狠狠一荡,顿时浓郁了起来。
    “方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嗓音低沉,蕴含着危险的深意。
    “知道……”方眠口齿不清地说,“吃你。”
    说完,他又啃了一口。
    第20章
    穆静南摸了摸方眠颈后的腺体,果然在发烫。可是很奇怪,明明进了情热期,方眠身上一点儿信息素的气味也没有。旁边一个军人向他耳语,告诉他方眠被那帮混混注射了发情剂。当时二小姐的目的尚未达成,他们并未出手阻止。穆静南脸色微沉,解下披风,裹住方眠,将他打横抱起,放进了车后座。
    穆静南自己也进了车子,关上车门,方眠不依不挠地爬进他怀里,凑上脸来啃他脖子。穆静南用手臂微微把他挡开,对司机道:“回家。”
    司机点了点头,车子平稳地发动,还十分有眼色地升起前座和后座之间的挡板。穆静南打开后座车顶的灯,灿白的光照在方眠脸上,他额上尽是虚汗,黑灰色的发丝被汗水黏成一绺一绺的。
    “我好难受……”方眠脸色潮红,难耐地撕自己的领口。领子被他自己拉开,里面的皮肤热得通红,和煮熟的虾子一般颜色。他渴望着穆静南身上的冷杉香气,不住朝穆静南爬过来。穆静南把他挡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映入他的眼帘。他头脑发热,思维犹如丝絮,被烫得断裂。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由自主地仰起头,含住穆静南的手指。
    口水温热,软嫩的口腔和舌头包裹住手指,穆静南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他抓住方眠的衣领,把人抵在座椅靠背上,低声道:“清醒一点,方眠。”
    “难受,”方眠眼泪汪汪,“要亲亲,要抱抱。”
    他的龙猫耳朵露出来了,尖尖的,从毛绒绒的黑灰色短发里凸出来,一抖一抖,有点可爱。他是清俊的相貌,双眼皮的痕长而深,衬得眼睛尤其大,很有一种少年气。现在眼角发红,隐有泪意,仿佛被穆静南狠狠欺负过似的。
    “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弟么?”穆静南目光沉沉。
    方眠浑身不得劲,难受得要抓狂,他觉得自己像个被过度吹气的气球,即将嘭的一声爆炸。
    “我不管,你再不亲我,我就要死了!”
    他瞅准机会,从穆静南的手下面钻进穆静南的怀抱,又一次扑到了穆静南的颈侧,一张嘴,咬在了穆静南的脖子上。他又是舔又是啃,整个身子八爪鱼似的扒拉在穆静南身上。生理冲动完全掌控了他,他跨坐在穆静南身上,腰胯无意识地耸动,蹭着穆静南的腰间。穆静南摸着他后脑勺,目光慢慢变得深沉。
    本来已经决定好要放他离开,南都的房子都给他买好了,独门独户,落地窗,两层楼,坐落在半山腰上,站在庭院里可以眺望南都错落有致的民居和大楼。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风景都很好,最重要的是,这栋房子离白堡很远。他讨厌穆静南,穆静南就让他安安静静,不受打扰。
    可是他呢,自己扑上来。猎物到了蟒蛇的跟前,岂有不张嘴吞食的道理?
    穆静南把他推开,他的力气没有穆静南大,黏皮糖似的被撕了下来,摁在座椅上。
    “你自己选的。”穆静南望着他,熠熠双眸逐渐成了暗金色。
    “选什么?”方眠茫然了一瞬,而后又大喊,“我要亲亲!”
    穆静南把他翻了个面儿,撩开他的短发,露出他后颈白皙的颈肉。凑上前嗅了嗅,确实没有信息素的味道,真是奇怪,改天要让医生给方眠好好查查身体。方眠又挣扎了起来,一点儿也不听话。穆静南释出信息素,冷杉的香味充盈后座小小的空间。这一瞬,仿佛有丛林里的月光沁透心脾,方眠发烫的心渐渐安稳,稍微安静了一些。穆静南俯下身,舔了舔他的后颈。口水润湿皮肤,油亮发光。然后伸出蛇牙,咬破他的腺体,注入信息素。他彻底蔫了,靠在车后座上,像团棉花。
    临时标记完成,方眠完全被他的冷杉气息浸透,从里到外。穆静南把他翻过身来,吻住他的唇,吮吸、舔舐……攻城掠地。方眠头一次如此乖顺地任他亲吻,甚至主动勾住他的颈脖子,舌头深入他的口腔。他加深这个吻,直到车子已经到达白堡花园,也没有结束。
    ***
    omega被标记之后很虚弱,需要休息。穆静南把方眠送回房间,换下被方眠糟蹋得一塌糊涂的军装,换了身衬衫,准备去穆雪期的房间探望。刚出门,就看见走廊的窗户前立着一袭白裙的穆雪期。她赤足站在那里,脸色很苍白,几乎是透明的,在刺眼的灯光下如幽魂一般,似乎下一秒就要散去。
    “方眠哥还好么?”穆雪期问。
    “他很好。”
    穆雪期轻声问:“我做的事,兄长都知道多少?”
    “你认为呢?”穆静南无声望着她。
    穆雪期一面流着泪,一面凄凉地笑,像朵即将凋谢的白蔷薇。
    “你以为我愿意么?利用蓝幼微针对方眠哥的计划,被混混标记,成为一个不洁的omega。兄长啊,你是alpha,我是omega。一个omega,即使是穆家二小姐,也只能通过这种办法躲避配婚婚约。我不想嫁人,我只能毁了我自己。”
    穆静南不说话,望着她的金色眼眸也没有动容的迹象。这个冷漠如铁的男人仿佛没有心,自己的妹妹遭遇这般境遇也不能换来他的同情。
    “求求你,不要告诉父亲和母亲事情的真相。”穆雪期泪眼婆娑,“你这样怨我,是因为我让方眠哥身陷险境了么?看在我是你亲妹妹的份上,原谅我,好么?”
    “你的确不该让方眠身陷险境,”穆静南道,“可是还有一件事,你没有向我坦白。”
    穆雪期蹙着细细的眉尖,道:“兄长,我敬您,爱您,求求你相信我,除了这件事,我对您没有任何隐瞒。”
    她凄凄然立在那里,伶仃一个人,玻璃做的人儿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碎了。只见她晶莹的泪水滑过脸庞,滴落在地砖上,碎成千万瓣。
    没有人会不怜惜这样羸弱的女孩儿,除了穆静南。
    穆静南语气冷淡,仿佛挂着二两冰碴,“向反叛军泄露我路线的人是你。穆雪期,你敬我,爱我,你也想杀我。”
    穆雪期抬起满是泪意的双眼,里面的悲伤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与穆静南一般冷漠的金色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