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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牌3

    如果说聂暘之前是故弄虚实,让聂晟以为他阴晴不定,现在就是狂涌心头的真切愤怒,有一瞬间他差点想杀了聂晟。
    从听到葛于风那通电话,再到杨安乔无能为力躺在那张床随人摆佈时,他这辈子从没尝过这么深的恨意,比他得知自己双手重残,还来得兇猛强烈。他是回程路上逐渐冷静沸腾的脑袋,才只下这么一拳。
    被猝不及防打了一拳的聂晟先是惊愣,而后抚着低落血跡的嘴巴,狼狈地勾出抹笑,沉沉低低地蔓延开来:「我害你车祸双手重伤时你没打我,也没骂我一句,为了那个女人竟然揍我,我果然没看错,她对你还是很重要。」
    说完他忍着疼痛慢慢走回椅子上,试图装出淡然自若,但眼底却闪过些愤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叫卫则修亲近我,就是想从我这边探听一点情报,可惜这点小计谋,我甚至不用思考都看得一清二楚。我承认我早就注意那女人很久了,你派人保护她的安全,却还是会有漏洞,从他身边人下手最快。你不知道吧,我只跟姓凌的女明星说我之后会力捧她,她就甚么都答应我。这是甚么,是权啊,你有吗?」
    聂暘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无声无息地飘散在空气。
    「还有,你叫聂深盯着三叔,连聂深那个小女孩你都敢信任,我看了都觉得可笑。一点简单的小伎俩就把你和聂虹全都打得落花流水,比商场权谋比斗争,你哪点跟我比?我今天是给你点教训,聂暘。」
    「我们的事,为什么要牵扯到女人身上?」
    「为什么?」他那抹讥讽的笑始终掛在唇边。「我这个人是没甚么道德观的,你搞我我不开心,我当然也要让你不开心。我知道卫则修喜欢那女人,一时兴起才打电话给他。1314,祝他们一生一世啊,说到这个,他是上了她没有......」聂晟还没讲完,敏捷的身影闪来,聂暘又猛力给了一拳,这次是腹部。
    聂晟闷哼着起身离座,眼里迸出极其怨恨的怒色。
    「你玩不过我,就开始用暴力了吗?你竟然弱到用这招......」话语终止在被聂暘揪起衣领的动作里,他慌乱中想要回击,右手紧握成拳挥去,聂暘瞥了一眼,轻轻使力就制服,擒住他的力道痛得他忍不住哀嚎出声。
    和从小健身爱好运动的聂暘不同,聂晟虽然身高与他相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弱体质,自小只会在书桌前鑽研,不是书就是电脑,对于户外的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体力和搏击之术自然弱。而聂暘自求学时代文武皆有涉猎,中学时更是会偶尔跟人斗殴一番,去了外国受了重伤,伤的是细微动作,其他锻鍊体魄的事完全没搁下,也许无法应付真正习武的练家子,打得聂晟满地找牙根本不费多少力气。聂晟心知肚明,此刻也歛了气势,不敢嚣张。
    聂云听闻楼下这番骚动,赶紧衝下楼来阻止。初次见聂暘如此激动,温和习惯的他早就没了主意,只能急得叫聂暘不要衝动。聂暘完全没理睬父亲,冷冷地望着聂晟,浑身上下充满股嗜杀之气。
    「我本来只想打你几下,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打到我爽!」
    聂暘撂了句话,抬脚又踹了聂晟一下,这次他有掌握力道,但聂晟已经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猛咳,神情痛苦。
    「聂暘,够了!」聂云焦急大喝,想衝进兄弟之间,聂暘手势往后一拦,吼道:「爸,你先不要管,这是我跟他的事!」聂云就停了脚步。
    聂暘蹲下身来看着聂晟,神情冷漠,慢慢隐去怒色,说道:「聂晟,当年你害我车祸受伤时,我也曾想过揍你一顿,最后却没有,不是因为我手受伤,而是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你病了!今天我揍你就是想警告你,你说的对,我没有权,也玩不过你的心计,但是论到最原始的东西你是一点都不如我,除非你一辈子都不见我躲着我,不然你再搞我的女人,我一定奉还!今天我打你两拳,踢你一脚,你走出这个门,净可以去找保鑣保护你,但那时我们的兄弟情义也算断了。不是因为你害我受伤,而是你逼得我对你仅有的怜悯之心都没了。」
    还正为伤口难受的聂晟闻言竟然失了那股嚣张神色,傻愣愣地看向聂暘,然后撇开目光,很快扯出抹假笑,口吻竟然是心虚:「你以为威胁我,我就会被你的暴力吓到吗......」
    聂暘冷哼:「你应该懂,你怕的不是我揍你,而是其他的。」
    其他的?是甚么.....聂晟有点抓得到聂暘意在言外的东西,却又胆小得不敢承认。
