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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樊玉香在樊家排行第四,上有三个姐姐,下有一个么弟,而这个排行对樊玉香来说非常有利。
    她不用像大姐一样担起身为长姐的责任,也不用像二姐一样进朝堂,更不需要跟三姐一样学医,最幸运的是她下面还有一个樊家三代来,最最珍贵的唯一男丁,家里所有人也很理所当然地把重心都放在樊家么弟身上。
    因此,排行第四的樊玉香在樊家虽然不能说不受重视,不过确实也是常被忽视的存在——樊玉香对这一点并没有不满,甚至非常乐在其中。
    因为樊家对樊玉香没什么太大要求,所以樊玉香在樊家过得非常自由,向来就是想干嘛就干嘛。她喜爱习武,也有这个天分,天资之出众,连被称为樊家传奇的樊玉琳都比不上。
    樊家的人都知道樊玉香是个彻彻底底的武痴,可是她绝对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武痴——就算她长得一副欺骗世人、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样,可她身上有非常多的缺点,其中之一就是非常贪好享受。
    吃要吃好的,用要用好的,住要住好的总之,樊玉香的食衣住行什么都要好,而什么都要好的先决条件就是要有钱。
    樊家是有钱,可是樊家祖训规定樊家子孙不能随意浪费,生活不能奢侈骄纵,加上樊老太君管着,樊玉香每个用的零用钱少得可怜,别说享受了,好连零食都不能多买。
    大概是日积月累的怨念,导致樊玉香非常爱财,她能在十五岁就打败尉梵末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尉梵天允诺若赢他,就把浩然山庄送给她,这给她非常大的动力。
    浩然山庄不只在武林上享有盛名,在商场所上的名声也不小。浩然山庄经营的产业几乎遍布雪寻国,钱庄、布庄、古玩、酒楼均有涉猎,因此在樊玉香心里,浩然山庄就是一座可供她挥霍的金山呀!
    一成为什么金山的主人,占有欲强的樊玉香立刻把金山刻上自己的名字,更名为沉香山庄。
    沉香山庄距离樊家所在的雪幽城有数百里远,仗着樊老太君管不到,樊玉香彻底放纵自己爱挥霍的本性,生活过得比在樊家还滋润。
    不过樊玉香并不是只会败家挥霍的人,不然尉梵天也不会把浩然山庄给她,她非常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她爱挥霍,但也爱赚钱。
    对于经商之道,樊玉香自有自己的一套办法,而且尉梵天留给她的六位管事个个都是人才,她对自己不懂的事情也不会装懂,对于管事提出的意见也都会采纳。
    她做事的原则也很简单,有功就赏,有过就罚,虽然爱财,但是对自己手下的人,她从不小气。
    沉香山庄在樊玉香的接管下,非但没有没落,在武林里的地位甚至比尉梵天在位时还强盛,沉香山庄的人一致认为这全拜他们有个威武强大的庄主大人所赐。
    一开始也不是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找麻烦,虽然有阴阳双魔的前例在,不过人有时候总是会抱着侥幸的心理,谁教樊玉香年纪小,又长得柔柔弱弱的呢?
