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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冰火

    舒夫人听了上官的话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茶盏喝茶,想起夫婿舒琙在街头枪战之前和她少有的长谈,那天,舒志萱为了几天后的射击比赛和同学留在学校练习,上官陪阿姨聆听音乐会,独留他们夫妻坐在开阔的庭院,仰望着满天的星斗,舒琙拨弄几下吉他却一直抓不到感觉,本来沉浸在书中世界的舒夫人抬头一看就知道这是有心事,于是笑着问他茶凉了,要不要倒新的?
    「令鑑,今天我又去墓园祭拜上官老师和师母,上官老师和师母有武德,有信仰,有忠贞气节,无视个人生死,誓死守土卫民的精神一直我很敬重的,虽然老师只教我一年,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有幸在多年后出手拯救他陷入危难的女儿和外孙女,并且尽全力庇护她们的安危,这是上天给我报恩的机会,感恩都来不及了,怎会趁人之危要求报答?这让我百年以后有何顏面去面见老师和师母?说出来也是让人笑话,原来我舒琙是个偽君子?」
    舒琙那双好看的剑眉忍不住皱了起来,「小苮小姐大概不喜欢欠人恩情,我也不想她为难,才答应她说将来让小燏和萱儿结婚,如果小燏和萱儿是郎有情,妹有意是最好,可就我这些年的观察,小燏是把萱儿当作哥哥看待,我是喜欢小燏,希望她将来能成为萱儿的妻子,可惜我们没有那个福气可以和上官家结为亲家,令鑑,假若将来小燏遇到她所爱的人,并且想要共度一生的话,我想,我们能不能祝福他们?父母和长辈的想法是一回事,我觉得最后还是要尊重孩子的想法,毕竟那是他们的人生,孩子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做父母的可以给予指导,却不能强迫孩子必须完全按照我们的想法来做,这是我们的共识对吧?」
    当时的舒夫人觉得自己的夫婿真是个不开窍的木头人,因为今天是西洋情人节,也是他们结婚二十五週年纪念日,大家都贴心地留空间给他们过节庆祝,结果自己的夫婿完全没有想到,还疑惑今天这么刚好大家都不在家,疑惑就算了,连她别有用心准备的大餐也吃得心不在焉,现在居然在烦恼自己儿子和上官家千金父母之命的婚约。
    但她转念一想,要不是夫婿如此忠厚老实,自己怎会看上并且和他结婚呢?想当年她的追求者多的是会耍浪漫,玩花招的男人,她喜欢浪漫,也浪漫,但她知道浪漫是生活的调味却不是过日子的必需品,所以她选择不会说甜言蜜语,个性实际的舒琙做为自己的夫婿。
    舒琙也没令她失望,除了是称职的夫婿,也是称职的父亲,以及称职的刑警,情人节隔天舒琙没吵醒她,早早就上班,等她醒来看到舒琙留在灯檯上的纸条和一个小盒子,她满脸笑意地拿起纸条,舒琙在纸条的最后写着希望他们能共度下一个二十五年,只是一通电话打碎了这一切。
    舒琙在街头枪战为了救同事而丧命,被舒琙救的同事受了颇重的伤却坚持来丧礼致敬,不断责怪自己拖累团队,还害死舒琙,舒夫人强忍住哀伤地宽慰他,她想,丈夫也不乐见对方如此自责。
    舒珊知道自家大嫂不笑的时候就是冰山美人,给人距离感十足,虽然知书达礼,却是外柔内刚,十分有原则的人,她怕上官这是踩到自家大嫂的底线,自家大嫂才会沉默不语地喝茶,而她是知道上官之前有和别人交往过,但好像后来不了了之,现在却突然说想和舒志萱结婚,总觉得不太对劲,她想说什么的时候,女儿舒志莃却抢先她鼓掌叫好,似乎是迫不及待上官成为她的表嫂。
    舒夫人觉得自个喝的茶初入口有些苦,后来苦化为涩,却始终未能尝到回甘的滋味。
    其实她也私下问过儿子对上官有什么想法,儿子和她说上官是个好女孩,好妹妹,自己会保护和照顾她一辈子,这是他的责任,无关男女之情,他也从未想过,更不想要上官因为长辈说好的事痛苦和烦恼,所以他多次想说能不能取消两家订好毕业后就结婚的约定。
    当下她听了以后只是叹了一口长气,她早知道上官和学校老师交往的事情,而且那个老师还是有未婚妻的人,她想不通上官怎会去介入人家的感情,甚至有些生气,寧愿背德,搞不伦恋,去当人家的第三者,也不愿意和她儿子在一起,她儿子哪点比不上人家?
