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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x老去(3)

    不知从哪个巷弄里冒出来的早餐摊贩推着小车,车上堆满了新鲜的食材和烹饪工具。小铲子在铁盘上忙碌翻转着蛋饼,每次蛋液倒上去就嘶嘶作响,很快就凝固成形。
    上班族们埋头于手机屏幕,利用早晨的闲暇时间抢占一丝自由。他们的衣服在高峰时段的公交和地铁挤压下变得皱巴巴,正如他们递出去的纸币被小贩匆忙塞进零钱盒里的模样,正如过后他们会日复一日坐在办公室的模样。也仿佛被打烂的蛋液。
    乌奇奇排队买煎饼,她转向身后的老人,用卡金语说:“[早上好啊!真香呢。]”
    “[早上好。]”老人笑容带着深深的皱纹,还露出几颗豁牙。“[推荐你试试豆腐肉松加香肠。我都吃了十年了,保证好吃。]”
    “[十年?!哇。]”乌奇奇垫脚尖越过人群张望,没有在简陋的菜单上看到类似的选项。
    “[不用非点菜单上的,跟老板说加什么料就行。]”那八旬老翁看向她和飞坦的目光带着某些憧憬。“[外地人?你们在旅行吗?]”
    乌奇奇努力矫正自己的吐字方式:“[嗯,是因为我口音不够地道吗?]”
    老人摇摇头。“[是你的眼睛,到处看。住这儿的人,谁还会有兴致天天看同样的东西?]”他有些浑浊的双眼似乎透过她,看向了远处。“[我记得跟老伴遍游卡金时,她也是这样的眼神。年轻多好。]”
    这一声历经沧海桑田的感叹迎来了乌奇奇的兴趣。于是应她的询问,老人略微追溯了和妻子的旅行,声音中带着沉甸甸的怀念。
    “[如果你们有时间,去看看张家界吧。还有凤凰古城。一处在云端,一处有河流穿过。]”老人家说着,不经意地背过手,咳嗽几声,然后在人行道上吐了口痰,“[不像这儿,这么多污染。]”
    飞坦蹙眉,满脸不悦不能再明显了。尽管流星街更脏,但在这种路面姑且还算干净的城市里,这一口黄痰很刺眼。
    乌奇奇则是拿出手机,将这些陌生的目的地输入地图程序里,添加到‘想去’的地方。
    老人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用鞋底抹去了地上的污迹:“[抱歉抱歉,瞧我这陋习,多没礼貌。你们俩是哪儿人呀?]”
    她看向她沉默寡言的同伴。可以光明正大,大声说出来吗——‘流星街’。揭示那个地方会有什么后果呢?尽管她希望那座城市能在光明中繁荣,被世界认识和理解,而不是永远蜷缩在阴影中,但她还是得先咨询团长吧,那毕竟是涉及到他们的地盘。
    她摸着头上的卡通动物发夹,隐晦地说:“[我们来自一个充满星光的城市。]”
    “[星光?听起来很漂亮。可惜我没兴趣再看任何风景啦。]”队伍刚好轮到了乌奇奇点餐,那老人蹒跚着向前一步:“[让我来请吧。缘分一场。]”他从破旧的钱夹中掏出几张钞票,对围着头巾忙忙碌碌的煎饼摊老板说:“[王婆子,老样子,来三份。]”
    他与这位王婆子像老朋友一样交谈甚欢,很快就递给乌奇奇和飞坦各自一份香气四溢的煎饼。
    飞坦撇嘴,有些膈应地盯着那只粗糙、布满皱纹还微微颤抖的手——他心想,如果变老就这个样子的话,那可还是拉倒吧。
    乌奇奇代替他接过了煎饼。
    老人点了几下头,仿佛打瞌睡似的。“[像你这样有勇气先开口交谈的年轻人可不多。]”
