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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善意】

    2012年4月30日,台湾桃园
    星期一中午,台湾的陆委会官员在桃园机场盛大欢迎湖北省省长率团蒞台参访。
    但是,在同栋航厦大楼的二楼航空警察办公室中的一个会议室里,围成长方型的十张会议桌周围坐了九个人,魏国强和黄文钦带着其他四个人分别坐在靠门最近的两边,一位航站警官坐在最里面白板前面的那一边,还有两个人则坐在面对门的那一边了。
    警官对魏国强说:「就是这两位。他们从北京来的,还没入境就表明是中国国安部的,要求见我们国安局的主官。」
    警官转头看看那两个人,又说:「我问他们要找哪位主官?他们说只要我通报了,自然就会有对的人来见他们。」
    「哈哈!还真有把握啊?怎么称呼?」魏国强皮笑肉不笑地对着那中等身材,国字脸,五十开外,穿着藏青色西服,看起来官阶比较高的那位询问着。
    「这位是魏国强副处长唄?非常对不起!没有事先通知我们就来了,实在是事出突然。」
    魏国强听了一愣,也有些惭愧。觉得诧异的是,中国情报高干居然这么低调,当然是有所求来的。觉得惭愧的是,一见面自己的身分就被对方识别出来,虽然并不觉得有任何奇怪,可自己却不知道对方是谁,这就逊了。
    「我是中国国安部第三局那誉,我就直说了。」那誉喝了口水,开始说起,「我们有个考古项目,有一对玉带勾是开啟这项目的关键物件。据判断,这对玉带勾目前在台湾的一位严先生和一位方小姐手上,今天在湖北省参访团里有位考古专家叫胡平,是我们政府派来找他们两位的,希望他们能帮上忙开啟那考古项目。不过,几天前我们发现有个团伙,居然也知道了那对玉带勾牵涉到那考古项目,他们派了四个杀手来台湾抢夺那对玉带勾。因此,我方也联络了在台的朋友,设法暗中保护严先生和方小姐。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方的朋友可能伤了一些人,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已经被贵方扣留了?」
    那誉不轻不重地说完后,看看对面几个人,只见他们都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心里面不免有点着急,看情形不是听不懂,就是以为自己在胡诌,这下子麻烦了。
    此时刻,海峡两岸的情报干部居然中间就隔着两、三米的会议桌,面对面僵坐着,这可能是近几十年来的第一次。但是,整个会议室安静地能听得到双方的呼吸声,这安静的几十秒怎么这么长吶?
    「是那副局长啊?失敬!失敬!既然您都把事情说明白了,我们就好好地谈谈吧。」魏国强点出那誉的官职,也算是小扳回了一城。
    虽然那誉不知道台湾已经掌握了多少讯息,可是今天实在是有求于人,也希望能挽救那对玉带勾回归祖国的机会,所以一开口就没打算瞒台湾甚么,可说的都说了,也算是摆足了诚意。
    台湾方面虽然早两天就掌握了严道文和方文玲所说的情报,可是内情实在离奇,让国安局的干员们个个都打了好大的问号。而王振华躺在医院里医治枪伤,压根问不出甚么来,也无法印证真实性。倒是在墨国基避重就轻的口供里,问到了类似的说法,让国安局不得不相信严道文和方文玲说的可能是真的。
    今天听了那誉的一致讲法,又真找到湖北省参访团里面的考古专家胡平,也是提到安徽省的一个考古专项需要严道文和方文玲那对玉带勾开啟。这么多方向的说法,最后均匯集成同一件事,这事情的真实性应该很高了。
    经过半天的向上请示,由于此事原本就不是檯面上的两岸事件,基于维持两岸关係的良好发展,得到「尽量协助,分案进行,依法处理」兼顾情理法的指示。由于最高阶层愿意释出善意,这件事情就看承办单位怎么解释了,既然可大可小,后续也就简单了。
    墨国基涉及绑架未遂、集团犯罪,已羈押交由检方调查案情,予以起诉。
