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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黎灵伸手戳戳他颈上明显的瘀痕,喷喷作声。
    “战况激烈!不是做兄弟的说你,这种事同七皇兄说渭楚,我又不会阻你,说不定还能帮你找个更辣的姑娘陪着你。”他怨叹地摇摇头“好事儿都不找我,真是没有手足之情!”
    黎焰没有回应,他的神智还沉溺在与冷宁的深情继蜷。
    他在破晓时离去,专注凝睇着凌乱被褥中累了一夜睡得香甜的宁儿,她凝脂雪肤上满是他爱过的证据,他用着惊人意志力倾身在她额心烙下不舍的吻,他爱她,却没有办法拥有她,天已亮,他必须离去,今儿个是他大婚之期,还有个叫韩涵的姑娘等着他。
    着服完毕,黎焰在礼官带领下来到内殿,在那里,黎罡、荆柔已端坐堂上,赤日皇朝文武百官及其众皇子、公主热热闹闹齐聚,黎焰环视一圈,没有宁儿,她果然不顾父王的命令还是缺席了。
    见不着她,黎焰有片刻失落及淡淡庆幸。他想她,才分开片刻,他已开始想念她,但却又不愿让她亲眼看着他与别的女人立下鸳盟,宁儿表面上冷漠好强,其实内心底却是脆弱纤细。
    真要违背本意,懵懂过一辈子吗?
    黎焰心中不断挣扎,一声“反对”几乎冲到喉头。
    “太子呢?”黎罡沉声命令内侍大臣瞿英去找人“皇弟大婚,他这做兄长的怎么可以迟到?”
    韩震领着装扮华丽端庄的韩涵出现在众人面前,依着礼官指引,新人并列面向堂上。
    隔着嫣红面纱,黎焰可以衬着韩涵幸福满足、喜悦欢欣的笑颜。
    他真有权利毁去她的笑颜吗?
    心中念头百转千回,他告诉自己,今日若悔婚绝非害她,这个姑娘的感情归宿不该如此将就。
    黎焰正想说话,瞿英却在此时急急奔入,面色死灰,顾不得失礼,他趋近黎罡正俯在他耳际低语。
    整座厅堂沉默,睨着这奇怪的一幕,没人敢吭气。
    黎罡听完他的话后,面色一沉,眉头深锁。他沉思片刻,转过身在韩震身旁絮语,韩震闻言色变,缓缓点头。
    黎罡立起身来,刚沉的嗓音在偌大的厅里回旋“今日赤日国黎焰皇子与帛臾国韩涵公主大婚一事取消!”
    此言一出,众智哗然,黎焰可以感觉得出身旁韩涵身子一僵。
    “方才得到消息,太子黎烟薨逝,依赤日国律法,太子需由皇后所出之星子为先选,黎焰即日起继任太子,来日继承赤日国统领大业,”黎罡正沉着声宣布“黎焰继任太子,致使无法同帛臾公主回转帛臾,今日之事只能同帛臾国主、公主说声抱歉!”
