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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2

    聂暘今晚下班,拨了个空去聂关家,进门时聂虹和聂言都不在,也没见到聂关,他请管家通报一下正在暗房的聂关,等了一会儿,聂关才缓缓踱出来。聂暘正在他的书房欣赏那一排照片,听闻脚步声,回头对他一笑:「二叔,这批照片再去参展可能会得奖,时机和角度抓得刚刚好,你一定守在那里等了许久吧。」
    聂暘话里这批照片是非洲一系列的自然原野风光,有些只是一瞬间的风景,不难想像摄影师费了多少心力才等到那一刻,指不定还要冒着被老虎叼走的危机。
    「那个已经算简单就拍到的,等了三小时。」聂关为自己开了杯啤酒,嘴角勾起抹调弄的笑。「我听说昨夜聂晟搞的事了,难怪你会揍他。」
    聂暘毫不意外他的消息如此灵通,问:「我爸告诉你的?他还不知道聂晟干了甚么事,二叔你就知道了?恐怕是饭店的范叔叔连夜跟你通报吧?」
    聂关果然点头了:「你也晓得,有些小道消息跑的比你想像的还要快,何况事关女明星。交友广阔就有这个好处。」
    昨晚消息是这样跑的,饭店经理刚好是他相熟的友人,因为杨安乔的知名度,加上这阵子聂关和聂暘会相偕去那里聚聚,他认得聂暘是聂关的姪子,便把这波折跟聂关提一下,交代得挺详细的。而聂关一听到卫则修的名字,立刻联想起聂晟。
    聂关长年在外,卫则修这名字他只听过一次,就聂暘前阵子说过,让同学卫则修安插一个女孩在聂晟身边,顺便探听点情报,因此他马上怀疑是聂晟搞鬼。
    「范叔叔看来严谨有据,却是个爱讲八卦的。」聂暘笑一笑,不甚在意。
    「你放心,他只讲给我听,其他人一概没透漏。倒是你爸爸嘴里不说,那性子比谁都老实,跟我叨唸一整晚。不过聂暘,你也别让他担这个心,回去跟他解释一下,随口安抚一下也好啊。」
    聂暘摇了摇头:「不行,我昨天真的被聂晟气到了,暂时对聂晟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让爸担心一下也好,他才会晓得严重性。」
    「他是怕你的手段太过,才不敢答应你,也是爱护聂晟......」仰头将啤酒喝尽后,聂关摸摸额头说道:「至于你上次拜託我打探的事,金璽前两天有跟我说,老爷子过阵子会把大位名正言顺传给聂晟,估计再三个月吧。」没了聂言和聂虹当消息探子,聂暘在新寰的联系就算断了,这时只好拜託聂关,请聂瑞华心腹谢金璽偶尔传递些可靠讯息。
    当然,他们多少都清楚他和聂晟处于敌对的立场,之所以肯帮聂暘,一部分是聂关出面卖他个人情,另一方面是担心聂晟真的对新寰不利。
    聂暘说道:「谢伯伯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高伯伯可是一心偏向聂晟,很听爷爷的话,两相制衡,我们佔不了赢面,但至少他能传几个消息出来。」
    「聂暘......」聂关支头看向他,神态冷漠里飘着警告:「我也不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关心的是新寰死活,不希望它被聂晟一手搞垮,你应该懂。」
    聂暘扬了扬眉,一派镇静:「二叔,我跟你相反,新寰是死是活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但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才能结盟。」
    聂关满意的点头:「你说的没错。那安排在聂晟身边的女人,有没有甚么消息?」
    「emma吗?我把她送到聂晟身边不是为了打探,如果说消息,也只是通知我聂晟的病况发展的如何,据她说病情有转好,就爷爷的那坎儿过不去。可惜,如果她成功了,聂晟昨晚可能就不会搞那一齣逼我跟他翻脸。」聂暘说到这颇有扼腕之意。
    聂关不甚赞同地皱眉:「你确定你用的那招有用?聂晟看起来没好转多少啊?」送一个女人到聂晟身边安慰他、陪伴他,从温柔乡下手,他还以为聂暘是想让聂晟以色误事,利用女间谍偷窃些机密甚么的,结果他竟然说,他只是送那女人去陪着聂晟。
