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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从恩典中坠落

    Ladies  and  gentlemen,  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This  is  an  important  announcement.Due  to  the  poor  weather  condition...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以下为重要广播。由于天气原因,CA1616号航班延时起飞,登机时间改为18:30。请在候机厅等待进一步通知,谢谢。”
    机场广播的声音相继传来,她拉着行李箱在大厅穿梭,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际线良久,刺骨的寒意蔓延上背脊,带着一种渴望与世界隔绝的迫切感。
    米薇觉得自己的胸腔很轻,几个月以来最容易呼吸的一天。
    比起西伯利亚苦涩且冰冷的空气,国内的空气清新怡人,沁人心脾。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意料之中的5个未接电话和1封来自尼娜·卡芭耶娃的语音邮件,内容是问候是否顺利到家。
    “喂——妈,我刚下飞机。”
    “不用来接我,你们都在家里吗?我准备打车自己回去,估计等会要下雨了。”米薇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喃喃说道。
    直到电话挂断,米薇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她四下望去,四周的人群早去离去,她迷失了方向和自我。
    更麻烦的一件事,她忘记带伞了。
    ……
    年长的男人慢慢瞥见远隔几米处,从飞机舷梯上走下的身影,身后正跟着几个衣着体面,表情严肃的斯拉夫人。
    男人张开双臂,粗糙的嗓音随着雨丝弥散开,双唇合动发出带着中式口音的英语,笑着恭迎:“克留科夫先生,真是好久不见——”
    象征性的微笑挂在伊戈尔的嘴角边,同时也接受了热情的拥抱,“聂先生,我的朋友。”
    “克留科夫先生,这次准备在中国停留多久?”
    “七天。”
    男人听到回答后,看着那张脸笑了笑,身后身材高大的保镖打开了保险箱,致以对这场见不得光的灰色交易的诚意。
    长久的合作,让他很了解这帮伪善得表面功夫做到完美的俄罗斯人。
    克留科夫家族很传统,最纯粹的信仰始终是家族的代名词,可惜他们跳动的心脏从未顺着圣灵而行,而是从恩典中坠落,落入自以为是的可怕引诱。
    他们所拥有的财富更无法解释,这堆钱始终是一个未知数,尤其是他们不容质疑的权力威慑,都象征着克留科夫才是真正的“贵族”,区区一个新冒头,卑劣低贱的上位者怎么敢动摇克留科夫家族的地位?
    ……
    米薇拉着行李箱走了很久,看着时间和手机可怜的百分之几的电量。
    她的眉头紧蹙,怎么可能,这个路口居然没有出租车?
    太倒霉了,这雨也愈下愈大。
    她的右手挡在额头前,湿漉漉的衣物紧贴皮肤,雨点深入背脊,目睹着一辆载客的出租车飞驰而去,溅起几尺高的水柱,自己快淋成落汤鸡了。
    在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钟后,面对骨感的现实,还是启用了备用方案。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在拨。”
    米薇耷拉着脑袋,扫兴的提示音以这种方式出现,她的所有希望付之一炬。
    雨雾渐渐模糊了眼帘里的画面,她站在路口边,漫无无目的地游神,第一次觉得雪天比雨天好,至少衣服不会被淋湿得这么快。
    直到一抹身影从远处走来,脚下的水坑反着光,映出深沉的颜色。
    一句标准的英语传来,带着同情的语气:“需要我帮你吗,中国女孩?”
    米薇错愕着抬头,呼吸一滞。
    仿佛电影里的特写镜头,男人撑着伞站在那片阴影里,宽阔的肩膀,典型的斯拉夫面孔,熟悉的黑色真皮手套,深邃的眼窝藏匿着薄凉,渗出的一点阴冷践踏她所有的自信心。
    那辆劳斯莱斯就停在路边,雨刮器左右摆动,雨雾升腾至车窗玻璃,车牌号上挂着汉字和字母的组合,明明彰显着简单粗暴的奢侈,却无比刺目。
    令人畏惧的神秘在燃烧,她坚信这绝对是错觉,眼前之人和自己处在俩个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某天突然交织。
    一周前的画面仍历历在目,米薇开始后悔做过的事,尝试走过莫斯科荒芜的郊外,在谢尔盖圣叁一大教堂,寻找所谓的“尼娜·卡芭耶娃的男朋友”。
    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看着那双灰蓝色的双眸没有生动鲜活的情感,在彼此视线再次相撞之际,置身危险的边缘,疯狂进行着俄罗斯轮盘赌,双手不受控制地将左轮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板机。
    米薇尝试往后退来拉开距离,保持着无言的沉默。
    “请回答我。”一个命令式的短句无情砸下。
    她并未听从,十分不情愿地躲避视线,湿漉的触感更让此时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第一次见面,他给人的感觉带着不可侵犯的神性,可能是语言带来的隔膜,米薇觉得第二次见面时的他很粗鲁。
    为什么要回答?她不想回答。
    记得尼娜还说过,俄罗斯这么大,怎么会巧到遇见第二次?世界这么大,为什么又会在领土广阔到960万平方公里的中国相遇第二次?
    克留科夫,我们简直太巧了。
    她在心底重复着生硬的音节,雨点肆意顺着额头滑落至锁骨,不过,刺骨的冰冷却抵不过眼前的男人。
    冷漠得堪比贝加尔湖冬日的湖水,覆盖叶尼塞河俩岸的冰雪,来自遥远的西伯利亚寒流。
    或许这些形容并不恰当,可一周前尴尬的场景再现,被误认成尼娜的“男朋友”的受害者再现,简直是一种变相的灾难降临。
    她的话语卡在嗓子眼,似在犹豫,斟酌再叁该如何是好。
    伊戈尔的兴致被消磨的同时,耐心也达到了极限,吐出的名字在空气中越来越沉重,久违中透着一丝带着冰冷的失望。
    那也是米薇第一次看见他笑,让人窒息而亡的,永远猜不透意图的笑意。
    “米薇,你忘记我了。”
    米薇,你不该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