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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宗不养闲人,咸鱼可以 第28节

    司吉月摸摸额前的刘海,觉得前面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一些,但是她自己又不会剪头发,随意拨开头发,露出眉眼,然后她就没再管它,推开门走出去。
    沈灼洲做的粉白法衣是一种少女裙摆的样式,穿在司吉月身上和她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交相辉映。
    外头晨曦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司吉月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料峭清晨里含苞未放的花骨朵一样,稚嫩青涩,却又朝气蓬勃,眼睛里有股极为吸引人的旺盛生命力。
    垄钰城送师妹走进中央会场,眼睁睁看着她充满活力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转角,心情简直像送孩子正式入学的老父亲一样复杂忐忑。
    司吉月遥遥地就看见单安平在冲自己挥手,她乐滋滋地三步并作两步朝他们跑过去,“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们——没有——睡觉。”桓叶低下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司吉月短短的马尾,她现在说话其实已经比最开始熟练多了。
    卫承兴则是看着司吉月,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他下意识走到司吉月身边,低下头露出一个带着几分风流的笑脸,“小月亮~你今天真可爱。”
    司吉月瞅他一眼,想起三师兄说让自己跟同伴好好相处的话,于是罕见地没有对卫承兴恶语相向,而是含蓄地点点头,骄傲地回答道:“那当然!。”
    卫承兴盯着她,有些忍俊不禁。
    他们三个人又一边听着卫承兴重复昨天商定好的计划,一边等着霍玉宸来中央会场集合。
    司吉月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卫承兴故意逗她:“怎么样,组长,能不能配合一下小的们?”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地配合配合你吧!”司吉月视线瞥向一边,别别扭扭地点了头。
    卫承兴把头扭到一边,拼命忍笑,单安平却是直接爽朗地笑起来。
    司吉月有些好奇地观察单安平片刻,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昨天为什么变化突然这么大?”
    单安平不太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出来之前我师父告诉我在外面要稍微安静一点,至少要装成稳重点的样子,这样才会有人愿意跟我组队。”
    “你师父没有告诉你要挑个稍微好点的队伍吗?”司吉月看着热血沸腾的单安平,有些无奈地问。
    他们组是倒数最后一名,这一点司吉月自己也知道,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组长不是她自己的话,司吉月绝对不会同意进入这个不太正常的小组……
    单安平坦诚道:“其实我没太听懂今年的组队规则,看前面的修士都组队成功,所以挺着急的……而且咱们组也挺好的,我很喜欢大家!”
    卫承兴比两个直肠子心思细腻一些,他一针见血地问道:“你们光明寺今年参赛弟子不少吧,怎么没有跟师兄师姐组队?”
    单安平也没有遮掩的意思,“……我同门的师兄师姐们都不太喜欢我。”
    桓叶听此,忽然转过头来,点了点头。司吉月忽然心有灵犀一点通,迟疑地向桓叶问道:“你的师兄师姐也不喜欢你?”
    桓叶认真点了点头。
    “对了,桓叶是哪个门派的?”卫承兴忽然想起来,他原本以为桓叶是青云派的修士,但是看司吉月也不认识她,那么应该是猜错了,反正不是他们莲华门的人,难道是合欢宗?但是看打扮不像啊……?
    就在他思索着的时候,桓叶开口了:“白鹤山。”
    不仅仅是卫承兴和司吉月露出了稍显惊讶的表情,连单安平都大吃一惊。
    卫承兴沉默地想,怪不得桓叶说她的师兄师姐不太喜欢她,毕竟桓叶连通用语都说不太清楚,跟白鹤山那群书呆子当然相处不好。
    就在四个人有一茬没一茬瞎聊着的时候,霍玉宸也慢悠悠地赶到了现场。
    司吉月看着他那副悠哉游哉,丝毫不在意五宗大比的无所谓模样,心累地对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第36章 东皇钟
    司吉月小组的比赛被安排在今天十场比赛中的第三场, 彼时虽然还未到正午,但是气氛已经随着气温一点点热烈起来了。
    有白鹤山的弟子带着他们走进格斗场的入口处,司吉月作为组长第一个踏进格斗场。
    对面的小组里的修士全都是光明寺的弟子, 也就是单安平的前辈,司吉月突然想——单安平会不会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要和自己人打架,而且师兄输给师弟, 他的师兄们会很没面子吧。
    她悄悄看向单安平,结果从他脸上看到的是一副兴奋至极的神情,单安平双眸中闪烁着战意,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于是司吉月放心地收回了视线。
    作为剑修,司吉月心里并不害怕和人战斗, 但是当她真的走上这片土地上的时候, 司吉月还是从湿润的手掌心中察觉到自己其实有点紧张,亦或者说,过度的亢奋……?