    面对那些怀疑的声浪,樊玉香完全不放在眼里,她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人要犯到她的地方了,那么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樊玉香不客气的方法也很干脆,敢凯觎她的沉香山庄,那就别怪她把来犯的人势力全部拔起,而且拔得非常干净,连对方的家产,她也全抄了,一点银子都不留,把沉香山庄的金库喂得饱饱的。
    她深深觉得回这比什么都好赚,难怪那么多人爱当盗匪,她终于懂了。
    樊玉香恐怖的回击手段,终于吓到那些打着小算盘的人。这、这实在太残忍了呀!把人家地盘收了也就算了,至少也留个银钱让人过日子吧?可樊玉香不!她就是把敌人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挖得一干二净,连内裤都教人脱了,拿来当抹布也行,总之,她就是一丝残渣都不留。
    这比士匪还鸭霸的做法,让樊玉香除了妖女的称号外,还多了个女匪头。
    再然后呢?又有了恶魔女、妖怪、恶鬼总之,樊玉香的恶名不计其数。
    沉香山庄拜自家庄主毫无下限的恶霸作风,成了北武林最大的恶势力。
    而江湖上无人不知恶势力的头头身边养了只忠犬,主子说东,忠犬绝对不会往西,一人一犬几乎形影不离,难怪有人会说恶主人的背后总是会有个挡刀挡箭的忠心仆人。
    而樊玉香对自己忠心的犬也非常好——至少,她自认为没亏待过。
    她给任苍遥与她同桌共食的荣幸,她吃什么,任苍遥就吃什么。她让专门负责沉香山庄衣饰的裁缝师傅每隔三个月就帮任苍遥量制衣服,春夏秋冬,四季衣物从来没少过。任苍遥爱吃甜食,她三餐后都供给他可口的小扳点,她甚至还让他住进香阁,分给他第二大的房间!
    看看,她对他不好吗?这世上绝对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么好的主子了。
    可是任苍遥竟然不知感恩,还敢跟她要薪饷?任苍遥要啥有啥,要薪饷干啥?再说了,他是她的奴!要不是好,他哪来的自由之身?就算没有卖身契,他也得卖给她,一辈子报恩。
    总之,任苍遥向她讨钱,就是触了她的逆鳞,一个奴竟敢向主子要钱,找死!
    樊玉香直接施以教训,因此这三天,任苍遥都顶着一张猪头脸见人。
    任苍遥武功很高,可他的武功是樊玉香教的,在樊玉香翻桌揍人的时候,他当然闪了,虽然他闪得快,但樊玉香的动作更快。
    因此,他的左脸非常明鲜地肿了一块,右眼角也顶着一块乌青,刚好跟左眼下的雕青相见欢,至于衣服底下的伤就不计其数了。
    愤怒状态的樊玉香下手非常狠,不过任苍遥的体力和耐痛力非常好,所以就算被揍得像猪头,他还是能走路。
    樊玉香也不会给他躺在床上装死的机会,因此议事厅里,樊玉香坐有言位上,顶着一身伤的任苍遥就站在身后。
    六位管事默默看着任苍遥的猪头脸,其中身为女子的常管事还在心里啧啧叹息。这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任苍遥这小子就算顶着淤青,可还是有股落拓的帅劲。
    不过任苍遥是做了什么事,怎么惹得庄主这么火大?要知道任苍遥的地位可不一样,虽说是庄主的奴,但基本上就等于沉香山庄里的第二位主子,而庄主对任苍遥也向来放纵,庄里的人还想过这两人早不早有什么奸情呢!
    还过看两人各睡各房,庄主面对任苍遥也没什么女儿娇态,一样冷冷淡淡、颐指气使的,虽说两人总是形影不离,但庄里的侍卫兄弟们还曾拉任苍遥去花楼玩玩,想知道庄主会有啥反应,而樊玉香什么反应也没有,照样云淡风清的,这下众人终于确认这两人真的就只是单纯的主仆——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任苍遥从花楼回来后的下场。
    其实任苍遥之所以会去花楼,也是想看樊玉香会有什么反应,因此去花楼前,他还特地跟樊玉香报备。
    不过她的态度却很平淡,让任苍遥很失望,连带的,心情也闷起来,到了花楼,面对一直贴过来的花娘,任苍遥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只专心喝着闷酒。
    等众人都抱着姑娘快活去了,任苍遥带着一身酒气,默默回沉香山庄,准备走回自己的房间时,园里的凉亭却飘来幽幽的声音。
    “哼!知道回来了吗?”
    任苍遥愣了下,他看向凉亭。
    穿着单薄白色内衫的樊玉香坐在拦杆上,怀里仍是抱着那只碍眼的肥狐狸。
    “主子?”
    樊玉香瞪他“谁准你这么晚回来的?”
