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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隐匿的承诺

    等到彻底缓过来了,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凝视着冬雨未停止的夜色。
    暗光流离,市区密布的摩天高楼带来了压抑感,在米薇顺利推开卧室的房门后,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下意识加快步伐于房间中急促穿梭。
    无需争议,必须离开里,一秒也不能停留。
    米薇原以为这场灾难会轻松度过,直到雷雨在头顶轰鸣,她预感到了某些事,往后退了一步。
    眼帘里映入一张熟悉的面孔,昏黄的灯光熏染,明暗交织,他慵懒地坐在沙发上,高大的身躯往后微仰,目光里充斥着暧昧的新鲜感。
    “米薇。”
    米薇能察觉到,那俄罗斯口音的粗糙嗓音掺杂着疲惫。
    她在典雅的青铜铁艺灯下驻足不前,美丽的头颅往右偏了一下,干瘪的微笑里带着恐慌,呼出声:“克留科夫先生。”
    她的处境窘迫,徐徐平息混乱的呼吸。
    “你的称呼很生疏。”
    闻声,米薇在心底否定,他们本来就不熟。
    她甚至只记住了他的姓,具体的名字是什么……伊利亚?帕维尔?斯坦尼斯拉夫?至于父姓,更不清楚。
    “……伊利亚?”
    伊戈尔瞥了一眼,否定米薇的答案:“伊戈尔·库茹盖托维奇·克留科夫。”
    炽热的灯光使人闷热,投来的目光很强烈,她突然感到全身的战栗袭来。
    无奈,只能遵循着通常的礼貌,朝他挤出一抹微笑。
    那张面孔是绝对的视觉盛宴,无意中打翻砚台,墨汁熏染古老的画册,提线木偶无法对抗操控者,胆怯而麻木地乞求怜惜,黯淡的命运永无光彩。
    “你该去睡觉,中国的时差让我不适应。”
    “我睡不着。”米薇倔强地站在那里,死死盯着他看。
    赌气般的话语自然得戳中笑点,伊戈尔随口提醒着:“你在自己的国家。”
    对米薇来言,这句话怎么听都是一股讽刺的味道。
    “你可以走过来。”
    她未理会,往后退步。
    死寂相守了很久,冷漠的失败审判来自指尖陌生的凉意,沦陷怀抱的禁锢,她的身体向后跌倒,深陷在柔软的沙发中。
    微笑逐渐在温顺的嘴唇上枯萎,她尝试克制着眼泪的潸然,却无法掩饰每一声恐惧。湿漉漉的黑眸变得空洞无助,紧咬着下唇,溢出几分意外的可怜。
    “我都说过了,我不想,你不要碰我。”
    “你是疯了吗,根本没有人会这么对待自己感兴趣的人,感情里最重要的,首先是尊重彼此。”
    米薇知道,和他讲道理,根本没用。
    但适当和无赖讲道理,可以疏解心中的不悦。
    手心攥着衣角,捕捉到他不可多得的笑意中半是慵懒,半是温存,轻轻地牵起她的右手,唇触着了手背,留下浅浅的,象征抚慰的一吻。
    “有男朋友吗?”
    很恶劣的问题。
    米薇抬起眸,一心只想气他,严肃地警告道:“有,目前现任和我同龄,我们已经同居了,交往时间超过一年,我对他的一切都非常满意,准备这个月就结婚,我这次回来就为了赶紧和他结婚!”
    “所以我们更不能这样下去,这是违法,是触碰道德底线,谁喜欢对自己的伴侣不忠?”
    这些是谎话,她从来没有过男朋友。
    他垂眉,棕色轻柔的睫毛下一双执着且永不餍足的眼睛的眼睛现出笑意,掌心覆着后脑,尝试驯服性情不温顺的金丝雀,“……不忠?我倒想看看,你的未婚夫知道你发生婚外情行为的模样。”
    “头抬起来。”
    “我凭什么听你的?”
    冰凉的真丝布料覆上双眼,他并不在乎她过去的感情史,更希望产生一段不正当的感情关系。
    “他不会知道这件事。”
    “我会让他离开,让他滚。”
    米薇对听到的几句话感到惶恐,愈发想扯开系在脑后的领带,然而几英尺的空间早把她囚禁了。
    “克留科夫……克留科夫先生,你能换个人寻求刺激吗?世界上女的那么多,为什么偏要折磨我?”
    “我觉得你换个人亲,感觉绝对是一样的,甚至会更舒服,更享受。”
    面对没完没了的哀求,狡辩,他扣住了试图忤逆的双手。
    米薇刚偏过头,又被强制地侧朝他,五指深深插入发丝,将头埋在颈间,唇齿不轻不重地吻咬,如饮啜甘美的醇酒的缱绻,压低的嗓音仿佛在宣誓:“你是仅有的第一个,值得珍惜。”
    不同于先前,向来沉默寡言的伊戈尔补充了一句,“至少现在,你无可替代。”
    似乎在那天的落雪纷飞之际,她单薄而落魄的模样,让内心沉寂了几年的情绪突然起了波澜。
    随着压抑的喘息释放,她的低泣被取而代之,“唔……”
    望着怀中人茫然的神情,手安慰地顺着乌发往下滑,放轻力度,“别躲,你要认真想想,下一次在莫斯科见到我,究竟该说什么?”
    他黑色衬衫上的纽扣仅解到了第二颗,胸膛肌肉的体温温暖着怀里的人,纠缠和诱惑不减反增,更晦暗,更深度。
    米薇根本不会接吻,他却在诱导她怎样沉浸其中,再次从昏昏欲睡的状态转向苏醒。
    “他居然没教你怎么接吻。”
    “真是废物。”
    隐隐约约中她听到了几句嫌弃的耳语,模糊的意识不允许清晰地记起每一幕,对方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夜很漫长,她蜷缩在怀中,五指揉皱单薄的床单,被吻得几乎稍微张嘴就会痛,捆住的双手用力拍打他的胸膛,得到的仅有耳鬓厮磨的面红耳赤。
    意识整夜弄得黑白混淆,入梦而见弥撒那日神龛上流淌的蜡烛蜡泪,祈祷之人嘴角噙着如同圣像的寒冷。
    不过,米薇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吃饱很满足,吃撑很痛苦。
    第二天,她得到了一份合同和一大笔现金,合同是中俄双语版,之前强行给她注射镇定剂的波利纳递来的。
    波利纳拎着装满现金的手提箱,表情很温柔,好像忘记了那支令人不悦的镇定剂,用着很优雅的腔调隆重陈述。
    “米薇小姐,老板让我向你转告,希望你能在下次回到莫斯科前,从头至尾仔细看完这份合同,给他一个最肯定的答案。”
    “同时,老板也祝福米薇小姐,祝你拥有一个愉快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