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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
    果然,不消片刻,要找的人便觅着酒气而来。
    少康闻着身边浓烈的冷香,皱了皱眉道:“冥君,可是又熏了几重沉香?”
    姗姗来迟的冥君脸色一僵,尴尬的道:“怎么了?”
    少康沉思片刻道:“冥君府上的彼岸花虽多,但敢以它作为香料的,却独独你一人。”
    他拈了个诀,手上瞬间出现了一朵艳丽妖花,两指轻轻一捻,细长的花便碎成了粉,带着一贯的冷香,深深一吸,额角便会产生一种状似眩晕的模糊感。
    这阵模糊感让他有种回溯远古的印象,只是感觉太过虚幻,所以宁愿不要。
    少康本意是想通过此举来警戒冥君,怎知侧头一看便瞧见那人毫无异样,神色冷漠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冥君轻轻一笑,抢过了少康手中的酒,饮了一口,道:“吾知道上仙所求何事……”
    他刻意的顿了顿,少康便问道:“那云涧的前生今世,可通过你府的三生石看上一看吗?”
    冥君一愣,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却是晦涩的笑了笑:“吾以为上仙是为了留那人性命才来本府,怎么现如今倒像是……”他刻意的盯着少康,如冰峰的眼眸通过无数个狡诈的阴魂历练的炉火纯青,可是此刻看少康的眼神,却只是读出了一种极其简单的想法,“你不会是,什么都不清楚吧?”
    少康甚是肯定的点了点头,眼里依旧是一片恍惚。
    冥君转身暴走,边走边说:“你连他是谁都不清楚,那你又何必耗费精力去救他?”
    少康皱了皱眉,思量了一番,笑道:“吾在殿外设了结境,迄今为止,唯有他一个人,一个凡人闯闯入了那里。吾想这或许是吾与他之间的命数。”
    “就只是因为这样?你就救了他?”冥君恨铁不成钢,冷笑道,“哼,若是以后因着这人遭了天劫,就休怪我冥府冷眼旁观了!”
    “冥君这是何意?”少康脊背挺得笔直,“若是我少康因此堕入轮回,那便是我少康的命数,干他人何事。更何况当时情况危急,若是不救他必死无疑……”
    “这次就不单单是他活不活的问题,而是你魂飞魄散的危险!你当做世人时的为何就敢手刃数条性命,此刻却不敢了呢?”
    冥君到了此刻俨然是急不择言,有什么话便直直的说了出来,连着一贯视为珍宝的花酒洒在地上都不得而知。
    少康难得的透出了几分释然而又轻松的快意,他笑得温和却极尽毁灭:“便是烟消云散,也未尝不是个不错的选择。”
    冥君愣愣的盯着那人直直的往桥下满池的黑水边走去。
    忘川水,极黑极寒,失足落水的晦魄冥君见过不少。哪一个鬼差不是敬而远之。
    但是却从未见过有一个仙人蹲在那池水边,如同看着自己的恋人,饱含深情与眷念。
    冥君此刻却发觉,往日里所见的那个仙人日常恍惚,或许不过是一层极其严重的虚像。
    呵呵,也是了。
    为君数载的少康,又怎会是个只懂酒水的迷糊上仙。唯有的不过是他自己愿意,他人强求不得罢了!
    “冥君可知,吾在初次见那少年时便算不透他的命盘,呵,这倒是极其有趣的事情,比酿酒都还有趣万分!”少康盯着满池的黑水,轻轻一笑,像是白日里一样,掬了一捧黑水在手心之上,忘川水非凡物,即便是仙体触碰这水也会被侵蚀,这等举措无异于慢性折磨。
    果然,少康的手被腐蚀成的血肉模糊,他本人不觉得疼痛,反而开心的举起那手,往冥君这方向行来,笑意盎然,温良如玉:“冥君可知,吾等了这一天有多久了?今日听尔等之言,倒是更加的确信了吾的念想。弱冠少年,有何能耐可以让吾魂飞湮灭,吾倒是十分的期待呢!”
    冥君诧异的看着眼前气势一下转换的人,他有些不大明白,这几乎千年的恍惚,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你看……”冥君低着头,便看见了少康残败的手又恢复如初,颀长的手指净白,手臂上淡青色的脉络蛰伏在肉色之下,像是彼岸花枝叶上清晰可见的经脉。
    “这忘川水都伤不了吾,该是多么令人觉得悲哀的事情。”
    冥君一愣,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的道:“你……要的一直都是……”
    少康轻轻一笑,阻拦了冥君的话,他静静的看着这地府的一切晦暗,意味深长的道:“呵呵……混沌初开,盘古开天地之时,就注定了不存在永生永世。昔日远古上神都殒身,吾也难逃此劫。一世为人,算尽天机,千年为仙,酿尽世间百酒。”少康低着头,语气疏离而又可惜,“本以为寄情与酒水之间,渡过这千秋万世,也未尝不可。事情却不再控制之间……冥君不也是如此吗?”