    “[聊天需要勇气吗?我比较话多啦...]”乌奇奇挠挠头。
    “[哎,年轻人不爱跟我们聊咯。我儿子跟我都没什么好聊的,更何况早期贪黑忙着上班糊口的陌生人。也就我们这些没事干的老头子老太太能互相说说话了。]”
    乌奇奇的词汇有点不够了。飞坦的耐心也快不够了。
    老人见状,便说:“[总之谢谢你听我说了那么多,小姑娘。我看这人上了年纪啊,好像总有很多想说的、想分享的,大概是知道自己快死了吧,就想把这些传下去,可惜没人愿意听,不怪他们,每个人都太忙了。我年轻时,好像也不爱跟罗里吧嗦的老头聊。]”
    “[是吗!很多人不跟我说话,不喜欢分享,所以我刚刚听得也很开心。]”可惜她的卡金语还是太生疏了。刚刚的对话并没有完全理解。她点点太阳穴:“[我会记住故事的~还有您很爱她这件事。]”
    老头似乎又站着打起了瞌睡。“[恩。这样啊,太好了,谢谢。能记住这部分也好,吵架、参军、饥荒、那些更疯狂的日子,忘了就忘了吧。]”
    他背着手离开,融进了熙来攘往的人群中。
    乌奇奇目送年迈的老人,很是期待自己老去的那天,不知那会儿她会有多少想要讲述的事呢?
    飞坦强行闯入视野,揪住她脸蛋:“喂,你怎么连卡金语都会?”
    乌奇奇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在这里呆了一个月耶,聊着聊着就会了啊。”她开开心心吃完了两人的煎饼,摸摸肚子,好像还不太够,最近加强训练的后果就是吃的更多了。
    他满脸黑线,把合上的雨伞甩到肩上扛着。有人似乎低着头在赶路,正要撞上他们,被飞坦一个胳膊肘顶了老远。轮到乌奇奇满脸黑线了。飞坦还从这倒霉的人身上偷了个钱包,然后他飙了两下冷气,顺利插队,给她买了几个不同口味的包子,她立马眉开眼笑。她时而勾住他肩膀,时候挽住他手臂,一路吃吃喝喝,将那老人家说的话转述给不感兴趣的飞坦。
    飞坦左耳进右耳出,只听到她欢快的语调,不断叽叽喳喳。他没发现有人跟踪他们,也没发现那个赏金目标,对于爱打游戏的飞坦来说这就像是个未完成的任务,一个感叹号悬在半空,卡进度还挺不舒服的。
    对乌奇奇来说就还好,她打游戏一向是同时接取好多任务,能接的全接了,然后去到哪就做哪个。有时候太多,反倒是忘了。
    ————
    中午时分,目标仍无踪迹,但他们偶然发现一家闪着五彩灯光的游戏厅。
    飞坦先停下了脚步,领着她走进去。
    一排排嘀嘀哒哒、闪烁着的街机让较为冷清的游戏厅显出一种空虚的热闹。汗水的酸臭味和专属于硬币的那股金属味充斥鼻腔。洒在地上的甜腻汽水还在冒泡,被二人跨了过去。
    游戏厅被划分成两个区域,一边是黑暗而沉重的主题,摆放着赌博、射击和恐怖游戏;另一边则是轻松愉快的家庭游戏,装横呈粉黄色调,温馨可爱。
    当大盗变成小偷会怎么样呢?
    单单从这端走到另一端,飞坦就能从毫无戒备的玩客身边顺走放在机器上或者揣在兜里的游戏币。他只需一眼就能看清或听到哪个兜里装着他要的东西,擦肩而过那短短几秒就能得手。
    偷来的几枚游戏币很快就被飞坦用毫无技术含量的赌博类游戏换到了更多,当然是凭着出老千的本领。他用后背挡住监控镜头的视线,投币之后猛地一晃台子,那积攒许久的游戏币就成堆地噼里啪啦掉了下来。他面不改色地弯腰把赢来的奖品捡起,多到口袋都塞不下,剩下的他懒得拿就放在了原处。
    把乌奇奇都看蒙了:“原来游戏是这么玩的!效率无敌。这次你不偷钱包了?”
