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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谢谢光临,下次再来唷。」曹一郁将零钱找给客人后,脸上掛着灿烂的笑容,淘气地挥舞着两隻手道别。
    其中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从门口折回来,用着调皮的口吻问:「店长,如果下次再来可以和你要line吗?」
    他的朋友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说:「欸,你也看一下人家的手吧。」
    曹一郁伸出了左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展示给年轻人看。「不好意思啊,不然你挺可爱的呢。」
    「抱歉。」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歉。
    「没关係,看在你勇气可嘉的份上,这张折价券给你吧。」
    「谢啦。」
    年轻人接过折价券后就和朋友紧挨着彼此,一起阅读着上面的字走出了店外。这时与他们擦身而过的吴元青走进了店里。
    「欢迎光临~啊,元青。」
    吴元青从口袋里抽出手,敷衍地举起来回应。
    「今天阿圣不在喔。」
    「我知道,他在图书馆念书。」
    「喔~不是在放寒假了吗?」
    「他要准备大考了,最近学校也开始考模拟考,根本没有寒假可言了。」
    「那他妈妈的事处理完了吗?」
    「过几天他要回老家一趟,到时才会入塔。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你和他相处时间比和我长吧。」吴元青皱着一边眉头说道。
    曹一郁抓了抓后颈,说:「我也不好意思问太多,而且他都没和我提要准备考试的事呢,应该会想要减少打工时数吧……?他这样真的有办法好好念书吗……?」
    「你是在自言自语吗?」
    「啊……哈哈哈对,不要理我。」
    吴元青看着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坐上了吧檯。
    「咦?今天怎么没坐里面?」
    「我今天想要坐在吵一点的地方。」
    「吵的话应该坐那边吧?」曹一郁指着左右两边都有客人夹攻的两人座位。
    「没关係,我觉得现在就挺吵的。」
    「……是在说我吗?」
    「我要冰摩卡。」
    「是是是,这位客人,我现在就马上闭上嘴巴为您製作本店最高级的冰摩卡。」
    曹一郁将左手的戒指摘了下来,放进衬衫的口袋里,将手洗乾净后就开始製作饮料。吴元青看到了这幕,原本想开口问戒指的事,但看对方认真的模样让他不方便打扰。
    「来,冰摩卡!」曹一郁拿了纸杯垫,有别于充满气魄的语气,他小心翼翼将快要满出玻璃杯的冰摩卡放在吴元青眼前,上头的奶油就像云朵一样厚厚地飘浮在咖啡上。
    「谢谢。」吴元青马上就着吸管喝了起来。他趁吃着飘在表面的奶油时,偷偷瞄到曹一郁将口袋里的戒指带回无名指,而且一次戴了两个。
    「冬天喝什么冰摩卡啊……」曹一郁搓着因製作冷饮而有些发冷的双手抱怨着。
    「那个……」
    「啊?」曹一郁顺着吴元青的眼神,发现他盯着自己的左手。「喔……这个啊,是婚戒。」
    「之前没看你戴。」
    「因为他妹妹最近把他的戒指偷偷寄来给我了。」
    曹一郁将戒指拔了下来,凑近让吴元青看里面的字。两个戒指内圈各自刻了另一人的英文名字,典雅的草写字型让戒指显得更加高贵。
    「银色是他的,玫瑰金是我的。」曹一郁像是在念指令一般,边说边将银色的戒指套进无名指,再将玫瑰金的戴在外面,他伸长了手指端详着一会儿。「之前和他父母要还不给我呢,哭着说绝对不会给我,因为这是他过世时还戴在身上的东西,好险有他妹妹帮忙。他爸妈如果知道一定会气得半死。」
    他低着头,转动着那两枚戒指,彷彿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浅浅的微笑。
    「我要结帐。」一名女子靠近柜台,曹一郁中断了自己的思绪,接过对方手里的帐单。
    「今天咖啡都还可以吗?」
    「手冲咖啡很好喝。」
    「谢谢。」曹一郁温暖的笑容,让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女子也带动了嘴角,呈现浅浅的弯度。
    等到女子离开店后,吴元青问:「如果他没有离开的话,你会和他父母承认你们的关係吗?」
    曹一郁有点惊讶他会问这个问题,看了他一眼后接着回答:「要不是他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家这么反对。但我当时确实是想能够躲多久就躲多久,毕竟我爸妈也不可能答应的。」
    「如果早一点知道对方家里反对,你应该就会直接跑去结婚了吧。」吴元青戏謔地笑。
    「哈哈哈没错,然后两个人就逃的远远的!就算他还是躲不过命运走了,至少我可以留在我们那个家。」
    「但说要离开原生家庭有这么简单吗?」他带着忧心的眼神,一脸严肃地问道。
    「我带着拉麵一起回台湾的时候,没有通知我爸妈,就先到旅馆住了一阵子,打算慢慢找房子租。结果大概住了两天就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二话不说马上就开了家里超大台的厢型车来接我,但我的行李根本只有一个29吋的行李箱和一隻猫而已啊哈哈哈哈哈。」
    吴元青笑了一下问:「你真的把东西都丢在那了?」
    「当然,根本带不回来,运费很贵的好吗?而且他们把我赶走就想办法自己清那边的东西啊。」
    「真是洒脱啊。」
    「回到你的问题。说真的,如果台湾没有一个家在等着我的话,我可能不敢这么做吧。我从小时候就一直想要逃离家里的束缚,但到头来还是依靠着他们,或许是因为知道那个家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我,所以才想离开吧。」
    「果然还是没办法割捨。」吴元青用吸管戳了戳奶油,让它泡在摩卡咖啡里。
    「发生什么事啦?」
    吴元青吸了口已经与奶油完全混合的咖啡,把放在一旁的卫生纸对折了几次,然后有些讽刺地说:「血缘的牵绊,不管怎样都会联系着呢。」
    「是说之后阿圣要怎么办?」
    「嗯?」
    「他妈妈都回老家安放了,他不用回去吗?」
    吴元青嘴里咬着吸管,吸到一半的咖啡就这样停在透明吸管中间,就像他此时的脑袋一样。
    「他都没说吗?」曹一郁问。
    「没有。」
    「你问他一下吧?」
    「如果他要回去,不可能没和我说啊。」吴元青难掩不安的说。
    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再次定格。上次丧礼结束那天的陈圣砚确实看起来像是有心事,但都被吴元青认为是因为刚参加完丧礼才会有这些反常的动作。虽然现在想起来好像当时他有事瞒着自己,但这并不能直接说明曹一郁的假设是正确的,更何况他还是相信陈圣砚有这么重要的事一定会和自己说。
    看着一动也不动的吴元青,曹一郁突然惊觉自己在让他担心着根本还未知的事,于是急忙说:「说的也是呢,如果真的要回去的话一定会马上告诉你啊。」
    「嗯……」吴元青又低头喝着咖啡,吸管前端早已被咬的扁扁的。
    「好啦,只是我随便问问的而已,别想太多。」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等到他提再说吧。」
    「等他忙完我就会直接问他了。」
    「别说是我问的喔。」
    「嗯嗯。」吴元青随意应了两声,把剩下的咖啡喝完后立刻起身,从口袋拿出皮夹准备结帐。
    「不多坐一下吗?」
    「我还有工作要回去弄,而且我已经聊完想和你聊的事了。」
    「喔?是什么啊?」
    「结帐。」
    吴元青递了千元大钞,曹一郁抽走钞票,并玩笑似的瞇起眼睛瞪着他,咂了一下嘴说:「真是的,就不能好好聊天吗?」
    趁着曹一郁低头找钱时,吴元青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