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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旧日好友

    画了个地图,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正文:
    快要黑天的时候,苏好月独自下楼去吃饭,在饭馆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对方愣了一下,说:“苏好月?”
    苏好月说:“陈书景,你妈妈正在找你呢,你没带手机吗?”她走过去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没想到忘了挨打留下的伤,压到木头椅子后疼得一颤,好在立刻咬牙忍住了,没在发小跟前痛叫出声来。
    陈书景说:“找我干什么?”
    苏好月说:“我也不知道。”
    陈书景苦笑道:“应该没什么要紧的,先吃饭吧。倒是你——”她握住她的手,说,“你什么时候到的?我都没看见你。”
    苏好月说:“下午三点多,我晕车晕得厉害,在宾馆里躺到现在。”
    陈书景说:“这里的路太难走了,是吧?”
    苏好月点头。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一时没有找到新的话题,扣在一起的手松脱开来。苏好月点了份餐,无法忍耐这般尴尬,便拿出手机来看,饭上来后默默地开始吃,吃了一会后突然察觉到异样,问陈书景:“你怎么不吃呢?”
    对面的饭已经冷透了,里面的油脂都凝结了起来,陈书景将筷子放在上面,时不时地夹起一粒米送进口里,这么一粒米一粒米,吃了半天也不见少。
    发着呆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移动到苏好月的脸上,陈书景:“嗯?”
    苏好月说:“你怎么不吃饭?”
    “哦……”陈书景说,“我不饿。”
    苏好月问:“你怎么了?”
    陈书景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哀伤,眼睛扑闪了两下,问她:“我瘦了吗?”
    苏好月诚实地说:“瘦了很多。”脸颊都有点凹下去了。她把后半句话咽进去。
    陈书景说:“我饿了一个多月了,订的婚纱太紧了,不瘦下来穿不进去。”
    苏好月想说订个大点的婚纱不就行了,不过识相地没说话。
    陈书景说:“今天实在馋得不行,特别想吃点油水,结果端到眼前又吃不下去了。”
    苏好月说:“嗯……”
    陈书景笑着说:“人有时候真的蛮贱的。”她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问,“你呢,你有没有谈恋爱?”
    “有,”苏好月点头,“是大学时就认识的朋友。”
    陈书景:“也在新城吗?”
    “对,”苏好月说,好奇地看向她,问,“你大学是安城大学是吗?”
    陈书景说:“嗯。”
    苏好月说:“你是安城大学,张亭在燕城大学,如果你们想在那里发展,应该还是很容易的吧……”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问出口。
    陈书景看了她一眼,说:“你想问我们为什么回来,是吧?”
    苏好月点头。
    陈书景的眼神低垂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张亭的家里人给她在这里安排了一份工作,比她自己能找到的那个工作,工资高两倍。”
    苏好月说:“你呢?”
    “我……”陈书景突然惨然一笑,目光直直地望向桌面上的一个点,又往嘴里送了两粒米。
    苏好月没有追问。
    陈书景突然提起了一个意外的话题,“我妈妈是从Z01区过来的,你知道吧?”
    “知道。”苏好月说。在她们小时候,能和Z01攀上关系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更别提父母就来自于那里了,所以院子里所有小孩都认识陈书景的妈妈。
    陈书景继续说:“我之前在的那家实验室突然辞退我,只说是工作表现不好,我实在不明白哪里不好,后来我导师可怜我,跟我说了真实原因,我才知道是因为我妈妈来自Z01。”
    “导师跟我说,只是我们行业特殊,对机密性要求严格,我可以去找其它工作。”陈书景的眼里突然涌起泪花,道,“我跟她说,老师,我妈妈就是这一行的,而且她是作为技术支援来到A13的!”