    后来想想或许就是因为没有爱吧!上官从来不曾爱过她儿子,所以他们的相处一直都是相敬如宾,她可以容忍上官错待她儿子,却无法容忍上官把她儿子当成备胎、工具人在利用,这是欺人太甚,所以她有些用力地放下茶盏,看着上官。
    「我不准!」
    上官、季孙、舒志萱、舒夫人、舒珊和舒志莃等六个人都一齐看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汉斯,倪司机在后面是劝不住,也拉不住,只能无奈地被汉斯拉过去,等着被鞭尸。
    早知道就不要跟汉斯说上官想跟舒志萱结婚的事情了,他不懂汉斯是在不高兴什么?难道汉斯真的和上官在一起了?如果真是如此,上官现在是在玩哪招?欲擒故纵?而且为什么知道他们可能在一起以后他会觉得有点难过呢?是因为刚才被汉斯吻出感情来吗?
    就在他陷入苦恼之时,响亮的孩子哭声传遍整个茶楼,原来是舒志莃被汉斯给吓到,正在哇哇大哭,汉斯没料到自己的行为会招来孩子的哭声,让他觉得又慌又烦,下意识地大声喝令闭嘴,面对如此凶神恶煞,舒志莃哭得更大声、更委屈了。
    舒珊骂了一句:「你兇屁?」赶紧把女儿抱进怀里拍哄,边拍哄边瞪着眼前没礼貌到极点的汉斯。
    在场辈分最高的舒夫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动作颇多的汉斯,还有双手抱胸,用复杂眼神看着汉斯的上官、脸色十分不悦的季孙以及若有所思的舒志萱。
    最后还是舒夫人开口挽回所有人涣散的注意力,舒夫人用她好听又富有磁性的嗓音,温文儒雅地说着:「这位先生,今天在这里是我们个人的家庭聚会,是很私密的,本来我们一家和乐,相谈甚欢,可现在因为你,打破了这一切,不知我们和你有何恩怨,让你非得出现,甚至吓哭我的外甥女?还有你说的不准又是什么不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啊?」汉斯确实被气场强大的舒夫人给震慑到瞬间无语,只是脑袋当机没几秒,他就转头看向冷漠看着自己的上官,上官还能悠间地品茗,他一咬牙,唱作俱佳地用哭腔表示:「我说不准是对小燏说不准,哪有把人家睡了两次以后拍拍屁股走人的道理?女人的贞操是贞操,男人的贞操就是狗屎?女人被男人睡了都要男人负责,男人被女人睡了就不能找女人负责?现在不是讲求两性平权?她不顾我的意愿睡了我两次,我才不管什么睡前山盟海誓,睡后昨晚抱歉,我就要她对我负责,她再渣、再负心,我也要她只成为我的甘蔗汁。」
    上官本来还想置身事外地看汉斯想玩什么把戏,她没料到汉斯的脸皮比树皮还厚,居然可以当着眾人的面,厚顏无耻地说出看似正经却十分不正经的控诉,让她忍不住把喝下去的茶饮喷了汉斯一脸,汉斯边伸手抹脸边说好茶,上官听了以后彻底无语。
    不知道是谁曾经无酒不欢,无女人不欢,整天泡在酒精和温柔乡里醉生梦死,现在居然有脸跑来控诉自己夺去他的贞操?第一次应该是两厢情愿,第二次她记得只是睡在一起而已,什么事也没发生,再者,要说贞操她的才是贞操,汉斯的贞操绝对不是她夺走的,在她认识汉斯以前汉斯就是风流成性的衣冠禽兽,到底谁才是渣?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因为她看到其他人投射过来疑惑又不谅解的眼神,尤其是舒夫人看她的眼神,一直以来她待舒夫人就像母亲一样,她是不捨让舒夫人受伤和难过的,此刻她感觉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所以她伸手摀住汉斯连珠炮似的讲得没完没了的嘴巴,结果反被快要失去理智的汉斯抓住手说:「你现在跟我离开这里!」
