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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永远不会醒来的时候,他心中的盼望也越来越少。
    唯一的祈盼,不过是这人醒来而已。
    只要他醒来。
    燕枯心拢了拢手臂,贺云卿好似有所感应一般,身子微动,却并未醒来。燕枯心手指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直到贺云卿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开来,他的动作才慢慢停止。
    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太阳西沉,天色暗淡了下来。贺云卿揉揉手臂:“睡了这么久啊!”
    “疼不疼?”
    一边说着,燕枯心的手已经靠了过来。贺云卿发现,随着那双手的动作,自己体内仿佛融进了一股暖流,原先死气沉沉的灵气似也有了活力一般,在体内各个经脉间流动,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着,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之久,灵气的波动才渐渐平息。
    说平息也并非全对,贺云卿只觉体内灵气舒缓却流畅地运转着,体内的窍穴好似一瞬间被打通一遍,再不复原先的衰败。
    “谢谢你。”
    燕枯心拍拍他脑袋:“等师兄修炼到元婴,到时候就要师兄罩着我了。”
    贺云卿知他在鼓励自己,微微一笑:“一定。”
    纵然自爆金丹又如何,他贺云卿可不是轻易认输的人!若论天赋,整个东域又有多少修士能抵得上他们师兄弟二人?
    何况贺师兄自认手里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醒来之后就只见过一面的云逸小徒弟。就算他这个做师父的没法大杀四方顺利成仙,他不还有一个开了外挂纵横捭阖实力惊人的徒弟么?
    贺师兄心中暗暗决定,有空一定去多多注意徒弟的修为,指导指导,让徒儿知道,他这个师父虽然昏睡了两年,但还是很关心这唯一的一个弟子的。
    他师父玄云子这一生只收了一个弟子,贺云卿不介意将这个传统留存下来。
    入夜。
    贺云卿口中念着法决,心神合一,默默依照法决运转体内灵气。燕枯心替他注入灵气调理经脉后,他的修为已然稳稳升至炼气初期,继续修炼下去,经脉也不会有任何的滞涩感,几乎就和贺云卿刚入玄机门时类似。
    “呼……”贺云卿深呼了一口气,闭眼继续修炼。
    任体内灵气流转数次,贺云卿岿然不动,引气入自身,直至天地之气融合他体内的灵气,他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虽则都是修炼,但炼气期时,他所能够炼化的天气之气实在太过微弱,或许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然足够,但贺云卿还是希望能够早早恢复修为。
    “咦?”贺云卿眼神蓦地一凝,视线聚焦在胸前泛着红光的黑石上。手指轻触,这黑石的红色又好似浓了一分,摸起来也隐有一股温润之感。自他出生之日起,这黑石就挂在他身上,贺云卿只以为这是萧家之人的身份证明,却不想,这黑石本身竟也好似极不寻常一般。
    黑石中的红色越来越明晰,几乎要将整块石头染红,更为诡异的是,这红色并非拘囿于黑石本身,而是向外围发射着诡异的红芒,贺云卿面上疑惑之色更深。
    蓦然间,他记起了一件事情。
    那日他与玄游子对练时不小心弄伤了脸,也流了血,贺云卿比对着面颊与黑石的距离,心中暗暗有了思量……反正他看过的那些玄幻小说里,至宝都是需要血液的牵引才能认主的。而这黑石虽然变了色泽,贺云卿却并不知它究竟有何作用,莫非是,血太少了?
    贺师兄盯那黑石一眼,又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半晌,果断取血。
    血液滴到黑石上,一片浓郁的红瞬间翻滚着,淹没了整块石头,而待那红色褪尽,贺云卿嘴角终于忍不住抽搐了一阵,这是什么意思?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黑色的石头会变成白色的?
    细细打量着这块褪了皮的石头,除了那个“萧”字的印痕消失了之外,别的倒也看不出什么稀奇的地方。
    莫非,这就是一块染了色的石头?
    “放屁,你家桌子用血洗能洗干净么?”猛然出现的人声把贺云卿吓了一大跳。
    然而,死去又活过来这种事情贺云卿都见识过,又如何会畏惧鬼神?当下在屋内细细打量起来,盘桓再三,贺云卿终是将视线投注到手中石头上:“是你在说话?”