    早在出发之前, 李星火就告诉过她很多次,所谓剑修,他们贯彻的理念就是战斗和掠夺,而诸多剑修就在战斗中找到自己的“道”。
    对于剑修而言, 唯有在生死存亡之际,才能更好的领悟到真正的剑意,也只有生命的火花被压迫到飘渺一线的时候,人的欲望、理智、意志、灵力才会得到真正的激发。
    所以与不同的修士, 不同门派的功法切磋交流的机会对剑修来说是最宝贵的机会,五宗大比也便成为了最好的切磋时机。
    这种赛前的激动和兴奋是每一名踏入赛场的修士都能从内心深处感受到的。
    司吉月上前跟对面的小组组长相互行礼。
    她性子急, 握手结束以后很快就回到己方这边,跟卫承兴交换了一个视线, 待裁判稍一挥手,鼓声猛烈响起。
    比赛开始的那一刹那,司吉月就率先向对面五个佛修发起了攻击。
    司吉月在阳光下的身影犹如她的白发一样耀眼,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以至于无人注意她身后悄悄散开的四人。
    她剑意里带着凌然,剑光似乎席卷着风雪飞快出击,直奔对方而去。对面只留了一名修士来迎接司吉月的招式,他手上掐了个司吉月不认识的手决,滔天的火焰一瞬间在格斗场中炸开。
    司吉月把手中的示君收起来,太剧烈的热浪让示君剑滚烫,灼热感烧着她的手。司吉月往后退,接着转身寻找再次进攻的机会。
    其余四名佛修则盯上了土墙后面的卫承兴,在比赛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打探好了消息,这个小组中修为最高的人无疑是莲华门的天才——卫承兴。
    他们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对策,决定对他们逐个击破,第一个要打倒的就是卫承兴,剩下的人不足为惧。
    一名佛修利用周围的石柱,朝卫承兴跨出一步,两只手臂也向他伸来。卫承兴遭这猛力一击,急急向后撤出几步,他在一阵翻滚拍动后,卸去力道又站立起来。
    卫承兴“嘁”了一声,接着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早有预料的坏笑,向后高喊一声:“桓叶!”
    早已绕场一圈的桓叶念着偏僻的语言,格斗场上的土地全部拱裂碎开,形成一个外凸内陷的半圆形状,始终淡定地站立在一边的霍玉宸被隔绝在碗状地形之外,暂时保证了他的安全。
    “接下来,”卫承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暗器,向对面五人掷过去,暗器裹挟着力道扎进地面,“可以放开打了。”
    司吉月自高处跃下,拿着一把裴倨给的剑向刚才那名火系佛修继续攻去,她这次的剑比上次更快,在他念出诀之前锐利的锋芒就来到他眼前,后面的一名佛修替怔愣的火系佛修挡下了这一击,想要还手时就发现司吉月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好快的剑。”火系修士神情一肃,察觉到这个月族修士可能没有想象中好对付。
    “师兄,得罪了!”他们这边负责进攻的两人是司吉月和单安平,待单安平的火拳来到面前时,那名佛修才骤然回神,出手格挡。卫承兴后跃几步站在边缘的高处上,往下满意地看了一眼暗器钉在地上形成的阵法,他口中念决,场中大量的灵气转变成水汽,凝聚成水滴聚集在地上,汇聚成一片没过脚背的水潭,而且有渐渐上涨的趋势。
    桓叶将土块捏得更紧,确保水流不会渗出去,然后用湿润的土壤捏出几乎同人一样高的狼形泥塑,土狼成型之后甩甩脑袋,甩去碎土后向着对面五名修士咆哮着冲过去。
    一名金系佛修主动上前一步,以金刚杵卸去土狼的气势,然后砸碎土块。
    一向行踪诡秘的裴倨在今天的比赛开始之前就来到了看台上。
    所有参赛的修士有个单独的区域可以近距离观看比赛,但是除自己小组的比赛时间以外,不会要求修士一定要来到现场,所以在其他小组比赛的空闲时间,参赛的各宗弟子可以自己决定去留,抓紧时间修炼也可,趁机去领略白鹤山的风土人情也可以,当然也能选择留下来观看比赛。
    裴倨一来,李七庄就悄悄叫醒靠在一块打盹的“捌玖拾”三人,三人看到裴倨的脸后猛地打了个哆嗦,然后彻底清醒过来,一句话都不敢说地继续在心里默背起功法来。
    王慎春心里有苦说不出,别人只知道他们跟实力最强的裴倨一组,甚至不用出手就能躺赢,但是根本没人知道这个师叔祖有多恐怖!王慎春在自己的师父,濮阳仙尊那里都没有受过这样填鸭式的教育——裴倨扔给他们三人十套功法,要求他们一天学会一套,学不会就用灵力强迫他们学。
    他和钱唐春还算好的,勉强能赶上这种恐怖的进度,但是赵建元就不行了,他本来天赋就差一些,往常依赖丹药,在修炼上走捷径走多了,想要一天记住一套功法根本做不到,因此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了。
    要不是修士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觉,生命力也比凡人顽强一些,赵建元这时候估计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王慎春此时心里已经只剩后悔了,一是后悔色迷心窍,当时在飞舟上就不该对司吉月心怀不轨;二是后悔贪小便宜,就算诱惑再大,昨天都不应该答应师叔祖的组队邀请……
    王慎春心里流着屈辱的眼泪,面上却只敢唯唯诺诺地专心背诵功法。
    裴倨看了三人一眼,随即淡漠地收回视线,目不转睛地看向格斗场上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比赛。
    李七庄虽然没有被强迫学习什么功法,但是却被“捌玖拾”胆战心惊的气氛感染,在一片缄默中同样不敢说些什么,干脆就专心看起了比赛。
    比起这边安静的氛围,另一边坐着仙域世家权贵的那片看台上则显得没有这么平静。
    顾风平能听到不少人故意放大的声音:
    “欸,怎么有个月族出来抛头露面?”
