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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今天在渭水河边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是定居在离渭水不远的洛口村村民;而所有村民聚集在渭水河畔不为别的,正是为了一年一度的“河神祭”
    渭水是泱泱黄河的一条支流,长年河水?锢某稍郑?沟眯矶啻迕窦移迫送觯你狄晕你奶锏匾渤闪死媚嘁黄?淮迕衩墙锌嗔?欤你鞘员楦髦址椒ǎ?词贾蘸廖蕹尚В你敲娑哉庋?奶煸郑?缫咽?治薏摺?br />
    五年前,一名自称是山上修行的得道高士,他告诉村民们,因为他们强占了河神领地,未经过河神的同意便滥用渭水水源,每年的河水?锢氖俏?顺头4迕竦奈拗?朊胺浮你驼庋你蹇诖迦吮阆嘈潘?撬?惺艿牟恍遥你怯捎谌桥?撕由裰?倒省?br />
    应了众人的哀求,道士便留下替村民作法向河神请求宽恕,并且要求村民建一座道观祭拜河神及供养道士,更指示村民每年必须献上一名少女服侍河神,否则河神将会再让河水?锢睦闯头4迕瘛?br />
    自此“河神祭”就变成每年洛口村必行的祭神大典。
    “放开我——”杭启梅慌张地喊叫著,她就是今年将贡献给河神的主祭品。
    杭启梅穿著一身素净的白衣,脸上薄施脂粉,抿红了双唇,被四名健壮的村夫以一顶竹轿抬到了河边,其中两名粗鲁的村夫把她从轿子里给强拉出来,在她细白的手腕上留下又红又紫的印子,她死命地挣扎、用尽了所有力气,却仍旧被硬架上石台。
    “求求你们放我走!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杭启梅不断地恳求她身边所有的人,可是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却是那样的僵硬、坚决,丝毫不为所动。
    此时此刻,杭启梅娇弱的身躯不停颤抖著,晶莹的泪水布满了她娇嫩的脸庞,朦胧的泪眸写著她即将面临的恐惧。“我不要死我不要”
    一个年近五十、穿著粗布衣裳的男人,颤巍巍地站在一位脸色凝重的中年男子面前。
    “村长,我们夫妻俩年纪也大了,家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算我求求你!别让小梅去祭河神,她要是死了,我们也就无依无靠了”杭启梅的老父眼中满是痛楚的泪光,苦苦地哀求著。
    “村长,求求你大发慈悲吧!小梅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没有了她,我活著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呀——”站在一旁的是杭启梅的娘亲,哭得极为伤心。
    “村长,你看看我娘子伤心的模样,你怎么忍心让我们两个孤单的老人,失去我们仅有的一个女儿?”
    “唉!并非是我不近人情,而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啊!”村长烦闷地叹了口气。“想想我们洛口村,每年河水?锢模?退廊瞬凰担?p贾砼:吞锢锏呐魑铮?庑┰勖枪?畹囊揽恳捕急徽夂铀?偷靡凰坎皇#?u勖侨兆庸?媚敲纯啵欢?矍坝种挥姓飧龇椒?尚校?绻?徽饷醋觯?涛以趺炊缘闷鹑?宓娜耍?br />
    “第年我们村子都必须牺牲一名少女去祭拜河神,难道眼睁睁看她们送死,我心里会高兴吗?要不然你说说,我还能怎么办?我的女儿不也被祭给河神了”村长流露出哀伤的神情,历历往事再次涌上心头,如撕裂一般的伤痛,浮现在他胸口。
    第一年献给河神的少女,就是村长那还未出嫁的二女儿,村长为了整个洛口村著想,不得不狠下心,让自己心爱的女儿成了第一位牺牲者。那年,他含泪将女儿送上祭神的石台,亲眼看见她被推入河中,也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直到她从他眼前消失,隐没在波涛汹涌的滚滚河水中他不也是一样痛失爱女啊!
