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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七夕夜,乞巧楼,陈瓜果,请评巧。
    七夕这一天,陈设的瓜果都是妇女姑娘们精心雕刻而成的,可是
    “我放弃!”
    “咦?小姐,您怎么这样就放弃了?”
    “这样就放弃了?”纤雨环视-圈周围的牺牲品,感觉实在很丢脸。“没这种天分,教我怎么雕也没用啊!”“多学几次就会了嘛!”
    望着宝月与秀珠精心雕成的金鱼、牡丹花等等,她自觉更丢脸了。“古代人真是了不起啊!”“嗄?”
    “呃!没什么。”
    “再试试嘛!小姐。”
    “好吧!”无奈地再拿起另一颗可怜的牺牲品,纤雨第一百零一次小心翼翼地雕下第一刀。
    “小姐,您知道今儿个明园那儿为什么那么热闹吗?”
    停了一下。“唔不知道。”实在佩服她们,雕果居然还能一边闲聊,而且停也不停一下,真是太伟大了。
    “我知道,我知道,”秀珠忙道。“听说昨儿个大夫来过,检查出大少爷那位妾室有喜了,所以孙夫人和大少爷都乐得很呢!”
    “难怪,不过,大少奶奶可能就不太高兴了吧?”
    “何止不高兴,听说昨儿个她一得知消息后,便抓了把匕首要去剖开大少爷那位妾室的肚子呢!幸好小姐及时赶了去,一指点上又让大少奶奶寻周公爷去了。”
    “真恐怖,后来呢?”
    “后来孙夫人实在是太高兴了,恰好今儿个又是七夕,故而一大早就派人搬了两坛酒去明园,说要让大伙儿喝个痛快,听说连大少爷都喝了呢!”
    “那当然,快要做爹了哇!小姐,真雕不好就算了,干嘛把它砍成两半呢?”
    不但砍成两半,纤雨还将瓜果摔在地上烂成一片,再一把揪住秀珠的衣袖,气急败坏地问:“你说大少爷也喝酒了?”
    困惑地与宝月互觑一眼,秀珠才道:“是啊!听说太少爷还喝了不少呢!”
    “喝了不少?”纤雨惊恐地喃喃道,继而大叫“少爷呢?”
    宝月和秀珠俱都吓了一大跳。“这之前是在孙少爷那儿”
    还没说完,纤雨已经冲出去了。
    拿著文涤臣刚送过来交给他的东西,一个找了许久找不到,只好特别订制的东西,段清狂吹着口哨快乐的走向倚桂轩。
    迸代没有二月十四日情人节,那就让他来个七夕情人节吧!
    唔!还差什么呢?
    鲜花?没问题,花园里满满都是,他是老板,爱偷多少就偷多少,谁也告不了他。烛光?唉!多的是,想不用都不行呢!音乐?嘿嘿,就让他展现一下迷人的歌喉吧!至于美酒
    他突然停下脚步,因为前面挡着个人,一个看似有七、八分醉的人,脑侧还流着血,乍见之下还真是有点怵目惊心,幸好不是晚上,否则非以为活见鬼不可了!
    咦?他怎么敢进俪园?“是你,你怎么可以”话说一半倏地噤声,段清狂的神情骤然大变,并失声惊叫“你!你也来了!”
    对方冷笑着走过来。“臭小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声音阴骛得教人胆寒。
    双拳紧握“你想干什么?”段清狂愤怒地问。
    止步,对方目光狰狞地盯住段清狂。“说!那个贱女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段清狂脱口道。
    对方再次冷笑。“怎么,她没有告诉你吗?多亏她端午节跑到主园去了,见到她,我才能清醒过来。可惜这个家伙没早点遇到她,又不喜欢喝酒,否则我早就找到你们了!”
    端午节?
    段清狂的脸色益发难看。“你找到她又能怎样?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
    “是我的!她永远是我的!”对方陡然放声怒叫。“我的东西绝不允许任何人拿走,我一定要拿回来!”