    然后,她跳下拦杆,走向任苍遥,闻到他身上俗艳的脂粉香,不禁皱眉“你身上臭死了!”
    “呃”任苍遥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会吗?明明香的呀!
    听到他的低语,樊玉香不爽瞪眼。
    “我说臭就是臭!”然后她又问他“开荤了?怎样?里面的花娘美吗?”
    这话,流露着不自觉的酸味。
    任苍遥愣了愣,没想到樊玉香会问他这个,他差点说出“没你美”这三个字,可他不敢。
    而他的犹豫却让樊玉香误会,认为他是真的被青楼里的花娘迷住了,这让她眯眸,手指不自觉地揪住白狐狸的毛。
    白狐狸抖了下,赶紧跳离主人的怀抱。
    “过来,我们对练一下。”樊玉香冷声道。
    啊?任苍遥还没反应过来,樊玉香的拳头就过来了。
    那晚的对练,任苍遥被揍得很惨,不过伤口都在衣服底下,所以庄里没人知道。
    而樊玉香揍完人,抛下一名“以后不准你再去青楼”然后就回房了。
    任苍遥很听话,自此没再踏进青楼,只是却忍不住思索着樊玉香那晚的神色,不禁希冀着,他可以认为这是樊玉香在意他的表现吗?
    可是樊玉香待他的态度却仍是一样没变,这让他摸不着头绪,而他摸不着,壮大里的人就更模糊了。
    “你们是打算发呆到什么时候?”樊玉香终于出声,一身绛红衣裙裳衬得她肤色莹白,利落的巾国髻别着银色璎珞小梳,耳垂戴着银叶耳环,乌眸冷冷扫了六名管事一眼。
    “我付你们薪饷,是让你们在这发呆的吗?”说到薪饷两个字时,樊玉香语气不由得加重,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拿着薄胎翡翠杯的手也不由得一紧,要不是这翡翠杯很贵,樊玉香绝对会朝站有身后的人狠狠砸过去。
    六位管事哪会听不出自家庄主语气里的怒意,忍不住又朝任苍遥望去,眼里都透着询问——
    小子,你是做了啥?怎么把庄主气成这样?
    顶着猪头脸的任苍遥懒懒回眸-你们庄主脾气坏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是这样没错。六名管事心有戚戚焉。樊玉香的脾气是不好,可坏成这样很少见呀
    叩!
    樊玉香非常用力地将茶杯放到案上,六名管事的心脏顿时也狠狠跳一下。
    “现在是我问你们话,你们看他做什么?敢情付你们薪饷的是他吗?”现在是怎样?是她太久没发威了,所以没人把她当回事了吗?
    “主子,你言重了,没薪饷的我,哪来的薪饷给人。”任苍遥非常不怕死地接话。
    “任苍遥!”樊玉香终于忍不住了,管这薄胎翡翠贵不贵,她直接抓起来砸过去。
    任苍遥接住杯子,放在手里抛了抛,很是感叹地道“啧啧,这薄胎翡翠杯,恐怕我用十二年的薪饷都买不起,主子,你还真舍得拿来砸。”
    薪饷、薪饷真是够了!
    “任苍遥,你是在不满什么?告诉你,你吃的用的穿的,每一样都是你用十二年的薪饷也买不起的。”看她这个主子对他多慷慨,你看看,这世上有哪个奴过得比你还好的!
    不知感恩就算了,竟然还敢跟她开口闭口的讨薪饷!
    其实区区薪饷,樊玉香也不是给不起,可一个守财奴最讨厌被讨钱!
    任苍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向来懒懒的金瞳也染上一抹不驯“过得再好,还不是奴。”
    在她眼里,他就是一条被饲养的犬,她喂给他锦衣玉食,而他就该感激涕零。
    若他一直都是那个未开化的兽族男孩,或许他会被驯服,甘心待在忠诚的笼子里。
    可当他学会人类的一切,他渐渐贪心起来,温饱已不能满足他,他要的也不再是那小小的喂满肚皮的口腹之欲,而是更甜美的,让他一天比一天还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