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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城市确实是有我不好的回忆,但更有美好的,有些回忆可以清理,有些是清理不掉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把过去的东西全部都扔掉,甚至不再踏足。”
    她说着,从盛锦温暖的手心里抽出自己的左手,伸出一根玉白的食指点了点对方的前额,佯装恼怒:“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连自己的过去都不敢再面对的胆小鬼嘛?”
    盛锦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和夏末亲亲热热地说话,不需要急着公司没开完的会,不需要急着今年的课业能不能通过,也不用担惊受怕地赶去医院,只需要坐在这个温暖明亮的房间,等待新年。
    夏末看到她又哭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盛锦的嗓音喑哑,坦白道:“对不起,你不是胆小鬼,我才是。”
    夏末不再和她争论这个问题的答案,半开玩笑道:“你要是再哭我只好明年再找你说话了。”
    盛锦立即将眼泪憋回去。
    明年,那还有整整两天一夜呢!
    跨年那天夏末的感冒好了,和盛锦去天台上放烟火,烟花在天空绽放,一瞬即逝,但很快又有更绚烂的补上。
    金茉莉与她的新轮椅相处得还算不错,靠在窗边一边和正在准备下一次治疗的盛如诚视频,一边望着对面露台上的两个孩子站在一起说悄悄话,夜空被烟火照亮,不管怎样,新的一年还是来了。
    第40章
    第二年秋天的时候,盛锦给自己的父亲举办了一场葬礼。奇迹没有发生在盛如诚身上,盛如诚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和爱他的家人,但是重病期间在针对减轻疼痛这方面做了很多治疗,所以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并不狼狈,他与这个美丽的世界和这些深爱的人们进行了一场体面而温柔的告别。
    盛锦以为自己会哭倒在夏末或者金茉莉的怀里,然而第一次直面失去的痛苦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世界没有崩塌,太阳照常升起,星星依然闪烁,只是好像某个位置又多出一颗。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其实也没那么不幸,相反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她拥有过很多别人一辈子都在渴求的不曾拥有的东西,那些都将在她的记忆里汇成一条璀璨星河。
    第三年开春,夏末的作品接连获得世界级大奖,被收藏进某著名艺术博物馆,而一场由盛锦提出和组织的品牌跨界联名走秀在国际上大获成功,口碑与名气再次发酵,公司市值与利润节节攀升,不复两年前的衰败光景。
    事业蒸蒸日上,工作又忙碌起来,年底,在盛锦忍无可忍的抱怨声中,明明正值壮年却沉迷养老的金茉莉开始逐步回到公司参与事务。
    盛锦终于有了一些空闲,在第四年的初夏,她从公司生产基地结束考察,回来时怀里多了一只狗,垃圾桶边捡的,品种不明,黄褐色的毛发因为在外流浪而有些干枯,医生说刚满月没多久。盛锦抱着自己拐带回来的未成年,溜进夏末的画室,让夏末给她们画亲子画像,问夏末这小家伙是不是长得很像奶奶养的小满。
    她开始养狗,在夏末呆在画室或者其他地方因为画画而流连忘返的时候,她就带着她的狗四处溜达,言传身教。
    在小盛总的一片苦心下,小家伙长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家伙,确实很像小满。
    但很快她和夏末就发现,除了外表,它的灵魂和小满判若两狗,随时准备将叛逆进行到底。
    盛锦气得在天台上哭。
    夏末找上来时,她把喝空的酒瓶往花盆后面藏,又连忙擦脸上的眼泪。
    知道夏末不喜欢看她哭不喜欢看她喝酒后,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做了,今晚以为夏末会在画室呆很久她才偷偷躲到天台上来感慨人生。
    夏末把她藏在花盆里的半瓶酒拿出来,没说什么,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问:“怎么了?”
    “我想小满了。”
    她靠在椅边很感伤地对夏末说。
    夏末时常感叹她过于丰沛浓烈的情感,这使她总比旁人要鲜活,张扬明艳的外表下,那颗异常柔软敏感的心,也让夏末忍不住爱怜。
    她摸摸盛锦的头发,对方顺势枕在她的腿上,问她自己这个样子是不是很讨厌。
    夏末轻轻摇头,说你不要总是哭。
    盛锦说可是你不爱我,你留下来只是因为可怜我。
    夏末有点想笑,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背,“是,我可怜你,谁让你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
    盛锦被这轻抚后背的动作安抚得很舒服,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需要大人哄睡的小时候,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我不是小姑娘,我是总裁。”
    夏末想再说点什么,一低头,发现她已经枕在自己的腿上睡着了。
    醒来后的盛锦窘迫得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昨晚她也没喝多少酒,睡着之前说的话做的事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她现在没脸见夏末,怕夏末笑话她被一只狗气哭,更怕夏末厌烦她说的那些煞风景的话,什么要“你留下来只是因为可怜我”,现在夏末肯定要嫌她贪婪。
    下楼时她一边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纠结要不要找夏末为昨晚的胡言乱语道歉,一边在家里寻找夏末的身影。
    金茉莉在她喝水时幽幽地问:“昨晚跟夏末表白了?”
    盛锦差点被嘴里的水呛到,擦了擦嘴,疑惑地看着正在给花盆里浇水的母亲:“你为什么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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