    “不,她现在是我的!”段清狂更愤怒地咆哮回去。“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你别想碰她一根寒毛!”
    对方目光越来越残虐,几乎可形成一股有形的暴戾之气。“你错了,她永远是我的,而且我一定要拿回来,你看着,我一定会拿回来!”
    段清狂惊恐地睁大眸子。“你你想杀她?”
    “杀她?”见他显露出恐惧的表情,对方似乎很满意,反而冷静了。“不,我怎么会去做那种傻事呢!她是我的,就该由我来控制,如果她死了,我又怎么控制她?当然是要让她像以前一样乖乖的做我的奴隶,我要她干嘛就干嘛,要揍她、打她、踢她都随我高兴,直到她死为止,到时看我要把她的尸体喂猫、喂狗还是扔进海里,那时候再说吧!”
    “你你是疯子!”身躯激动得直颤抖,段清狂大口喘着气。“难道难道你忘了,你是不能随意出现的,他他一年喝不到几次酒,而且酒醒之后更由不得你”他说的是事实,他所经历过的事实,可没想到对方却忽然嘲讽的大笑了起来,并指着自己的脑侧。
    “瞧见没有?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吗?是那个疯婆子,那个漂亮得令人恨不得一口吃下她的疯婆子,当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出现,刚准备过来找那个贱女人,那个疯婆子就拿了一块花坛的大石头砸了我的脑袋,结果”
    段清狂踉跄倒退一步。“他他死了?”
    “不,他没死”见段清狂松了一大口气,对方忽又阴侧恻地笑了。“不过该怎么说呢?以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讲,他应该是变成植物人了,他的灵魂忘了他是谁、他要干嘛,全都忘了,就算你叫他,他也不知道你是在叫他,所以,现在换他躲在‘我的躯体’的某个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我所做的一切,他什么也不想干,更没想到要回他的身体,只是静静的看着”
    又踬跛地退了两步,段清狂捂着胸口,喘得更厉害了。“你你你”“没错,现在这是我的身体了!”对方得意又猖狂的大笑。“知道我打算如何吗?想想这家伙这么有钱,是我以前想像不到的富有。看了一年多,我也知道他在干什么,所以,我会按照他的方法去做,直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变成我的为止。同时,那个贱女人,我会再把她抓回我身边来,因为她是我的,永远永远都是我的?”
    胸口蓦起一阵剧痛,熟悉的搔痒感又出现了,段清狂抓着自己的胸口,抖着手指庄对方,张着嘴却-声也吭不出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对方似乎有点意外,继而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老天真是帮我啊!以前我打不过你,不过,现在我好像比你健康了。来来来,再来打我啊!像以前那样打我、摔我啊,怎么,没力气打我了?好,那该换我打你了,我要把你以前打我的份一百倍的还给你,这”他忽地住口,视线瞥向另一方。
    “姑爷,你在哪里啊?姑爷!”
    收回视线,对方相当遗憾似的叹了口气。“好吧!下回再继续,现在这一切还不是我的,所以我只好稍微收敛一点。不过”他突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狡猾又恶毒的温和笑容。“我很快就会再来找你们的。”
    对方迅速离去了,随即,宝月从另一方出现。
    “哎呀!泵爷,原来您在这儿呀!唉,怎么不回一声嘛,我们找您找得好辛苦耶!小姐说天哪,姑爷,您怎么了?”
    “扶扶我回回去”
    当宝月扶着段清狂回到倚桂轩,纤雨已经人通知先到一步了。
    “清狂,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她欲扶段清狂躺下,段清狂却只肯靠着床柱坐着。
    “你你们出去!”他喘息着命令宝月和秀珠。
    在她们出去前,纤雨悄悄吩咐宝月去请大夫,然后才阖上门回到段清狂身边,想要劝他躺下。
    “清狂,你”“告诉我,”段清狂怒目瞪视她。“端午时,你你是不是跑到主园去了?”