    “不是我是谁?”
    “你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那声音懒洋洋的,嘴里吐出的话却很讨人厌。
    “我只是没见过会说话的石头而已,明日就去找个大铁锅来,看看这会说话的石头味道怎么样?”贺云卿低低一笑:“虽然这么说阁下会不太高兴,但我还是想告诉阁下,阁下这个模样,长得可真像块年糕。”
    “吃……吃我?”那石头滚了滚,滚到桌子上,恰巧滚进了贺云卿平日用的茶壶里。
    贺云卿笑得意味深长:“哦,原来应该与茶水同服。”
    茶壶下的石头彻底没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石头出现了~
    最近作者真堕落,一直在追大神文。
    ☆、第五十一章 昆仑
    在茶壶里滚了足足半个时辰的石头终于屈服了。它从茶壶口跳出来,稳稳当当落在了贺云卿手心,白玉般的外表沾了一些茶汁,很快被它甩了干净。
    “这么说吧。”白石动了动,有些傲娇地开口:“上古仙门以昆仑为首,昆仑为中央之极,连天遁地,仙雾缭绕,仙家并立,山中草木鱼鸟无不染上灵气羽化成仙,而我――”
    好似看到了贺云卿漫不经心的神情,石头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声音也刻意大了一分:“而我,就是昆仑之上的灵石。”
    “哦。”贺云卿顿了顿,“所以呢?”
    石头蹭了蹭贺云卿手心,有些不敢相信:“难道你不应该把我好好地供奉起来么,昆仑的灵石哎~”
    贺云卿一把扯过串着石头的线:“不用了,挂起来就可以了。”
    那白石见贺云卿来真的,忙道:“喂,你是不是自爆金丹灵力空虚急于恢复么?我可以帮你哟?”
    “若是遇上了别的灵物,恐怕一点法子都没有,但我与他们不同。”白石顿了顿,道:“先前你修到筑基、金丹时,我只能温养你的灵气,真实作用却极其有限,但如今你修为尽失,反倒可以发挥出昆仑石最大的作用,因昆仑石最重返璞归真,唯有最纯粹的法决辅以昆仑石修炼,才可发挥奇效。你储物戒中那本引气基础决可还在?”
    贺云卿眸中蓦然射出一道精光:“你一直盯着我?”
    “我那时虽有灵智,但你修为太低,自然无法察觉到我的存在,除了那个魔修,可以说,这片大陆都没有人能发现我……”
    贺云卿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字眼:“魔修?”
    白石道:“对啊,就是那个被你的血救下来的魔修啊!”
    被他的血救下来的魔修?贺云卿眸色渐深,却仍是不动声色地听那白石述说。
    白石虽有灵智,可哪里懂得人类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上古之后我漂泊无数年,那魔修在我见过的修士中,也能排上前十之列,虽然无法与昆仑盛况相比,可也着实不弱了。说起来,你虽然蠢了一点实力差了一点,可你的血脉力量,却出自昆仑一系,乃是那时魔神的大补之物。若是昆仑与魔族开战,你们这一系少不得被捉去十个八个。当然,身外昆仑后人,你们的血脉天赋也是不容置疑的,可惜你从小便修炼那些劣质法术,生生把好好的天赋弄得乱七八糟。还好,你现在修为尽失,终于有机会恢复上古的荣耀了!”
    贺云卿嘴角抽了抽,依照这石头的说法,他修为尽失反而是好事了?
    “哦,对了,你那本引气基础决正是那时昆仑弟子修炼时的基础法决,比之普通的引气决要强上数倍,却不知怎么会落到这么弱小的门派里面……”石头声音略微低了一些:“你虽是昆仑后人,可是于昆仑之事却无任何了解,我问你,你可愿入昆仑门下,随我修昆仑一脉法决?”