    飞坦分给她一堆游戏币。“被偷的人到时候会大吵大闹,碍事。”
    “啧啧,经验老道。咱们先去玩什么呢~”正在思考的乌奇奇注意力被一台播放劲爆音乐的机器给吸住了。
    一对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在方方正正的舞台上激烈对决,二人踢踏的步伐和屏幕上的箭头与音乐同步,准确踩在对应的箭头上时,箭头就消失,变成一串分数。
    女孩将长长的校裙收高了许多,膝盖上方的裙摆随着节拍旋转,她的男搭档似乎为了清爽而梳了个小辫子,黑发中夹几条金毛,校裤故意穿得松垮,要掉了的感觉。二人秋季外套挂在跳舞机的扶手上。他们看起来已经玩了很久,汗流浃背的,机器操控台上放着的矿泉水都快喝完了。
    曲终,女孩阻止男孩再投币,她回头看向乌奇奇和飞坦,示意后面还有人想玩。他们走下跳舞机时,那扬起来的下巴明摆着在发出挑战。
    乌奇奇轻推飞坦,但他不动如山,只是用那种‘你想也别想’的眼神瞪着她。
    她耸耸肩,给自己选了个侠客歌单里的曲子,撸起袖子说:“好啊,那我一挑二!”
    狂妄的话音刚落,体贴的飞坦给她选了地狱模式,勾起唇角说:“哦,我看好你。”
    “我去!”乌奇奇被满屏幕狂飞的箭头折腾的眼花缭乱,硬着头皮去踩地上的按键。越是看,越是晕,脚下乱了套,刚抬起这只脚那边就有箭头需要踩,直接把自己绊倒了。“我靠!”
    眼瞅着她晕头转向,狼狈倒地,飞坦扑哧一笑。那两个高中生更是夸张,直接半搂在一起爆笑。
    飞坦把她拎起来:“蠢死了。”
    乌奇奇用激将法怂恿飞坦:“有本事你来啊。”
    “拿这种小儿科的套路忽悠我,当我傻啊?”飞坦不屑一顾。“而且你忘记我和芬克斯打俄罗斯方块的速度了?”
    “……为什么我身边都是变态呢?”乌奇奇仰头含泪问苍天。
    这时,那两个高中生重新踏上平台,似乎在炫技,他们刻意选了同一首歌,同一个难度,整首歌当中只错过了几个箭头,表现足以让乌奇奇目瞪口呆:“太厉害了!你们怎么做到的?”
    得到夸奖,那女孩甩甩马尾辫,擦去额头的汗水。“你的眼睛一直在上下满屏幕地追踪音符,越看越晕。要放松,不去看就能看到了。多玩,身体会自动跟上音符的。”说完,她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泡。
    这番话引来飞坦的一瞥,俄罗斯方块打到后面也是这样,你没时间去看、去想,一切都是下意识的。一但去思考,反倒是会打乱节奏和阵脚。
    “我们玩了四年了,这附近几所学校里就没有我们的对手。新手的话还是玩玩简单模式吧。顺带一说,我叫小周。”高个男孩搂住女孩的腰,无声地宣告着他们的关系,眼睛警惕地看着飞坦,惹得飞坦翻了个白眼。
    近两代的人都会通用语,所以沟通不是问题。
    女孩靠向男朋友怀里,自我介绍说:“我叫文静,其实一点也不文静。”她又吹了个泡泡,啵一声裂了。“你们俩也是逃学吗?”
    “呃,我们算是……翘班吧。我是小乌,这是小飞。”乌奇奇的话让飞坦起了一身鸡皮,他寻思怎么从阿飞变成小飞听起来这么恶??