    他一力主张聂晟的病是心病,所以要用心药,那女人有可能是他的心药。
    多温柔的计谋,完全不是聂关能想出的方法,同样都是拉聂晟下马,他用的招数简单多了。找到聂晟生病的证据在董事会公开,临到手的大位不就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聂暘却反对,坚持这是下下之策,他要的是老太爷了解聂晟的病况,自己亲手摘掉聂晟的权力,这才能让老太爷知道自己养育出心里如此扭曲的孩子。
    从而认错。
    聂关觉得这事根本比中东不打仗或非洲没飢荒还难,可聂暘坚持要先走他的方法,他只得先配合。
    「治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起码他有往好的方向走,我们再等等看吧。」聂暘说道。
    聂关嗤笑了声,没立刻反对,只提醒:「你还有三个月,到时聂晟一旦掌实权,连老太爷都奈何不了聂晟,大家就没戏唱了。」
    聂暘点点头,之后又随意聊几句,他忽然想起甚么拿起手机看时间,跟聂关说:「二叔,家里有人在等我,我先走了。」都九点了。
    「是你爸吗?」
    聂暘漾出个跟方才完全不同的笑:「是老婆。」
    半小时后聂暘回到杨安乔的住所,掏出还在习惯的新钥匙,试了好几回才转开门锁进屋,明显在等门的杨安乔,听到动静立刻衝到他跟前一笑:「聂暘,你回来啦。」而电视萤幕上正重播昨晚的颁奖典礼。
    「你今天没工作?」他瞄了眼电视,已经快到尾声,也就是说她重温了遍昨晚在女配角奖失利的片段?
    「今天刚好很间呢,所以没甚么出门。我刚刚把家里打扫过一次,让你住起来舒服点。」她像隻跟主人讨赏的小狗,眼睛闪亮亮的。「我今天算乖吧?」
    聂暘没回答,只问:「有吃过了吗?」因着今晚要去见聂关,才叫她不要等他,但还是担心她为了等他饿着。
    「下午有吃了,晚餐还没,你呢?」她跟着他的脚步进他的房间,话里的期待满溢。
    背对她的聂暘偷噙了个笑,整理起自己的衣物,转身看她时一派面无表情。「这么晚了也没甚么好吃的,随意吃个泡麵甚么的,你自己也不要饿着,找点东西吃吧。」
    他不邀她一起共进晚餐吗?杨安乔兴奋的表情瞬间垮下了,转头走出房门:「你慢慢收,我去煮泡麵吧......」原本想要去外面餐厅打牙祭的。
    看她那副失望的样子,聂暘想自己对着她心就是冷硬不起来,朝她背影道:「去吃美式餐厅吧,开得比较晚。」
    才说完,杨安乔回头笑得一脸灿烂,聂暘心里那层伤口悄悄地被抚平中。
    他们一同出门用餐,挑了间附近的美式餐厅步行而去。这么晚了她是不该吃这么高热量的食物,但因要暂时休息了,她也无所忌讳,大快朵颐起来,期间还问聂暘是不是食慾不好,怎么只吃一点,聂暘称是不太饿,其实是因他向来不爱吃这种食物。
    杨安乔心里有数,从前聂暘吃饭都不挑这类餐厅,如果会去也是因配合她爱尝鲜的习性,今天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至少看来是迎合她的喜好。
    离开餐厅时,她想先伸出手牵住聂暘,可他只是闷着头率先走,留下她瞪着他的背影赶快跟上,没发现许多路人开始对她这个女明星议论纷纷。
    她是习惯了甚至到完全不在乎,眼里只有聂暘的身影,可看在眼里的聂暘却不希望让她这个緋闻明天上报,影响了现在的安寧。
    回家时她朝他说:「我先去洗澡啊,你再慢慢整理。」收拾了睡衣进房。
    杨安乔的家有两间卫浴,一间在杨安乔房内,一间在客厅走道旁,属于公共使用,她素日独居,早习惯使用自己房里那套,另外一套说好留给聂暘,两人算是保持彼此的隐私空间。
    等她洗完澡出来,擦了些身体乳液,观察一下平日的睡衣还算良家妇女,棉质连身裙到小腿肚,上面点缀些可爱蝴蝶结,衣领也扣的挺高,绝对没有诱人犯罪的嫌疑,唯独头发没甚么打理,自然而然垂放下来,相当居家的打扮。
    当然要採美人计诱惑聂暘也可以,不过她觉得两人还是放慢步调吧。她绝对不承认是因自己没有那胆子......