    场面一片死寂,荆柔乍听长子去逝,气血直冲脑际,咚地一声,昏厥当场。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群宫娥急急上前扶住荆柔。
    黎罡吩咐礼官善后,速速赶去黎烟寝宫,留下议论纷纷的嘈杂现场。
    韩涵呆愣着身子由丫环、随从带开。
    黎焰匆匆卸下礼服同其他几位皇于赶往太子寝官,一场原是喜气洋洋的婚礼因此剧变草草收场。
    太子妃哀戚地蜷在一旁啜泣,傅太医颦着眉检视黎湮的尸体频频摇头,没有外伤、没有打斗,又是个棘手的无头讼案。
    黎焰及几位兄长陪着黎罡来到现场。
    “老天爷!又来了。”黎灵轻声嘀咕。
    “曾经发生过这种事情吗?”黎焰反问。
    “三年前,”黎灵低语解释“三皇兄骤逝于寝中,就是像这个样子让人摸不着头绪。”
    傅太医沉声道:“外表看不出异状,但脉象全无,像是瞬间震断,十分诡谲,口鼻处均无药物反应,显见亦非毒物索命。”
    他叹口气“诚如七皇子所言,太子这个模样极像三年前三皇子暴卒一案。”
    “昨晚太子寝宫可有任何不寻常的事情发生?”黎罡转头问向太子妃。
    太子妃摇摇头“一切如常,前两天太子受了些风寒,这几天都是独寝,并未召唤任何妃子侍寝,媳妇问过当值的侍卫一整个晚上也没人听到太子独寝处有任何异声传出。”
    她神情哀戚“媳妇原想太子身体违和让他多睡会儿,迟些再来唤他着装参加九弟大婚,没想到、没想到才一进房就发现”她语音接续不下,再度哀声哭泣。
    众人商讨一阵没有结果。
    黎焰不语,来到大皇兄尸身旁敞开衣襟,在他光裸的胸膛上反覆勘验良久。
    立起身,他面色凝重地望向父王及傅太医开了口“焚心掌。”他神情肃然下了定论。
    “焚心掌?”黎罡从未听过此一武功名称,不禁皱紧眉头。
    “焚心掌是中原武林一种极为阴狠霸道的武功,中此掌者震裂心脉如遭火焚立即丧命,外表上没有伤痕,只在心口有几点并不起眼的殷红淤斑。”
    “是呀!是呀!”傅太医急急点头道:“当初三皇子的尸首及今日太子的身子上,均有九皇子所言之状况,而当年曾经剖视过三皇子尸身,结果更是心肺震裂如遭极火瞬间炽焚。”
    “中原武林的武功?”黎罡沉思自语“我赤日国素与中原人士交好,怎会发生这种事?”
    “若有异族人士潜入,禁卫军不可能浑然无觉。”黎灵也说话。
    “若是外人倒还不怕。”黎焰环视众人,沉重地开口“这凶手对咱们皇城了若指掌、来去自如,从容得手后还能安然离去,我怕的是他根本就住在皇城内,伺机出手,或者凶手与皇城中人有所勾结,利用熟人带路。”
    “不可能吧!”二皇子黎肃惊讶出声“没听说皇城来过什么中原武林高手,三皇弟之死也已过了三年,那凶手怎能如此沉得住气,潜伏宫中如此之久?”
    黎焰解释“焚心掌是一种双噬的霸道武功,虽可达到立即歼灭对手的目的,但施掌者本身大半功力亦遭毁损,凶手必须休养一段时间,不能接连着伤人。”
    一个念头涌起,黎焰踱近黎罡低声建言“父王,孩儿有件事情想同您私下商谈。”
    黎罡点点头,吩咐傅太医善后,同黎焰离去。
    亥时懿蔷宫
    黎罡沉喝一声,怒斥跪伏在地上的宫娥。
    “大胆!本王要见蔷妃还需经过你们同意吗?”宫娥震摄于黎罡的威势,伏在地上颤着身,不敢回话。
    “父王。”冷宁自内廷中缓缓地步出,她倾身向黎罡施礼。“何苦为难她们呢?”她挥手遣返宫娥,目光宁静。
    “娘这些日子染了风疹,身上泛着的斑红疹块会传染给身旁的人,是以娘才下令要她们守着,谁也不见。”
    “传过太医了吗?”
    “不用,娘说她用家乡土方法治得住,您只需让她休养几天即可。”
    “是吗?”黎罡眼神锐利地问着。“是父王的疏忽,这么多年竟不曾过问你娘她家乡何处?听口音,你娘不像东夷之人,她可是中原人士?”
    “等娘身子痊愈,父王再亲自问她吧!”
    “那可不成,”黎罡抛下冷宁迳自内行,他硬声道;“你知道父王疼惜你娘,她生了病我怎能不顾?就算因此染病,父王也不会放在心上。”
    “父王!”冷宁跟在黎罡身后,见阻不住他也只有追随于后。
    “蔷妃!本王来看你了!”
