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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致命的天真 上

    倪心被誓言屋吞噬后,已经过了一週,警方寻人无果,只能对外声称倪心可能已潜逃出国,天真因倪心的事大受打击,花了好多天整理思绪,这才慢慢释怀,由倪心的经歷,天真也想通了一件事,誓言屋固然强大,但如果单单依靠誓言屋的力量,无法成就自己想要的人生,最终走向什么样的终点,选择权仍在自己手上。
    天真放弃了与誓言屋交易的想法,他想用自己的找出食人鬼,要是食人鬼真的如裴谜所说是纯血族,他更加不想仰赖血族的力量去復仇,遑论还得揹负一个一生不得违逆的誓言,虽说如此,他依然想从裴谜口中探知有关食人鬼的线索,不过想到裴谜还有来自道止的威胁,天真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天真在警局忙了一整天,直到回家才有空将手机拿出来看看讯息,眾多讯息中,有一段发送人不明的影片,天真原以为是什么不正经的内容,本不想点开,但影片缩图竟是满脸是血、伤痕累累的裴谜,他也不顾上这是不是陷阱,毅然点开查看,这段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影片中,裴谜被一名妇人残忍凌虐,他的右耳被刺穿、每一根手指都被折断、牙齿被拔断好几颗,当他看见妇人拿出喷枪,天真按下了停止键,看看进度条,也仅仅过了三分之一。
    天真是警校出身,在学时研究了不少骇人听闻的案件,也亲身经歷过食人鬼与杀童案的调查,但这段影片的震撼程度远远超过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不只是因为影片中女人的手段太过没有人性,更因那个可怜的受害人是天真熟识之人。
    天真咬牙切齿地放下手机,身体因愤怒与担忧而微微颤抖,他认出影片的拍摄地点是誓言屋二楼的起居室,既然对裴谜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可想而知那妇人正是裴谜的仇人道止,更令天真毛骨悚然的是在誓言屋发生如此泯灭人性的行径,元奇凛和十三居然放任这一切,他无法想像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些没有人性的血族。
    天真无法坐视不理,当即赶往誓言屋,抵达门口时,洛洺正送一名西装革履、带着厚重眼镜的中年男性出门,天真偶然听到他们简短的对话,男人似乎是洛家人,洛洺叮嘱他今日来这里看诊的事不得对他人说起,更让他明天再来一趟。
    洛洺看见天真,让男人先走,天真打算进屋,洛洺却伸手挡在他前面,好意劝说:「你最好别进去。」
    「怕我见到惨不忍睹的裴谜吗?」
    「你知道?」洛洺想天真是名人类,有交集的血族也就誓言屋这些人,猜测道:「元十三不会多嘴,肯定是元奇凛告诉你的吧。」天真大概也猜到传送影片的人就是元奇凛。
    「我今天一定要见到裴谜。」
    天真拨开洛洺的手、强行进入,二楼起居室中,十三正在清理地上的血跡,虽然地毯是暗红色,鲜血染在上面还是显得污秽,薰衣草香氛的味道夹杂着一股血腥的铁锈味,连天真这个人类都能闻得见,这群嗅觉灵敏的血族定然被这股味道扰乱心绪。
    十三知道天真的来意,示意裴谜在房中休息后,默默走入元奇凛的房间,此时元奇凛正拿着除臭剂到处喷洒,裴谜的血味飘散在整座誓言屋,让元奇凛闻着非常难受。
    十三说:「他来了。」
    「来得还挺快的嘛,他果然很在意裴谜。」
    「为什么特意把影片传给他?」
    「裴谜帮了我大忙,我送他一个礼物。」
    「你故意利用裴谜的事件引诱洛洺和道止跟誓言屋签订契约,就是希望握有他们的死穴,对吗?」
    元奇凛默认,说:「多亏洛洺自己心怀不轨、想探听誓言屋血咒的真相,事情才能这么顺利,至于道止,她本来就很蠢,放点鱼饵一下就上鉤了。」
    「接下来你还想做什么?」
    「道止刚才离开前对裴谜下了命令,不准他再和誓言屋进行任何交易,等于断了他自救的可能,裴谜现在想摆脱道止的唯一方法就是死,偏偏道止还命令他不可以寻死,如果我是他,能走的路只剩一条。」
    「踏出誓言屋、违背誓言,让灵魂被誓言屋吞噬。」
    「没错,裴谜的第一个誓言是一生为誓言屋所用,可是这个誓言本身就很笼统,他因故无法工作,不能算是违背誓言,他当初的小聪明成了现在困死自己的牢笼,好在他又立了第二个誓言,否则就真的没希望了。」
    「道止派了道家人守在誓言屋门口,裴谜想踏出誓言屋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所以我才引小天真来啊,裴谜不能自杀,但被杀就没问题了吧。」
