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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欢的哀嚎声在楼梯间里响起。
    抗议无效,她只能跟着一起爬楼梯。
    停电了,楼道里黑黢黢的,小区在设计时弱化了楼梯的使用效率,楼层与楼层之间的拐角仅有一扇窗户,而每层楼之间的窗户又都是用厚重噢窗帘给遮上的,几乎透不出什么光来,就算有,那光也是浅淡的一线,根本无法将黑暗驱散。
    三人中只有顾逍亭脚上穿了高跟鞋,她走路的脚步声是轻而平稳的,同晏慕淮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向欢落在了后面。
    她大概是觉得太安静了,一边走一边还要开口说话:“顾姐,说起和你一起吃饭,我突然就想到了很久之前。”
    “大概是好几年前了吧,那时候我、你、靳雨双、江雪还聚在一块,我们在一家高档餐厅吃散伙饭,你肯定还记得,你的记性这么好。”
    顾逍亭轻轻“嗯”了声:“江雪请的客。”
    “是呀,我们之中,我和你还有靳雨双是孤儿,就只有江雪一个,不仅爹妈齐全,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因为家产的事被她亲妹妹送进了监狱,要不是她,我可能这辈子都进不去这种高档餐厅。”向欢感叹了一声。
    顾逍亭却道:“你之前一直不太喜欢江雪。”
    向欢“嗨”了一声:“我那时候脾气大嘛,心里想着,江雪是个有钱人,还有爸妈,和我们一群孤儿混迹在一起做什么?她在我们当中太格格不入了,我当然不喜欢她呀。我后来听说她生病了,我还去看过她呢,可惜……”
    可惜没能见到江雪的最后一面。
    这句话向欢没有说出来。
    但在场有一人和她一样,心知肚明。
    气氛陡然凝滞下来,高跟鞋轻轻敲击着地板,脚步声与脚步声掺杂在一起,楼梯间内一时只有这种声音。
    向欢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是年轻,为了一件事我能和她闹上一个月的别扭,一言不合就吵起来,还要靳雨双当我们俩的中间人,反正谁也不肯低头,就不承认是我们的错。”
    “靳雨双每天忙自己的事不够,还要来照顾我们两个,她有时候照顾得烦了,就把我们拎到你的面前,跟你说,把这两个小王八蛋宰了吧,一起宰了还要省事一点。”
    向欢说着,不自觉笑了下。
    她笑了很久:“有时候真想回到过去。”
    回到……
    她和顾逍亭的过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晏慕淮头一次觉得自己买的房子楼层太高了也不好。
    太高了, 爬楼的时间也需要很多。
    整个过程中,向欢始终没有停下说话的那张嘴,喋喋不休她和顾逍亭的过去, 听的晏慕淮莫名觉得心烦气躁。
    她觉得很奇怪。
    她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人的, 怎么今天会突然变了一个样子?
    因为察觉到了向欢的不对?
    还是因为向欢说的这些事,虽然每一件她都有参与,却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参与的。
    与其说是参与,不如说, 她观看了一场无声的哑剧。
    哑剧的演员和她只有这么近,却又这么的、这么的远。
    近到她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远到她在梦中嘶吼着、将声音叫得哑了,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那时候的晏慕淮尚且不敢相信顾逍亭是一个活生生的真人, 她只把一切遭遇当成了她做的光怪陆离的梦罢了。
    那时候的她固执的认为顾逍亭是虚构的,不过是她臆想出的一个假人罢了。
    可当她身处在梦境之中时, 她却会深刻的怀疑, 究竟这个荒诞而虚假的梦境,是她编织出来的,还是顾逍亭编织出来的, 凭什么虚假的人一定要是顾逍亭,而不是自己?
    可当梦醒之后,她又会真真切切的意识到。
    她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被抛弃了的人。
    她想到另一个世界中去。
    ——永远的去到另一个世界里。
    晏慕淮想着, 抿了抿唇瓣, 心中杂乱无章的情绪野草一般疯长, 就算她再怎么尽力驱赶,这负面情绪还是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为什么?
    她到底为什么会有突然之间这么想。
    脑海中蓦然划过什么。
    或许是因为……
    顾逍亭明明也察觉到了向欢的不对劲,却没有说出来,甚至没有告诉她向欢的不对劲。
    她情绪不对劲的主要来源, 是因为顾逍亭,事实也的确如此,顾逍亭可以随意牵动她的情绪、她的想法,而她并非能够百分百的猜中顾逍亭在想什么。
    譬如顾逍亭来救她的那一次。
    她不知道对方会被刺激到,也不知道顾逍亭会在这件事之后跟她说,想和她分开。
    她有时候真的猜不中顾逍亭在想什么。
    晏慕淮甚至觉得,她现在猜中的、关于顾逍亭的这些小心思,全是对方打算透露给她的。
    而有的事,当她不想说时,晏慕淮便怎么也猜不中了。
    向欢气喘吁吁道:“这具身体真是太垃圾了,爬个三十多层的楼梯居然能够喘成这样,比我以前的身体差太多了。”
    顾逍亭最近不太喜欢似笑非笑,这种无声的笑在某种不为人知的时候被她摒弃了。
    她轻笑了一声,道:“你以前的身体也挺废物的。”
    这声轻笑似乎拉出了某种黏稠的糖丝儿,在空气中无声的传播中,明明是无形的,却又让人从中听出了某种有形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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