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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天赋异禀,其实是早早付出了代价的。
    她想着她的话,视线便不自觉往她身上飘。竟真在吃另一枚鸡蛋,吃到半道仿佛觉得难咽,上官宴问了句什么,随即拿起一个小方碟,悬空倒进鸡蛋里。
    某种乌黑的酱汁。
    竞庭歌因此顺利吃完,上官宴又问一句什么,很快拿起酒盏斟半杯,递给她,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过千百遍。
    就是做过千百遍吧,在麓州。
    阮雪音不明白顾星朗怎么还能泰然坐旁边。
    而慕容峋自座位上站起。
    她以为他是要发作了,对方却往反方向,径直出了石堡。
    爹爹去哪里?这头阿岩同朝朝闹得正欢,后知后觉,发问时门口只剩慕容峋的半个影儿,顷刻消失。
    阮雪音心下微动,也站起,对阿岩道:姨母问问去。
    阮仲初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不想她挨冻,我去吧。
    阮雪音低头看他:我去。
    披好斗篷出门,外间已不见慕容峋。
    半盏茶功夫都没有吧?她服气于此人身手之敏捷、准备之充分,这些年在蓬溪山日日与阮仲比武操练,果然用在一时。
    而准备出身慕容家、又为君数载,对寒地的熟稔根本至少十年功。
    茫茫雪原,尽沉在漆黑的夜里。她抬头,发现浓绿的神光已经不在,星子璀玮,却照不亮这片遗世的大地。
    顾星朗出来时正见她仰头望天,眼眸如繁星晶亮,又如冰雪凝萃。
    这张侧脸他魂牵梦萦,多年来任何时候想到、见到,都会心弦颤。
    没追到?
    以至于开口极温柔,声如冰棱上那些薄脆剔透的冰花。
    看看罢了。我哪追得上他。
    阮雪音收视线,回头见他一袭大白斗篷衬玉容,道:其实你跟这地方比较配。
    是说衣着、模样和气度,比上官或慕容更与冰雪衬。
    顾星朗一个不留神便要开心得似大傻子,勉强稳住:很好看?
    很好看。
    她是中肯在评,他却已心神摇曳,走近怼脸:心动了?
    阮雪音抬手将他的脸拍退些,究竟预备怎样?
    顾星朗明明听懂故意反问:谁?
    你。
    什么预备怎样?
    阮雪音瞪他。
    顾星朗得逞,一指脸颊,老规矩。
    最初两年但凡她发问,他总以此法换她香吻,有时是骗,因为亲完了他也没拿出像样的回答。
    不说算了。
    顾星朗赶在人彻底转身之前偏头,嘬一口她左脸颊,吧唧好大一声,我说我说。
    真真要命。阮雪音无语至极,又不得不听。
    双方态度我已了然,兵马人数尚不明确,那小子自称扶峰城的军队已在连夜北上,明日或抵果真如此,我和慕容的人马加起来也不敌。他正神色,声亦变沉。
    阮雪音不必再问他和慕容峋各有多少人马,总归难挡上官宴成千过万的军队,沉吟片刻只道:这件事你打算告诉慕容么?
    指上官宴调了兵。
    顾星朗当然明白她意思:告诉,意味着不能等到明日,慕容峋若有心下杀手,今晚便得行动。
    冰原黯寂,风声暂歇,他低头摩挲拇指上的扳指,浑透的白玉制,镌着极小一个雪字。
    再想想。
    阮雪音转望寂静大地,有办法让慕容罢手么?
    为何?
    他罢手,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如若不然,
    必有死伤,就在他们之中。她没说出口。
    顾星朗继续摩挲扳指。太静了,阮雪音似乎能听到指纹和玉石擦碰的声响。
    来不及了。他但凡露杀心,哪怕最后没动手,上官宴也不可能放过他了。
    半个时辰后慕容峋归来,脸有些红,该因来回赶路太急,却格外显得神采奕奕,就像刚振完士气的将军。
    竞庭歌没法不问。
    散步散心啊。慕容峋闷声,难道看着你吃鸡蛋喝酒眉来眼去?
    是夜母女四人住在石堡内,其他人分住外头搭起的帐篷中。孩子们呼吸均匀,睡颜酣甜,灯火稀微中竞庭歌轻声:
    睡着了么?
    无人应。
    她浅浅一叹,侧身搂着阿岩出神,方听见阮雪音答:没有。
    竞庭歌腾地坐起,跟我说说。
    石床相距不远,阮雪音翻过身,也坐起,说什么?她认为她心里多少有数的,只是不想猜,因为无法面对。
    竞庭歌定看她片刻,我能怎么做。
    阮雪音稍忖,还想拿回慕容家江山么?
    此为竞庭歌北上寒地的初衷。明知故问。
    那么对面始终是上官宴。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
    竞庭歌因这句话心跳如雷。何意?
    有争夺就有胜负,有胜负就有生死。
    我会保他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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