    但是说也奇怪,那一年的确没发生水患,自此之后,村民们便深信唯有这个方法才能平息河神的怒气。虽说自从实行了这个方法之后,就只有那一年没有水灾,但村民们竟然一致认为,是因为选中的少女让河神不满意的缘故,才会使河水又再度?锢摹?br />
    “村长,求你行行好,我们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啊”“这事儿没得商量!我要是放了你女儿,对全村的人都不公平。况且,这是以前就说定了的,你现在反对也来不及了,你女儿是没救了,你们就看开点儿吧!”村长劝告著杭启梅的父母。
    然而,他们俩还是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双双跪倒在地,扯著村长的裤管不停哀求。“村长,我们给你跪下了,求你放过启梅吧——”两人皆老泪纵横。
    “你们怎么就是说不听呢?你们的女儿是河神选中的人,就算你们跪下来求我也没用的!阿虎、阿财,过来把他们两个带到一边去,别让他们打扰道长作法!”村长不留情面地唤来两名壮汉拉开他们。
    “爹、娘!”杭启梅看到父母所受的屈辱,难过得想上前阻止,可是她被另外两名壮汉架著,就算她极力想要挣脱,仍旧抵不过他们的力量,无法自由行动。
    “放开他们,别为难我爹娘!”杭启梅忿恨地大喊。这样对待她的爹娘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不是要拿她祭神了吗?既然如此,就不该再羞辱她爹娘!就算今天只有死路一条,她也没有丝毫的怨恨,只求在她临死前,留给她年迈的爹娘一些尊严,别再折煞他们。
    “小梅、小梅——”杭启梅的爹娘狼狈地挣扎著,却仍是被拉扯到一旁的树下,就算是他们俩拚老命想阻止,也是无能为力了。
    站在一旁的道士始终默不吭声,他冷眼瞧着眼前一切,直到争端平息,嘴角才缓缓勾出一抹淡到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
    “道长,我们可以开始了。”村长恭敬地向道士报告。
    “慢著!村长,我可以在祭神前跟我爹娘说些话吗?”杭启梅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向村长提出要求。
    “这”村长面有难色。
    “我保证绝不会逃走的!我只是想再看他们最后一眼”她知道自己再没有机会跟爹娘一起过日子了,她不会傻到企图逃跑而拖累爹娘的。
    道士向拿不定主意的村长点了点头,村长会意地向杭启梅说道:“好吧,但是你要快一点,河神可是没我们那么好耐性!”
    杭启梅举步向她的爹娘走去,无言地看着两个老人家脸上的皱纹与斑白的头发,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笔直地跪在爹娘的跟前向他们拜别。
    “爹、娘”
    “小梅——”杭母悲伤地哽咽低泣,她抱著杭启梅的肩头,哀怨地道。“为什么老天爷对我们这么不公平!”
    杭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颓丧地望着杭启梅。“小梅,都是爹不好!爹不该抽中签的要是爹没抽中,你也不必白白断送性命了,你那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可是却因为我“为什么老天爷不让我这个老头代替你去呢?这样不就好了吗?反正我也老了,再活下去也没几年哪”这样的折腾让杭启梅的爹老态毕露。
    “老伴啊”杭母一手搭著杭父的肩头,一手搂著杭启梅,三个苦命人抱在一块儿,教人好不心酸呐!
    “爹,您别自责了,这是小梅的命,小梅不怨您!更不会去怨其他人,既然老天爷是这样安排,小梅只有接受的分儿”老天要这样作弄人,她根本也无力反抗,只是她真的放心不下年迈的爹娘“你们是说完了没有?祭河神的时辰就快过了,你再拖下去,万一惹河神不高兴,我们全村的人可都会受到牵连的!”村长在石台上不悦地催促道。
    “小梅有一事请求爹娘。”杭启梅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
    “你说,我们什么都答应!”两老一阵鼻酸。这是女儿最后的心愿了“小梅希望爹娘别再为小梅伤心难过,否则小梅不但走得不安心,心底更是万分痛苦”杭启梅语调哽咽,这份亲情她如何割舍得下?
    “小梅,我的孩子”心中的怜惜与痛楚让杭母痛哭失声。
    “是小梅不孝,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生离死别,这是多么让人心碎的事啊!
