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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架绘有巨鹰图案的私人飞机缓缓地停在机场跑道上,另一端早已有闻风而来的大批媒体记者,以及鹿儿岛当地的政府官员一起恭敬地站在地面等著迎接。
    不久,由飞机上走下几位身著深色西装的保全人员,随后步出的高大男士就是这些人守候已久的目标,全球三大航空公司“巨鹰航空”的首席负责人──姜律爵!
    颀长的身躯包裹在深色西服里,过肩的黑发垂落在肩头,虽然戴著墨镜,却仍可窥见他的表情相当冷峻严肃,眉宇之间的刚烈气息令人只要看过一眼便终生难忘!
    许多女记者已忍不住发出爱慕的惊叹,早就得知姜律爵是个出类拔萃的伟岸男子,但亲眼见到他简直叫人连呼吸都停了!
    姜律爵大步跨下阶梯,大批记者们便迅速地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发问著。
    “姜总裁,您对于令兄姜律擎先生在日本发生船难意外,至今生死未卜有什么看法?”
    “姜总裁,你是否认为日本当地政府应该负起船难的全部责任?”
    “姜总裁,请你看这边拍张相片好吗?”
    “姜总裁”
    “对不起,让一让、让一让”保全人员和当地官员奋力地挤出一条路,簇拥著姜律爵坐上一辆加长型轿车。
    尽管已经坐到车子里面,那些记者还是不肯罢休,不断地拍打著车窗大喊。
    “姜总裁,请你说几句话,你认为令兄生还的机率大吗?你对这次日本政府的搜救行动是否还满意?”
    “姜总裁”
    “开车!快开车!”代表鹿儿岛当地政府的田中先生满头大汗地命令司机,一边充满歉意地向姜律爵道歉。“真的很抱歉,我们已经遵照您的指示尽量低调处理,将您的行程完全保密。但这些记者也不知打哪儿得知您会在今天抵达鹿儿岛的消息,所以”
    一边说著,田中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姜律爵的反应,他非常害怕要是一个不小心惹得这位超级贵客不悦的话,那恐怕他的官位也跟著不保了!
    姜律爵冷漠地开口,语气很锋利。“我要知道最详细的情况。”
    一听到同父异母的胞兄出事,正在北欧参加全球航空年度会议的他立刻放下一切,搭著私人飞机直奔日本。
    “呃,是的,我现在马上?您报告”田中偷偷擦去一脸的汗,战战兢兢地开口道。“事情是发生在四天前,姜律擎先生搭乘私人游艇由鹿儿岛出发,想前往附近一个叫做菊豆岛的小岛。不料风浪过大,发出求救讯号后不久,他们的游艇就不幸地被海浪击沈。”
    听到这里,姜律爵的脸色更加阴沈难测,琥珀色的眼瞳像是结了一层冰霜。
    “继续。”
    “是的”田中悄悄地倒抽好几口气,他现在终于知道眼前这位不超过三十岁的姜律爵,如何能奇?似地建立起富可敌国的航空版图了!他就是拥有天生的王者气势,一接近他便可明显地感受到那股沉重的压迫感,令人望而生畏。
    “鹿儿岛虽然位于日本最南端,但隆冬之际气温依旧很寒冷,而且海风甚大,再加上他们想前往的菊豆岛只是个偏僻的小岛,交通很不便,因此搜救行动有一些阻碍。不过我方一接到消息已经立刻展开全面救援了,但”
    田中又畏惧地偷瞄了姜律爵一眼,语调都有些发抖了。
    “很遗憾,经过三天的全力搜救后,我们还是找不到令兄的下落”
    姜律爵沉默不语,但浑身辐射出的阴冷气息却十分骇人。
    意外发生后的三天,也就是七十二小时之内是“救援黄金时期”一超过这个时间,海难者能生还的机率相当渺茫。
    田中又谨慎地道:“不过,跟姜先生一起出海的夏川小姐已经在隔天清晨就被菊豆岛附近的渔民救起,她现在已被送回鹿儿岛最大的医院接受治疗。”
    “你说什么?”闻言,姜律爵的表情迅速转为犀利,他盯著田中。“夏川小姐?她是谁?”
