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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沅嫏是名将富察傅恒的次女,出生于乾隆二十八年,如今已经十四岁,长成了满洲有名的高岭之花,霜雪一样的小美人。
    她眉眼和姐姐汾嬅不一样,更冷傲、更生人勿近,寻常时候心直口快,口舌伶俐,又不爱给人留情面,故而他人只敢远观,不敢接近。
    比较汾嬅的忧心忡忡,漫不经心为外甥绵勤摇着拨浪鼓的沅嫏却不甚在意。
    这世上能如她父母、能如姐姐和成亲王的爱情实在太少,更何况他们出生在这样的人家,本就不该奢望什么情情爱爱。
    沅嫏一向清醒得刻薄,她自始至终都没盼过什么良人。所谓夫妻,便是给足了对方颜面的伙伴,生儿育女之后,就各自完成了任务,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就好。
    想来淳颖也是这么想的。沅嫏想着以前见过一次的辅国公淳颖,那张冰冷又俊美的面容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沅嫏当时就想,淳颖这张脸很好,将来孩子估计也丑不到哪里去。
    婚前汾嬅牵了线,让沅嫏和淳颖见了一面。
    两个人站在湖边,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淳颖也比寻常人冷淡得多,偏生沅嫏也不爱理人。结果等时候到了,成亲王福晋抱着小阿哥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两个还是相对无言,一问,两个人竟是站在那里看了一个时辰的风景。
    婚前两个人的确是没什么感情。
    成婚以后,沅嫏在府里操持一些家务,但也对掌家不怎么感兴趣。反正与她一同赐婚的还有侧福晋,既然别人想要权力,她分出去些又如何?横竖她也不爱淳颖,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了。
    淳颖对她还算是不错,只是两个冷淡的人凑在一起,终归不怎么热闹。淳颖不是没有试过想与她关系亲近些,只是沅嫏没有那个意思,任他讨好,也只是礼貌地道谢,长此后,淳颖就有些失望,渐渐放弃了,也开始留宿在侧室屋里。
    直到这年十一月底,和硕和嘉公主薨,消息传过来,沅嫏怔住了,一天都心神不宁。
    下人禀报给淳颖,他来看她,头次见她露出有几分悲伤的表情。
    他有些不解,因为从未听说沅嫏和四公主有多么深的感情,便就这么问她了。
    沅嫏抱着手臂坐在窗前,闻言回头看蹲在她腿边的他,叹了口气。
    “你不懂,你不会懂的。”
    她的眼神悲伤又怜悯,有些刺伤了淳颖的心。
    他不想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懂,只觉得心口火烧又灼痛,一把把她抱起,往床铺走。她是他的妻子,夫妻敦伦,本就是她的责任。
    沅嫏被他抱着,笑出了声,眼神越发地怜悯。
    第二天起来,他看着沅嫏身上的青紫,才觉得着慌,又愧疚。沅嫏却不以为然,披了衣服站起来,边对着镜子描眉,边对他说:
    “你当四公主死了,我二哥会怎样?”
    淳颖想不出来,在床上坐着看她:“惋惜?我记得福隆安没有妾室,夫妻间应该很恩爱。”
    沅嫏露出个玩味的笑:“恩爱?他们呀,才不恩爱。但我二嫂去世,说不定我二哥就此就心死了。”
    淳颖被她的话弄糊涂了,张了张嘴,问不出声来。
    沅嫏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迷惑和纠结,扭过头来,冷艳的面容美得惊心动魄,含着让他生气的嘲弄:“所以呀,你不懂的。爱这回事,我们两个都弄不明白的。”
    是真的吗?他们两个真的永远也不会明白吗?
    淳颖觉得自己可能是懂的,真正不懂爱的,是沅嫏。
    裕光二年,皇帝为多尔衮平反,复任多尔衮为睿亲王,追封谥号为“忠”,配享太庙,爵位世袭罔替,命令淳颖袭爵睿亲王,兼宗人府宗令。
    与此同时,沅嫏怀孕了。
    她这个人,素来对什么也不上心,心里只有自己。成亲王福晋想让沅嫏去亲王府安胎,沅嫏自己也愿意。因为她早就把府里的管事权扔了出去,因此现在觉得姐姐家里比睿亲王府要自在安全多了。
    可淳颖不愿意,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更重要的,这是沅嫏为他怀的第一个孩子,他不愿意让她在别的地方待产。
    他堂堂一个亲王,亲自管理府里的内务,做着妇人做的事,每天比谁都紧张和精细,把沅嫏的屋子看得跟个铁桶一样。终于等到沅嫏临盆,生下了他们的长子宝恩。
    可随后他就发现了,沅嫏似乎觉得为他生个孩子就足够了,每日都只顾着照顾宝恩,本来就不怎么理会他,现在更是懒得搭理。如果淳颖不去找她,她绝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她是真的没有心。
    淳颖身为一个王爷,自小就心高气傲,性子又冷淡寡恩,肯耐着性子对她讨好忍让已经不易,沅嫏这种把他当一个工具的举动,彻底让他灰心又绝望。
    她不来找他,他也不愿意再上赶着贴她。
    此后十年,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寥寥无几。王府里除了宝恩,又添了两个孩子,都是侧福晋所生。
    每次汾嬅恨铁不成钢,为沅嫏自己推开淳颖的举动数落她的时候,沅嫏都无所谓地笑一笑,然后去逗弄宝恩和汾嬅家的三个阿哥,绵勤、绵懿和绵聪。
    沅嫏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薄情,似乎有些对不住淳颖。可她好像生来就缺少共情的能力,并且当淳颖的庶子出生后,每次见他,她都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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