    慢慢走出房门,看到聂暘在阳台上抽菸,若有所思,她脚步因此停下了,望着他有点萧索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脏像被楸起来,有点疼。
    能够离聂暘这么近,是她这几年来渴求而不可及,连作梦都逼自己放弃的事。
    聂暘似乎察觉出她的视线,转身,却瞧她发丝稍微凌乱,清秀可人,若有似无的香味窜向他鼻尖,诱得他贺尔蒙开始作乱。
    他不是没见过她这一面,只是事隔多年,竟有点招架不住,他赶紧撇离眸光镇住心神。
    杨安乔停在原地,等他抽完菸想找话题跟他聊聊,而他只是匆忙走过她,说:「换我洗澡。」他是担心自己身上的菸味沾染到她。
    她也就等在客厅,无聊中打开电视,结果又在重播那场颁奖典礼,等聂暘洗完澡出来,她已经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电视里典礼进行到一半,刚好轮到杨安乔上台颁奖,这时她已确定自己落马,仍旧要落落大方,作出得宜的风范。
    典礼主持人问:「杨芯小姐,听说你最近要先退隐了,那我们不就暂时看不到你在萤光幕上的风采了?」
    杨安乔笑得自然又完美,回道:「是啊,本来想说拿个奖回去跟爸妈炫耀一下,结果没能如愿。」然后朝观眾方向喊:「爸、妈,你们不要太失望啊,这个奖拿不到,是希望我復出后还有个努力的目标呢。」
    说完得来一片掌声和笑声,不过聂暘看得出来,她眼底有些微失落。努力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没个证明自己的奖座,她并不像表面如此淡然。
    「聂暘,你洗完了啊,我睡着了......」打个哈欠,她觉得自己精神真的撑不住了,想起身回房,「我去睡觉好了,很晚了.....」
    没注意路,擦撞到聂暘身上,轻微的肢体碰撞稍微震醒她的神智,聂暘倏地搂过她,眼底漾着不明波光,她手足无措地与他大眼瞪小眼。
    他要吻她吗?如果亲一亲天雷勾动地火怎么办?会不会又搞出人命?杨安乔半是期待半是紧张,手里都悄悄握成拳,这时电话却忽然响了。
    半夜十二点,她的手机响起来了,到底是哪个不识相的?
    没办法再在曖昧的波动里猜测,她转身回头去找手机,打来是葛于风交代这两天的工作,讲完收起电话,聂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没拿到奖你难过吗?」
    轻幽幽的,可是她听得出他关心之意。
    难过甚么?她的失落在当晚已经消化完了,这点难过还比不上今天报纸批评她礼服像个送葬的,到底是谁叫她穿那一身全白拖曳长裙的?简直是存着陷害她的心思啊!不过聂暘看来是在担心,关于这点就得好好利用一番。
    她没有回头,轻轻頷首。
    「如果你真的很惋惜,可以继续留在演艺圈奋斗,不要为了儿子放弃多年来的努力。」
    她又点了点头,突然愣了下,问:「你怎么知道是为了儿子?」他不是昨天才晓得儿子的存在吗?
    被察觉端倪的聂暘依旧冷静,说:「猜的。你说儿子给你爸妈照顾,我当然会往那方向思考。」
    他说的也对,杨安乔被说服了,然后哽咽了嗓音:「我真的蛮想拿奖的,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我也挺厉害的,颁奖前我也是被预测拿奖的那个,为什么还是拿不到手呢?是不是因为我真的太没天分,太看得起自己了......」一边说还注意自己有没有演得太夸张,回头奔进聂暘怀里。「真是太失败了......」
    她不演这一齣还好,一演反而露出破绽,凭着多年来的了解,聂暘直觉她就是装的,不过也没点破,放松了刚刚的担忧任她蹭着胸膛,身体却逐渐火热起来。
    轻咳了声想把她推开,她又搂回来,突然正色问道:「聂暘,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没有再迂回,单刀直入,聂暘一怔。
    「你明明很关心我的,其实对我还有感情吧,气我不要气太久,我会听你的话不再乱闹彆扭,当年的事我反省过了,我知道我有错,不过你也有问题,我们就彼此不要计较了。好不好?」这阵子他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绷了好几个月的情绪,终于洩了开口。
    和七年前不同,聂暘变得内敛又深沉,之前是爱好运动的阳光腹黑美青年,现在是满肚算计、心事重重的阴鬱男子,不像以往那般毫不隐讳自己的感情,现在她只能从他的一些细微动作明白,他对她真的馀情未了。但是为什么?