    聂晟在这个家最大的温暖从来只来自聂暘,从小听他抱怨、讲心事,就算小时候为了李蕴庭而欺负他,他也从不跟李蕴庭告状,默默一人吞下去,直到聂晟心怀愧疚拿了个小玩意跟他示好,聂暘也就当作没这件事发生,跟他和好。
    成年了,他们会互相讨论自己的心上人,聂晟交往了不少对象,来来去去,每次有新女友总会不忘跟聂暘炫耀,聂暘总会提点他几句,等到他遇到温暖,看清他心意的聂暘甚至劝过他,不要为了爷爷放弃真心喜爱的女人,但聂晟没听他的话。
    接着温暖自杀,天之骄子的他没尝过这种痛楚,几乎击溃了所有心志。
    那时的聂暘有另一个携手相伴的女友,付出所有真情以对,对方也一样回报,这幕逐渐让聂晟动了妒意。
    他想着聂暘从小受到父母疼爱,悉心照顾长大,可以选择衷心喜欢的,勇于追求所爱的,自己却身不由己,只能任由爷爷摆佈,为何只有自己受到这种折磨?而那个聂暘竟然因为女友沉浸在爱河完全疏忽他,真是罪无可恕。
    这样可怕的念头在他顿失心爱之人的忿忿中逐渐滋长,他想要拉聂暘陪他一起痛苦。
    当然,聂晟其实明白自己的念头太过不可理喻,但他无法阻止自己的想法,有时憎恨自己有时又觉得他是被人逼到这地步的,矛盾交织中,他临时兴起织了一个骗局,就是聂暘山难时他女友打电话找聂暘那件事,没想到真的推波助澜让他们分手了。那时的聂晟心里是三分愧疚七分爽快。
    而后出国,他发现聂暘对他女友没完全死心,其实只是想要冷静一下就回国,无聊之际顺手藏了他的护照,打电话取消他的机位,这样几次下来,聂暘终于发现是他从中作梗,可他只冷冷地瞪了他好一会儿,几天没理他,就没再跟他计较这件事。
    然后聂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阴暗的那一面,聂暘趁他没注意又想回国,他眼见无法阻止,竟然用性命要胁,逼得两人一起出车祸。
    聂暘断了手神经,完全没骂过他一句,他表达怒意的方法是彻底漠视。聂晟那时才知道,他有点怕聂暘不理他,如果连聂暘都不理他了,还有谁会给他一点关怀?爷爷从来只是命令与要求,他发自心里恨透了他。
    因此儘管李蕴庭骂得再兇再狠,聂晟每日仍不间断地去病房探望聂暘,去了也只是默默无语,然后离去。他说不出抱歉的话,聂暘也没跟他要。
    再之后他终于发现自己病了,聂暘也察觉到,要求他去看医生。他去了一次,医生说要详细诊断才能确定,但有可能是躁鬱症,他就没再上门求医,託人私下拿了药自行服用。
    聂暘知道这事劝了他几回,他不当作一回事,那时,他觉得这个弟弟仍是对他有一丝感情,他感受得到温暖。
    他其实知道聂暘的底线在哪,却忍不住去试探去碰触,可一旦被他下了最后通牒,却发现不如自己想像的如此坚强。有权有钱,他却没有聂暘那个柔软的心肠、冷沉又决断的意志。这一局,聂晟想自己可能输不起,他生了退怯之心。
    聂晟张嘴欲言,却哑然无声,聂云衝进来将兄弟俩分开,急冲冲地问聂晟伤势如何,叨念着要打电话给医院,聂晟只是晃了眼父亲,有着疑惑。
    上次父亲这样关心他,已是何时?
    心理已经扭曲的聂晟,没发现自己故意忽略和遗忘的事太多了。
    「爸,你不用紧张,我留了力道,他死不了。」聂暘清冷的神态,看起来已恢復理智。「不过下次再来一次,我可能会收不回来。」
    「聂暘,他是你哥哥!」聂云吼了一声,生平第一次为了聂晟责骂他。然后他把聂晟扶起坐在沙发上,自己衝去找医护箱,一边喃念是在储藏室还是书房,人就没了踪影。
    等父亲的背影消失,聂暘也不想跟聂晟共处一室,提步欲走,身后的聂晟低低笑出声,张狂地说着:「藏好那个女人,最好滴水不漏地保护着,也许这样她才能真正的安全,不会被我找到......」嘴里一边喃唸,一边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嘴里的话。不知是因病情所致,还是不愿露了下风。
    聂暘回头,怒意又缓缓袭上那双泛着点血丝的瞳眸。聂晟还继续说:「我最喜欢看你和妈痛苦的时候,那时我最开心,等一下我要去找妈,让她也不开心,这样大家都不开心,才是一家人啊......」
    聂晟还没讲完,聂暘又衝过来,他以为他又要施展暴力,防备性地缩起身子,聂暘只是从他怀里找出随身携带的药罐,丢到他脸上。
    「去吃药吧,聂晟!」
    说完想起甚么,先拿了几颗药往聂晟嘴里塞,然后怒气冲冲大步离去,和拿了医药箱匆忙赶来的聂云擦身而过时,交代了声:「聂晟发病了,爸你打电话给爷爷请他将人带回去,我暂时不想看到他。」
    话虽如此,但聂晟那天是自己离开的,聂云转回聂晟那边时,他已经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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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復合了。
    接下来还蛮腻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