    季本山的遗体经过检验后,交给家属领回发葬。其所涉及案件因当事人死亡,均予以签结归档。
    季本万亦涉及绑架未遂、偷渡,羈押交由检方调查起诉。
    易军遗体经过检验,身体虽然有不少的擦伤和挫伤,但真正的致命伤是腹腔大量的内出血,这在激烈的打斗中是可能发生的。验尸确定死因后,先行火化,交陆委会转海基会再转海协会连络其大陆家属领回。其所涉及不法犯行,不予追究。
    王振华可就让台湾方面小伤了一下脑筋。虽然那誉不承认,但是大陆正科班的情报人员在台湾被现逮,是近年来少有的事情。台湾国安局除了他的性别之外,可说对王振华的成长歷程、所受情报训练、在台活动方式……各方各面都充满了兴趣,很希望留下他来好好拷问研究一番。
    可是王振华来台是经过正常的探亲手续的,在台完全没有其他非法的犯行,虽然徒手格毙易军,也是在受伤之后被追杀的正当防卫范围之内。而且,易军又是大陆偷渡来台的犯罪分子,王振华出手保护了严道文和方文玲,理当有功才对。最后不得不勉强同意在王振华伤势稳定之后,以行为不检为由,立即递解出境。
    最后就剩下这次风波的核心了。
    週二上午,在台北市南昌街、温州路口一个军方色彩的俱乐部里,胡平从严道文和方文玲手中拿到了龙带勾和凤带勾,整个人突然变得肃穆庄严,完全不苟言笑,连呼吸都稳重起来了。
    可是那誉这老情报头子却观察到捧着玉带勾的胡平,眼睛比平常睁大了五分之一,透出来的眼神好似想要穿透整件玉器,鬓角冒出了一丁点、一丁点的细汗珠,脸颊不自主地颤动,带着细棉手套的手指也出现了几乎微不易见的轻轻颤抖。那誉知道,此时的胡平心情必是波涛汹涌的。
    也确实,胡平虽然已经多次在严道文的博文上看过这龙带勾的照片和严道文对这龙带勾的品评,可亲自上手抚摸着那精緻的纹饰,那勾转望着自己的龙头,那器腹上雕琢的简式凤文、左右两条小螭龙、最下缘的饕餮纹……可又是另一回事。
    (图一)
    胡平看着这对龙凤玉带勾,禁不住心情的狂烈激动,好想哭,鸡皮疙瘩长了又退、退了又长,也有种思念已久终于得见的满足感。可这些熟悉却又遥遥渺渺的感觉,让胡平对自己这些复杂的情绪觉得非常奇怪。
    捧起了凤带勾,细细地从凤眼、凤头…往下审视着,再以料、工、型、纹四方面做整体的风格判断,是到代的战汉青玉凤带勾没错。然后胡平居然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地从凤头抚摸到凤尾,这样往復了好几次,就好像捧着自己心爱的百龄鸟一样。
    这凤带勾的凤头和龙带勾的龙头都雕琢为回首状,枣型眼,顶有一支向后长、末端捲曲的长冠羽,躯干部份满饰圆羽纹,翅膀及尾翼用渐层式手法雕琢出长羽枝,在羽枝上再用较深的短阴线雕刻来代表羽毛。器背后有一系纽,上面雕琢了三股云气纹,比龙带勾背后系纽上的四股云气纹少了一股。
    (图二)
    这对龙凤带勾纹饰展现了精緻、整齐、丰富、层次等特色,显示楚式玉器的精彩、大气、精神。而且回首、背纽、整体风格一致,实为战国后期楚式玉器的顶尖做器。
    胡平长长地吁了口气,绽现了笑容。以前只是见着「战国再策」网游里熊灵儿的同型盾牌,不能确定凤带勾一定在方文玲这里,现在凤带勾的真身就捧在自己手上,让胡平悬掛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于是胡平赶紧取出量尺,会同那誉的小跟班检查过那对玉带勾的规格,并做好拍照、纪录之后,立即开始鼓起他们三寸不烂之舌。
    「严先生,方小姐,这对玉带勾应该是到代的出土古文物,依据『文物保护法』的规定,地下出土的文物归国家所有。两位是否愿意捐给国家,让这对重要的文物回到它们原来的出处?」胡平满怀希望地提出了古文物回归祖国的邀约。
    「你说的国家是指哪边?还有这玉带勾从哪里出来的?你都知道?你知道这对玉带勾原来的主人是谁吗?」
    「呃!……」胡平被严道文一阵抢白,怎么回答都不是。基本上,胡平对这对玉带勾的来路是毫不知情的。只不过,战汉的高古玉器总不会是传世品唄?
