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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许馥:吃了和没吃一样。]
    [陈闻也:下班我接你吃大餐。]
    [许馥:多大?]
    陈闻也那边磨磨唧唧,正在输入又停止,最后发过来一个有点害羞的表情。
    许馥心气总算顺了一些。
    她现在也就能过过嘴瘾,网络上重拳出击,现实中不堪一击。
    但她的网络和现实联系得过于紧密,刚骂完人立马就要被开盒。
    这不,发出去之后就有点担心——这小子不会真把她的鬼话当真了吧?
    “吃你的饭吧!挂着个甜蜜傻笑给谁脸看呢?”胡蝶边吃饭边眼红起来,毫不留情面地冲她恶语相向,“天天在这儿眉来眼去,吃饭也不消停,我现在还单着呢!”
    许馥清清嗓子试图保持面部表情严肃,一个游魂飘了过来,降落在她们身旁,“我也单着了。”
    “时颖?”
    许馥和胡蝶都被她吓一跳,没听过她这么虚弱又缥缈的声音。
    陆时颖在知道许馥恋爱后不知道以什么手段降服了陆时零,给许馥省了好大的事情,许馥对她刮目相看,三人也随之建立起了稳固的友谊小船。
    但陆时颖和洪棒棒正处于热恋期,已经好久没有与她们两人在食堂相约了。
    “刚下手术?”胡蝶问,“和洪棒棒吵架啦?”
    “不是吵架,是分手了。”
    陆时颖今天显得格外颓靡,说着眼圈就要红,声音也哽咽,“狗屁爱情,伤本公主的心。”
    胡蝶震惊,“啊?为什么?”
    食堂人多眼杂,许馥放下筷子拍拍她,“今天食堂菜也好难吃,我们出去再吃点儿?”
    三人到了楼下的咖啡厅落座,许馥给她点了杯热牛奶和牛角包,拿跟陈闻也学的招数哄陆时颖,“吃点甜的。”
    陆时颖象征性地吃了两口,也算是平稳了情绪,终于把最近两人的矛盾娓娓道来。
    “……就是这样,你们敢相信么?”陆时颖越想越生气,“他竟然就因为知道了我的家境,就要和我提分手!”
    胡蝶很谨慎,“请问我能不能也知道一下您的家境?”
    陆时颖随口说完,胡蝶深吸一口气,招来服务员,又下单了几款昂贵的甜品,“我现在心里很苦,也想吃点甜的。”
    许馥白了胡蝶一眼,陆时颖被逗笑,“我请,我请。”
    “他怎么提的呢?”许馥问,“分手。”
    “他说他不能和我结婚。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来自普通的家庭,穷其一生也不过是赚一个我家产的零头……他说他觉得他配不上我,也没有勇气和我继续走下去。”
    “可我不明白,”陆时颖问,“钱哪里有那么重要?”
    甜品上桌,胡蝶边吃边道,“我理解他。钱确实很重要,你哪里能过那样的苦日子?”
    陆时颖很不同意她的说法,“可我为什么要过苦日子?我那么多钱,随便花就好了啊。”
    “话倒是也有道理。但两个人生活,钱肯定也会搅在一起的呀。如果是男人花女人的钱……”胡蝶蹙着眉头思索,“总觉得怪怪的。你这属于扶贫,属于下嫁,放到红色软件里会被骂出翔,而且洪棒棒那种自立自强的性格,肯定不会愿意。”
    她很果决,大手一挥,劝分不劝合,“干脆就算了吧!找个家世相当的不香么?省的未来都是麻烦事情。”
    “家世相当的我见多了,个顶个的讨人嫌。”陆时颖拿叉子戳着巧克力流心蛋糕泄愤,矛头随便乱指,“馥馥也不愿意找我哥啊!”
    两人的目光一起扫过来,许馥终于开了口,“……我觉得你们重点有问题。”
    “谈恋爱就好了啊,不合适就分手,干嘛非要结婚呢?把自己和对方锁死,一点都没有灵活性。”
    陆时颖怔了怔,“话是这么说……但你不会有想安稳下来的时刻么?”
    “怎么说呢,也不是安稳吧……”她挠挠头,“谈恋爱当然也很好,但有时候,会真的很想和一个人共度一生。我觉得这是很浪漫的冒险。”
    许馥不置可否,轻声“嗯”了下,陆时颖立即竖起三根手指,连声追问她,“姐妹,给点意见,我能听进去,真的。”
    “如果让我说,请把‘浪漫’二字去掉,”许馥耸耸肩,道,“这就是一场毫无必要的冒险。”
    她喝了口冰咖啡,道,“爱情本来就是激素作用下的化学反应,克制不了的心动也好,强烈的吸引力也罢,恋爱就像花束一般,再小心翼翼地呵护,也会有枯萎和扔掉的一天。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追求长长久久?”
    “他如果确实是以结婚为目的在谈恋爱,我觉得你们还不如趁早分手为妙。”
    许馥说着,突然意识到胡蝶好像一直在她对面恶狠狠地咳嗽,好像还在挤眉弄眼着什么。
    她顿了顿,似有所知地转过身,看到了熟悉的脸。
    陈闻也拎着个保温袋站在她身后,礼貌地冲胡蝶和陆时颖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他穿着件浅灰色的帽衫,露出一点白t的边角,人站得笔直,像极了一棵挺拔的小白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黑色的助听器泛起冷质的光。
    见她转过头来,他举起手里的保温袋拍了拍,笑容干净明亮,道,“我怕食堂的饭太难吃,做了一点。”
    第72章
    全场只有陆时颖和胡蝶感到尴尬。
    她俩笑容都干巴巴, 和陈闻也“嗨”“哈喽”地打了招呼后,就感觉没什么话讲,反而两位当事人就如无事一样, 沟通得极顺畅。
    “哇,”许馥挺惊喜地接过那个保温袋, 抬眼带笑问他,“做的什么呀?”
