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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末分子(52)

    周围邻居的闲言碎语落在菲儿几人的耳里,刺痛着菲儿几人的神经,他们的话语已然暴露出阿小父亲的本性,就是个好吃懒做、毫无责任心的男子。
    左玉书黑着脸,纵使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这个男子居然如此禽兽不如。
    你们知道个屁!要是那女人能给老子生个儿子,我能沦落到这个地步?阿小的父亲面目狰狞道,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反而更加理直气壮。
    那些邻居都是摇头,只有一个老婆婆走上前对着左玉书几人说道:他家的那个婆娘为了给他生个男孩,早就坏了身子,这几年更是卧床不起,要不是我们村里几户人家接济着,这小女儿也冻死在外头了
    那老婆婆叹了口气,这些年来老叶家发生的事她都尽收眼底,只是连着几年田地歉收,他们自己都交不起税了,哪里又顾得上别人,眼睁睁地看他把那两个大女儿卖到不知哪里去。
    我虽不知几位贵人来意如何,若是能保下这个孩子,哪怕是为奴为婢,也好过在这受罪。她哀叹一声,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放心吧左玉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向阿小父亲的眼神骤然凌厉了许多。
    哈哈哈哈只见那汉子突然冷笑起来,你们一个个的置身事外,又怎知我的难处,换做是你,你要女孩吗,你们要吗?
    他那几近疯狂的眼神看向四周的邻居,像是在责问他们与自己有何不同,那些邻居也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是了,连生三胎都是女孩,放在别人家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告诉你,没人要女孩,我家不需要,文国也不需要!女子不能传宗接代,农忙时只是递手的工具,婚嫁时也是讨要彩礼的本钱,在他看来就是如此。
    而如此荒唐之话,在他这儿即是真理。
    我看你是找死!左玉语愤怒不已二话不说,上去一脚踹倒了他,红缨枪紧握在手,枪尖直抵他的喉咙,让他话都不敢再说半分。
    你不能杀我,你不敢!哈哈哈!汉子狞笑着嘶吼,躺在地上扭动的像只虫子,却也是只令人憎恨的害虫。
    你看我敢不敢!左玉语提起枪,如此荒诞的话语在她看来就地正法都不为过。
    住手。
    还是左玉书出声阻拦道,国有国法,通过这样的方式解决不了问题的根本。
    可是左玉语看着那汉子面目可憎的脸庞,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左玉书皱着眉走上前道:杀了他无济于事,这天下还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难不成你要一一杀过去?
    哼!左玉语气不过,将红缨枪收起,退到门口。
    这个女孩我们买下了,这些钱够不够?左玉书随手解下钱袋甩到惊魂未定的阿小父亲怀中。
    他拿起钱袋往里头搂了一眼,立马转变成笑脸道:够了够了那面孔变化之快,流露出的卑贱,令人作呕。
    阿小愿不愿意跟姐姐走?菲儿轻抚她脏兮兮的脸庞,替她梳理了一下头发,柔声问道。
    小女孩却是默默摇了摇头,哪怕方才发生的这些事,都没能让她的表情有太大变化。
    她太懂事了。
    只见阿小指了指屋内,里头随即传出几声咳嗽,一个女人佝偻着背,神态憔悴地走了出来,她拄着拐杖,好像风一吹就会倒在地上,身上也是破烂不堪的衣物。
    这就是阿小的母亲了,明明只是三十未到的年纪,却需要一根拐杖才能走路。
    刚才的动静应是一点不差落入她的耳朵,她看了一眼地上正抱着钱袋一脸欣喜的汉子,眼里只有那沾满铜臭的钱。再看看牵着阿小的菲儿,心里已是做下决定。
    阿娘。小女孩走上前想搀着自己的母亲。
    可是那女子却是忽然扬起手一巴掌呼在了阿小的脸上,不轻不重,那一声脆响落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阿小被打的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阿娘会打她,可她没有哭,她的阿娘病了,需要人照顾,她不能离开。
    阿小上前还想扶住她,却被女人轻轻拂开,她咳嗽几声咬着牙道:没听见你阿爷说的吗,给我滚,这个家不需要你咳咳
    阿娘不要阿小了吗
    阿小已经长大了,会照顾好阿娘的。
    她攥着女人的衣角,轻易不会松开,这是她的阿娘,是自己不吃也会给她留一个饼的阿娘,是被赶去猪圈睡觉也会陪在身边的阿娘啊。
    阿娘不要赶阿小走
    面对阿小乞求的眼神,女人终是红了眼眶,她忍不住咳嗽几声,一边捂住自己的嘴,一边挣开自己女儿的手。
    不再多做些什么,她转过身,仿佛对着菲儿几人说道:带她走吧
    莫要怪阿娘狠心,这里不值得你留恋,跟着这些人你才有出路,阿娘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健康长大。