    她默默地哭泣起来,抽噎道:“我给家里打电话,才知道我妈妈提早退休不是因为生病,是领导劝她早点回家,说是劝,其实和逼迫没什么两样。”
    “我和张亭去年刚买的房子,现在房贷根本还不起了,我们本想租出去,自己再租个小房子,缓解一下还贷压力,谁知道根本租不出去。”陈书景神情痛苦地捂住额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桌子上。
    “怎么会这样?”苏好月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问竟然得到如此答案,呢喃一般地发出疑问,当然,她们两个都无法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惊讶之余,她感受到了面对此种不幸的无力,连安慰的话都无从说起。
    反倒是陈书景不一会儿就平静下来了,大概为此已经哭了太多次,内心多少已经接受了现实。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我和张亭结婚,她家里人是不愿意的,说也许以后她的工作也会被我影响。不过都没有拗得过张亭,只不过我明天可能要挨白眼。”
    苏好月小心道:“应该不会的,毕竟是结婚。”
    “唉,谁知道呢……”陈书景说,她把筷子放在桌上,对她凄然一笑,说,“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吃吧。”
    苏好月点头,看着昔日的好友身形孤单地离开了饭馆。
    自己眼前的饭也已经凉了,苏好月吃了一会儿,脑中思绪纷杂,她打开手机,在搜索框里打字:Z01。
    三十多年前战争结束之后,局势逐渐稳定下来,A13和D09作为实力最强的两个大型基地隔江而立,基本维持着互不相犯的和平局面,有冲突也是小打小闹。散落在周围的小型基地一般都需要依附于它们两个来获得武力庇佑,而Z01拥有战争前的一些科技遗产,因此获得了一些主导权,一直被两个大型基地竭力拉拢。苏好月清楚记得,在她的小时候,Z01和A13关系很好,各种来往非常密切,单单是边滩市就入驻了很多来自Z01基地的技术专家,后来,这些科学家和工程师有一些返回了家乡,有一些则结婚留在了这里,陈书景的妈妈就属于后者。
    既然两个基地来往密切,关系很好,那么怎么会在陈书景身上发生这种事情?
    搜索结果大多都是新闻,苏好月一条一条地看下去。
    第一条:XX汽车公司向记者表示,近期公司内部的安全测试事故频出,疑似某一直从Z01区进口的零件出现了问题……
    第二条:Z01区着名民粹主义领导人XXX表示Z01应该取消和A13的经济合作……
    第三条:A17区投毒案件有所进展,该犯罪团伙疑似受到了来自Z01区的资金支持……
    因为没有看新闻的习惯,苏好月看了一堆只觉得更晕了,完全理不清头绪,不过总体来看,她肯定两个基地的关系岌岌可危。顿了一顿,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以前公司里的标准物质样品大多都是从Z01区的一家公司进口的,在某一年开始,突然换了一家A13区内的公司。
    发生了什么?
    从来往密切到岌岌可危,从而对陈书景这类人产生了影响生计的影响,怎么会变成这样?
    又看了一会儿仍然摸不着头脑,苏好月暂时放弃,草草扒干净饭,回到了旅馆。
    苏锦正坐在桌前,对着电脑办公。因小旅馆客房有限,她们两个今晚只能住在一起,好在床铺够大,两个人也不会挤。
    苏好月趴在床上跟杜青园聊天,说了陈书景的那件事。
    杜青园只说:“唉。”
    苏好月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两个基地的关系变得这么差?”
    杜青园说:“具体时间,其实是两年之前。”
    苏好月:“两年之前发生了什么?”
    杜青园:“A17区取消了所有军事防卫措施……这并不是自愿的。”
    苏好月:“但A17区本来也没有多少军事防卫能力吧?感觉有没有也没多大区别。”
    杜青园:“不是这样的……”
    过了一会儿,杜青园说:“算了。”
    苏好月有些不悦,微妙地感觉到了对面的失望情绪,本想追问下去,杜青园却换了话题,问:“在家里怎么样?”
    苏好月顿时想起自己的悲惨遭遇还没来得及倾诉,开始大倒苦水。
    与杜青园聊完天,苏锦恰好也结束了自己的工作,没有脱下眼镜,洗漱完后带着一本书躺到了她的身边。
    苏好月感觉趴着的姿势在苏锦跟前有些危险,正要翻身,却被苏锦按住腰,用书拍了两下屁股。
    “干嘛打我!”苏好月委屈大叫。
    苏锦笑道:“我以为你趴在我跟前就是想挨打的意思呢。”
    苏好月红着脸生气地看她。
    苏锦视而不见,开始看书。
    苏好月躺在床上,一把扯过被子裹紧自己,正准备以独占被子为策略报复堂姐时,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的疑问还没有解决,便对苏锦说:“我有一个问题想知道。”
    苏锦的目光停在书上,脸稍稍偏了过来:“什么?”
    苏好月说:“为什么我们和Z01区的关系变得这么差?”
    苏锦有些诧异地看向她,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好月说:“陈书景跟我说,她是被迫回到边滩的……”她将听到的事情说出来。
    苏锦的反应很平淡,说:“我听说过这件事。”
    苏好月说:“真的好惨。”
    苏锦却说:“张亭的那个工作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有什么惨的。”
    苏好月说:“但是她们两个并不想回来啊,本来她们在安城也能过得很好。”
    苏锦说:“哪能事事如意,虽然不是在安城,但她们现在也过得足够好了。”
    苏好月有些恼怒,放在以前她肯定会发作,但此时她更想知道Z01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把话题绕回去又问了一遍。
    苏锦说的目光回到自己的书上,漫不经心地说:“外交本就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好月愈加气闷,感觉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好放弃,翻过身玩手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