    “不可能吧!我们看起来差不多大啊。”文静的泡泡又吹破了一个。
    乌奇奇和飞坦俩矮子站在一起是显得年纪不大。乌奇奇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飞坦那头惹眼的蓝头发配上朋克、非主流的服饰,总有种不良少年的感觉,浑身还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过于叛逆,看着根本不像个正经大人。
    文静打量着他们,把嘴里的口香糖粘在了操作台下面,从兜里掏出块新的放嘴里嚼。“你们俩发色不错,哪家做的?我妈超烦,说只要我敢去染了就给我剃秃了,唉。”
    乌奇奇重新上了跳舞机,正专注着跳来跳去,而飞坦自然不屑于回应这种家长里短。他单臂压在一旁的太鼓达人机器上,看着乌奇奇在那可劲蹦达。那女孩自讨没趣,也不吭声了,正要离开,就被乌奇奇流畅的动作给吸引了。
    三人就这么看着乌奇奇飞速的进步,身姿越发轻盈。
    小周盯着闪烁的屏幕:“卧槽!才三次,就能全连了?!”他吃惊骂道口水都喷了出来。飞坦利落撑伞隔绝。
    文静忘了嚼口香糖。“你是什么人?这是mitube上流行的那种隐藏摄像头整蛊吗?职业玩家假扮成菜鸟的那种?”她左看右看,像是在找摄像头。
    乌奇奇抛了个媚眼。“怎么不说是你教得好?”多亏了女孩的建议,她进入了一种又放空又集中的精神状态,让自己随风而动,也算是凭借能力作弊了。莫名的,她脑中突然闯入一个念头:也许,发条橙会是个不错的玩家。还记得他的攻击都是随着哼歌的节奏发动的。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文静的感叹打破了:“太牛了!”
    “你们玩不玩枪战?”小周问,已经搂着女友的肩膀走向游戏厅的另一边了。
    “试试看!”乌奇奇拉着飞坦跟上。
    在一台射击类游戏机前,飞坦颠了颠塑料枪支,这家游戏厅有点劣质,连个金属的枪托都没有。
    屏幕上四个角色在一个废弃的建筑中不断前行进,屠杀着成群的僵尸。
    另外三人已经不是在打怪了,而是在跟飞坦抢怪。飞坦还不去复活战死的队友,后期一个人打完整个游戏。
    比分悬殊,乌奇奇和文静两个人都是由衷感叹:“变态!”
    小周听到女朋友这么夸奖别的男人,看起来有些沮丧,然后郑重提出:“喂!我要挑战你!”
    飞坦挑眉:“挑战什么?”
    小周雄赳赳气昂昂,一副小狮子守护自己领土的样子。“什么游戏都行。随你选。”
    飞坦漫不经心地走向最近的街机。
    由于正值上学和上班的时间,游戏厅里相对空旷。格斗游戏噼啪敲键的声响亮且富有节奏。
    乌奇奇连连点头,虽然比不上老鼠,但也算很不错了,能和飞坦打这么久。
    连续两局败北,男生不信邪似的又开了一局,他最拿手的游戏被那个满脸写着无所谓、好无聊的家伙打爆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出了自己新想到的连击方式,这是他在网上还没看到过别人使用的,也是他还没有练习好的。
    飞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输掉大半管血,但还是抓住了一个空挡逆转局势,反败为胜。他刮目相看:“哦,刚刚你通过连续中断自己招数,竟然打出了超长僵硬,可惜手滑没有连上最后的大招,在大招之前你还差了个缓冲的招数。掌机上按键更小,应该能打出来。”
    “原来还差了一招,怪不得一直打不出来。”男生难以置信地看着飞坦:“大、大神!!牛逼,我服了,你赢了!”