    纤雨一震。“我我”他怎么知道?难道他真的碰上“他”了?
    “而且你”段清狂又开始喘息了。“你还唤醒了他!”
    苞跄退了一步。“你碰到他了?”纤雨失声尖叫。
    “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段清狂眦目大吼。“我叫你不要离开俪园,为什么你要擅自跑出去?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为什么?”
    见他又喘息又呛咳,纤雨既心疼又焦急,想要上前扶持他,可是她甫一碰触到他,他又开始怒吼。“你还瞒着我不说,”他粗鲁地挥开她,凶恶地对她咆哮。“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处心积虑的要为你制造一个最舒适安全的窝,你为什么要破坏它?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你”纤雨忍不住哽咽了,为他的愤怒,为他的激动焦躁,她无法不流泪,因为她更担忧,更焦虑,她心痛得不得了,却劝不住他。难道他不知道他不能生气激动吗?难道他不知道他这是在戕害自己的身体吗?
    一见到她的泪水,段清狂马上惊觉自己的失控。
    懊死!他不是发过誓要好好疼爱她、怜惜她、爱护她的吗?怎么可以对她发脾气,还对她怒吼,害她伤心、害她掉眼泪,这样他不就跟那个混蛋家伙一样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他马上拉过她的手来,自责地呢喃。“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我不应该对你大吼,请你不要生气,原谅我好吗?你放心,没有问题的,他来了就来了,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你只要舒舒服服地待在俪园里,我绝不会让他伤害到你,就算死也不会让他碰到你一根寒毛,所以你安心,我咳咳咳”“清狂!”纤雨惊恐地扶住他瘫痪的身子。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他又吐血了吗?
    “清狂,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
    他依然呆呆地看着更多的血好像倾壶倒茶似的泄落在他手上。他身上有这多血吗?
    “清狂?”
    终于,他迟钝而徐缓地看向她。“我我很好,你放心,我一点事也没有”血仍旧不止“对不起,我咳咳咳我不是故意对你生气的,你”他的眼神逐渐涣散。“你放心,我会想到办法的,你只要咳咳咳只要安心过日子就好了,我一定这是什么?”他垂下眼,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都是血。
    “为什么有这么多血?谁受伤了吗?纤雨”他抬眸,目光一片茫然。“你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生气了吗?请咳咳咳请不要生我的气,不要离开我,纤雨,你在哪里?纤雨”
    “清狂!清狂!”
    “啊!好冷,纤雨,我好冷,天哪!好冷”
    鼬鼬鼬
    大夫谨慎到不能再谨慎地千叮咛万嘱咐之后离去,纤雨送他下楼,顺便交代宝月去厨房命人熬鸡汤,还要叫人守住俪园出人口,才交代一半,楼上便传来秀珠惊惶的大叫声。
    “少奶奶,快来啊!少奶奶。”
    拉高了裙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纤雨一进房便瞧见段清狂挣扎着要下床。
    “不要,清狂,你不能下床啊!”可是段清狂仿彿没听到似的,继续挣扎着要撑起自己的身子。
    “我我得想办法,他他来了,我得得想办法”
    “求求你,清狂,你不能下床呀!”纤雨哭叫着。
    “你你放心,我我会想到办法的,你只要”段清狂仍顽固地一边呢喃一边努力要下床。“只要安心过日子,我一一定会想到办法咳咳咳这为什么为什么又有血?”他瞪着床上-大摊血迹,无法理解。
    “清狂,求求你,你又吐血了,你不能下床啊!”段清狂徐缓地转向她,脸色是灰白的,唇瓣也是灰白的,只有不断由他口中溢出的鲜血艳红得吓人。
    “咳咳咳你你说什么?”
    “你不能下床,清狂,你一直在吐血呀!”纤雨轻柔的、哀求的告诉他。“你必须安静休养,求求你,听我一次好吗?”