    冥君一震,漆黑的墨瞳里满是冷意:“上仙此话是何意?”
    少康状似无辜的笑了笑,语气却是提高了一个音量: “彼岸花作沉香,不过堕入记忆轮回的手段,越是感觉歉疚,就越忘不了!那么冥君又是不想忘了什么呢?”
    第6章 暗生情愫
    五月中旬,草长莺飞,山里一时间芬芳尽数绽放。
    青鸾殿外绕着的不单单是桃花,还有梨花,洁白的花骨朵盈盈盛开,绽放出的花香都足够醉上众人许多。
    一个多月下来,不仅仅将这坐落在山腰上的宫殿摸索清楚,就连殿底下的酒窖也去了好些次。
    云涧想起初次进去时,还是偷偷的跟着少康。
    那日夜色微茫,正入睡的云涧听得殿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下榻出来,便觅得一角月白色的影子消失在殿的北拐角方向。
    他当时觉得诧异,但更多的却是好奇。
    仗着近日少康纵容的态度,秉着气,悄悄的跟了上去。
    殿的西北边角落处,种植的是一团又一团低矮顺从的藤蔓。
    绕着地界便铺满一地的翠叶,白日里看尚且觉得茂密可人,夜里瞧着却觉得有几分可怖。
    他倚在墙角,瞧见少康站在那丛藤蔓处,掀开枝叶原以为实地的地方却是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紧接着人就慢慢的走进去了。
    云涧愣了愣,赶过去一看,便瞧见里头有一道石块制成的阶梯,洞内闪着幽幽的亮光,春夜冷寂,洞内却传出了阵阵的暖意和香气。
    抬头一看,月色迷蒙,似有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凝在周围,这样的月亮却更加的美好。
    云涧定了定,还是选择一步一步的跨入那里。
    洞内的风光却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昏暗,沿着墙边燃着青铜制成的火烛,火光明亮,将满眼所见的景观照的一清二楚。
    地上亦是青玉石板,雕刻着繁杂花纹的红木制成了木柜,将前路格成了弯弯扭扭的回路,每一处都放着大小不一,器具不一的酒器。或是土陶器具,或是青铜酒器,或是青玉镶着银块,又或是白瓷高顶……应有尽有。
    云涧以为少康不过是酿酒而已,但是他未曾想过岂是酿酒而已,乃视救若命也未必是夸张。
    震惊之下,却还是止不住选了一个雕着异样铠甲的青铜酒器,那器具上的铠甲……就跟脑子里一直回荡的影像不谋而合……
    凑近去后,便发觉气味浓烈,丝毫不像那日他给自己喝下的桃花酒清醇,这酒……味道太烈,烈的让人热血沸腾。
    于是,云涧便取下了塞子,凑了上去……
    “你不能喝!”
    忽的一声清越的嗓音响在耳边,云涧一阵心悸,转身便看见那人站在道口处,浅绿色的眸子闪过些异样情愫,应是可惜又或许是其他。
    云涧放下了手里青铜壶具,转身低声道:“为什么?”