    “废话,我赢三把了。算上打僵尸,四把了。”飞坦拉住乌奇奇的手说:“走了。”
    ‘走’的意思是指走去游戏厅别的地方。
    接下来,两个人玩遍了各种游戏,大部分是在飞坦的一顿操作之下,直接破了游戏厅的最高纪录。
    “大、大神。”乌奇奇也服了。她曾以为自己游戏打得很好,直到遇见飞坦被啪啪打脸,逼得她只好发展更多投机取巧的方式来应对。
    “我跟芬克斯。之前在这种地方待了一整周,就为了看谁记录更高。”说话间,飞坦手腕一挥,用篮球把乌奇奇正要投进篮筐的球顶出来。飞坦推开她,再次投球,球准确地穿过篮圈中心。她反击,拿胯侧身一顶,把飞坦撞开,然后用风指引球从下往上穿过篮圈,投篮机将其计为得分。
    乌奇奇得意握着篮球,靠在投篮机上问:“那最后的战绩怎么样?”
    飞坦夺过她手中的球,在这把游戏结束的红色闪光灯亮起来之前又投了个篮:“切,你觉得呢?”
    乌奇奇努力回想那个穿红色运动服的高个男人,跟芬克斯也算是熟悉了,毕竟好多次都一起通宵打猎者荣耀,她把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你’,换成了犹豫的:“呃,各半吧?”
    飞坦对她已经从爆青筋变成冒黑线了。“你这女人,答案就永远不会说我,是吧?”
    乌奇奇凑到他手掌下,拿脸蛋蹭了蹭他。“哪有。因为你那么喜欢和阿芬玩,所以我觉得他一定会是个和你势均力敌的人嘛。”
    飞坦借机揉了揉她谄媚的小脸。“啧,真是个黏糊的家伙。”
    她咬了口他掌心:“我们都三个月没见面了!这哪叫黏糊!!”
    他顺口答道:“才两个月零五天。”
    “你还记得?!”
    “……我记性好。”
    乌奇奇捂住嘴,露出超感动的表情,目不转睛盯着他,这应该算是飞坦高级别的甜言蜜语了~!
    他咂舌,给了她屁股一脚:“快点。还玩不玩了?”
    “玩玩玩!”她揉着被踹的部位:“但不得不说,比起踢屁屁,我更喜欢被你拿手掌抽呢……”
    飞坦那双贼好看的金眸斜视她:“那就弯腰,撅起来。”
    “噗——”乌奇奇又捂住嘴,这回满脸通红向后退。
    飞坦揪高了面罩,习惯性遮住上扬的嘴角。他把游戏币投入相连的两台篮球机,投篮比赛同时开始。
    “啊啊,我还没准备好!”
    “都说让你快点了。”
    “哼,好吧。”乌奇奇使坏,拿风元素控制篮球,每颗都能耍着花样精准进篮,还引得路过的玩客驻足观看。
    飞坦瞪她:“作弊。”
    她嬉皮笑脸鞠了个躬:“谢谢夸奖,这样才能和你势均力敌嘛~”
    “哼。”
    “小飞飞,这个是篮球吧?”她在指尖上转动着橙色的球,不小心掉下来,正好被飞坦接在手里。“和平常在流星街里看到孩子们玩的不一样呢,人需要跑来跑去到,而不是这样站着不动。看你这么熟练,小时候也玩过吗?”
    “……小飞飞是什么鬼。”他发牢骚但是一串名字浮在舌尖上,出乎预料流畅地吐露出来:“主要是和阿芬、窝金、信长吧。偶尔有玛奇、侠客、萨拉跟小库。”应该还有其他的小鬼,只是名字和面孔都模糊不清了。
    小库?这名字让乌奇奇微微一笑。“那你们现在还玩吗?求加入~”
    “你觉得呢?”
    她猛点头,被飞坦用球砸了脑壳,然后借着反弹的力度,他又将其接住。
    乌奇奇撅起嘴:“为什么不玩啦?”
    为什么?也没什么原因,大家有一天就再也聚不起来了。好像自她死后,生活就被割裂成两个部分。一个是有萨拉的配音剧团,一个是没有萨拉的幻影旅团。飞坦手腕一挑,又一球稳稳进篮。那时候,比赛总是带有目的性,无非为了食物、淘到的玩具,或者有赌注,比如输的队伍要在一定时间内服从赢家。有一次窝金的队伍输了,被罚要去偷一根利卓尔神父的胡子,窝金那劲道,差点没薅秃了那老头。萨拉追着窝金的爆炸头,说要替利卓尔报仇。窝金嚷嚷关我屁事,明明是侠客那家伙出的馊主意!