    段清狂瞪着她,好像听下懂她说的话,片刻后,他又动了。“不,我没有没有空吐血,没有空躺躺在床上,他来了,我必须必须想办法,你放心,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咳咳咳***,为什么为什么我起不来”
    连俪园都没来得及走出去,大夫又十万火急的被拉回来。
    “大夫,再给他一些昏睡的葯吧!否则他无法安心静养啊!”第二次送走大夫后,纤雨就不自觉地开始在卧室内走来走去。没见过小姐这般焦虑不安,宝月与秀珠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同时上前。
    “小姐,姑爷会这样,是不是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了?”
    纤雨停了脚,徐徐看向宝月,再瞧向秀珠,片刻后,她毅然道:“秀珠,去请文公子来,之后我再告诉你们!”
    半个时辰后,文涤臣来了。
    “有什么事吗?我正待离城呢!”
    “文公子,请稍待。”纤雨又转向宝月。“宝月,都好了?”
    “小姐,没问题了,倚桂轩四周有八个人守住,楼下也有二个人在,没有其他人能随意上楼来,即便是老爷也不行。”
    “好,那你们先坐下。”亲手将房门关上再拴上门栓,纤雨回过身来在八仙桌的一角落坐。“由于我急需你们的帮助,所以我必须先告诉你们一些事,只是这些事你们可能比较难以置信,所以请你们尽量试着去接受,因为这是事实。”
    其他三人互相觑视一番,而后相继点头。
    “好,那么”纤雨略一思索。“文公子,记得你说过我和清狂是很奇怪的人,对吧?还有,宝月,你也问过我为什么我和清狂会彼此呼唤另外的名字,对吧?”
    宝月一愣。“小姐不是说”
    纤雨歉然摇头。“不,我是骗你的。事实上,清狂和纤雨原本就是我们的名字,我们是”除了没有明确交代他们是哪一个时代的人之外,其他能说的她全都说了,也许能够很顺利得到他们的帮助,也或许会弄巧成拙,她不知道,但为了清狂,她得冒这个险。
    “现在,你们有什么问题,或者”纤雨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们三人。“无法相信。”
    文涤臣眨了半天眼。“莫怪莫怪你看上去明明是个年轻小姑娘,却有如此超乎年龄的成熟气质;莫怪莫怪他会那样了解我,原来他早已和你殉情过了;莫怪”他深深凝住她。“莫怪不肖子与雌老虎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原来你们根本就不是他们!”
    他相信了!
    “那”纤雨转向宝月与秀珠。“你们呢?”
    那还用问吗?谁能比身为贴身奴婢的她们更了解主子的变化。
    “我信!”秀珠毫不犹豫地说,笑咪眯的。
    “我很高兴!”宝月更是喜孜孜。“幸好我不是在明园,而是在俪园。”
    “啊,对喔!”秀珠喃喃道。“原来大少奶奶才是雌老虎,难怪那般恐怖,天哪!宝月,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宝月想了想。“老实说,小姐呃!我是说,大少奶奶嫁过来之后似乎更残忍了。倘若我依然跟在她身边的话,或许我也撑不下去了。”
    “对啊!外人已经觉得很恐怖了,想想我们这些躲不开随时要伺候主子的人”秀珠心有余悸地抖了抖。“不是说秀珠不够忠心啦!可跟在那种人身边,只会觉得很害怕、很辛苦而已,所以我宁愿选择现在的少爷,以前的少爷伤害了那么多人,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我没有别的话说了,只有庆幸。”宝月附和道。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位蓝大少爷,也就是”文涤臣询问地望住纤雨。“以前欺凌你的那个男人?”
