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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他无奈又好笑地问:“为什么人家等十年,我就不可以,我比他差?”
    “因为那是电影里的人物啊,现实中分开那么久谁还记得,遗憾释怀才是常态,”顾意弦是精致的利己主义,现实而清醒地说:“权衡利弊之下就会放弃,回归生活,遇见新的人,发生更难忘的事,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傻傻站在原地。”
    她想到曾经无疾而终的感情和后来的顾檠,发表感言:“电影小说都太仁慈了,让错过的人有机会相遇。事实上即使短暂的分别也会重圆不了。”
    发顶被一双手胡乱肆意揉到炸毛,顾意弦抬腿给江枭肄一脚,“有病啊你,头发都乱了。”
    经过这么多天相处江枭肄发现顾意弦的浪漫细胞接近零,他听那些话烦,靠身高压制,把她当拐杖杵着,顺手举起相机拍了张照片,“无聊,想欺负下你。”
    她微笑,骄矜地命令道:“蹲下。”
    江枭肄眉梢隆耸,把相机交到她手里,拖腔拖调地说:“遵命。”话落折膝弯腰,蹲好等她。
    顾意弦跳上去,左手搂住他的脖子,右手拼命揉他的短寸,“......”
    他双手稳稳托住她膝盖窝,慢步在人行道走,“满意了?”
    她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不然你留个长发?”
    “不。”
    “为什么?”
    “太帅。”简短有力的回答。
    “......”顾意弦揶揄道:“四哥,你怎么这么自恋啊。”
    江枭肄捏捏她的小腿,“你调查我的时候,那些人没告诉你,江家老四有多受女人喜欢吗?”
    顾意弦哼了声,“你的意思是你留短寸是为了避桃花?”
    “嗯,还算聪明。”
    “我倒好奇你留长发到底有多帅。”她摸他的头顶,太阳将硬棱的发晒得松软,“有照片吗?”
    “你若喜欢我可以将头发蓄长让你亲眼见识。”江枭肄过去摄影从不拍自己,人像寥寥无几。他想到什么,眼底浸满笑意,“长发为君留,散发待君束,介时铺十里红妆可愿。”
    人家长发及腰求嫁娶,他到求婚嫁,顾意弦无声弯唇,下巴搁在江枭肄的肩窝,她没回答,他也转移话题问等会想吃什么。
    仿佛诗词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
    夕阳渐生赤色,漫天的云碎开,江枭肄背着顾意弦从街头走到街尾,他的身高体型样貌太优越,很多陌生人投来目光,看到顾意弦的脸后,甚至有人举起手机拍照。
    这时他就会走过去,斯文礼貌地请他们删除照片,她自然而然地笑出来,“你非要让人家删了做什么?”
    “保护你的肖像权。”他义正言辞。
    她点破,“扯淡。”
    江枭肄轻叹,“好吧,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是因为我小气不想与别人分享。”
    光线恰好拓在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沾上层层渐变的瑰丽。
    黄昏与爱意乍泄,顾意弦看着熙攘人群,轻声说:“若真铺十里红妆,君可考虑。”
    悸动从后背传至胸腔,江枭肄停在转弯的路口,眼底繁绿收拢。
    “帮我看看几点了。”
    顾意弦不明所以地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屏保亮起是那日在砚山拍的照片。
    怎么这种小事都能让人如此开心?她禁不住笑,“五点四十五。”
    马路停滞的车辆鸣笛,他的声音无比清晰入了耳,“我会为君备好万里红妆。”
    江家越野车跟在两人后方保护其周全,同时几辆黑色商务隐蔽于车流。
    江枭肄敏锐察觉,轻蹙了下眉,加快步伐,说:“弦弦,抱歉,我突然想起还有公务,现在需要回gallop处理,可能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她不缠人,“好,那我去找朱可她们吃。”
    “不行,我叫人送你回榆宁。”
    “嗯?”
    他默几秒,“今天还没结束,我们的约会晚上也可以继续,你先去俱乐部,我工作完去那找找你好不好?”
    顾意弦搂住江枭肄的脖子,挠他痒痒,“四哥,我发现你真的很黏人。”
    他再次加快步伐,“嗯,现在才发现晚了。”
    江枭肄公务在身,仍然坚持亲自送顾意弦去俱乐部,他叮嘱不要乱跑,乖乖等他回来,得到她保证后他匆忙离开。
    gallop俱乐部设施样样俱全,顾意弦悠然自得玩到晚上八点,江枭肄穿着挺括西装回来,一见面将她拥入怀,抱得特别紧。
    她环住他的腰,想了想问:“顾檠找你麻烦了吗?”
    “没有。”
    “那就是龙楚邢家?”她继续道:“我也可以帮忙的。”
    他没说话,许久才开口,嗓音有些疲惫,“弦弦,我们明天后天也继续约会吧。”
    “啊?”她疑惑。
    江枭肄眼底情绪难辨,抚摸她的长发,“我今天感觉特别好,想多体验几次。”
    后来江枭肄带顾意弦几乎将南楚玩了个遍,他们以最真实的自己坦诚相待,她愈发骄纵他愈发温柔包容,偶尔夜里强硬刺激。她开始习惯依赖,像小女孩一样憧憬。而顾家那边没再传来消息,顾意弦隐隐觉得奇怪,江枭肄闭口不提,网上风声丝毫未露。她以为顾檠经过上次后放下没再纠结。
    第三天约会,半途江枭肄接到一通电话,这次他直接将她送回榆宁,并且吩咐家仆在门口拴了四条獒犬。
    死男人又犯什么病,顾意弦皱着眉被迫往后退,面露狐疑,“四哥?”
