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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洲的想法

    林霖闪身而入,看清眼前场景,目眦欲裂。
    地上满是水液、白浊痕迹,还有破碎的布料,沙发上也凌乱不堪,大片潮湿深色的痕迹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激烈的事情。
    杨牧野进门后一步步走近,手抖的厉害。
    江照阳挡在沙发前,目光是将人刺穿的憎恶,和一些挑衅。
    他张口没说出什么,被冲上来的林霖拎着领子掀翻到另一侧的沙发上,挥舞的拳头与皮肉发生了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江照阳的脸歪到一边,灼烧一样疼痛,口腔里铁锈味满溢。
    在下一拳坠落之际,江照阳起身的一瞬间用手臂挡住了拳头。
    两个人同样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冰冷凶狠视线甫一对上,下一秒陷入了毫不顾忌自身的缠斗,只想往对方身上多添些伤痕,或者说直接弄死对方才是最好的结果。
    撞击声,闷哼声中,杨牧野像是看不到身侧混乱的斗殴,走到沙发边,垂眸,眼眶发涩,尝试数次,喉咙里胶水粘住一样,难以顺利地讲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梵深像是疲倦极,闭着眼睛,枕着靠枕,侧身面向沙发里侧,露出的脖颈之上几点明显深红的齿痕,薄毯盖住了膝盖向上,露出的小腿内侧有蜿蜒流下的精斑痕迹,看在他人眼中刺眼无比。
    “……我抱你回去,好吗?”
    杨牧野调整干涩疼痛的嗓子许久,蹲下,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轻轻柔柔的,像是不敢大声说话,怕惊碎什么一样。
    江梵深睁开眼,撑着沙发坐起点身,慢慢地转头去看杨牧野,目光有些木然和怔愣,直到发觉杨牧野的眼睛红得透出了水意,才恍惚地点了头,“我想洗澡。”
    他朝杨牧野刚伸出双手,立刻被站起身来的人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
    杨牧野连人带毯子一起抱走。
    出门之后没忘记踢上房门,将那些皮肉碰撞和家具碎裂的声音隔绝在影音室里。
    他们的房间离影音室最远,尽管杨牧野已经走的很快,却怕什么来什么一样,途中依旧被正巧开门出来的薛风眠撞上。
    薛风眠穿着睡袍,正掏出耳朵里的耳塞,一脸不耐,看到杨牧野抱着人走来,目光在江梵深身上一过,瞳孔骤缩,脸色一下变了。
    他被外面频繁的撞击声吵醒,问一旁的宋靖良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宋靖良回他一句听见了,照旧带着耳机继续玩射击游戏——连薛风眠这个室友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台式机搞进来的。
    结果被吵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一跃而起准备出去找人麻烦,遇上了眼前的场景。
    “梵梵……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不是和杨牧野他们疏远了好些时日吗,怎么又……而且是这样一副脆弱的神情。
    嫉妒和担忧一齐涌上心头,薛风眠强迫自己不要露出太恐怖的表情,将手中的耳塞捏来攥去,勉强平复,保持了柔和的声调去询问江梵深。
    江梵深看他一眼,声音很小,“没什么。”随即将脸撇过去,没有再说些什么的意愿。他微微抓紧了杨牧野的肩膀和胸前衣服。
    杨牧野更没有和薛风眠解释的可能性,看见薛风眠眸子里嫉妒的火焰,他深觉还是让薛风眠就此误会的好,不解释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抱紧了人就要走过去。
    薛风眠想将人拦住,但江梵深那明显推拒躲避的神色将他钉在原地,看着人走远,最后只能怏怏将门关上,对着房门站了好久。
    直到身后传来声音,“你们都喜欢他什么?”