    纤雨颔首。“我告诉你们实情,是因为我知道你们有可能了解并相信,但其他人恐怕就会当我是在胡言乱语了,而且,我也很难跟他切断关系,因为在这里,他是我的大伯,只要蓝老爷存活一天,我们的关系就断不了。”
    “的确,换个人听你所言,不说没有人会相信你,恐怕他们还会拿你当疯子看。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文涤臣顿了一下又改口“那个人真有那么爱你,非得要回你不可?”
    纤雨泛出苦笑。“不,他对我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但是,他对自己的东西很执着,譬如他有一条很讨厌的狗,宁愿宰来吃掉也不愿意卖给别人去疼爱;或者他有一条没有用的破被子,他宁可放火烧了,也不愿意送给贫苦人使用。”
    “居然有这种人,”文涤臣颇不以为然地喃喃道。“真是太自私了!”
    “而我,他不但认为我是属于他的,也认为我背叛了他,所以他必定要追讨回他的东西,而且要狠狠的惩罚我以发泄他的怒气。”
    眼神突然变得很怪异“你们那时代”文涤臣咳了咳。“女人也可以休夫?”
    纤雨笑了。“是的,他虐打我,我就可以告他,法院呃!等于是现在的官府,就会判定他必须和我离婚,甚至我还可以要求不准他再接近我。”
    “真开明。”文涤臣低喃。“那么,对那时代的你而言,你已经用你自己的方式和他离了婚,你死了,不再属于他了,现在的你是属于二呃!段清狂的,那么他就没有权利要你回到他身边,如果他打算硬来或使奸计的话,这时代也有这时代的做法。”
    双目一凝。“文公子的意思是”
    文涤臣露齿一笑。“交给我吧!饼两天我会派一些人过来,你只要雇用他们为俪围的护院即可,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至于其他的,等二公子好点,我再跟他好好商量一下,看他希望怎么做,我再替他处理。”
    “谢谢你,”纤雨眼泛感激的泪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真的谢谢你!”
    “早说过不必谢了。”说着,文涤臣忽地叹了口气。“唉!真羡慕他,为什么他能做到,我当初就没有想到呢?既然他做到了,那么我死也要替他守住他牺牲一切换来的幸福,这也算是为我自己吧!”
    纤雨还想说什么,宝月和秀珠也抢着表达自己的支持。
    “小姐,放心,宝月会拚死保护您的!”
    “是啊!少奶奶,您只要好好照顾少爷,秀珠会死守门外的!”
    仍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纤雨哽咽道。
    “别说那个了,现在的问题是”文涤臣贼兮兮地环视三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你们谁要牺牲?”
    “欸?”
    “去明园做内奸啊,否则哇!跑得真快,大家都练了轻功吗?”
    “不能再给他喝那种葯了”
    当段清狂又一次从绵长的混沌中醒转过来时,头一句听到的就是这个,然后才睁眼看到床幔上的茉莉花。
    “大夫说至多喝上半个月,之后得隔上半个月之后才能再喝。”
    为什么要给他喝什么葯?谋杀亲夫?
    “可是倘若不给姑爷喝葯昏睡,要是他清醒过来又闹着要下床怎么办?”
    昏睡?为什么要让他昏睡?
    “我也在烦恼这一点,清狂顽固起来的时候真是顽固到教人想敲他脑袋!”
    真是对不起喔!他天生就是这样。
    “宝月真是搞不懂,姑爷为什么要全揽在自个儿身上呢?咱们不是也处理得很好吗?”
    咦?他独占了什么宝贝让她这么不爽吗?
    “哦?有情况吗?”
    “当然有,还有许多次呢!大少爷来过很多次了,可每一回不都被挡回去?”
    大少爷那家伙!
    “他甘心吗?”
    “不甘心又怎地?文公子请来的那些人可不是简单人物,都是久经阵仗的江湖高手耶!大少爷说要见弟妹,他们就说少爷不在,不方便;大少爷硬要见,他们又说可以,只要他们得到老爷的同意,一提到老爷,大少爷不马上缩回去才怪。”
    哇咧,连文涤臣也扯进来了?