    「小燏,留下来。」舒志萱也伸手抓住上官,与汉斯一人拉一边形成僵持的状态,他瞪着汉斯,此刻他不想让步,不想让上官跟汉斯离开,上官要是离开的话,他就真的什么希望也没有了,而且他的立场就会变得既尷尬又难堪。
    汉斯看见另一方的舒志萱就不太高兴了,继续口无遮拦地说着:「喂,姓舒的,你来插什么花?干你什么事?做人应该要有自知之明,小燏和你在一起十五年都没把你睡了,她却睡了我两次,这就表示小燏对你根本就没有意思,一个大男人和女人拉拉扯扯是成什么体统?你现在就把手给我放了听到没有?」
    汉斯的脑子里完全忘记两家有恩怨情仇的往事,现在满脑子只想把上官留在身边,让她只看得到自己,只能想着自己,其他男人全部都给他闪边,少碍事。
    上官转向汉斯,伸手把他的手放开,冷着脸问他:「汉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忘了,还是害怕想起来?我和舒是未婚夫妻,怎么不干舒的事呢?再说,你是认真的吗?你是否问过你自己你对我是什么想法?你是真心喜欢我吗?还是说你只是把习惯错认为喜欢?你喜欢的人难道不是你大嫂吗?我可不想当任何人的替代品,因为我就是我,我不是你喜欢就呼之即来,讨厌就挥之即去的那种随便女人,我知道我要什么,所以也请你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
    上官感觉汉斯现在的态度就像是玩具被人抢就开始无理取闹的小屁孩,那种吊儿郎当,不负责任的样子让她很不安,彷彿失踪之前的亚斯说要离职和她在一起,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如何处理和水无家千金的婚约,只想要得过且过,敷衍了事,甚至直到现在还音讯全无,而她当时会想踩剎车除了舒志萱的缘故,还有亚斯那种看似游戏人间的态度让她暂态清醒,若是拿开了爱,这样的男人还值得自己共度一生吗?所以她希望给彼此一点时间冷却燃烧旺盛的情爱,不要到最后灰飞烟灭,现在的汉斯却给她重蹈覆辙之感,她觉得很无力。
    「我和大嫂?你在开什么玩笑?大嫂和我是清白的,我说过了不是?你问我想要什么?好,我告诉你,我要你,我要你啊!因为我喜欢你,我讨厌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是我的,你听清楚没有?」
    汉斯被上官欲拒还迎的态度弄得心烦意乱,明明之前上官给她的感觉就是对自己也有意思的,既然有意思,那为什么还要和舒志萱结婚?女人都这么口是心非的吗?还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不对,或许上官对自己的好感和喜欢来自于那个窝囊废,她说过他们长得很像,他们当然长得像了,此刻,他彷彿听到有人说自己输了的声音,是那个窝囊废,他不甘心,他怎会输给那个窝囊废和舒志萱呢?
    舒志萱知道他们是互相喜欢的,只是现在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才会造成彼此僵持不下的局面,他知道自己从来没赢过,不论是亚斯还是汉斯,自己在上官的心里是比不上他们两个的,虽然这个认知让他很挫败,但他想要上官幸福的初衷却是从未改变的,既然上官想要自己当工具人来逼汉斯正视自己的感情,那他就顺水推舟,所以他刻意把上官搂向自己,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
    「如果我说我是亚斯呢?」汉斯变得认真且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