    「严先生,或许你是花了不少钱去买的。可是购藏出土的文物,就是间接鼓励了那些盗墓、倒腾古文物的走私犯,这对歷史的考据,对中国文物考古大业来说,都是极不负责任的,这是个大是大非的问题啊!……」胡平还没说完,就被世故的那誉拦住,没法继续唸叨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胡老弟是心急这些文物,说了不中听的话,两位看看……。」那誉知道再让胡平继续高调地把政策宣达下去,能谈出个甚么鸟才有鬼咧?能不砸锅都已属万幸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即使胡平和那誉轮流出手、交相掩护,却完全没法子说动严道文和方文玲割爱那对玉带勾,甚么民族大爱、国家之义、中国考古史留名……都使出来了。
    最后,胡平提了个五十万人民币徵集文物的价码,得不到回应,乾脆直接要严道文和方文玲开个价。可他们两个又不缺钱,只想好好保存这对重新带来缘分的玉带勾。
    不卖,用借的总可以了吧?可严道文和方文玲不愿意这对玉带勾离开身边。而且,万一借去搞坏了怎么办?
    这样不行、那样不好的,只搞得胡平和那誉吹鬍子瞪眼睛,徒呼负负,两个人又急、又气、又沮丧地瘫坐在沙发里。
    黄文钦眼看严道文和方文玲不愿割爱的态度坚决,也搬出了台湾的法律助阵,说「古文物不得出口。」,可后面又跟了一句,「除非……」。
    「除非甚么?」胡平一听还有转机,高兴地急忙接口问道。
    「除非由贵方的国家文物局向我方政府提出申请,而且由贵方政府提供国家保证,这样就成了两岸的公务,而不是私人的交易了…。」
    胡平乍听黄文钦的话还满有道理的,立即满脸的笑容地想着,这对玉带勾是私人的收藏,原本台方确实不适合介入此事。但如果转成了公务,台方或许就可以帮些忙了。
    可是再深一层思考,要中国政府向台湾当局提出「申请」和「国家保证」?这…这…还了得?这政治错误比砸了任务还糟啊!