    “看上去没什么本事,修为也不高的样子……多半是巴结上了莲华门那位卫小公子。”
    “莲华门新出的那位天才是吧,我也听说了,啧啧,世风日下啊,不像咱们年轻那时候了……”
    这些话不知道是在真情实感地看不起司吉月还是在故意说给顾风平听,顾风平脸上神情不变,听着那些老头子意有所指的话,甚至有些好笑,他脸上勾起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意,俊朗如同山间清风,看愣了周围不少年轻修士。
    顾风平只是不怎么在意地想,那些老头也不过是凡人罢了,一生也就几十载,跟修仙者所能经历的浩渺岁月相比,哪里来的“年轻时候”这一说?因此这些言论实在是……可笑至极。
    虽然对这些久居高位的迂腐老头的话不以为然,但顾风平心里确实也有些惊讶——今年的五宗大比里居然有个月族。
    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冲击不比司吉月得知顾家家主是个月族时来的少。
    顾风平目光专注地看着那个孩子,同时漫不经心地拨着手里一串檀木佛珠,眼神逐渐变得幽暗不明,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忽然,他向身后的侍从招了招手,轻轻转头低声吩咐了些什么。身着绸缎白衣的侍从低声称是,很快转身离开。
    场中的比赛始终没有停下,反而有股越演越烈的趋势。司吉月的剑极快,让人想要在片刻间捕捉她的身影都做不到,整个小组的攻击因此显得太密,让人除了防御没有组织进攻的机会,光明寺五人对视一眼,迫不得已提前祭出了这次为了五宗大比专门带来的法器。
    单安平有些震惊地看着几位师兄共同摆阵合力抬出的法器,难以相信他们居然打算动真格的了。
    见到那鼎巨钟的第一眼,卫承兴就认出了这是什么,他颇感棘手地“啧”了一声,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
    东皇钟,传说为天界之门,上古法器,力量足以毁灭天地,吞噬诸天。
    第37章 桃花眼
    这么早就拿出这件法器并非光明寺小组的本意, 原本准备这件法器是打算在决赛或者半决赛上使用的,但是这一场要是赢不下来,也就没有下一场这一说了。
    神器一出, 看台上顿时起了一阵喧哗声,众人纷纷议论着有关于东皇钟的各种传说,在各种半真半假的议论声中, 司吉月一行人的失败仿佛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各个世家家主所坐的看台上又传来一阵高傲轻蔑的议论声,顾风平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感慨这孩子运气看来并不太好,并不打算改变自己刚才的决定。
    东皇钟作为神器,高约一人, 宽如三人合抱, 和寻常寺庙里的晨钟没有什么两样。司吉月盯着东皇钟黄铜般的质地,在自己这边四人愣神之际,御着长剑对准竖立在地上的东皇钟, 自空中俯冲而下。
    但是还没等她触碰到铜钟,站在东皇钟旁边的佛修就以手撑在上面,飞快念出一句司吉月听不懂的经文,随后她便感到一阵无形的气浪向自己呼啸而来, 使自己像落石一样重重朝后跌去。
    司吉月来不及调转身体,眼看要被摔落在地上。
    卫承兴调动起已经积蓄到膝盖深的水波,掀起一人高的浪花稳稳接住司吉月。
    司吉月深陷进柔软的水流当中,水珠却并未沾湿她的衣裳和头发, 司吉月再次睁眼时看见的便是卫承兴轮廓分明的侧脸。
    她拒绝了卫承兴对自己伸出的手,撑着剑站起来, 甩甩手上沾到的水花,眯了下眼睛盯着对面的五个修士。
    单安平和她一样试图袭击站在东皇钟旁边的佛修, 结果同样被自东皇钟的音浪击中,直直向后飞来,卫承兴熟门熟路地把他也接下来。
    任何攻击都没办法靠近光明寺的五个佛修,这实在有些棘手。
    过了一会儿,对面五名佛修齐声念诵起复古繁杂的经文,自东皇钟上向四周蔓延出无声无形的音浪,一瞬间,场中几人全都头疼欲裂。
    最先意识有些溃散的人是桓叶,她五感比其他人更敏锐,这时候所承受的痛苦也远大于他们。卫承兴咬紧牙关,被源源不断的音浪形成的杀阵折磨得头痛欲裂,他勉强竖起手决,想要调动水流稍微抵挡一下音浪,但是眼前的视线都要涣散了,灵力始终凝聚不起来。
    格斗场上和看台之间有着层层繁杂的结界,所以一般场中的各类攻击都不会波及到看台上的观众,就算是之前在整个格斗场骤然爆开的火焰,看台上的观众也丝毫感受不到其中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