    “噫?您不知道吗?”田中的表情很讶异。“我以为您知道令兄一直是跟夏川小姐在一起的,出事当天只有夏川小姐陪著姜先生驾船出海。”
    “说清楚,我要知道那女人的身份!”姜律爵命令著,剑眉紧锁,深刻的五官显得更严厉。
    “是其实关于夏川小姐我们所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原本居住于鹿儿岛的一个偏僻渔村,父母是当地渔民,家境清寒,大约在一年前认识了只身前来日本旅行的姜律擎先生,后来就成为他私人的助理。”
    姜律爵的表情更加莫测高深他已可嗅出整件事情大有蹊跷,他知道他那个“大哥”姜律擎酷爱独自旅行,所以会只身跑到日本的乡下并不令人意外。但那个女人是怎么冒出来的?
    她为何要接近姜律擎?又为何船难发生后只有她单独获救?
    姜律擎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虽然他对这位“兄长”并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他们的父亲姜瀚堂以航运起家,两位夫人因为争宠斗得很凶,已达水火不容的地步。
    不过这两个儿子倒是对彼此并无任何特殊感觉,因为从小他们便分居两地,个别被教养长大。姜老爷子很疼爱这两个儿子,为了怕他们在他死后会为了遗为何斗得两败俱伤,所以他在遗嘱上非常公平地分配家产。他死后不久,两位夫人竟像是失去共同斗争的目标般,身体也急遽衰老,不久后也相继病逝了。
    姜律擎和姜律爵各自继承大笔遗?,不过令外界相当刮目相看的是──这两位不到三十岁的继承人,倒是把姜老爷子留下来的?业发展得相当壮大,旗下的版图早已是之前的好几倍,各自拥有叱吒风云的一片天。
    老大姜律擎主掌海运事业,名下有个全球最大的国际邮轮公司,他本人酷爱旅游,经常借考察业务之便游历世界各地。
    老二姜律爵则接掌航空事业,把原本只是地区性的航空公司发展?全球首屈一指的跨国企业。他最大的兴趣就是不断并吞别人的企业!这一点,两兄弟倒是十分相似。
    至于他们两人之间绝对谈不上任何感情可言。两位夫人在世时,他们厌恶如此复杂的内斗而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上一代病逝后,两人更是毫无联系,打算老死不相往来!
    但就算两人的感情再不好,姜律擎一出事,身为他惟一亲人的姜律爵还是在第一时间立刻赶到现场。家族内斗是另一回事,但他绝不允许有人以卑鄙的手段算计姜家人。
    “姜先生,您需要的资料已传输完成,请看。”坐在一旁的秘书把袖珍型电脑递给他。
    电脑萤幕上显示著一页页有关姜律擎到日本后的所有活动情况,这是姜律爵在北欧一接到消息后,立刻命令日本分公司处理的,他要求在最短的时间找到最详细的资料。
    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他的手下也绝非泛泛之辈,他人才一踏上日本领土,最详尽的资料也已奉上了。
    里面不但详细地钜细靡遗地记录了姜律擎在日本这一年的旅行状况,还有大批的照片。
    姜律爵冷漠地浏览了资料一遍,果断地下令。“继续增加人手搜救姜律擎,没有见到尸体前绝不放弃。这段时间内,他名下的所有事业聘请专业经理人为他继续经营。另外,我要知道有关那个女人的事。”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的出现很不单纯!
    “是的。”秘书接过电脑,迅速地找出有关夏川羽衣的资料后向他报告。
    “夏川羽衣,二十岁,出生于日本鹿儿岛,幼年即丧父,生母在她五岁的那年带著她改嫁给继父夏川太郎。但她的母亲在一年前也得绝症而撒手人寰。她的继父好赌成性,积欠了大笔赌债,为了躲避黑社会的追杀而有意把夏川羽衣推入火坑!