    那时候的库洛洛比他矮,侠客和他一样高。他和侠客总是羡慕窝金的身高。库洛洛却笑嘻嘻地掉书袋子:天是要由高个子撑着的,所以才有那么多大人~我们矮点挺好。
    乌奇奇笑得很甜,飞坦已经很久没有皱眉了。整个下午,他大多只是一脸无所谓,偶尔挑挑眉毛,偶尔嘲笑她菜(尽管她认为谁跟他比都菜好不好!急需芬克斯来教训教训飞坦!)。此刻,不知他在想什么,但他的气息显得那么平和,好想轻轻亲他一口,但又不舍得打扰。
    她那副痴汉样让飞坦心里那种发笑、想揍她、爆青筋、冒黑线的冲动统统混杂在一起。最后他只是弹了一下她额头:“又这幅德行看我。你呢?以前玩什么?”
    乌奇奇眼睛叮地亮了起来。“说到竞技体育,大多数都和小精灵有关的!比如一个类似篮球的运动,不过我们是在湖水里玩的,球是一只叫做[蚊香蝌蚪]的小精灵,是种长得跟篮球差不多大的小蝌蚪。规则是要先抓住它,然后投进篮。小蝌蚪也超喜欢这个游戏的~它最爱拿宽宽的大尾巴抽我们了哈哈哈。要这么抓住它才能防止被打脸——”讲得兴奋了,她握住飞坦的脑袋来示范。
    飞坦拍掉了她的手。她还在喋喋不休说着其他热门的体育项目。
    乌奇奇手持打地鼠的锤子笑得很开心:“阿飞,你看你看,这个游戏和我以前爱玩的也很像。平时住在地下的小精灵,偶尔会钻主来跟我们玩,也是这样从洞里冒出头呢!因为它们很擅长打洞,所以农夫会饲养它们来帮忙耕地~不过比起地鼠,它们长得更像大蚯蚓。”
    在她口中,这也是朋友,那也是朋友,在飞坦听来简直匪夷所思,他都搞不懂‘朋友’这个词的意思了,是说平常来往最多的人吧?但是比起人类,她更常提到的是那些所谓的‘小精灵’。说到朋友,飞坦脑中果然是会浮现芬克斯那张无眉怪的脸,要论熟悉程度,或许有其他几位团员,或许还能算上那个团长。
    不知不觉就晚上了。
    在一个昏暗的角落,他们再次碰上了那对高中生。
    小周和文静正抱着对方的脸啃,要不是被乌奇奇和飞坦打扰,谁知道他们会夸张到什么程度。男孩看到他们可激动了,挥手招呼道:“两位大神!饿不饿?一起吃点东西怎么样?我们正要去麦当当。”
    “大神?你在说我??啊哈哈~走着走着~”乌奇奇得瑟到走路都飘了起来。她自来熟地走在文静身边,两个女生聊着彼此都看过的少女漫画。文静悄悄跟乌奇奇咬耳朵,眼睛不断瞥向飞坦,俩人嘻嘻笑笑,也不知道在聊什么,脸都红了。
    小周刷存在感,搂住女友肩膀说:“在你男朋友身边聊别的男人太恶劣了!不过啊,小乌大神,你们俩太厉害了!我跟静一直在偷偷看你们完爆一个又一个记录。只能说无敌!一会都别跟我抢啊,我请客!”
