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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喷洒出的温水,冲洗着二人身体上残余的雨水和灰尘,连同困意一起席卷而来,他们并未再继续下去,只是任由被褥包裹住二人相拥的胴体,酣然入睡。
    邓胡雅沉浸在付临昀温软胸膛之中,从鼻息中嗅到的,关于付临昀表皮上的体香,无时无刻不让她的大脑受到宛若云朵环绕般的舒适。
    只可惜,她还是失眠了,一动不动地蜷缩在付临昀的怀里,静静地聆听着他匀速的呼吸声,感受着他胸膛的起起伏伏,周身环绕的温柔沉静的氛围都那么催眠,可她依旧保持着咚咚直跳的心脏,以及胸口不知名的扼喉的呼吸困难。
    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持续多久,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在闭眼后没多久,她只隐隐感觉身边有摩擦衣物的声音,脸上也忽地降临一阵手掌摩挲的感受,她困得没有睁眼,继续闭眼沉睡。
    等到她照着手机铃声苏醒后,房间里也只剩她一人,桌上留着付临昀给她做好的早饭,一杯牛奶加上两片面包加肉蛋的叁明。
    阳台上飘动着她和付临昀昨日散落在地的衣服,稀稀落落的衣服随着晨风轻轻晃动,衣服上的清香,和付临昀身上那一丝醉人的幽香极为相似。
    有一种柑橘加上广藿香的肥皂香味,清爽又充满旺盛的朝气。
    邓胡雅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上,无聊翻动起王蒲姊最新撰写的新闻稿时,好奇点进了她最新的一篇里,标题就令她眉头紧锁。
    《老师同学们都夸赞的模范辅导员—王老师》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点开这篇已发布的文章,主角的名字果然是那个道德败坏的人,王启德。
    邓胡雅草草浏览完文章的全部,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夸张和虚伪,让她时不时胸口传来拉扯的疼痛。
    “关心同学健康成长”?
    “与同事和谐相处,不争名夺利”?
    她连续给王蒲姊发去几条质问的消息,连带着先前跟王启德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告诉王蒲姊,可王蒲姊似乎在忙,到站下车了还没有发来信息。
    校园里对着她议论纷纷的人愈发猖狂,甚至直接当面指着她发出尖锐的嘲笑声。
    邓胡雅看着这些有男有女的围观群众,忍无可忍地反击道:“你再笑一下,我拿树杈把你屁眼捅穿!”
    她的反击显然毫无意义,周围暗暗发笑的人仍旧嘻嘻哈哈,被她大骂的男人,也不以为然地拍着朋友的肩膀,扭头离开。
    上课的座位也是以她周围一圈为边界,无人落座。
    可等到班级下课,有几个陌生面孔的女孩,神秘兮兮地跟在邓胡雅和陈萝的身后,等到周围的人都散开后,她们才敢纷纷围上来。
    视察了一番周围的人群后,其中之一的女孩突然握起邓胡雅的手掌,“小邓,我们是来支持你的,最近王启德都不敢跟我们班女生靠太近,连对视都比以前要少了,谢谢你的勇敢。”
    邓胡雅听完,嘴角冷冷一撇,无情地抽出手掌,“谢?我打王启德是因为他冒犯我,不是为你们出头的。我勇敢的代价就是所有人都觉得我傻逼,你的感谢苍白无力,甚至很多余。”
    在一旁的陈萝来不及遮掩住邓胡雅冷漠的发言,她看着几个偷偷跟来的女生,脸上瞬间流露出失落的神情,有些的眼睛还冒出星点泪花。
    “邓胡雅!你怎么能这么说她们?”她先是大声斥责了邓胡雅,转头又朝着几个女生安慰一番,“她嘴巴就是有点不过脑子,其实她没有恶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邓胡雅甩开陈萝攀上来的手,怒气冲冲地指着在场的所有女生:“现在不光微博有那么多骂我的,学校里也有一群跟风笑话我的,还有无良记者瞎吹王启德,所有的舆论都是一边倒地支持王启德。我顶着这么大的风,说我为女生维权,说我是女权。不好意思,我只是揍了一个该揍的人,仅此而已。”
    从事态发生到舆论的发酵,她都持续在关注着,原先只是有人在转述当场发生的一切事实经过。
    然而没过多久,一些类似于王启德是父权制度奴役女人的典型例子这些说法,隐隐约约在讨论中展露苗头,不少情绪激动的人,不论是王启德这一阵营还是邓胡雅这一阵营,纷纷都将打架的事件引导到权力掌握上。
    邓胡雅原先是无视这类言论,直到王蒲姊的那篇文章直捣她敏感的神经,她觉得全世界所有人都可以支持王启德,但唯独王蒲姊坚决不可以。
    身边的女生们叁叁两两地散去,邓胡雅跟陈萝也相互沉默着走出教学楼,身旁树上的知了开始呱噪地尖鸣起来,树荫下仍旧热得令人烦躁。
    陈萝不安地摸着耳垂,下定决心似地说道:“邓胡雅,你身上还有钱吗?能不能借我一点,晚上跟我对象出去要花钱…”
    邓胡雅始终垂着脑袋:“不给。你跟那个猪头花我的钱,我觉得恶心。”
    陈萝转而乞求般摇晃邓胡雅的手臂,掏出包里的一盒药塞进邓胡雅的手里:“我会还的。这个是给张岫治嗓子用的沙芬片,叫她看量吃。”
    邓胡雅倒吸一口气,看着手药盒绝望地大喊:“我下午还得去看那个神经病啊!”
    陈萝小心翼翼凑到邓胡雅耳旁说道:“昨天我不是叫你把花生酱带走吗?她其实想用花生自杀的,我看出来了。性侵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况且她爸妈还对她恶言相加的。我们抽空去陪陪她嘛,她也很高兴的。”
    邓胡雅也学着降低音量:“自杀?我以为她说出来吓吓我的,可她没有那种表现啊?”
    陈萝皱眉反问道:“哪种表现?躲着不敢见人,天天以泪洗面,这就是受害者应该有的样子了?邓胡雅,你其实也算个受害者,你觉得你有那种表现吗?”
    邓胡雅老老实实摇头:“没有,更多的原因是我都把气撒出来了,所以才不在乎一点。”
    陈萝点点头,努嘴道:“是啊,有些伤口需要讲述出来,才会慢慢痊愈,不然就是溃烂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