    这些话她还是没能说出口,只剩下阿小站在原地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进了屋里。
    菲儿眼里闪烁着泪花,她明白阿小母亲的用意,只能轻抚着阿小的后背,牵起她的手,给予她自己的温暖。
    第79章 赌坊
    秉州城南,一处宅院里。
    我去挑了他!左玉语愤怒至极的声音传遍整个住宅,只见她提着自己那把红缨枪,就要夺门而出。
    女侠你冷静点李焕然跟在身后劝道,不拦着点,她真的要去废了那汉子。
    你别拦我,如此猪狗不如的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左玉语怒上心头,她从未见过世上居然有这种人。
    到底怎么回事?左玉书打开房门,就看见李焕然使劲拦着左玉语,而她则是柳眉倒竖,眼中的火气几近冒烟。
    菲儿也在一旁廊道里走了过来,眼中尽是不忍之色,刚才给那孩子收拾了下,她身上都是经年累月的伤,简直没一块好地方。光是说着她都难以说出口,她都不敢回想,阿小瘦弱的后背上全是紫青的淤伤,让人不敢直视。
    偏偏阿小又十分乖巧,面对这些痛处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才让左玉语勃然大怒,哪怕是菲儿也动了几分怒气。
    如此天真烂漫的年纪,本该无忧无虑在家人的呵护下成长,可阿小却是经历了这般苦痛,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赶到,迟早会被她那恶毒的父亲打死。
    够了,都冷静些。左玉书无奈说道,他也想将阿小父亲正法,但这事自有律法去解决,而不是用这种莽撞的方式。
    你就任凭他如此为非作歹?左玉语愤懑不平,在她看来,那人死不足惜。
    这个事我会处理,你若杀了他,性质就不一样了。再极端的情况下,也要坚守律法的准则。
    左玉语还是冷静了下来,把手中红缨枪丢给李焕然,冷哼一声:你该是想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左玉书也知道她话语中的意思,是在责怪他治理不力,这是他的天下,发生了这种事,身为一国之君,他难辞其咎。
    菲儿见事态平息,轻轻拍了怕左玉书的后背,别想太多了,这个事不是你的错。
    他只是点点头,确实这些人都是他文国的子民,可能在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事发生,他能买下一个阿小,却买不了千千万万个像阿小一样的女孩。
    早些歇息吧。菲儿柔声一句随后接着去照顾阿小了。
    而今夜的左玉书也得好好查查这个秉州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都是带着沉闷的心情度过了这一夜,而清晨的一声惊呼却是把所有人都从睡梦中吵醒。
    最先抵达菲儿房间的是左玉书,怎么了?他定睛看去,菲儿一身白色单衣,床榻上只有她一个人。
    阿小不见了菲儿深呼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随后左玉语跟李焕然也随之赶来,紧接着他们将这所宅院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阿小的身影。
    那么小的孩子能去哪儿,应该是偷偷跑回了她自己的家,想通了这点,一行四人都是一番收拾,急急忙忙出了城,坐上马车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城外的那处村庄。
    再次来到阿小家门前,依旧跟昨日那般凌乱,菲儿几人推门进了土坯房,只见里面陈设十分简单,不过一张床榻,几个柜子,此外屋内一片狼藉,像是被人洗劫了一番。
    床榻上一个女人静静地躺着,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头发形同枯槁一般散落着,怀里抱着阿小,阿小睡得很香,哪怕这个被窝冰冰冷冷的,也没有妨碍她依偎在母亲的身旁。
    左玉语上前探了探阿小母亲的脉搏,只能是无奈摇了摇头,正如那些邻里所说,她的身子早就坏了根本,回天乏术,恐怕一直留着一口气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让她,再睡会吧菲儿强忍着泪水,她在心中发誓,定要照顾好阿小。
    这屋内东倒西歪,但凡有些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而阿小的父亲却不知所踪。
    李焕然四下向邻居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阿小的父亲叶玮好赌成性,这几年来几乎夜夜流连在赌坊之中,从不管她们母女的死活,家中一切值钱的物件都被他换了赌钱,甚至田地也卖了出去。
    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的两个大女儿卖给了他人做妾,让自己的小女儿天天在街头乞讨,手里一有钱就往赌坊里跑,阿小跟她母亲若是不邻里时常接济,早就饿死了。
    简直就是禽兽!