    贺云卿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了师父。”
    “可是你那师父仅是金丹,于你修炼并无任何益处……”
    “我有师父,也有弟子,并无改换门楣的意愿。”
    石头叹了口气,道:“不愿便不愿罢。”
    贺云卿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他竟然从一颗石头的叹息中听出了怅惘的情绪。
    “不过你血脉融于我身,如今也没有了昆仑……”石头道,“算了,你从那引气基础决练起,修炼时我辅助于你便罢了。”
    这颗白色的石头对贺云卿讲了那一番激情澎湃的话后,竟是深受打击,一个晚上都只缩在贺云卿脖子上一动不动,作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表情。
    很忧郁。
    可贺云卿丝毫顾不上他的忧郁。
    这颗石头所叙述的东西已经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极限。无论是昆仑、返璞归真亦或是那一个他曾救过的魔修,都不存在他的记忆之中。但贺云卿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昆仑石所讲述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脑中蓦然浮现起醒来时玄云子惊愕的表情……或许,那个杀上玄机门的魔修和他有关系!
    而且,关系匪浅。
    昆仑族人么?
    如果他是,那么萧家肯定也是。
    他捅了捅石头:“你原先为何是黑色的形状,还被萧家人刻上了名字?”
    石头不耐烦地在他脖子上遛圈:“昆仑传溯无数年,萧家人只知其血脉特殊,却不知其乃是昆仑后人,我虽被带出昆仑,却只被他们当成普通的石头,祖先流传下来不敢丢弃,就挂到你脖子上罢了。”
    贺云卿得了他的解释,眼眸又深了一分。
    他总觉得周身隐藏着无数秘密。这些秘密好似迷雾一般遮挡着他,他想拨开,却又无能为力。
    略思量了片刻,贺云卿便又释然了。
    他虽也想尽快恢复修为,但转念一想,自爆金丹而能存活的修士这世间又能有几个?他活着已不容易,又何必强求太多?一步一步来,循序渐进便是了。
    那一头,黑石也好似失了感应一般一动不动。
    趁着夜色,贺云卿闭眼沉睡。
    从第二日起,贺云卿便恢复了加入玄机门以来的习惯。清晨沐浴阳光去后山练剑,踩在熟悉的石阶上,他总觉得内心安宁了不少。一路上遇到的修士早已不是他刚进来时那一批,自燕枯心当上掌门后,同辈弟子中,天赋高的结成金丹成为长老,天赋低的或继续修炼或转成管事,贺云卿已经很少见到熟悉的面孔了。
    与他刚来时不同,此刻的后山已有了多多少少四五个弟子,每人占据了一角各自修炼,互不干扰。
    但贺云卿却没有想到,自己竟在后山遭遇了拦截。
    “炼气初期的小子,有眼色么?”一个同样是青袍的弟子拦住了贺云卿。他虽觉得眼前少年有种不同于常的成熟,那一头白发也着实骇人,却仍是大着胆子拦住了贺云卿。
    贺云卿淡淡看了他一眼:“为何拦住我?”
    “这后山乃是四位师兄师姐固定修炼的地方。”那弟子颧骨有些高,说起话来自然带了一股高傲,“你不过炼气期而已,怎么有胆子和筑基期的师兄师姐们一同修炼,师兄师姐们大度,不与你计较,可我们却不这么看!”
    贺云卿许久没有体验过普通弟子的感觉,闻言只是笑了笑:“那我在这里说一声抱歉,明早我换别的地方。”
    说罢,他握住剑,转身就要走。
    “等等,谁让你走了?”那弟子盯着贺云卿品级明显高了一筹的飞剑,面上露出一丝贪婪之色,“你这么不懂规矩,难道不该拿点东西出来赔礼道歉?”
    他拦住贺云卿只是一时兴起,若不是贺云卿一出现,他身旁女伴的目光都聚了过去,他也不会开口找他的麻烦。孰知这人长得不错,可性子简直比娘们还要绵软,他使威风使上瘾了,便想把自己在门内受到的欺负一股脑回报在贺云卿身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
    贺云卿闻言竟是微微一笑,眼中一丝愤恨的情绪也没有:“不知这位师兄看上了何物?”