    “就在这时,夏川羽衣遇到前往鹿儿岛旅行的大少爷,大少爷替她继父还清赌债,夏川羽衣便成为大少爷的私人助理,开始跟著他旅行。”
    “哼,好个英雄救美!”姜律爵嘲讽地冷笑着。“我那个败家大哥还真是大方啊,随便一出手就是上亿日币,买来个年轻貌美的专属女奴。”
    闻言,秘书很识相地不敢乱接腔,继续报告著。“大少爷替夏川羽衣赎身后便带著她往北走,足迹曾遍及最北端的北海道。一直到事发的一周前才又回到南部的鹿儿岛,回来后没几天就发生船难了。”
    姜律爵尊贵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一双锐眼却已犀利地眯起。
    “对了,总裁,请您过目这份文件。”秘书用滑鼠点出一个文件档案,里头赫然是一张保险单据。秘书一脸困惑。“根据我的印象,大少爷好像从没买过保险,由这张保单的生效日期看来,应该是大少爷在日本遇到夏川羽衣后才投保的。他投保的是钜额意外险,理赔数目相当惊人!而受益人”他偷偷地瞄了主子一眼,润润喉后道:“填上的是夏川羽衣!”
    姜律爵不语,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的海景,像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不过那眼底遽增的森冷杀气却已令人不寒而栗!?鹿儿岛医院“夏川小姐,你不能出院,医生绝不会允许的!”
    “我不要再留在这里!”夏川羽衣奋力地扯开手上的点滴针头,试图冲出病房。“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做什么?我要去救律擎大哥,放我出去!”
    “夏川小姐!”两个护士紧紧抓住她。“请你冷静点,搜救人员一直在海上寻找姜先生,如果有任何消息,他们一定会通知你的。”
    “不,你骗我!”羽衣怒吼著,泪水已滑下来。“已经五天了,我知道他们已经放弃搜救行动,他们认为律擎大哥已经没救了!不!律擎大哥他不会有事的,他是个好人,老天绝不会这样待他,别人不救他我一定要去救他!”
    羽衣又拚命地想往外冲。
    “夏川小姐!快,快去叫医生来!”
    混乱中,一道讥诮的嗓音冷冷地响起。
    “真感人啊,这样坚贞的爱情可真令人鼻酸。”
    由于在国际间经商的需要,姜律爵早就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除此之外,英语、德语和法语也都难不倒他。
    夏川羽衣错愕地回过头,泪眼模糊中她竟看到了这五天来最期盼出现的身影!
    “律擎大哥?!”呆愣了好几秒后,她满脸是泪地扑向那男人,激动地哭喊著。“真的是你!律擎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就知道!”
    温热的躯体却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还冷冽的斥责道:“滚开!我可不是倒霉的姜律擎!”
    姜律爵对眼前这个女人更加反感──她可真会作戏啊!一见到他就来上这样一段做什么?想显示她有多么痴情忠贞?哈哈!
    大笑话!
    病体孱弱的羽衣被他这样一推,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她睁大泪眼盯著眼前的男人,原先的喜悦也迅速地被惊疑及失望所取代。
    他不是律擎大哥!虽然他长得非常像他,但他不是“看到我很惊讶?还是很失望?”姜律爵表情更加嘲弄。
    “不过知道我不是姜律擎你应该高兴才对,因为这代表你那高明的计划真是天衣无缝,而那个倒霉的姜律擎的确已经葬身鱼腹了!”
    “你你是谁?”羽衣惊疑地往后退,她不明白这个陌生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更不明白为何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与鄙夷?
    “你们都出去!”
    冷漠地把护士赶出去后,姜律爵好整以暇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不知道我是谁?不会吧,以你行事的细心和高明的手段,应该早就把我们姜家老老少少、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全部调查过一番才对,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身份?”还没见到夏川羽衣之前,他以为她是个狐媚俗艳的女人,她本人的瘦弱有些令他意外。但他马上告诉自己──就是这种外表不具任何杀伤力的女人最可怕!更富心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越是看着这个陌生男人,夏川羽衣越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的邪恶气息,这男人是危险的!
    她冷著小脸命令道:“我不认识你,跟你也没什么好谈的,现在请你出去!”
