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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必跪我。她敛裙起身,弯腰扶起苏星回,鸾姿凤态,已有几分明君的风范。
    殿下为何选中我?苏星回不明白。
    裕安轻笑道:平心而论,你确实不适合做薛令徽,褚显真那样的事,无法取代她们。但同样的,你也有她们没办法取代的东西你独有的孤胆。
    在御前长久立足的人,都有着共同点,她们眼里利益和欲.望交织。圣人慧眼识人,很擅利用有所求的人。一如褚显真,褚显真要褚家安泰无虞,圣人释了褚家,再拿捏褚家,让她充当马前卒。
    苏星回跟在她身后。两人朝斋堂外去。
    迈出门槛前,裕安仍在和她推心置腹,你显然不是随波逐流,相比之下,你的欲望更明显,意志更强烈,对疑心深重的圣人而言,反倒有更好的利用价值。不得不说,你的选择很大胆,也很正确。接下来,圣人可能会用你牵制裴相。
    如果是那样,她的目的就算达成了。至少短时间内,圣人不会动裴家。
    苏星回像是暗示自己,两手相互握了握。
    裕安在这时忽然转过身,柔顺的目光在她面上瞬了瞬,继而又耐心十足地劝道: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不要急着回答。
    春风吹拂玉容,两人的绣裙翻飞,缠在了一起。
    苏星回和她一前一后地离开斋堂。经过一颗高大的垂柳时,裕安驻足,亲自摘下一枝柳条,送给了她。
    裴家姐弟从没有过一次交心的谈话,此刻却并肩站在洛水畔。
    裴王妃的一席话,裴彦麟只要想起,都只感到荒唐。
    他这个长姊因为是父母第一个孩子,如珍似宝地捧在手心,心性天真。但单纯至此,叫他既气,又无可奈何。
    阿姊让我去娶一个足以做我女儿的人。换言之,长姊认为一个正值妙龄青春的世族贵女,看得上年过四十岁的老男人。
    他的推诿,裴王妃并不接受,冷冷哼道:一朝宰相,哪里不够格。我们的叔伯哪个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小娘子照娶不误,何曾像你这般推三阻四。
    裴彦麟觉得头疼,捏了捏眉心,阿姊胸有成竹,想来已经问过崔女的心意了?
    只需要让你知道,我自有办法说服崔氏。裴王妃口气强硬地逼问,你娶不娶?
    裴彦麟道:昕儿年纪正好,何不为他聘娶。
    裴王妃口气不小,皇家婚姻若我能说了算,又有何妨。
    知道她这些年在吴王府过得不顺心,裴彦麟次次忍让和迁就。唯有这个,他的态度异常明确,此事休要再提。阿姊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他握紧马鞭,转身就走。
    裴王妃不甘心地追在身后,她年芳十七,出身清河崔氏。五姓七宗的女郎,皇族尚且不能攀扯的姻缘,河东裴氏更是望其项背。你是有多清高不羁,连这等门第阀阅也弃如敝履。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孝悌忠信。
    裴彦麟猛然停步。
    暖阳照着两人,裴彦麟眼底折射出森冷的寒意,几个大步走回来。
    周身冷意迫得裴王妃下意识往后退,她支吾其词。裴彦麟紧握她纤薄的双肩,力道几乎嵌进骨头。
    她忍不住地皱眉痛哼。裴彦麟视而不见,关西六大姓,死了韦家杜家,关陇五姓七宗,博陵崔氏,范阳卢氏也都跟着败亡。阿姊自己明明也知道皇室婚姻做不得主,为何还要联盟崔氏。圣人打压关陇日久,岂会任由皇子外戚势涨,再养出一个韦杜。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忌讳结盟联姻,你明白吗!
    他用力松手,裴王妃脚下跌了一个踉跄。
    堪堪稳住身形,裴王妃冲他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你还想和苏星回那个贱人再续前缘。让我见着她,别想让我给她好脸色。
    裴彦麟的眉头越皱越深,他倒退着走了两步,愤怒地还击:长姐无需勉强自己。
    裴王妃揪着胸襟,呕得心口发颤,双手发抖。
    两行清泪滑落脸庞,她哭噎道:三郎,我们的命运紧紧相连。我也是为了裴家着想,你明不明白?
    她拉拽着裴彦麟的衣袖,试图动之以情。但这些年她和裴家给到裴彦麟的,只剩一个倦字。
    裴彦麟仰头闭了闭眼,是不是我死了还不算,还要让裴鹤年裴麒继续做裴家的踏脚石。
    这算是他第一次和裴王妃的对峙。裴王妃显然还不能接受,这是你和长姊说话的态度!
    我承认,我是逼着你。但谁又不是逼着我的。他们把我嫁给吴王,要我光耀门楣时,谁替我说过话了。你明不明白我多苦。
    哭声无休无止,裴王妃梨花带雨地晃着弟弟的衣袖。裴彦麟还是拨开了她的手。
    我就是太明白了,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由得你逼我就范。
    裴彦麟毅然上马,头也不回地打马走掉。
    裴王妃跺脚唤他,知道他不会再停下脚步,这才奋衣登上车驾。
    斋饭用毕,苏星回和裕安结伴走了一段路,在七级浮屠前和元氏前汇合。
    元氏没见过公主。但见裕安形貌出众,身边又众多随从,不敢随意相待,谨慎地随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倾听二人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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