    “甜点。你们下午有空可以尝尝。”
    陈闻也看三个女孩聊得正开心,很有眼色地准备退场, 他冲许馥亲昵地笑笑, 道,“那我就先走了, 晚上下班来接你。”
    “等一下。”
    许馥站起身来, “你来得正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 她与两位心情仍旧紧张,表情仍旧尴尬的姐妹挥手告别, 拉着陈闻也的手离开了咖啡厅。
    他拉着她的手,为意外得到了一个约会而欣悦, 但很快又抬手看了看表,迟疑道,“可你没一会儿就要上班了。我们去哪儿?”
    许馥笑道,“就去医院。”
    陈闻也有些困惑地望她。
    助听器已经换了新的了, 她却要带他去医院?
    他无意识地攥紧了她的手。
    说实话,陈闻也对医院的感情很复杂。
    以前几乎就没怎么进过医院, 结果今年连续来了这么两次,就被宣判失去了听力。谁能不厌恶这个倒霉的地方呢?
    但是医院却是有她的地方。
    他们的关系由这里开始拉近, 这也让他对医院常怀有一颗感恩的心。
    许馥早就想要带他来一趟医院了。
    在他不经意地抚上助听器的无数个瞬间,在他说到赛车比赛和演唱会时停顿的一拍, 在他轻声问她“怎么会喜欢一个聋子”的时刻——
    她就想好了,要带他来一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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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他不是作为病患,她也不是作为医生,而是作为真正的旁观者,来看一看这人间。
    许馥思索着按下了电梯,“唔,就从门诊开始好了。”
    “你带我来参观么?”陈闻也反应过来,微微勾起唇角,“导游姐姐。”
    “差不多,”她递给陈闻也一个口罩,莞尔道,“带你参观我的‘奇妙走廊’。”
    急诊室的大门永远常开。
    如今到了流感的季节,门口的长凳上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咳嗽声、擤鼻涕的声音不间断地响起,有小朋友在父母的怀里沙哑地哭,也有几个中学生边擤着鼻涕边聊天,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发出一通夹杂着咳嗽的爆笑。
    医生熟练地问病情,每个人都差不多,头痛、肌肉酸痛、咳嗽、莫名其妙的高烧……
    “张嘴,做个咽拭子。啊——”
    “拿这个缴费,去抽血室采血样。半个小时后出结果拿来给我看。”
    看了血样和阴性流感报告后,又道,“看血样高度怀疑病毒性流感,淋巴细胞绝对值明显下降,白细胞偏高一点,应该属于假阴性。把磷酸奥司他韦吃上。”
    发烧的情况十个里有八个都一样,但其他的就都是些特别的情况。
    “让一让——”中年男子推着轮椅进来,几人很快将轮椅上昏迷不醒的老太太搬上了病床推走,他焦急地跟在一旁,手一直紧紧地抓着那床边,像抓着一根极细的、即将断开的丝线。
    一对中年夫妻相拥着,那男士将老婆护在怀里,请问前面的人可不可以插一下队。
    “实在不好意思,我老婆和我儿子玩跷跷板时不小心栽下来了,头上砸了这么大一个包,”他很慌张地在他老婆头上比划,“就在这里,你们看,这么大啊!这么大!能不能插一下队?拜托了。”
    众人的目光都如他所愿,聚焦在他老婆脑袋上的大包上。
    他老婆脸青一阵白一阵地拉了他,“行了,闭嘴吧,排不了多久。”
    微胖的男士急得一头汗跑进来,“医生,我刚被鱼刺卡了!”
    许馥对同事挤挤眼睛,示意他“来活了”,旋身拉着陈闻也走了。
    在这条弯弯折折的走廊里,他们时不时就要为推着病床或轮椅的人们让路。
    有紧紧戴着氧气罩,面色发黄、紧闭着双眼的老人,和身边表情麻木的家属和护工;
    也有刚打篮球崴了脚龇牙咧嘴的少年,和怒目而视的父母。
    他们路过了采血室、放射科,人们惶恐不安地排着长队,等待门打开传出“下一个”的声音,然后忐忑地走上前去。
    他们路过了妇产科,年轻的夫妇甜蜜地咬着耳朵说着小话,男人的手、女人的手时不时地就要去抚摸一下涨起的肚子。
    他们路过了icu,那里紧闭着大门,门边的墙壁上被画了一朵小花。
    “这是一个从icu里出来的小朋友画的,”许馥不知想到了什么,脚尖在地上轻轻摩挲了下,画出了个圈来,“她妈妈在这门口跪了三天,祈求她的孩子健康平安。”
    陈闻也的手指摩挲着她手背,道,“她的祈求成真了。”
    “对……但那个小朋友最后还是去世了。”许馥望着那朵小花出了会儿神,然后笑了笑,道,“她离开了人间,但把她的这朵小花留给了我们。”
    她转过身,面向他站定,一双眸直直地望向他,“阿也,这是一条奇妙的走廊。”
    “同样的、狭小的时空之中,聚集着无数正在生活中挣扎沉浮的人们。而不管是我,还是你,在这之中,都绝对属于更幸运的那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