    飞坦双手插兜,跟在三人身后走进快餐店。他看着那位小周把汉堡套餐托盘放到桌上,又看看自己那个‘冒险伙伴’——乌奇奇毫不客气地抓了一个来吃,甚至已经在物色买给飞坦的那个了。
    rpg游戏中主人翁很少有单干的,多数都会收录几位一同冒险的伙伴。自打飞坦拉着乌奇奇加入了团队,跟她在一起似乎总有奇奇怪怪的加成效果,比如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有人非要请他们吃饭了。团长倒是也有这种效果,经常有人送东西给他,有时连偷抢都不用就能到手。他们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呢?而且,她怎么看都跟团长不一样,简直是相反的两种人,但飞坦确实觉得偶尔,很偶尔,她身上带着某些那个男人的影子,真是奇了怪了。
    被她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她,乌奇奇咧嘴一笑:“呐,飞飞,你不吃,我吃了?”
    飞坦当着她面拿起汉堡吃。她倒是没生气,只是做了个鬼脸。
    他认真听着三人聊天。好奇她到底是怎么能跟谁都聊起来的,为什么她有那么多能说的?为什么谁都想跟她聊?听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莫非是她曾经驯服动物的职业优势?……他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这会儿她们在聊化妆品,乌奇奇解释她很擅长化皱纹,被那个女生鄙视,说我们化妆就是要消去显老的痕迹好不好!乌奇奇吐吐舌头,变成乖学生的状态,仔细听对方教她化妆诀窍。
    小周融不进去,扭头试着和他聊天,但飞坦只是费解地看着男生,为什么跟她在一起,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同了呢?
    大概是眼神太凶恶,吓得小周闭上嘴,缩了缩脖子,只是埋头吸着饮料。
    ————
    手牵手,文静和小周夜间漫步街头,身边是火车道边的树篱。
    小周连连称赞:“大神帅炸了,比咱们身边的小混混带感多了!”
    文静有些宠溺地笑他:“结果是你更喜欢那个男生啊!”
    “嘿嘿,佩服到五体投地了。对不起啊,静。没想到他们连吃饭都是高手!请了一顿饭,搞的我没钱买车票了。”
    “没事啊,夜晚散步挺浪漫的,而且还能锻炼身体。”
    小周抱住她,撒娇:“我老婆太好了~我配不上你~”
    “哼,那你最好对我更好一点!”
    “当然,对天发誓!其实我最近换了工作,虽然有点危险。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不回学校了。反正我明年高考肯定也没戏。自从你跟了我之后,成绩差了很多吧?虽然很不想,但是明年我们少见面吧,你好好读书。不论你考去哪座城市,我都跟你去。我算过的,一年下来,这工作的薪水够我们一起租房,到时候我再找新工作。”
    ————
    被月光点亮的小巷中,一只黑猫被突然出现的两个推搡着的人吓了一跳,慌忙跳墙而逃。
    飞坦的唇贴在乌奇奇脖子上,亲咬出一个又一个吻痕。
    如果低吼也能不失柔情的话,那这就是他的语气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的头无力地撇去一边,酥麻感随他的吻,沿着颈部一路上移,不断扩张,直到她唇角。“嗯、嗯?什么意思?”
    飞坦亲了一下她耳垂,然后脸埋在她肩上。藏蓝色发丝扫在她脸颊上,沙哑的嗓音掠过她的心:“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时,我……变得好奇怪。感觉……就好像,我不是我。”
    那酥麻感瞬间蔓延到神经末梢,乌奇奇环住他的腰,低声呢喃他名字好多次,他一直听着,像是在期盼某种答案,但她并没有揭露谜底,只是引领他冰冷的手掌穿过她衣服,覆在她跳动的胸口处,说:“飞坦,我也有一样的感觉。”
    他指尖在她肌肤上画着圈。“骗谁。你明明一直都很奇怪。”
    “是吗?但你不就是喜欢我这点?”
    “……才不是,笨蛋。”
    “嗯?你不喜欢我嘛?”话音刚落,就被他不安分的手拨开了胸罩。“唔、在、在这种地方你也要做?!”
    “你不要?”
    “我、唔。”她没有抗拒地转过身,手扶在墙上。“所以说,我也变得很奇怪啊……”
    头顶上的月亮离开了小巷,给他们留下被黑暗笼罩的独处空间,还有一些不知该说是浪漫还是浪荡的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