    胡平、那誉和小跟班三个人会过意来,同时用牛眼瞪着黄文钦半晌讲不出话来,如果这不是陷害忠良,那甚么才是陷害忠良啊?你这傢伙特阴险的……。
    尤其是那誉,自己好歹在对岸也是个有权有势的领导,今天瞧着这毛还没长齐的黄文钦硬吃自己的豆腐,直气得全身一阵阵的哆嗦,右眼袋下的小肌肉又开始抽跳、抽跳。
    这下子,两个小时激烈的两岸谈判攻防,陆方完全没能达到原订的谈判目标,功败垂成。台方则谨守城池,丝毫没被攻陷一角,守得漂亮。
    当胡平又瘫回沙发里已无计可施的时候,倒是严道文把心中的替代方案提了出来。他说,「可以用这对玉带勾做范本,採取精密铸模,然后灌注出铜质的仿製品,再仿照玉带勾上的纹饰精细地打磨出铜带勾,或许这样就可以开啟石室宝窟囉?」
    大家一听,倒是个双赢、可行的好方案,虽然有个「严道文是怎么知道要开啟的是石室宝窟」的疑问匆匆闪过了胡平的心头,可他也顾不得这么多,马上热烈地参与讨论。终于,敲定了替代方案的细节。
    …………
    2012年5月2日星期三,黄文钦正在最后修饰着「擎天专案」的检讨报告。魏国强带着那誉和跟班的助手探了王振华的伤,就赶着拜会一些相关单位。双方虽没有讲明,但似乎是藉着这次特别却也难得的机会,互相释出善意,企图建立个两岸情报事件的紧急联系管道。
    严道文藉国安局的公文请了三天公假,前一天带着胡平在模铸厂,由台北故宫器物组的专家指导着进行替代方案。星期四趁老师傅帮忙修磨纹饰的空档,严道文和方文玲开着车带胡平跑了一趟日月潭。
    当大家正忙着手边的事情,某家经济报导为主的日报,登出了一则新闻:
    「
    中信国际昨(2)日晚间公布业绩,第一季仍然持续亏损,亏损金额377万美元,毛利率也比上一季下滑4.5个百分点至12.3%。
    中信预估,第二季仍无法有效转盈,预计第二季收入将持续下滑15%至18%,毛利率将下滑0%至3%。
    这是中信国际经歷经营权纷扰后立即公布的业绩,由本周二(5月1日)紧急上任的台籍执行官秦佑康署名发布。中信表示,毛利率下降主要是今年需求疲软引起投片量下降。
    中信昨天下跌港币0.0279元或6.6%至港币0.395元,公司股价从前总裁徐承恩5月1日闪电辞职至今,已下跌超过13%。
    根据公告,中信第一季销售额从前季的3.8亿美元下降8.1%至3.49亿美元,比去年同期下滑7.9%。
    中信首席财务官柴延和指出,收入下降最主要是客户意料外的改变生產规格,包括一些重要客户跳过65奈米技术,直接发展45奈米技术,以及某个重要客户放弃其低端的基带业务。
    柴延和表示,除了客户突然改变產品需求,由于终端消费市场转疲而形成盲库存,来自国内外客户的整体需求能见度均下降,对第二季销售恐造成不利影响,下半年须持续谨慎以对。
    中信国际去年第一季首度由亏转盈,净赚644万美元,上半年销售收入达到歷史新高的16.2亿美元。但公司好景不常,去年下半年即传出发生经营权内斗,台籍总裁徐承恩突然辞任,市场预估可能因此更加流失订单,导致亏损加重。
    ………
    」
    当严道文在方文玲车上随意翻着标题的时候,被眼尖的胡平瞄到了,赶紧借去读了起来。
    看到徐承恩已经辞职,胡平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这两天从那誉那边大约瞭解了自己抵台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心里面自然把墨国基和徐承恩直接划上了连接线。
    可是,就这么把徐承恩打入黑户,胡平仍然摆不平自己。之前和徐承恩的短暂交往,一直认为他是谦谦君子,执着地对中国文物考古事业尽他知识分子的一份力量,他对整个文物考古界的贡献,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在事业上,勤垦深耘,也为中国的高科技业创造了超日赶美的可能,实为海归学子的典范。经济上,未曾听闻他有任何负面的材料,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见他虚浮奢华的行为,有的只是希望中国强盛的深深期盼。
    这样的楷模,为什么要做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论罪不都是要讲究嫌疑人的犯意吗?徐承恩图的是甚么呢?
    但是,如果抽离了和徐承恩的交情,从事情的经过来看,徐承恩和自己结交,现在怎么却觉得有些刻意牵强了?他对自己这么热心,不就是想从自己这边得到花山迷窟的所有材料,然后伺机抢夺?
    可是,胡平不敢就这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那誉,一方面这事情还需要两岸合作釐清中间的疑点,二方面如果徐承恩真是主谋,自己可也少不了得担上个「共犯」的罪名啊!
