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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与施寒玉又有什么区别,是他让她承受这样的苦难。
    “所有的惩罚所有的代价我来承受就好。为什么是你……”
    迟迟心疼地捏住他的手指,“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探微哥哥,振作起来,好么?孩子们需要一个父亲,天下人需要一个君父。”
    施探微控制住那种心痛到呼吸不过来的感觉,眼睛湿润地看着她,“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不离开不离开。”迟迟眨眨眼,撒娇道,“我好饿,想吃小笼包嘛。”
    施探微:“我给你做。”
    他面容平静地走了出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脚步是有多么虚软。
    斗转星移日升月落,那一天他被浓重的恐惧包裹,怕她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再也没有人会不顾一切地向他奔来,紧紧抱住他,喊他探微哥哥。
    她吃过小笼包后就闭上了眼睛,仿佛是睡着了,施探微呼吸放得很轻,忍不住以手指隔空描摹她的五官,克制着浓烈的情感。
    “看看我吧。我想你多看我一眼。”
    迟迟睁开眼,叹了口气,说,“官家,再这样下去,我要被传成妖后了。”
    “朕看谁敢。”
    迟迟咬了咬唇,望着他笑。
    ……
    一个寂静的雪夜,他忽然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去摸身畔。
    却是空空如也。
    他眼眸有些空,里面氤氲着灰绿色的雾气,妖异无比。
    他慢慢地坐起身来,捂住面庞,喑哑地笑出了声。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幻象。
    他从来都不曾找到她。
    那一年那个孩子的尸身,他亲眼所见不是吗。
    这之后的重逢,大婚,洞房花烛,乃至于这段时间的相依相伴。
    全都是他得了一场怪病而幻想出来的。
    他后宫中的妃嫔也不是被遣散,而是被他杀光了。
    胆敢议论的官员也全都被他杀了。太后以及崔氏一族,也被他下令诛灭。
    他的臣子们怨声载道,都说大庆的气数将尽,他是继施寒玉后,又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可他不在乎。
    天生异瞳者,果然翻天覆地。
    他施探微从来就不是一个明君。
    他是一个杀人如麻,嗜血如命,众叛亲离的暴君。
    今夜。
    他将亲手终结这一切。
    少年披散着乌发,取下墙壁上悬挂的宝剑。他赤着脚,噙着优雅从容的微笑,走出了太极宫。
    迟迟不过是去看了孩子一眼,谁知回来就见到这样一副景象。
    少年赤脚站在雪地之中,长长的乌发披散下来,那双灰绿色的眼眸冰寒一片,十分陌生。
    “探微哥哥?”迟迟毫不吃惊,她打量着他,“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得了风寒怎么办?”
    听到这道声音,他的身体重重一颤。
    恍惚了一瞬,视线慢慢地聚焦,定格在她身上。像是猛然间魂魄附体,眼中有了神采,脸上却一下子血色全无。他还把剑往身后藏了藏。
    “小年糕。”
    就连声音也像是被冻惨了,有种凄苦冷硬的味道。
    “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迟迟从他手里取下长剑,用力扔到地上,十分生气地说,“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成天搞这种打打杀杀的,你以为这里是戏台子么?”
    “我……”
    施探微一眨眼,万千情绪被掩藏在长睫之下。
    “对不住。”他干涩地说,“我就是太想你了。一见不到你就……”
    天天看着还不够。
    迟迟被肉麻到了,推着他的腰往回走。
    “回去回去。”
    一碰到她就抖了下,他身上也太凉了,就跟冰块似的,回去非得好好洗个热水澡不可。
    一路走过去,道两旁呼啦啦跪了一堆的人,都在瑟瑟发抖。
    罗赤捂着手臂,鲜血从指缝中渗出,还好方才他躲了一下,伤的不重。
    迟迟眼皮一跳,忍不住看向施探微,还以为他是闹着玩。竟然真的伤人了?
    翌日,江从安苦笑道:“娘娘,官家近来好似有些不对劲。”
    从江从安的话里她得知,这大半年来官家处理政务依旧勤勉,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强压的烦躁。
    唯有在显眼的地方摆上她的物品,或者隔一段时间就汇报皇后的动向才能平静下来,继续与臣子们议事。
    私下里都在传,不会是皇后给他下蛊了吧?
    听到这些事,迟迟甚至有种预感,那时她要是真的跟着娘亲走了,大庆也就完蛋了。
    从前,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他越来越多的异常告诉她,她之前所做的那个,文武百官全都死在他剑下的梦,或有一天会成为现实。
    那个契机就系在她的身上。
    于是,她开始积极地养生。
    时不时还会拉他一起。
    她开始学习跳舞,强身健体。胡旋舞、霓裳羽衣、绿腰舞、惊鸿舞……
    一开始臣子还有所不满,认为皇后狐媚惑主。不过看着官家周身的阴沉消减不少,做出的决策愈发圣明,也就慢慢不甚在意了。
    唯有一点。
    皇后一旦有什么小病小痛,官家立刻就会推掉手头的政务,衣不解带地照顾于她身畔。
    一定要等到她活蹦乱跳了才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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