    “他一定很火大。”
    噗哧!“大少爷不只火大,他还想做小偷偷溜进俪园里来,不过还在攀花墙呢!又马上被一脚踢下去了,真的好好玩喔!”
    为什么不干脆顺手宰他个完蛋球了事?
    “就这样吗?”
    “才不呢!后来大少爷跑去跟老爷说,咱们园里请来那么多粗俗人可不好,恰好秀珠经过那儿,马上就对老爷说这是不得已的,因为前些日子有小偷溜进来,少爷又刚好不在,可把少奶奶和孙少爷给吓坏了。嘿嘿嘿!听说吓坏了宝贝孙子,老爷马上说粗俗不打紧,保护得了他的宝贝金孙最重要,又叫大少爷不要管别人的闲事,还是多管管自己的老婆吧!”
    耶!秀珠?怎么大家都有份,就他没份?
    “管他自己的老婆?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那可不,听咱们窝在明园里做作内奸的人说啊!自从大少爷的妾室有喜之后,大少奶奶居然都没兴趣往外跑了,天天窝在明园里,有事没事就找大少爷的碴,大少爷只好天天去央求霜霜小姐帮忙;前几日文公子找霜霜小姐出府去,大少爷活该被整得像猪头,连躺在床上哼唉两三天呢!”
    哇靠,连内奸都出笼了,现在是什么状况,美苏第三次冷战吗?
    “嗯这件事或许可以利用!”
    “文公子也这么说耶!”
    为什么没人听他说?
    “那倒是有志一同。”
    “小姐打算怎么做?”
    “唔等清狂醒来再说吧!只望他能平静一点好好听我说就好了。”
    “啊!糟了,少爷喝葯时间快到了,宝月得去瞧瞧葯煎好了没有!”
    一阵辟哩啪啦的跑步声后,段清狂正想回过身去,一只小手便先抚上了他的后脑勺温柔地摩挲着。
    “唉!清狂,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并不希罕过多安稳舒适的生活,只心疼你这样糟蹋你的身体,你每吐一口血,我的心就多痛一分,多希望你能让我替你分担一点啊!”“不!”段清狂突然出声了“我发过誓要让你过最安稳舒适的生活,不再让你接触到任何不好的事,”他徐徐转过身来“我就一定要做到!”握住轻软的柔荑。“不要为我担心,纤雨,那天我只是一时急怒攻心,以后不会了,我发誓会镇定处理这件事,不会再让自己倒下来了。”
    注视他片刻,纤雨才无奈地扶着他坐起来。
    他的脸色依然灰败,他的眼神疲惫,他的精神衰竭,他的肉体更是孱弱,她知道他现在连自己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却依然倔强地不肯服输,固执地非把一切揽在自个儿身上不可。
    “我真的很好,别担心,我再多睡两天就可以回复生龙活虎了!”
    “你这是何苦?”
    “我一点儿也不苦,”段清狂又摸来她的柔荑贴在唇边细细轻啄。“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你是我的,还替我生了孩子,我们能在一起就是我最开心的事了,还有什么苦呢?”
    “可是”
    房门突然打开,宝月和秀珠同时挤进来,一个端着碗葯,一个指着外面嚷嚷。
    “小姐,文公子来了,他还带了一个和尚来呢!”
    “和尚?”
    段清文与纤雨困惑地对视一眼,文涤臣也潇洒地踱进来了。
    “什么和尚,要叫大师!”他笑咪咪的对段清狂颔首示意。“二公子,看你好像呃!没好多少。”
    没理他,段清狂兀自好奇地打量跟在文涤臣后头进来的人。
    真的是和尚!
    文涤臣侧过一边,摆手介绍。“这位是天太大师,先别提他的武功,他的医术可是一等一的,连御医也没得比,二公子且让他瞧瞧,说不准就能痊愈了!”