    “不认识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姜律爵倏地仰头大笑,森冷地睨她一眼。“我想你是在说笑吧,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了,你不应该不知道我是你的小叔,对吧?
    ‘大嫂’。”
    他刻意加重最后那两个字,语调百份之百的嘲弄。
    “大嫂?”羽衣一愣,更不解地皱起眉头。“我真的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别再演戏了,你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弟弟姜律爵,不是吗?”他表情更加厌恶,这女人城府可真深!凡事总喜欢耍个小手段,但,她就是用这一套把戏把那个笨蛋姜律擎迷得团团转的吧?
    “姜律爵?你是律擎大哥的弟弟?”羽衣更加迷惑,她从来不知道律擎大哥有个弟弟,跟随他的这一年来,律擎大哥对她真的很好,他教会她很多事,完完全全地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让自小就吃尽苦头的她饱受温情。
    在外人面前,律擎大哥总是一副难以亲近的模样,但一面对她,却很自然地流露宛如手足间的感情。
    他常常跟她聊起游历世界的种种趣事,但他几乎绝口不提家里的事。她只隐约知道他的事业在台湾,父母皆已去世,却不知道原来他还有个弟弟。
    “不知道也无所谓。”姜律爵懒得再跟这个虚?的女人继续谈下去,冷漠地把一样东西扔到她面前。
    那是姜律擎投保意外险的保单正本,今天一大早,由他在日本的手下专程送来鹿儿岛给他。
    羽衣疑惑地拿起来一看,看完后脸色丕变!
    “这是什么?”她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律擎大哥是什么时候投保这个钜额意外险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而且保险受益人为什么要写上她的名字?
    “演技真好。”姜律爵微笑地鼓掌,眼底的寒霜却更深了。“脸色发白、声音颤抖,夏川小姐,你不去参加演员训练班真是太可惜,太埋没你与生俱来的天分了!”
    他冷睇著羽衣苍白的脸,更阴沈地继续道:“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自己终于‘成功’的事实?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吧?我那个笨蛋大哥可真好骗啊,随随便便就让你拐到了这笔天文数字。”
    这个女人出现的时间和意外发生的时间也未免太相近了,再加上这笔钜额意外险,所以,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你究竟在胡说什么?”羽衣心痛地喊著,娇小的身子随之一晃。“不论你是不是律擎大哥的弟弟,对我而言都是个陌生人,我没有必要继续忍受你的羞辱,现在请你立刻出去!”
    “不简单,开始对我摆起大嫂的架子了。”姜律爵冷哼。
    “夏川羽衣,你的确是个很有野心也很有手段的女人。不过很抱歉,你的好运到此结束,接下来──由我掌控全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羽衣闻言打了个哆嗦,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你慢慢就会知道。”姜律爵优雅地微笑着,只不过,那笑容却令羽衣不寒而栗!
    “你放心,你最在意的那笔钜额保险金我没兴趣,你大可每天躺在钞票里睡觉!不过前提是你要跟我回台湾!”
    “你说什么?”夏川羽衣像是听到了最恐怖的事般失声尖叫著。“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台湾?”
    “你等于是以姜律擎遗孀的身份接受那笔钜额赔偿金,那么,照顾你这位大嫂当然是我这个小叔应尽的责任,不是吗?”
    其实,原本他对姜律擎的死因并没有这样大的兴趣;对这女人死守的那笔钜款更是嗤之以鼻。不过,当他亲眼见到夏川羽衣后,突然觉得如果好好地惩罚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倒是一件乐事!
    此事无关他跟姜律擎之间的狗屁亲情,纯粹是他骨子里的残酷性格及征服欲在作祟!
    “我不要!”羽衣更愤怒地喊著。“你根本是个疯子,我既不是你大嫂,更不要那笔保险金!我只要在这里一直等著律擎大哥回来!你快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面对她的一连串强烈抗议,姜律爵的微笑却更加从容。
    “你最好快点收拾行李,必要的话找护士进来帮忙,我时间有限,没那闲工夫跟你穷耗,明天一早就上飞机!”
    冷冷地?下这句话后,他便头也不回地步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