    周围有被二人冲突吸引过来的弟子,听他这话,眼里的嘲讽都要化作实质。他们想看的可是两人之间起了激烈的冲突,而不是一方彻底压倒另一方,忒没意思。仍有一些尤其好事的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二人。
    那青袍弟子仿佛受了鼓舞一般,贪婪的目光几乎要粘在贺云卿的飞剑上,他舔了舔唇,搓手道:“师弟这柄飞剑倒是不错,送给师兄如何?”
    却没想,贺云卿只是摇了摇头:“长辈所赐,不敢轻易相赠。”
    “若是我偏要呢?”
    “那也只能一战了。”
    围观众人终于稍稍激动了起来。也有几个交换了眼神,趁人不注意从人群中退了出去。他们看出来了,这白发修士虽是炼气初期,可对话之间却无任何畏惧之色。且他手中飞剑一看就不是凡品,据他们所知,门中那些筑基期的师兄们都没有如此品级的飞剑。
    这白发修士定非常人。
    果然,就在二人将要开打的前一刻,一个略有些低沉的声音自众人耳畔响起:“师兄稍稍歇一歇,便让师弟替师兄打上一场如何?”
    “好啊――”那青袍弟子的声音起初还得意洋洋,待看清来人的相貌后,所有的得意与嚣张都化作无尽的恐惧,“掌……掌门……”
    燕枯心微微一笑:“你要和我打一场么?”
    那青袍弟子“啪嗒”一声甩掉了手中的剑,手脚并用拼命摇着:“弟子怎么敢?”
    燕枯心沉吟一声:“我师兄的剑乃是玄引师伯亲自打给他的,长辈所赐,不能随意送人。这样罢,你今日练武完毕便去听雪殿取一把剑如何,虽不如师兄手中这把,却也能迎战对敌,你看如何?”
    “弟子不敢。”那青袍弟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冲着贺云卿的方向磕了好几个头:“师伯,弟子不敬,还请师伯原谅弟子。”
    贺云卿刚欲说些什么。那边的燕枯心却是冲远处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一个瘦瘦的少年便出现在二人视线之中。
    他冲贺云卿露出一个笑容来:“师父,掌门师叔。”
    燕枯心微微一笑:“云逸,以后你记得每日过来,带你师父修炼,你可愿意?”
    “嗯。”云逸重重点头。
    ☆、第五十二章 教徒
    “至于你――”燕枯心笑容不变,“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袍弟子更显慌张,哆哆嗦嗦盯着贺云卿,面上全是哀求的神色:“弟子华清扬。”
    燕枯心沉吟了半晌,道:“云逸,我也将他交给你,你按照门中规矩处理即可。”
    “是,掌门。”云逸领了命,便带着那华清扬先行一步。
    顷刻间,场上只剩贺云卿燕枯心二人。一直以来,燕枯心便是占有欲极强的性子,自己挑逗戏弄师兄没关系,可若是旁人欺负了贺云卿一点半点,他是绝对不会客气的。虽说担任掌门以来他的脾性已经稳重了不少,但有些本质的东西仍隐藏在他灵魂深处,半分没有改变。
    “何必为难于他,你明知我也是无聊逗他玩玩?”
    燕枯心振振有词:“师弟吃醋了,师兄为何不逗我玩?”
    贺云卿:“……”
    过了一会儿,对话才恢复正常。
    燕枯心道:“我将他交给云逸也有我的道理。云逸天赋高,在门中已经有了不小的威望,你亲自去处理毕竟不合适,但云逸作为你的弟子,由他动手合情合理。何况,我有心将他培养成下一任掌门。”
    “师兄不必诧异,若不是情势所逼,这个掌门我必然是不会当的,我也没有一辈子困在玄机门里的打算。”燕枯心的声音蓦然低沉下来,“当掌门又有什么好呢?若是如祖父一般,修炼之外的时间只能处理门中庶务,却忘记关心自己的亲人,这样的掌门又有什么意义?等师兄修为恢复,我们就一起去外界游历,看山听海,悟道修炼,只我们二人,可好?”
    燕枯心只以为贺云卿会如同往日一般不予回应,冷不防却在耳边听到一声轻轻的“嗯”,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盯着贺云卿。
    师兄面颊染上一丝淡淡的红晕,眼神却是带着笑意,这样燕枯心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头狂喜。
    这算是回应么?