    江枭肄静视她,目光深刻而复杂,须臾转身。
    他捏拳手背青筋绷紧,缓缓松开后,沉声命令道:“裴瑞,蒲甘,看好万女士。”
    裴瑞与蒲甘在大门阶梯处,颔首道:“是。”
    万女士?疏离的称呼让顾意弦莫名其妙,上前一步被魁梧保镖拦住,葛柔在旁维护。
    这几天的疑点一个个往外冒,加上晨间顾檠的讯息。她浓长眼睫密匝匝,重重往下撂,语气很轻,“江枭肄,你什么意思?”
    江枭肄的唇一抿再抿,最后以平直冷淡的口吻,不容置疑地说:“gallop与华森正式开战,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出门。”
    第064章
    顾意弦站在主楼廊道, 门外江枭肄的背影矜冷到不近人情。
    加那利獒低吠呼噜声不绝于耳,她怕狗不敢上前,攥住掌心,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gallop和华森开战, 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枭肄的胸膛起伏,肺叶焦渴急需尼古丁或酒精。
    他深呼轻吐, 他希望她只是万小弦, 于是他称呼她为万女士, “聪明人无需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你与华森的关系需要我提醒你吗?”
    言语之间无一不是在表达——你与华森的关系, 我无法全然信任。
    前几天江枭肄还亲口告诉她, 如果走到今天这么一天他会选择抢来顾家送给她玩。
    顾意弦忍下眼睛酸涩, 赌气地说:“那就把我送回去啊, 扣我在这做什么。”
    “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轻笑,“为上策。”
    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浇下,顾意弦身体的温度迅速褪去。
    江枭肄的话已经够明白,曹操将献帝迎至许昌以皇帝的名义号令诸侯, 他效仿其计谋将她挟持在榆宁以此来掣肘顾檠。
    四方王座唾手可得,乱世枭雄岂会停下脚步。
    可他明知她选择他的阵营, 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
    江枭肄冷声打断,“万女士,我现在很忙, 没空与你闲谈。”
    他往前走, 停顿,警告道:“故技重施非常愚蠢, 围剿不可能发生第二次,榆宁你出不去不要白费心思。”
    他什么都知道,她觉得被戏耍,气得眼睛发红,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江枭肄,你混蛋!”
    “嗯。”
    即使不用回头,江枭肄也能在脑海构筑画面,顾意弦内钩外翘的眼因愤怒更加鲜活,像焰勾人引火烧身,像烈酒诱烫人心喉,如果此时与她对视,大概会忍不住亲吻舔舐,或握紧她的腰狠狠嘈弄,他喜欢她的眼尾被他弄到发红湿润。
    再想下去便无法脱身,他挥手,“看好她。”
    江家鹰犬持武器围聚,主楼门口一片黑。
    顾意弦看着消失的背影一动不动,纷乱思绪慢慢镇定,大脑飞速运转。
    江枭肄与人交谈的习惯——正面直视,他喜欢通过细微表情与眼神审度下一步应对之策,一种情况列外,敌人如蝼蚁他不屑。方才他全程背对,以此怪异推断gallop与华森开战之外另有隐情。无论如何,结果指向他不信任她可以并肩一起面对。
    得此结论,顾意弦更来气,以己度人体谅江枭肄的不信任,毕竟他们曾经确实处于敌对,互相利用一报还一报,但绝对不能接受否认她价值的不信任。
    江枭肄这狗玩意把她当废物金丝雀?tmd。
    裴瑞与蒲甘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顾意弦。
    “您要不然先回去休息休息?”裴瑞欲言又止,“其实呆在榆宁也没什么不好的。”
    “滚!”
    主楼廊道回响高跟鞋噔噔磕碰声。
    榆宁八字形排列的楼幢正中央的矮平层,幽深廊道踢哒声整齐划一。
    厚重木门推开,原本嘈杂的讨论声瞬间偃旗息鼓,视野出现江珺娅时,不满耳语又开始了,当那双墨绿的眼淡淡扫来,再次鸦雀无声。
    身姿挺拔的男人径直走向主位沙发,对面座位则按江家地位从左至右,各个都是江家元老级别的人物,一些头发斑白的老者年轻时谁没玩过几把冲锋或卡宾.枪,而现在换上了西装革履和领结领带。
    gallop娱乐只是明面上的产业,早在七零八零年代,江家新派掌权人在南楚甚至全国的经济领域站住脚,渗透所有高利行当,建筑、机器制造、汽车运输、夜总会、娱乐业等合法产业,赌博、贩毒、情.色等黑色产业。
    毫不夸张过去的江家一切以牟利为目的,动用金钱与官员政客进行钱权交易,讹诈贿赂,暗杀打黑枪都是惯用手段。黑吃黑的游戏结束于政策整治打压,这才在四方王座落在邢顾两家后面。
    江枭肄脊背往后靠,长腿交叠,一根卷烟夹在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指间。
    他面前的金色高腿方几放了把剑形刺刀,刀身中脊处带宽血槽,一边锋利刀刃,一边带有锯齿。刺刀以江家第五代掌权人名字命名“归一”,拥有者是真正的江家继袭人,十五个支系的领袖,它是权力的象征。
    他用食指敲下截烟灰,把刺刀摆正,尖头对准正前方。
    家族会议正式开始。
    经过一个半小时,江家接下来一个月的安排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