    之前十三出卖裴谜给道恆,今天元奇凛又主动提出让道止和誓言屋交易、夺回对裴谜的控制权,加上她饶有兴致全程观看道止凌虐裴谜的过程,让道止相信元家并未想要保全裴谜,只要裴谜的死不是他们亲手所致,道家就不应该再将与裴谜的恩怨和元家掛鉤,所以即使十三心生同情,元奇凛也不许他替裴谜解脱,这件事绝对不能由元家人去做,裴谜孤僻,仅有的人选只剩天真。
    「他真的会杀了裴谜?」
    「裴谜一定知道小天真是他最后的希望,他那么讨人厌,说话又尖酸刻薄,肯定有办法激怒他杀了自己,况且他还有一个杀手鐧不是吗?」
    「你是指……食人鬼?」
    「裴谜最好祈祷天真一如既往天真,他才能完成……最后的心愿。」
    另一方面,天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入裴谜房中,漆黑的房间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洛洺兜风回来后,看见被折磨地血肉模糊的裴谜,道止为了继续享受蹂躪裴谜的快感,避开了所有致命处,纵然如此,放着他不管还是有感染风险,心软之下唤来洛家的医生替裴谜治疗。
    天真摸索着墙壁,找到电灯开关,灯光一亮,天真见到眼前的裴谜不禁倒抽一口气,他全身几乎都被绷带包裹,多处已经渗出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纯白的绷带,少数几处露在外面的肌肤也佈满瘀青与伤口,曾经意气风发的裴谜此时犹如一个活死人躺在床上任人宰割,仅是看了一眼,天真忍不住别过头,一股气哽在喉间发痠发痛,光是看一段影片就让天真反胃难受,他无法想像裴谜是如何撑过这些酷刑,从前又是如何长年在道止的魔掌中偷生。
    天真顺顺气,轻声走到裴谜床边,他的房间不算乾净,地上堆了不少喝过的饮料空瓶,墙边的顶天收藏柜里摆放了许多机器人模型,从齐全的电脑设备与电竞椅推测裴谜平时没少玩游戏,可惜不论他昔日多么乐在其中,而今也都失去了意义,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恶梦,还有什么馀力追求快乐呢?
    天真蹲在床边,手掌覆上裴谜被护木固定住手指的手,眼眶不由自主湿润起来,小时候的他没能保护好天星、让他惨遭食人鬼虐杀,长大后他仍然没能看好身边的人……。
    天真不知道自己对裴谜的感觉是不是所谓的爱情,但他不想否认裴谜是与眾不同的,不是亲情、也不是友情,是一种想靠近又不安的感情,他从没有过这种感受,能肯定的是他不想看见裴谜受伤,他希望裴谜回到那个张扬自信的模样。
    天真惆悵失神之际,裴谜的声音传入耳中:「你来干什么?」裴谜被拔了几颗牙齿,口齿些微不清,且因重伤而声音微弱。
    「裴、裴谜!」天真很惊讶他受这么重的伤还能保持清醒,血族的身体素质果然优于人类数倍,他想道止敢下手这么重应该也正是因为她深知血族的强壮。
    「滚出去,别再和血族有牵扯!」
    「道止蓄意伤人,我不能不管。」
    「我跟她的事与你无关,我不想再见到你,滚!」
    「当然和我有关!」天真激动反驳后,又说不出理由,总不好承认自己在意裴谜,所以无法坐视不管,于是灵机一动,称道:「你还没告诉我食人鬼的下落,在你说出线索前,我不能让你有事。」
    「……食人鬼……。」
    裴谜望着天真沉默良久,他在思考,思考着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对他自己、也对眼前一脸担忧的男人。
    「你想知道是吗?好啊,我告诉你,八年前,抓走你那个宝贝弟弟的就是我。」
    天真瞠目结舌、不可置信,但他很快察觉这可能是裴谜的激将法,他想逼自己远离他,于是说道:「别以为用这种随随便便的谎言就能骗得了我。」
    「他的内脏全被掏空了,对吧?从被利齿撕咬开的腹部……。」
    「你能查到我的事,要查到天星的验尸报告也不难。」天真晓得裴谜曾利用元家的势力调查天真底细,那么取得天星的资料也是易如反掌。
    「警方的报告上也写了他偷偷买了一罐香蕉牛奶藏在口袋吗?」
    裴谜的话一下令天真愣住了,天星最爱的食物就是香蕉牛奶,每次去超市一定会吵着父母买香蕉牛奶解馋,他失踪那日就是去超市替母亲买牛奶的,以天星的调皮,极有可能自己偷偷用找回的零钱替自己买了香蕉牛奶,但当他的尸体被发现时,身边并没有其它随身物品,警方也未曾将此事记载于档案中,如果裴谜是从文件中看到天星的资讯,他不可能知道天星喜欢香蕉牛奶,天真的脸瞬间变得铁青,裴谜……也许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