    胡平这一想可沮丧的不得了,跟严道文和方文玲的聊天也变得有一搭没一搭了。
    忽然,胡平想起前几天最后一次跟徐承恩见面时两个人所探讨的疑问。为什么「战国再策」早就有了熊灵儿和蒙放的角色?比中国考古界这一个多月才从楚简中释译出来还早?为什么那游戏角色后面的严道文和方文玲又拥有了那对玉带勾?他们知道玉带勾就是花山迷窟29号窟中第四小石室的钥匙吗?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些讯息的?他们还知道甚么?
    现在,正主儿就在前面,不搞清楚哪行啊?
    当胡平抓紧机会一连串问了严道文和方文玲这些问题之后,反而让他们两个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个有些话想拽着。
    看来,不丢出块饵来香一香,鱼是不愿上勾的。
    「严先生,方小姐,两位知道你们的玉带勾是做甚么用的吗?」
    严道文和方文玲又是对看一眼,严道文才不冷不热地说:「不是说是开啟一个考古项目的钥匙吗?」
    嘿!这小子还想装……。
    这几天一直跟他们在谈玉带勾如何回归的问题,他们从来没有主动问过我这对玉带勾是干啥用的,他们丝毫不好奇?可能吗?严道文好像有一次提到说复製带勾可以「打开石室宝窟」?他怎么知道是「石室宝窟」?这里面藏着啥猫腻?胡平突然警觉到当时自己怎么疏忽了。
    「听口气,严先生知道这对玉带勾是干啥用的囉?」胡平问出这句话,自己都有些紧张,还真怕他回说「知道」。
    一直在专心开车的方文玲突然开口了,对严道文说:「反正他们都要打开石室了,你就说了吧?」
    「这对玉带勾是安徽省黄山市花山石窟里面一个密室的钥匙。」严道文眼睛看着高速公路的远方,幽幽地说着。
    后座久久没有回应,严道文回头看了看,只见后面座椅左侧坐着一个石化了的胡平,嘴巴夸大地张开着,圆睁的眼睛正不可置信地瞪着严道文。
    「你一定会问我,『你怎么知道的?』,对不对?」
    后座还是没有声音,严道文又回头看了看,然后说:「因为,那些石窟和密室,是我和文玲在两千两百多年前打造的。那个密室外面的墙上就雕刻着玉带勾的那些纹饰,还有一面墙上刻着『復山资、敬保用』的警语对不对?」
    后座仍旧安静,严道文又回头看看胡平,然后对方文玲说:「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休息站或者下交流道都好,我怕等一下要在你车子后座找胡兄的下巴了。」
    在西湖休息站停下来略事休息之后,胡平已经从惊吓中回了魂,要求严道文和方文玲一定要给个交代。还说,刚才那些花山迷窟的情形,是中国考古被审定的机密,全世界应该不超过25个人知道,胡平相信严道文和方文玲绝对不在这25个人当中,究竟他们是如何得知的?