    算是回应么?
    心内有一个声音在嘶吼在咆哮,燕枯心的笑声更是毫无避忌地展示在贺云卿面前,爽朗无比。自贺云卿陷入昏睡过后,他就再没有这么放肆地笑过,也没有这么放肆地喜悦过。
    认识这个人以来,他一点一点被这个人吸引,心内空间一点一点被这个人蚕食,年复一年,日积月累,他越来越喜欢这个人,喜欢到疯狂。
    他为这个人而活,也愿意为这人而死。
    燕枯心仍然记得,五年前的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放肆、浪荡、不学无术,祖父因着怜惜他的原因不曾斥责他一分,却使他行事更为乖张。遇到这人之后,他为这人改变……若是五年前有人提议将掌门之位传给他,恐怕不等其他长老出声,祖父就要动手将那人打出去。
    可是现在,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他的师兄。
    旁人只知燕枯心突然奋起晋升元婴,却不知他为何而奋起。
    贺云卿自爆金丹的那一刻,他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与软弱,而随之而来的七百多日的昏睡不醒更把燕枯心彻底打入了地狱……他好似从那一刻真正苏醒了一般,唯有一步步变强,真正能替这人挡住风霜雪雨,他才能真正守在这人身侧。
    如果连保护都做不到,又何谈喜欢呢?
    两人间忽然有一股缱绻的味道在静静流淌,却很快被急促而来的脚步声打断。
    燕枯心颇有些不耐地盯着跪在身前的执事弟子:“何事?”
    “禀报掌门,山门外忽遭怪异毒虫袭击,前往妖兽森林历练的弟子死伤大半,另外,玄英师叔祖被毒虫咬伤身亡,奉天派飞云宗等宗门外均有毒虫痕迹,玄济师叔祖请掌门前往议事。”
    燕枯心抿唇,眼眸深邃:“我知道了,你先去回复,我去去就来。”
    “是。”那执事弟子御剑离去,贺云卿听那弟子提及毒虫,眼中闪过刹那的迷惘,然而,任他左思右想还是找不到任何有关毒虫的记忆,便也没有多想。
    回去之后,他便按照昆仑石的指导从最基础的引气基础决开始修炼。每次修炼开始,昆仑石周身便会散发出独特的红芒加以辅助,而经过辅助之后,贺云卿的修炼顺畅无比,第二日清晨略一查看,他的修为竟是升至炼气中期。
    一夜!仅是一夜就从炼气初期升至炼气中期,不仅在玄机门历史上绝无仅有,便是在这片大陆上,也是闻所未闻。要知道,炼气期虽是修士修炼时最基础的阶段,却同样考验修士的天赋、积累与韧性,突破也并不想象中那般容易。
    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的灵力,贺云卿面上也不由多了一丝笑意。
    “昆仑法决,岂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决可比的?”昆仑石愉快地在桌子上滚来滚去,“可惜你的血脉力量已然不如前人,不然……”
    昆仑石闭口不言,心中却默默想起了那个众仙并立的时代的繁荣。他停止了滚动,来到贺云卿手边,将灵力重新传输了过去。
    昆仑石的秘密不可现于人前,因而贺云卿白日里便和徒弟一同去后山修炼。
    一路走来,探究的视线也越来越烈。
    无论是他一头白发却年轻的脸庞,还是他掌门师兄的身份,都引起了这批年轻弟子的强烈关注。他们或许并不了解贺云卿,却从师门长辈口中听过贺云卿的壮举,一时不知该羡慕还是该可惜,但在这群年轻弟子眼中,贺云卿无疑成了英雄般的存在。
    甚至昨日练剑时尚对贺云卿冷漠无比的四个筑基期弟子,都借着与云逸搭话与贺云卿有了短暂的交谈。
    但贺云卿心中很清醒,这些关注与崇拜都将过去。
    修士的世界并无温情存在,他们对贺云卿的态度终究是好奇居多。若是他一直停留在炼气期,被大部分的普通弟子超越,那他纵然有着掌门师兄的身份,却也不足以让人尊重。
    这个世界,终究是实力为尊的。
    晨光沐浴之中,后山氤氲的雾气散开,光影闪烁,好似添了灵气一般。每日都有四五个弟子来修炼,原先那股荒凉的氛围渐渐消失,反而让人多了一丝澎湃的战意。
    贺云卿将狂风剑诀演练了一遍,一个早上就听昆仑石在耳边不停地嚷嚷:“喂,昆仑的法决哎,修炼了昆仑法决的你居然把它用在这么垃圾的剑诀上,垃圾剑修是没有前途的!”