    回城的马车上,左玉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们花了半天时间处理好了阿小母亲的后事。
    还不如让我一枪挑了那畜生。
    嘘菲儿做手势禁言,阿小此刻已经睡了过去,母亲的离世,父亲的残暴不堪,这对她来说很是不幸了。
    左玉语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看左玉书手里拿着一封信纸思考什么,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憋着气掀开帘子坐到了外边。
    这信是亲卫经过一夜调查得来的信息,都是有关秉州城的现状。
    怎么样了?菲儿知道他此行是为了解决一些难题。
    你也看看吧。左玉书揉了揉眉心,将信纸递给菲儿。
    信上所写,秉州城赌气风行,城中有好几家赌坊,其背后都是秉州的大家族所扶持,一些高利贷以及催债人应运而生,个中人一夜暴富的事迹激起了不少人心中的赌性,可多数人还是像阿小父亲那般赌的倾家荡产。
    这些赌坊几乎夜夜爆火,完全没有宵禁的顾忌,而在这城中赌到典妻卖子、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数,口头相传,越来越多的人身陷赌桌不能自拔,对本地的经济发展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可这儿的刺史毫无作为,甚至其中一家赌坊的背后还有他的参与,如此下去,店铺都会关门,百姓不再为了自己理想的生活而奋斗,反而是寄希望于骰子上,期望着一夜暴富。
    菲儿皱着眉,她深感此事不简单,官府不抑制这种行为,反而大力发展,此中定是有利可寻。
    回到城里安顿好阿小,根据亲卫的传信,左玉书带着李焕然来到了一家酒楼,他们包下二楼一处临街的包厢,正对着一家赌坊的门口。
    而菲儿跟左玉语则是回到先前左玉书用商人的身份租下的宅院里,阿小还需要安抚。
    我们来这做什么?李焕然靠在窗边问道,虽然不知道他左玉书什么身份,但大概知道他来自钦都,身上的官职应该挺大。
    等。桌上的饭菜左玉书一口没动,只是死死盯着赌坊。
    正说着,赌坊来来往往的门口有一个男子被人架着丢了出来,被丢出来的正是阿小的父亲叶玮。
    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肯定能赢求求你们了叶玮口中不断哀求着,丝毫不在乎他人异样的眼光。
    你还有钱吗?赌坊的打手的恶狠狠问道。
    叶玮沉默着摇了摇头,昨天刚拿到手的那一袋钱,他已然输了个精光。
    没钱你玩个屁,给老子滚远点!打手往叶玮的面前吐了口痰,这种玩上头的赌徒他们见多了,赌桌上玩红了眼风极一时,现实里卑贱到落入尘埃,再难翻身。
    叶玮还想再做些努力,却是被人一脚踹倒在地,疼得他半天起不来身。
    看到这一幕的李焕然不知为何心里吐了一口气,巴不得再那人在踹几脚。
    这就把钱输光了,真是比小爷我还会玩啊
    李焕然不禁感叹道,对上左玉书冷冷的眼光这才浑身一抖,急忙解释:你别看我啊,我李家有家训,不让碰这些玩意,不然我阿爷早就打断我的腿了
    左玉书这才作罢,虽然钦都里也有赌坊的存在,可按照规定必须在监管下运行,且赌坊的数量十分受控,一旦存在私有的赌坊,面临的必是查封以及惩罚。
    而这秉州城大的赌坊有五家,分别由几个大家族跟那刺史在暗地里经营,至于那些小的则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大有持续上涨的趋势。
    再看那叶玮身边忽然来了几个人,都是身穿黑衣,体形较壮,其中一个领头的拉着叶玮走到街角说着什么,又拿出一袋钱丢给叶玮。
    后面随从递过去一张纸,只见叶玮神情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在做思想斗争,最终他还是在那纸上签字画押。
    他喜上眉梢,拍了拍身上尘土,又冲进了赌坊。
    这是有人故意在门口放贷吧李焕然再蠢笨也看明白了,输光了身上的钱,赌徒当然心有不甘,只要他们心里依旧存在着那种一把翻身的心理,就永远不会停下来。
    而这些放私贷的人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也是他们的走向深渊的第一步。
    左玉书凝着脸,果然不出他所料,文国是一律不允许民间私自放贷的,恐怕这些放私贷的人背后也有一些势力,否则又怎会堂而皇之在这放贷。
    你在这守着,什么时候他出来了就跟上,别暴露自己。左玉书丢下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叶玮这种人,明眼看过去就知道他还不起钱,可为何还有人愿意放贷给他,他得让人查查放贷人的背景。
    哎,你让我守我就守啊李焕然脸上颇为不服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左玉书,他总有种不容抗拒的感觉,比他阿爷还甚。
    第80章 大鼎山
    入夜。
    李焕然一脸疲倦的回到宅院,看着面前三人正在大吃大喝,他就一肚子气没处撒。
    回来了,怎么样?左玉书示意他坐下,人手不够他也没办法,手下亲卫分作两批,一批去查相关事宜,一批留在这所宅院边上保护菲儿,只能委屈一下这位刺史之子了。
    好啊,小爷在那一刻不停的守着,你们倒好,在这吃香喝辣,欺人太甚李焕然没好气道。
    这不是等你回来嘛。菲儿婉转一笑,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李焕然也不客气,接过茶一饮而尽,眼神一扫问道:那小丫头呢?
    早早睡了。菲儿回道,阿小就像是绷紧了的弓弦,此前一直饱受摧残,现在换了安逸的环境,不知为何天天睡意特别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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