    门扉双敞,黎罡大步前行来到床榻前,伸手掀开床幔,覆着被褥半倚床沿冷着脸的正是蒯蔷,她凝睇着他却不言语。
    十多年的岁月丝毫无损她略带魔魅的美,黎罡轻叹口气,他一片真心待她,用深情及岁月想换取她的真心,但若今日之事真与她有关,他情何以堪?
    若真与蔷儿有关,他黎罡岂不成了个贪恋女色的昏君,而他又该如何惩治她?
    千万不要,希望焰儿的猜测全属错误1
    黎罡反覆寻思,探询的话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皇上一路喧扰而来,说要看臣妾,”蒯蔷冷言睇他“怎么这会儿见了我反倒无话可说?”
    “你没事吧?”见到她,黎罡满腔疑怒先行搁下,情深真挚地关切着,他在蒯蔷脸上、颈上果然看见风疹的细细红斑,他伸手去执蒯蔷搁在锦被中的柔荑“怎么突然这么严重?明儿个我找傅太医给你瞧瞧。”
    “皇上真是为担心臣妾而来吗?”刺蔷冷哼问之“方才您执意闯入的模样倒像是要兴师问罪一般。”
    “蔷儿,”黎罡以两人独处时的声音唤着她“你太多心了。”
    黎罡拧着蒯蔷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翻转过来,一视之下,脸色突然大变,他欺身向前揪着蒯蔷衣领,又恨又怒,心头伤痛难言!
    “居然是你!”
    黎罡用力抹去蒯蔷脸上、颈上红斑,那些果然都只是以特殊膏药敷上的易容手法,但她两掌掌心两抹殷红赤艳如焰状斑痕,却是真真确确地呈现在他眼前,无论如何使劲也抹灭不去,霎时,黎焰同他说的话在耳际泛起——
    “父王,施焚心掌者,三日之内双掌掌心会有焰状斑痕,掩饰不了,您若真有心要擒此凶手,断不可迟过三日。”
    黎焰臆测凶手可能与蒯蔷脱不了干系,是以让他来探她,设法找出真凶,但他没想到,如此轻易便找到凶手!
    更万万没想到,他最爱的女人就是那杀了他两个儿子,搞得皇城人心惶惶的罪魁祸首!
    是的,他不该忘了他毁了冷月国时她眼中的仇恨,这么多年来她虽守在他身旁,心底挂念着的竟还是冷狱!这个认知鞭挞他的心口。
    他一直以为他的柔情早巳感动她,原来两人多年的恩爱缱蜷不过是场可笑的骗局,原来她对他的柔顺不过是为了伺机在他心口捅上一刀!
    虽然尚未受她一刀,但无形的一刀在他发现真相时就已捅下。
    他很自己的愚昧,恨她的绝情!
    “父王!”冷宁并不清楚母亲做的事情,困惑于一向温柔的父王竟如此对待他深爱的女人,急急趋前想救下被制住的母亲,却遭黎罡恨声一吼。“别叫我父王!”黎罡怒声道“你明里这样叫我,暗地里可不知耻笑过我这傻子几回。蒯蔷!”他火红了双眼,虎掌提起一掌掴向蒯蔷,她的面颊即刻肿起。
    “竟然是你施焚心掌杀了我两个皇子!现在东窗事发,你已无从抵赖,你是打算自己招认,还是要我叫人将你押入牢中用刑审你?”
    蒯蔷转过头,不屑地哼了声,凝着黎罡的眼神冷淡无波。
    “若真要论起祸源,那人该是你黎罡。当年是你纳我为日妃带我回赤日皇城,给了我机会,怨不得人。”她放轻声音,眼神如鬼魅“我答应过冷狱要替他复仇,我从未忘记过那些血流遍地的冷月国臣民尸骸,我尚有上千条人命要向你讨回,现在不过是个开始!
    “是你自己笨,我来自中原,嫁给冷狱前,我是中原的杀手,拥有一身上乘武功,是你硬要将我带入这儿,给我机会将武功用在你们姓黎的身上,要不是为了等宁儿长大,我早该下手!