    一遍又一遍,有如魔音穿耳。
    贺云卿皱眉道:“我只是演练剑诀而已,根本没有用上灵力。”
    昆仑石躺在他肩膀上,闭口不再言语,对于贺云卿练剑诀的行为也只哼哼两声以示抗议,但对上一边同样修炼剑诀的云逸,他就没有什么好口气了。
    “他是你的弟子么,怎么实力那么烂,他是在绣花么?”昆仑石软趴趴地晃荡着线,“看起来他的花绣得不错嘛!”
    贺云卿瞪了昆仑石一眼,转身向前。
    云逸目前的修为已至筑基期,贺云卿压根未曾好好指导过他,他却能升至如此境界,足以证明他天赋惊人。昆仑石的嘲讽倒是让他心中对云逸生起了一丝愧疚之意。
    本该成为主角傲视群雄的家伙,却在他手里被一块破石头肆意嘲讽,这样真的好么?
    昆仑石自是不知道他引以自豪的身份被贺云卿一句“破石头”就轻易推翻,仍然在贺云卿肩头滚来滚去,一会儿批判这个弟子剑势不对,一会儿点评那个弟子脚步虚浮,吵吵嚷嚷的,着实烦人。
    云逸正在修炼自功值殿中兑换的剑诀,他练得极为认真,因而也未察觉到贺云卿的靠近,待他将一套剑诀从前到后演练完毕,便发现心中一直崇拜的师父正站在面前,眼里的情绪绝对不是赞赏。
    云逸顿时就有些忐忑了。
    抽走云逸的剑,贺云卿将自己的剑递给他,低声道:“你的剑太绵软,你可知,剑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等云逸回答,贺云卿便直接开口:“剑是用来杀人的。剑修虽以剑为媒求证大道,但使剑者,绝不能忘记了剑的本质,反而将剑作为修为提升抵抗大劫的工具。自剑诞生的一日起,它就是用来杀人的。”
    “因而剑修,必须冷硬如剑,高贵如剑,宁折不弯。你这把剑虽有你的剑道在其中,却失了风骨,太绵软。”说罢,贺云卿径自拔剑出鞘,略一动便斩在云逸面前,“我目前修为远不如你,但论剑之一途,我未必不能败你。”
    云逸瞪大眼睛,露出狂热之色。
    贺云卿这一剑,力道虽不强,但剑势、剑意以及剑魄却无一缺失,横在他面前便让他有一股畏惧的感觉。
    他的师父,一定杀过很多人。
    云逸眼睛亮晶晶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师父很强,正是他把自己从云家带出来,他始终对他怀着恩情。因而那日魔修来犯,云逸毫不犹豫地抱住那魔修,只希望师父赶紧逃,一点都没有顾虑到自己的危险。
    虽然贺云卿的实力仍然不能抗过那魔修,甚至要用自爆金丹的方式与那魔修同归于尽,可是在云逸眼中,这正是师父的气节所在。
    宁死不屈,宁折不弯。
    如果贺云卿听到了自家徒弟的这番心理活动,一定会感慨自己竟然多了一个脑残粉。
    便是他没有听到,眼见着小弟子那副崇敬仰望的神情,嘴角也不由略微抽搐了两下。小弟子同学,你可是真正的本文主角啊!
    而他这个所谓的师父,不过是前期的一个炮灰而已。
    说起来,还是贺云卿沾了云逸的便宜。
    “握住剑。”贺云卿冷声道。
    云逸身形一震,赶走脑中纷乱的思绪,跟随贺云卿握住手中的剑。
    “闭眼,出剑!”