    薛风眠转过身,看见那个平日里寡言沉默的室友摘了耳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鼠标,微微歪着头,绿眼睛里也没什么好奇心,实则却在刚刚,说了一句鲜少会有的问句。
    怕再遇到什么人,杨牧野走得更快了,也就没发现顾之洲那间房的房门正开着,顾之洲坐在正对着房门的椅子上,听见脚步声抬眸看见了匆匆而过的两人。
    那双晃悠的赤足太显眼。
    训练服是长裤长袖,薄毯包裹的赤裸双腿明显没有穿裤子,更别提两人匆忙而过间,顺着交缠的白皙小腿滴落而下的一点白色的落点正巧在房门前的地板上。
    顾之洲动态视力很好,他饶有兴趣地放下手机,走出去,停住,蹲下,细细打量着脚尖前的那点污渍,眼睛里的恶意几乎快涌现出来了,唇齿间滚动的无声的“贱货”充满了轻蔑。想到刚刚简玉衡出门去找江梵深,面上又缓缓浮现出幸灾乐祸充满快意的笑意。
    他苦恼简玉衡与江梵深之间的亲近关系很久,更不想简玉衡能开窍,谁知今天简玉衡回来后便一直陷入沉思,显出几分怪异感。
    在简玉衡说出“好像喜欢上一个人”的话之后,顾之洲内心骤然滋生的怒火和明显的不适感与烦躁感让他立刻冷下了面色,面对铁树开花的发小,竟没有半分好脸色,也根本没搭腔,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便糊弄过去了。
    他自觉心中怒意源自发小被他认定的婊子所勾引,不肯深想细想,几乎差点抑制不住想要直接将江梵深那些污糟的事情和盘托出,最后硬生生按下。
    简玉衡自身观念从来不为他人所移,真的说出去,在简玉衡与江梵深的关系动摇之前,恐怕他们俩朋友先没得做。
    两个人从小到大的默契是互不干涉对方,无论是价值观还是感情上的观念。
    简玉衡有精神洁癖,却从来不会置喙顾之洲玩得开,顾之洲已经打破两人相处的界限几次,事不过三,现在再也没办法硬着头皮挑战两人之间看起来一如初始实则岌岌可危的关系。
    况且,从他口中说出去,被杨牧野查到了恐怕又会搞些小动作。
    他们都是H市本地人,顾之洲是顾家二公子没错,杨牧野却是四象集团老总独子。
    H市有些人脉的人谁不知道两大巨头家的公子不知怎么猪油蒙了心,放着大好舒坦日子不过,跑到选秀节目里玩票去了。
    顾之洲也着实搞不懂杨牧野过来干嘛的,这样的人跑来参加选秀,简直像是一出荒诞喜剧。毕竟顾之洲自己是圈子里大多数人都知道的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行事恣意无需理由,想一出是一出,哪天去寺庙出家了也不稀奇,杨牧野却截然不同,他显然是四象集团铁板钉钉的未来掌权人。还在大学时杨牧野就做出过许多出色的策划案,甚至四象集团更迭的进程都少不了他给杨父出谋划策暗中推进,在冒险创新换来巨大收益的庆功宴上,杨父亲口赞许英雄出少年,虎父无犬子,要不是杨牧野有锐气,他估计还在吃老本。
    H市与顾家齐头并进的企业便只有四象集团,近年来新兴科技发展,四象集团提前嗅到了风声走在前沿,大胆而显得冒进的更新换代令其更上一层楼,如今比谨慎持重的顾谢集团总体形式还要好上一线,两家能和睦共处的原因在于他们所涉及的领域大多交织岔开,互不干扰,有些部分甚至能互利互惠,资源利益划分区域从不重迭,所以没有明显的竞争关系,更多的是资本积累的良性竞争。
    但这只是以前,前段时间顾之洲接到他哥电话,没有转弯抹角,直接问他是不是在节目里惹到杨牧野了。
    顾之洲从他哥口中得知,这段时间里,四象不计产出投入比,不惜耗费大量人力时间,又险又巧地从顾家口中生生抢走了大大小小五个项目,有些项目在顾谢集团眼中是肥肉,在四象却可能只是一块咯嘴的硬骨头,炖汤都未必能喝爽利,四象全然不顾,明显是针对顾家,有些同两家有相关合作跟在大哥屁股后面两面喝汤的H市中小型企业都有些犯怵,暗暗揣度着是不是到了两虎相争、他们这些小喽啰该站队的时候了。
    顾家大哥的语气不是质问,冷静至极,在得到顾之洲的默认后沉默半晌,带着点苦口婆心略显犹豫地劝了他两句,没再多说其他,也未有训斥,却让顾之洲哑口结舌,心中复杂难言。
    他日子过得混乱,没什么具体目标,因为生来就在罗马。
    大学毕业后为了躲避家族事业的束缚,直接参加了选秀节目。
    顾父气得吹胡子瞪眼,顾母也冷言冷语刺他很多句,至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唯有大哥默默的将他那份原本应该承担的责任也接过,他在外面昼夜不分花天酒地,他哥通宵达旦公司加班,他到处蹦极攀岩追寻刺激,他哥在家陪伴父母贴心宽慰。明明家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将小儿子的责任一并担了,全无怨言。
    顾之洲不想再给他哥添麻烦,搬出了原先抽签到的房间,同林霖换了房,也不再接触江梵深。
    但不知为何,他的目光还是很难从江梵深身上移开,从一开始明目张胆的旁观,到之后顾忌杨牧野再度发疯,只是远远地看着,甚至多了点怕被江梵深发现的窥伺之意。
    那种感觉过于复杂,顾之洲无法分辨清晰,他只当自己是想要看看这婊子左右逢源招蜂引蝶的最后结局是如何。更别提后来简玉衡慢慢同江梵深走得近了,一种类似于被亲近朋友背刺的痛盖过了所有,顾之洲管不了其他人,他只希望简玉衡不要成为那个人,不要成为追逐环绕在江梵深身边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