    “不只黎烟、黎燮,你可知巫烬是怎么死的!哼,这个被你敬仰如父如师的老家伙也是死在我的掌下,他懂得太多,也太了解我,所以他必须先被斩除!”
    “原来是你!都是你!”黎罡狠狠一掌再度掴下,他的心满着血,神情悲恸。“难道这么多年来你跟我所说的每句话都是谎言?难道在你的心中我没有半点儿位置?你当真一点都不在意我?”
    “我当然在意你!”蒯蔷嘴角渗出血丝,眼神兀自不驯。“我在意所有你喜欢的人,你敬巫烬如师如父,所以他该死;几个皇于中你最疼爱三皇子,三年前甚至有意为他破例改立他为太子,所以黎燮该死。
    至于黎焰,我算过了,若黎焰真娶了帛臾公主必将远离赤日国,离开我的掌握,所以我先杀黎烟留下黎焰,慢慢找机会再一个个除尽,凡姓黎者我全部都不会放过!”
    “我要让你尝尽亲人骤逝的苦痛后再来了结你!”蒯蔷哼—声道:“没想到你竟有本事将我识破!不过,”她摇摇头“已经没关系了,我的存活除了为宁儿外,也是为了庇护冷狱与我所生的儿于冷袂,这些年已足够他成长,他得到我的武艺并拥有你黎罡的赤日国战略军事图册,专心潜习,来日他会是战神黎罡第二,攻破赤日城池重建冷月光辉!”
    这些年来,她半年出皇城一次至袂儿的住处,并将复制的军事图册交给姜夔,相信袂儿定能达到她的期许。
    黎罡冷哼道:“你以为凭我的本事会阻不住一个毛头小子?”
    “但若你黎罡一死,那个令人闻之丧胆的战神不在,赤日国还有什么可惧?”
    蒯蔷倏然翻身掠至黎罡身后,轻易地便箝制住他“黎罡,你败在太过自负,当年你认定我们孤女寡母无法有所作为,独排众议,硬留着我们在你身边,殊不知行军作战你行;但论起武功身手你还差得远,即使刚使用过焚心掌,我身上仅余功力亦足以杀了你!”
    黎罡心头一片冰寒。
    “这么多年来,你有得是机会杀我,”他心口沉甸,今日若死在她手上,他无话可说“你为何不下手?”
    蒯蔷微愣,这问题她自问多次不得其解,好多次她躺在他身边却只能睇着他熟睡没有防备的神情,却无法真的狠下心来杀他。
    睡梦中他的神情只像个孩子,哪有半点“战神”的影子?
    他的手上即使因着多年争战染遍鲜血,在她跟前却永远只是个温柔的好情人。
    “你是他命里劫数,但他也是你的命中克星!”
    巫烬死前话语回响在蒯蔷脑海里,她强迫自己不去回忆。
    她冷哼道:“我要让你先承受心爱的人死在跟前却束手无策的痛楚!’:她扬手运功“但事既至此,已经没有留下你的必要了!”
    冷宁跪下身子捉住母亲的手,泪珠潸潸地哀求,”娘!这些年来父王待女儿犹如亲生,对您也是全心呵护,我不能看您杀他呀!”
    “你说这话对得起你亲生父亲吗?”蒯蔷推开女儿怒声指责“不准再叫他父王,你姓冷不姓黎,他只是你的杀父仇人!对仇人心软便是对你生父不孝!”
    蒯蔷咬咬牙手势再度扬起,她不能心软,她只有一次机会,这皇城里都是黎罡的人,今日她若不杀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为冷狱报仇了!
    蓦然,一个灰影出现救出黎罡,蒯蔷定睛一瞧,居然是黎焰。
    先将父王置妥,黎焰转身睇着蒯蔷道:“父债子偿,今儿个这笔帐便由在下代替家父同前辈结清!”