    纤雨脸色一喜,正待开口,不料天太大师只看了一眼就正经八百地摇摇脑袋。
    “不,老衲治不了这位施主的病。”
    段清狂一愣,文涤臣更是纳闷。
    “喂喂喂,大师,有没有搞错啊?你连把一下脉都没有,这样就拒绝了,有违出家人的慈悲心喔!”
    天太大师怪异的眼神只在段清狂和纤雨两人身上来回。“能否请其他施主先出去,老衲想与这两位施主谈一谈。”
    文涤臣益发诧异了。“咦?为什么?”
    天太大师不语,文涤臣望向段清狂,段清狂耸耸肩瞥一眼纤雨,纤雨会意。
    “既然大师有话和我们谈,那就请文公子先与宝月和秀珠到楼下奉茶吧!”
    待他们三人出去后,天太大师才走近他们,更仔细地端详他们片刻。
    “两位施主不应该在这儿吧?”
    段清狂与纤雨惊讶地互观一眼。“咦?大师大师知道我们是从哪儿来的?”
    天太大师摇头。“不,老衲不知道,老衲只知道两位施主不应该在这儿,但是两位在这儿了,这是上天的旨意,所以两位施主必定向上天许过什么愿吧?”
    “许愿?”段清狂又与纤雨对视一眼。“这个其实我本来也不信真的有神,当然也不敢说真的没有神啦!只是我从来没想过那种事,你知道,想那种事真的很无聊。可只有那一次”他瞄了纤雨一下。“唯一仅有的一次,那时候我已经绝望了,所以”他耸耸肩。
    天太大师点头。“也就是说上天成全了施主的愿望,所以两位施主才会来到这儿。那么,施主还记得如何许愿的吗?老衲的意思是说,上天成全施主这种有违正常生死轮回的愿望,必定会要施主付出代价,请问施工许诺了什么代价吗?”
    “这”段清狂抓抓脑袋苦思片刻。“我也不太记得了”
    “我记得,”纤雨两眼哀愁地注视着段清狂。“当时他说”
    “天哪!求求你,无论到哪里都可以,天堂、地狱、过去、未来、宇宙、异世界,随便哪里都好,我只求能与她白首偕老相爱一生,不,生生世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样也不可以吗?看你是要我一生穷困潦倒三餐不继,或绝子绝孙永远无法生育,甚至一辈子病魔缠身躺在床上作个废物也行,随便你挑吧!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如果都不行,就让我俩死后魂魄永远相依偎吧!不用再投胎了,这样就够了”
    天太大师先行庄重地念了一声佛号,才说:“所以老衲无法治好施主的病,因为这是施主必须付出的代价,施主将会如同誓言所说:‘一辈子病魔缠身躺在床上’,因此,施主并不会那么快死,却会一直病在床上,倘若施主妄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施主就会病倒,越勉强自己病得越重,直到两位施主寿命终结的那一天。”
    “可是为什么是这种代价?”纤雨抗议。“我们不一定要有孩子,也不害怕穷困的日子,为什么一定要剥夺他的健康?”