    杭启梅现下只盼望她的死能随著时间的消逝,在她爹娘的记忆里渐渐冲淡了痕迹,让他们可以平静的过他们的日子。
    “你们有完没完?阿虎、阿财,还不快点儿把她带过来,没有时间了!再等下去,今年咱们洛口村也别想平安度过了!”村长下了最后通牒。
    在一旁的两名壮汉立刻上前将杭启梅拖至石台上的祭坛。
    一股强大的恐惧感笼罩住她,她试著让自己勇敢、平静地去面对死亡的来临,可是她不想死!她不要死啊——杭启梅以恳求的眼神无言地望向村长及众人敬畏的道长,眼神中透露出她强烈的求生欲望,那道长让杭启梅瞧得浑身都不对劲儿。
    “你这样看着我又能怎样?这一切全都是河神的旨意,你要是不满的话,不会自个儿下去跟他说啊!”他冷冷地嘲讽著,对于再牺牲一条人命,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牺牲掉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你出的主意?”不知哪来的胆子,杭启梅义正辞严地质问著道长。
    “我这么做还不都为你们全洛口村著想?你想想这些年来,我为你们所做的努力,我这么劳神费心的,又是何苦呢?!”这道长故意装出一副用心良苦的姿态,成功地博取到村民们的信任。
    杭启梅的一双眼仍是直勾勾地望着那道士。“你所说的努力,是害死了村里无辜的少女,你的替村子著想,跟大水淹没村子一点关系也没有,神明是不会随便害人的!是你骗了我们大家,你只是想借机敛取我们大家供养你的银子,对不对?”她企图套出他的计谋。
    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他不是个好人。除了他冷眼看着那些无辜的少女死去,更令她不舒服的是他那阴鸷的气息及冷冷的目光。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当初是你们来求我帮忙的,我的好意现在却成了骗人的把戏!”道长装作无辜样,还气愤地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你们洛口村的事,本道长也不管了,这祭神也甭祭了,我看你们也别想过什么好日子,全村大大小小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还是个未知数呐!你们只要顾好自己的小命就行了。”道长一脸不在意,却又刻意语带威胁。
    “道长,这可不行呐!”村长大惊,他不能拿全村村民的性命开玩笑哪!“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无知,不小心冒犯到您的权威,您菩萨心肠,可千万别为了这点儿小事跟咱们计较啊!这坛照祭、神照拜,您就消消气,想办法帮帮我们的忙吧!”村长哈腰赔罪,劝道长回心转意。
    “村长,难道死那么多人了还不够吗?还要牺牲多少人的性命,村里的人才能过好日子?难不成要赔上整个村子才能平息河神的忿怒吗?”被人强押著的杭启梅出声控诉著心中的不平。她不想就这样死了,她也不想今后还有别的女孩像她一样,死得这么不甘心,所以就算再怎么害怕,她还是要努力争取生存的机会。
    围在石台边的洛口村村民一听,亦深觉有理,不禁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当初决定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你还说!你是想要害我们整个村子都不得安宁吗?我们努力辛苦了那么久,现在就因为你不想替村子牺牲,而让全村的人来承受痛苦的结果,你未免太自私了吧!”村长忿忿地喊道。
    他为了整村的人著想,自己的女儿也这样牺牲了,他抱怨过什么?他一切为大体考量,没想到会被杭启梅给打乱,莫非真要让洛口村每年这样困苦下去吗?他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整个洛口村的村民设想呀!
    人群中的议论声再次响起,其中一人首先发难。“是她在煽动我们的,大家千万别听她的!”
    底下众人也开始相信村长的话,他们的确不愿再过苦日子了!情愿牺牲杭启梅一人,也不愿日后有什么闪失。
    “对!你说的没错。”另一人跟著附议。
    “就是她,她想害全村的人,想害我们大家!”
    “哎呀,别管她了,祭神要紧啊!”有一人提醒著。
    “没错,我们不能再惹河神生气了”
    “还等什么?快把这个丫头丢下去呀——”
    “大家别听他的,别相信他呀——”杭启梅试图挽救颓势。
    “你闭嘴!你要是敢再开口说一句,我就连你的爹娘也一起祭河神!”村长愤然地威胁著杭启梅,都到这种地步了,死一个也是死,多几个人陪葬也无所谓,他现在是什么都不管了!