    “九皇子黎焰。”蒯蔷冷眼对上他“我早该想到是你,否则以赤日皇城那些废物的本事,还没人识得我这焚心掌。”语毕掌落,两人立即缠斗得难分难解。
    黎罡望着两人之间激光片影,心下愕然,与蔷儿一起多年,他从不知道她竟有如此一身本事,在他的面前,她究竟有过几分真实?
    两人对阵数十招后,制蔷翻身跃至床榻上,自铺盖下抽出两柄短剑,她内功有损,光以内力拚斗,胜算太低,当年她以双剑闯江湖,此双剑绝技与焚心掌齐名,令人丧胆。
    “玉面罗刹!”黎焰诧然望着她双剑上狰狞的罗刹面谱,原先他只以为蒯蔷勾结外来好手对付赤日皇朝,万万没想到十多年前,在他尚且年幼时就已横行中原江湖,威名赫赫绝杀殿杀手之一的玉面罗刹,竟就是当今赤日国皇妃蒯蔷?
    她竟能忍气吞声多年一居于此,此等心思当真深沉难测。
    黎焰忍不住想到冷宁,她又承继了她母亲几分深沉?
    “九皇子颇有见识!”蒯蔷冷声赞道,手上攻击未歇,仍如狂风骤雨般袭向黎焰。
    禁卫军早巳闻讯赶来守在一旁,但两人恶斗正炽,谁也不敢插手,深恐误伤九皇子。
    “没想到当年威名赫赫的玉面罗刹竟潜在赤日皇城多年当个索命使者,这可真是赤日国的荣幸!”黎焰出言冷讽“这么多年忍气吞声该不是为了贪恋我父王的温柔吧!”
    “嘶”地一声,蒯蔷双剑划过,黎焰臂上见血,现场扬起细微抽气声。
    黎焰听得出那是冷宁的声音,她毕竟不同于她母亲,他知道他的小宁儿是在乎他的,但黎焰不禁心头微冷,今儿个为了赤日国,他不能放过她母亲,即使为了宁儿!
    他跃身自门外禁卫军腰际抽出一柄长剑返身再战,这魔女武功深不可测,双剑使得滴水不漏浑然天成,剑招一招厉过一招,叫人觑不着空隙,江湖阅历又长他多年
    黎焰自知难以取胜,几经寻思,惟今之计只有先行打破她的冷静,激乱她的剑势,他才有可能得胜。
    “其实前辈不可怪我父王贪恋您的美色,”黎焰笑得邪气“谁叫上苍给了你们母女俩如此凝脂雪肤,如此婀娜身段,让男人甘心沉沦不悔!”
    “你在胡说什么?”蒯蔷神情淡漠,双剑毫不停歇。
    “你的宝贝女儿难道没告诉你,昨儿一晚她是同谁度过的吗?”黎焰笑得一脸得意“前辈将女儿调救得不错,昨晚她巳将她的身子送给在下当新”  ’
    他喷喷不停地赞叹“柔情缱绻,让人割舍不下,害晚辈今儿个险些就要悔婚了呢!”
    “你撒谎!”蒯蔷剑势未歇,但冷静的神情已现空隙。
    “前辈别怪宁儿,谁叫咱们赤日国男人特别偏好你们冷月国女人呢?”黎焰神色邪佞地说:“只是不知冷月国那死了多年的皇帝冷狱会是何种心思,先是妻子跟着仇敌同床共枕多年,现在连自己推一的女儿也教仇人之子玷污了,不!这种说法并不正确,你该问问宁儿,昨儿晚上我与她是你情我愿,炽烈情焰得很。”
    “冷宁!这家伙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刚蔷怒目望向一旁死白着脸僵硬着身子的女儿“咱们女人家最要紧的是贞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毁损你的名节,若不是真的,你要出声呀1”
    冷宁身子打着颤,她的心口好冷,压根挤不出话来。
    见她沉默,蒯蔷心底有数,她双剑骤移,转向女儿身旁。
    “你这不知羞耻的东西,枉我为你忍气吞声伏在这皇城,一心复仇,你喜欢谁都可以,但你怎能跳上这男人的床呢?”