    于是,严道文和方文玲开始讲了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讲到国三高速公路转到国六高速公路,讲到埔里酒厂吃了酒冰棒、酒蛋,讲到住进了临近日月潭的六星级饭店。
    三个人晚餐时的话题,依旧是战国时期的种种。
    突然,方文玲笑咪咪的问严道文:「你觉得那誉副局长长得像谁?」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严道文虽然愣住了,可脑袋却飞快地转向前世,「令尹春申君!对吧!」
    看严道文得意的样子,方文玲点点头说:「没错!我是因为他生气的时候右眼袋会抽搐的模样才认出来的,战国的时候他可是留着大把的鬍子。」
    晚上胡平和严道文挤一间房,胡平仍旧缠着严道文问东问西的。严道文睏得要死,又不好拒胡平于千里之外,弄到半夜,看胡平还满眼放光,毫无睡意,只得反问他:「你不是唯物主义吗?那还真相信我们转世轮回这些故事啊?」
    「唯物主义又如何?」胡平不以为然地回说:「精神力也属于唯物的范畴啊!中国之大,能人异士多了去,像那些特异功能,还有中国传统的气功,早就在我们国家研究项目里了,这些都属于意识力量的一环。只有一知半解的人,才会拿唯物两个字来忽悠不懂的人。而我们讲究唯物,重点其实是『辩证』的方法是否科学。如果还没经过好好研究,就把一些事情打上了『偽科学』的标籤,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不科学的。……」
    「这么说来,你是相信我们说的囉?」
    「那可不一定,刚才不是说了吗?重点是辩证。你们的转世轮回是不是怪力乱神,只有通过科学的验证,才下得了结论。我想,初步的验证,就从打开那第四小室,里面究竟跟你们说的一不一样,就知道答案啦。」
    第二天一大早,方文玲拖着两个睡眼惺忪的男人,租了三辆脚踏车环湖去了。在欣赏美丽湖光山色的同时,胡平的心思仍然绕在心理面的一些疑问上打转。
    (图三)
    于是,胡平又开始问问题了,今天研究的主题是严道文和方文玲今世神奇的再续前缘。从文武庙问到酒店checkout,从吃总统鱼问到上了高速公路,再一路问回了台北。
    方文玲和严道文最后下了个结论,中国的「唯物辩证」厉害啊!
    两天后,台方的一群人在桃园机场送行。
    王振华虽然可以搭机了,但体力还没恢復,所以安排轮椅送他登机,同时两旁跟着四个彪形大汉,说是保护伤患的。
    那誉仍然做最后一次努力,向魏国强索回那具被缴没的「强讯机」。
    「依照我们的法律,犯罪工具当然是要没入的,歉难照办!」魏国强给了个软中带硬的答案。
    那誉当然知道,台湾情报单位取得这具「强讯机」是如获至宝啊!怎么可能还给陆方?只希望「强讯机」自行销毁得够彻底,否则台方的资通讯能力超强,难保不被台方摸清楚其中的奥妙。想想,能要回王振华已属万幸,摇摇头,摆摆手,就走进公务通道去了。
    胡平这几天与方文玲和严道文一有机会就切磋着考古知识,三个人已经非常熟捻。胡平非要方、严两人答应不可,如果那对玉带勾的铜製替代品不管用,他们两人就务必走一趟花山迷窟,而且要带着那对玉带勾原件。
    黄文钦眼看方文玲、严道文面有难色,只好又出手搭救,正经地对胡平说:「胡先生,在台湾飞机到时间,可是不等人的。您还是上机吧!我送你。」
    黄文钦说完,向着公务门右手一抬。严道文和方文玲也非常地配合,满脸笑容灿烂轻轻地向胡平挥着手,嘴巴小声说着,「再联络喔!」
    胡平只得无奈地举举手,嘴里唸叨着转头向公务门走去。
    这次事件,陆方算是得到了台方充分地协助与宽容,可说圆满地落幕了。
    但是,湖北参访团还在台湾中、南部参访,行程中不只规划建立了湖北各大城市和台湾的直採平台。而且,经过充分地了解农、渔业的生產质量之后,也额外地多採购了两个多亿的农渔產品。另外在阿里山也捐资当地小学六十万,作为改善教育条件的基金。此外,举办產业合作对接交流会、提资奖励台湾旅行社组团游鄂、共同交流研究关公文化……,湖北省出檯的友台行动不胜枚举。
    尤其是本案事涉文物考古,最后也敲定了湖北省与台方文物管理相关单位,未来在台将推出系列的文物考古展,首次推出「石家河文化」展览,就定在两年后的暑期。
    这次湖北参访团来访,表现的善意十足,虽然不脱统战的影子。但总的看来,陆方也不欠台方甚么了。
    或许,这就是体现大陆对两岸交流现阶段的「再平衡」战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