    是因变成熟了吗?是因不知怎么处理两人的关係吗?还是因......手上的伤呢?她想起他说过,他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聂暘,你还在为自己无法拉琴而耿耿于怀吗?
    七年过去,他手上有伤疤,心里也有伤疤,变得更为谨慎小心,早失去了从此那番得意的鸿鵠之志,如果换成是她遭受那番打击,失去最自豪的一部份,要重新站起来得花多大的力气,而她那时不在他身边。她怕他心里设了个防线,不肯让人逾越。
    聂暘不晓得她已经认定他这阵子的鬱闷是来自于此,只轻轻抱住她:「我没气你,真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你说的,那以后出去要牵我的手,不要躲我,不要不要我,我会紧紧地跟着你;不拉小提琴也没关係,我还是很崇拜你的,很爱你的。我会让你再像以前一样,回到那个损人不带脏字,看起来是个大腹黑实际上却是个很阳光的大男孩......喔,不,是男人。」
    聂暘深深地凝视着她,瀲灩瞳里的坚定如此闪耀,他心头一颤,哭笑不得之馀,不知要不要解释她思考对了方向,却得出了错的结论......
    她说的没错,年少时的如火激情早油尽灯枯。过往怀抱多大的梦想,一瞬间便幻灭。他花了三年才接受这件事,人生沉到谷底、犹豫徬徨、自我否定,以及深埋于心却时不时一瞬刺痛的想念。他曾觉得出国是这辈子最错的决定。
    但他不是会沉溺伤痛的人,重新找出目标,开始学商,接着和聂晟一番缠斗,是另一种身心俱疲。然而能回到她身边,是他近几年来最幸福的事。
    当年他看着她在萤光幕前侃侃而谈、明艳动人时,自己却徘徊在未知的路,那时甚至想把她从电视里抓出来,让她回到自己身旁,但他只是选择不再过问她的近况,让彼此走上各自的人生路途;他不是没再找过女人,但那股真心早就随风而逝,无论是吻着她们,或是再进一步,总是冷眼旁观无法投入,没多久就散了,之后他连找别人都懒了。
    回台湾之后,那股感情才真正地復甦过来,可有聂晟卡在他们中间,还有七年的分歧,两人需要花上一些时间重新磨合适应,但那因为她是他割也割不断的千丝万缕、年少青春就深植的刻骨思念。
    俗话说回忆总是最美,可她却比他记忆中更美好、更惹他情难自持。为了挽回而傻气努力的执着,早化解了他曾有的怨懟。
    携手相伴三年多,将近七年的辗转相思,他们也兜兜转转绕了十年多。
    如果她已经选择放手,那他也不强求,可他知道并非如此,即便她又跟他置气说要分手,他都会把她系在身边;即便是她哭着求他,他也会舔掉她的眼泪,死都不放手!
    所以那点心里创伤基本上已无关紧要,他只是喜欢看她为他紧张兮兮的傻样。连个手段都不用使,她现在满脑子只剩他,七年前都从未有过的全心全意,他怎么捨得戳破?
    他没想到她把他偶尔的阴暗心情放得过大,以为他还沉浸过往挫败的痛苦中。这番在乎和关心,她从前没有表达过,果然是失去过才会如此患得患失吗?
    想到此,聂暘勾起一抹兴味十足的笑,问道:「你要怎么做?」
    杨安乔还着实花了点时间思考:「等一下去写个计划书,标题是,让男友恢復开心的笑容,这个我最拿手,一定没问题的。」她咧出个甜笑。「暂定计画一,每天陪在他身边陪到他觉得人生很有希望,过得开心无比;计画二,努力接触大自然,看看户外心情自然舒爽,我们再去爬山吧;计画三......」她沉吟了下,这个不好说。
    聂暘扬了扬眉,她又用极为坚定的语气,大言不惭地说:「你等我啊,我这么活泼可爱,聪明慧黠,你听我的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