    少康缓缓走近,云涧这才看清那人身上有些青色的污渍,染在月白色的衣裳上异常的醒目,他看见少康手上还沾有青色的泥状物体。
    少康看着他似有些恍惚,但是一转头瞧见那酒水时,眼底的光芒将浅色的眸子印的发亮,他忽的做出了个不甚妥帖的比喻:自己或许远不及这酒窖的酒重要吧。
    果然,那人真的说道:“你不合适喝这酒,千年陈酿,一朝饮尽,可醉上一世……”
    少康此刻却不愿再待在着酒窖之内,诚然自父母双亡之后,除去师傅,便唯有少康待他十足十的好。
    但是,若是以此比这酒还下了一级,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开心的。
    思绪至此,便余下了浓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云涧有些迷惑,这等异样,头一次出现,却不得解脱。
    他瞧着漫步在梨花丛里的少康,心里愈发的迷糊。
    那人,从一开始的就无法对他生出一种厌恶,大抵是因为不相识,又或者说是因为……因为这里的景色让自己无法再去出父母之仇的事,因为那人的相助之恩,因为头一次吧。
    云涧蹙了蹙眉,心底却是愈发的浮躁。
    诚然第一次提出离去的时候,少康不予,虽说是因为身体尚未康复的缘故,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异样的欣喜。
    非情感上的的挽留对付心有他想的客人自然是恰到好处。
    只是没料到的是,原来有时候无奈不是因为离去,而是因为必须离去。
    云涧对此处,忽然有些不舍了。
    朝内的事情,他不是不懂,但是对那种已经病入膏肓的大宋来说,他却是不愿意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他的父母被人肆意杀害,而杀人的人却是朝中重臣,这一切都让让感觉到极度的怨恨。
    而这么一个地方,有花香,有酒水,清泉作陪,白云点缀……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美好的让他都想不愿再踏出一步。
    他想,或许活下来的时候,再进来也是见不错的事情……
    想的透彻之后,面对这少康云涧也觉得更加的好受。
    于是,他放下了手里的竹简,那竹简是殿内的藏书,潇洒的小篆叙写的故事却诡谲离奇。
    志怪话本他一向不喜。
    殿内青铜柱上,墨色的烟雾若隐若现,绝丽美姬飘飘荡荡的停滞在那话本上方。迷迷茫茫的眼睛却是钉在那处竹简之上,精致的小篆字体旁边却是一道又一道奇奇怪怪的刻迹,细细一看可看的清像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祭文体。
    美姬美眸一闪,嘴角轻轻的吐出一道晦暗不清的话:“纯狐,东夷部落人,以九尾为神……嫁与后羿……卒于……”
    她念了几遍,眼神却是愈发的清晰,忽的停止不念,轻轻的道:“纯狐?不就是本宫吗……那后羿又是谁?主君又是谁?不对不对,主君还等着本宫……”
    美姬思绪紊乱,神情癫狂,她想要仔细的回想起一切,却猛然发觉越发的凌乱。
    什么东西被打散了,收不回了。
    主君对她那么重要,可是她却想不起……只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印在自己的脑子了,即便是沉睡上千年也不曾消弭。
    脑子里,那人一向是喜欢穿着黑色的衣裳,眉眼也总是紧紧的蹙着,不曾欢笑,不曾祥和,有的都是残酷的折磨着他人,或是鞭笞,或是铜烧,极尽残忍。
    但是,他不会那样的对待自己。
    纯狐柔柔一笑,散乱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肺腑处满是酸疼难耐的侵蚀感,她却笑得那样的开心。
    沉睡千年,忘了自己的身份,却独独忘不了自己的使命。
    因为,她是那样的敬重并且仰慕她的主君。
    幽冥洞府
    冥王的宫殿是地府内极深的深渊,哪里透不过光,望而面无人色,站而不寒而栗。
    黑色的寝宫像是间巨大的牢笼,密不透风,光源照射不尽,只有幽幽的冷光将满殿的冷寂扩散的透不过气。
    青烟缭绕,盘旋在面无人色的冷峻脸庞之上。
    冷香透着腐朽,却是冥君最为珍爱的至宝。
    他微微闭着眼,想要再一次的回溯到曾经,可是当一切特列成了习惯,当身体对那彼岸花产生了不由自主的隔膜之后,所有的努力终将白费。
    他发现,自己再也入睡不了了。
    ……那么冥君又是不想忘了什么呢……
    ……那么冥君又是不想忘了什么呢……
    ……那么冥君又是不想忘了什么呢……
    脑海深处回荡起的这句话,像是个催命曲一样一声大过一声。所有的冷静分崩离析,只余下浓浓的绝望。
    “哈哈……哈哈……”他俯下身来低低的笑着, “你说的对,我是不想忘。但是现在也容不得了……呵呵……哈哈……不过上仙,我若是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就此离去。毕竟,会以彼岸花酿酒的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不是吗?”
    冥君低低的笑了笑,深黑色的眼睛里不再有迷茫,反而愈发的坚定。
    他整了整衣袍,轻轻一跨,便消失在原地。
    烟炉内的沉香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一只泛着金色的眼瞳像是透过一道镜子一样闪现,眼神锐利却带着同样悲哀。
    第7章 蟠桃在即
    青鸾殿内,青衫飞舞。
    少康倚在粗壮的青铜柱上,浅绿色的眼瞳一片恍惚,心思却被手中玉蝶带来的消息牵绕。
    :蟠桃盛会在即,速返天庭!
    字迹遒劲,笔锋忽转的恰如其分,不是老君还是谁呢?
    数月前的那晚,老君恼羞成怒的样子,现在还历历在目。现如今,这么急着叫返,心思实在是让人无法不去猜透。
    蟠桃盛会……酒仙不去可以吗?