    看这情形,那道长抬起了下巴,傲慢地看着底下众人。“这可是你们求我的,下次要是有人再不服本道长的话,就是不顾河神的神旨,你们洛口村的死活就自己去想办法吧!”道长暗自得意著。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一切都遵照道长所说的,就请道长赶快作法祭神,好让全村的人能安心吧!”村长催促著仪式快一点进行。
    “好!那本道长就开始作法,你们大家安静。”道长一边摇著法铃,一边撒著黄纸,在坛前来回绕了几圈,接著他烧了张符纸,放入水碗中。
    “喝下去!”道士将装有符纸灰的那碗水,硬灌进杭启梅紧闭著的嘴。“你们两个,快把她推下去!”道士眼底充满阴冷的笑意。
    “推下去——”村长应和著,而捉著杭启梅的两人,立刻将她拖向河边。
    “我不要,放手!”杭启梅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死命跟那阿财、阿虎两人周旋到底。
    “河神可容不得你不要唷!”道士奸冷地说道。
    “你会有报应的!”杭启梅咬牙。
    “现在有报应的人是你,不是我!”道长冷言回应,接著对捉著杭启梅的两名壮汉厉声恐吓。“还不快把她送到河神手中,跟她客气什么!河神取你们性命时,可是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这些愚民只不过是他耍弄在掌心之中的小玩意儿,还有些利用价值,而这丫头居然差点破坏他的计谋,绝对留她不得!解决了这个多事的丫头,他才能继续在村子里骗钱,哈哈“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会遭到报应的!”杭启梅对著道士不停大喊。
    “只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了!”道士忿忿地脱口而出。竟然敢这么对本道长说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给我下去——”等不及扣押杭启梅的两名村民动手,那道士猛地将杭启梅狠狠踹向河里,杭启梅受不住那突如其来的冲击,摔下了河中。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随著杭启梅落入混沌的河水中。
    有人因不忍听见这凄绝的惨叫声,捂住了双耳,也有人瞪大了双眼就为了等著看这无情的一幕,就是没人想到要去拉杭启梅一把。
    “咳,救救我!救我”杭启梅使力挣扎,拚命求救。
    一波波汹涌的河浪向杭启梅袭来,她虽然会游水,但是在这么湍急的河水中要稳住身子、往岸边爬去,也是件很困难的事。
    “救、咳咳救”她被河水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杭启梅拚命地挣扎,渐渐地,她的呼喊声被水淹没,身子继续往下游漂去。?艳阳势力高张,仰头望去,万里无云的天际,让人情不自禁地陷入那一片淡蓝之中。
    冷云亦抹了抹额上渗出的些微汗珠,他正在赶路呢!他无心欣赏辽阔的美景,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他的脚步仍是不停地向前迈进。
    似乎有点惩罚的意味,那火热的炙阳更是狂野地燃烧著这一块大地,使得冷云亦炽热难耐,豆大的汗珠滑下了他的脸庞,衣裳也被汗水湿透了,黏附在他的身上,他甚至还能感觉到汗水自他的胸膛流到了腹间。
    冷云亦早已习惯这样了,由于他多年来习武之故,不流些汗似乎就不痛快,而他也总是习惯在练完武之后,再到山边让奔腾的瀑布冲个畅快。
    只是现在的情形和习武不同,他有正经事要办,况且,他也不是待在那个他从小长大的龙羊谷里;现在的他身处荒郊野外,这里没有谷里的清澈溪流,更没有他所喜爱的那个清凉沁骨的飞烟白瀑,他只是个赶路人。他才刚离开上一个小村落,正打算往东方去。
    隐约间,冷云亦听见了微弱的呼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引导著他施展轻功往声音的来源奔去。
    过没多久,他拨开层层的草丛,一条滚滚江河赫然映入眼帘,他所听见的呼救声正是由这里传来。
    冷云亦四下张望,终于看见了一个人影在水中载浮载沉,那人正在河水中挣扎著;
    冷云亦已看清那个人的容貌,虽然黑发散乱亦沾染了黄泥,显得有些狼狈不堪,但看那样子应是个女子。
    就在滚滚河水又要将她往下游推去时,冷云亦起身飞跃,蜻蜓点水似的施展轻功来到河面,一把攫起白衣女子,朝河岸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