    天太大师微微一笑“女施主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不是吗?上天要施主付出的必定是两位最在意的事,如果两位不在意,便不算付出代价了。”
    纤雨呆住了。
    天太大师两眼一转又望向段清狂。“因为施主许下的是生生世世的愿望,所以,往后生生世世都会如此,施主可以和女施主白首偕老相爱一生,但得为病魔缠身躺在床上一辈子。直至施主后悔,届时只要”他指着段清狂手上的玉戒。“弄碎那只玉戒,或者打破女施主的玉镯,断了彼此之间的缘分,之后施主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可是施主所许下的愿望也不会再实现了。”
    纤雨忽地垂眸瞪住自己手上的玉镯。
    天太大师再次微微一笑。“女施主,这是施主许下的愿望,所以,无论是玉戒或玉镯,都只有施主才破坏得了,其他任何人,包括女施主,都是无能为力破坏的。”
    纤雨瞬即又转向段清狂,段清狂却毫不犹豫地捂住了她的嘴,深情且无怨无悔地凝住她。
    “或许真是如此吧!冥冥中真的有神,他听到了我的祈求,而且愿意成全我,虽然代价是我的健康,但是,纤雨,我心甘情愿,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可是”
    “我绝不会打破玉镯或玉戒的!”段清狂斩钉截铁地说。
    “但”
    “你闭嘴!”又似苛责、又似疼爱地轻叱她一声后,段清狂便将视线移向天太大师。“可是还有一个人”
    “不,是两位。”天太大师立即予以更正。
    “咦?两个?”段清狂顿时傻眼,即连纤雨也愣住了。
    “是的,”天太大师颔首。“他们两位是太执着于两位施主而被拉来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确保两位能相爱幸福一生而来的。”
    “欸!”这是天机吗?为什么听不懂?
    天太大师又喧了一声佛号。“施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如果两位施主想比翼共飞,那么就需同心协力,不能只靠单方面的努力,这点施主始终未能理解;而病躺在床上是不是真的等于废物,这点施主也最好仔细深思一番。”
    段清狂仍是一脸茫然,纤雨却明白了。
    “大师是说,那个人是来点醒清狂这两件事的?”
    天太大师盯着纤雨手上的玉镯。“还有女施主。”
    纤雨看一下玉镯,再望一眼段清狂,即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想要打破玉镯了。”
    天太大师赞许地点点头“那么施主”转眼却见段清狂依然满头雾水,不禁叹了口气。“施主真是顽固哪!”
    “什么顽固?”段清狂大声抗议。“我是听不懂啊!”“不,施主听懂了,只是不愿意接受。”天太大师无奈道。“不过没关系,在施主顿悟之前,那个人的威胁是不会消失的,直至施主能领悟适才老衲所说的话,那个人的威胁便不再存在,所以施主尽管慢慢熬吧!”他也幽了一默。
    纤雨不禁噗哧失笑。
    “喂!”段清狂啼笑皆非。“你在耍我吗?”
    “老衲不敢。”
    “那另一位呢!”见段清狂似乎要冒火了,纤雨赶紧转开话题,没想到还是转回到原来的话题。
    “另一位嘛”天太大师似乎有些忍俊不住。“如果施主太顽固,打死不肯接受某些事实的话,另一位的威胁自然也会出现,以便‘帮助’施主接受早就应该接受的事实。”
    越听越感莫名其妙,段清狂顿时气结。“你你为什么你不能用我听得懂的语言讲话呢?”
    天太大师叹息。“唉!施主实在没有慧根。”
    “管你有没有慧根,我又不出家当和尚,”段清狂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有下面这一根就够了!”
    “清狂!”纤雨又好笑又好气地斥骂。“你不要乱讲话!”
    “谁教他净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段清狂没好气地为自己辩驳。
    毕竟是道行高深的出家人,天太大师并没有生气,但他还是说了“施主确实没有慧根。”
    段清狂两眉一耸。“我有两颗蛋你要不要?”
    “清狂!”纤雨听得脸都红了。
    没想到天太大师竟然一本正经的拒绝了。“对不起,老衲不能要,施主虽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上天也对施主有所慈悲的补偿,施主将会生生世世富贵在身、子孙满堂,而且岁至八十八始逝。”
    “哇八十八!”段清狂听得张口结舌。“那不成了老妖怪!”
    纤雨笑了。“我陪你做老妖婆。”
    眼角一瞄,段清狂也笑了。“那好,我们就做一对老妖夫妻吧!”
    天太大师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老衲该说的都说了,容老衲告辞。”
    天太大师一离去,文涤臣便迫不及待地跑来问:“人师到底说了些什么?”
    段清狂瞥一眼纤雨,继而咧嘴一笑。
    “他说我们会做一对老妖怪!”
    “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