    “你凭什么质问她的贞洁!你这做娘的还不是也上了姓黎的床,她就是学你的榜样!”黎焰冷声讥讽刺蔷。
    他趁着蒯蔷分心教训女儿剑势大乱之际,一个倾身杀入剑阵,身上虽留下数十条斑驳深浅伤痕,却也卸下蒯蔷手上的双剑,青冷剑锋霎时抵近她的颈项。
    “有什么话还想交代的,等大堂会审时再说吧!”他毫不留情地说。
    “今日会败在你剑下是因你太狡猾,非我本事不足。”蒯蔷冷绝地别了他一眼“但就算你有本事捉我但却不会有本事审我!”
    她突然双手捏紧颈下利剑刎向自己,瞬息变故让人措手不及,眼看她鲜血喷飞,连黎焰都尚且不及反应便让利刃硬生生地脱了手。
    蒯蔷望向一旁见此变故而傻愣住的黎罡,痛苦的笑中竟含有一丝胜利。“我说过要杀尽所有你爱的人,让你承受心爱的人死在跟前的痛楚,我并未食言。”她闽上眼软下身子,就此结束多活了长达十六年爱恨纠葛的生命。
    “娘!”冷宁哭喊地扑向蒯蔷的尸体“宁儿错了,宁儿不该不听话,你别扔下宁儿呀!”泪眼模糊中,她望向母亲身旁利刃,倾身捉起剑柄反过来便要往心口送下,却教黎焰用手夺下,并伸出另一只手瞬间点住她的穴道制止她行动。
    情急之间,为了要夺下她手中利刃,黎焰不假思索用自己的手促紧刀口硬扯下利刃,手掌虎口处被利刃硬生生划伤,涓涓地淌着血滴。
    望着冷宁恨意盎然的眼眸,他心中一叹,冷冷下令“将冷宁押下小心监看!”“别为难这孩子,这些恩怨不关她的事。”黎罡交代侍从,在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刎在跟前后,他的身心疲惫不堪。
    侍卫带走冷宁后,黎罡走近那已冰冷了身子的人儿,将蒯蔷揽入怀中,前尘往事掠过,他突然明了她了。她常在两人情深缱蜷后猛然心绪低落,那时她一定想起冷狱,恼恨自己的背叛。
    有时他在夜里清醒,却发现她兀自睁大眼在他身旁看着他,瞳眸中最复杂的情绪,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在她床下一直藏有可将他于死地的利刃。
    她随时可杀他,死亡两字多年来着实离他不远!
    “我夜里向来睡不好。”
    当他发现她无眠时,她向来作如是解释,一贯冷冷的表情,现在他才明白她是困在杀与不杀他的禁锢中。
    不杀他,她愧于冷狱;要杀他,她又下不了手。
    他终究还是撼动她那深藏而冰冷的心!
    如果今天焰儿不出手,她是否真能下手杀他?
    这个问题永远无解,但她的死给她带来解脱,至少她不用再有困扰,不过,他一点儿都没有真相大白,解决真凶后的喜悦。
    蒯蔷确实已帮冷狱报了仇,她让他目睹心爱的人死在跟前完全无能为力,她动手杀了他最心爱的人。
    “焰儿,其他的事都交给你了,先去上个药里伤,还有叫这些人都走开,我想静一下。”
    黎焰遣退屋于里的人,闽上门留下满室宁静给父亲。
    黎焰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赤日国不能一日无君,父王这个样子怕是短时间之内无心理政。
    他原以为不用娶帛臾公主便可安闲度日,看来他逍遥日子已告终结,大皇兄骤然过世,父王又沉沦丧志,看来只剩他能接掌国事了。
    想起宁儿——他心头的另一个挂虑,他接掌赤日国后,如何能留宁儿在身边?
    他想起方才她注视他的目光中布满仇恨。
    如果她有本事,一定会当场杀了他,他与她似乎已绝了未来,更何况赤日国臣民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敌国皇女与他们的皇帝亲近?
    尤其在她的母亲做了如此伤害赤日国的事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