    云逸一剑挥出,贺云卿却仍有些不满意,他看出来云逸试图模仿自己的剑路,但修炼这件事情,从来只有自己摸索,并非纯粹模仿就能学到精髓。
    “重来,凝神静气,撤去灵力,出剑!”
    一下,两下,三下……云逸仅是挥剑便挥了百次不止,尤其是贺云卿不允许他使用灵力,他只能单纯依靠自己的体力,一百次挥剑动作做下来,他的胳膊都有些肿。
    贺云卿却仍有些不满意,他看着云逸的动作,摇了摇头:“过几日我们去妖兽森林修炼,你天赋高是不错,却没有经历真正的厮杀,于剑之一道无益。”
    云逸咬了咬唇,想及自己在云家所遭受的一切,点头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个虫子剧情就可以推进了。
    云逸眼冒红心:师父好厉害!我是你的脑残粉!
    于是云逸小少年朝着与原著主角相反的道路上狂奔前进~
    ☆、第五十三章 睡觉
    修炼回到住所,贺云卿冲了个澡换了一件道袍,刚要出门便遇上了满脸疲惫的燕枯心。贺云卿注意到,他身上灵力波动得极为明显,稍不注意便能冲撞到修为低的弟子,贺云卿有昆仑石事先提醒,运功抵挡着,却还是被燕枯心的模样吓了一跳。
    “毒虫很难打?”
    燕枯心点点头,揉揉眉心:“打不死,而且毒素太强,很容易伤人。玄英师叔没有活下来,玄济师伯也受了伤,幸亏没有中毒。”
    贺云卿静静望了他一眼,眉头微蹙。燕枯心身上的衣服明显是为了见他特意换的,眼中亦是血丝密布,脚尖上仍然沾着黑色淤泥状的物质,一看便是来得匆忙没有及时处理。
    “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贺云卿递过去一条毛巾,“擦一擦。”
    燕枯心笑道:“我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师兄,你炼气中期了?”
    贺云卿点点头,却也没有多提昆仑石与引气基础决的事情,敷衍了两句便也揭过了这一项。
    燕枯心是真累了。几乎是靠近床的一瞬,他便倒头就睡了,绵长的呼吸响在贺云卿的耳畔,让他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失落。
    无论何时,燕枯心都是把他放在首位的,而他又该拿什么回报呢?
    燕枯心一觉睡到半夜便忽然惊醒了。身边的人正静静沉睡着,白色的发丝缠绕着他的黑发,俊美的面庞足以让这世间任何人动心。这人醒着时总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偏偏心又是极软的,而睡着时,这人平静得彷如深邃的大海,却也让人觉得可爱。那两年的时间,燕枯心最厌恶的便是这人沉睡不醒的模样,但现在,这人依偎在自己身侧睡着,偏偏又让他觉得幸福到了极致。
    燕枯心忍不住在这人额头轻轻印下了一吻。
    贺云卿眉头微微皱了皱,手臂不自觉伸出,在这意图不轨的人脸上“啪”地拍了一下。
    燕枯心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师兄,你醒了?”
    贺云卿翻了个白眼,语气有些严肃:“睡觉。”
    “睡不着……”燕枯心趁他不注意,胳膊挂到他胸口,特意蹭了两下。贺云卿正欲斥责的刹那,他却有所感应一般“噌”的一声翻过身,躺在了贺云卿身上。墨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有如琉璃般闪耀,他倾□,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师兄,我要你!”
    贺云卿呆住了,身体陡然间变得僵硬无比。
    燕枯心亲亲他鼻尖:“师兄,我已经忍得太久了。”
    说罢,他也不理会贺云卿僵硬的表情,自顾自地脱下了身上的黑色道袍,再将贺云卿身上衣衫尽数卸去,直到二人裸裎相对,他方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反而以一种虔诚的表情,膜拜起身下这一具近乎完美的身体来。
    无处不白,却又不是那种脆弱到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苍白,逐渐恢复了修为的师兄的皮肤细腻而健康。常年修炼的身体捏起来弹性满满,非常舒服,便是肌肉,也有一种无比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