    答案显然是不可以的。
    少康皱了皱眉,看着外头握着木剑汗流浃背的练着剑的云涧,心底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愿意。
    天上一日,地界一年,一年的时间,会有太多难以掌控的变化,而这恰恰是少康所不愿意的。
    指尖一个用力,那温润的玉器便碎成一地,他盯着满地的脆片,心思却飘荡的愈发的远了……
    “在做什么?”少年青涩的嗓音清越而又响亮。
    少康抬眸,便瞧见云涧持着木剑,走了进来。
    两鬓的发丝因运作而微微湿润,平日里一向黑亮的眼睛此刻更是黑晶,细长的眉眼秀气,眸色暗藏的凌冽却是使得整个人也倔强些。
    少康笑了笑,跨出一步,挡着了满地的碎片,道:“没事,花期将尽,或许之后便没有如意的春色渡酒了。”
    云涧皱了皱眉,往前跨来几步,欲看看少康刻意掩盖的东西,却是被少康退了一步,背手捏了个诀将满地的碎片施法转移。
    没看到什么问题的云涧转而将视线定在少康的脸上,自然是瞧不出什么。
    少康施施然跨了几步,却是将视线定在了殿外的桃林。
    花期将尽,新叶已出,只余下少许的晚花还凌然独自开,然而却没了盛时那般的自然和茂密。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叹,转身道:“今日练的可好?”
    云涧被他忽然的转身,惊得立马低下了头,他四顾一番,才踌躇道:“练的不错……”
    少康道:“那便是可以。”
    云涧接着道:“我……我有一事,想要和你说说。”
    少康奇道:“什么事?”
    云涧这下却是将头放的更加低了,他顿了顿,道:“我的身体恢复了七八成,亡家之仇,一日不报,寝食难安……”他慢慢的提起头,,眼里却是没了主意,“我想……”
    “吾这就送你出去!”
    少康自然是听得出他这是什么意思,本纠结与蟠桃盛会的,现在倒是找到了解决的方法。若是这段时间云涧自己先出去,这倒未免不是一个不错的打算。
    云涧愣了愣,咬牙定了半刻,欲言又止,一看少康一派轻松的模样,便沉默的点了点头。
    少康瞧着外头的日色尚明,此处离出境也不远,便道:“你现在就去准备吧,时辰尚早,不会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此话一出,原本静静的站着的人似乎微微的颤了颤,他捏了捏拳,随后又释然的笑了笑,轻轻的道:“如此也好……这段时日……便多谢少康的照料……他日……他日若是有缘,再会时,定当报答。”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内殿走去。
    少康本是沉浸在解决了蟠桃烦扰的欣喜之间,此时瞧见近乎是逃离一般离去的背影,浅绿色的眸子暗了暗,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跑到内殿的云涧此刻却是一片凄然难受。
    他本就是懵懵懂懂的接受着自己对待少康的感觉,甚至还为主动提出离去这一请求而感到万分的不舍。
    可是面对着少康近乎是驱赶似的欢喜,他的一腔热情慢慢的凌乱,心里又烦又燥。
    弱冠少年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被人当做麻烦一样丢弃,可怜的自尊在几乎崩溃的边缘,颤悠悠的站了起来,并对他下了指令:现在,立刻走。
    衣物不多,才几件,他胡乱的收拾好,连带着一块不知何时出现在衣物上面的黑色玉石也被他赌气的拿起往包裹的里面扔了进去。
    “收拾好了,便走吧。”晚来的少康站在床榻边,轻轻的道。
    语气平凡无波,而恰恰是着太过于平淡的语气,使得云涧的自尊再一次愈发的强烈要求:走,现在就走。
    云涧深深了吸了口气,指甲紧紧的捏在衣物上,恨不得将顺滑的衣裳给撕了。
    不过终究还是没用撕,他稳了稳气息,将包裹背在肩上,边走便道:“走吧。”
    青鸾殿前面是一丛的桃林,桃林其实不大,不消一会儿便走完。
    桃林的前面是一个很小却精致的很的竹楼,绕过竹楼,便来到那晚所见的木桥前。
    少康站在桥前,轻轻的道:“过了这桥,你便算是出界了,再走个几里的路,就可以找到离去的路了。”
    站在他身后的云涧嗯了一声,便一鼓作气的走上了桥。
    他走在中间时,内心里终究还是不舍,尽管脑子里一直在催促着自己走,但是心还是不愿意走。
    也许,这一走,大概是永远不会再见了。
    也许,以自此一别,经年后再见,早就没了此时的感觉了。
    也许,这人会永远在这里,他自己却是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来了。
    有太多的也许,促使他站在桥上转身静静的看着那人。
    他忽的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少康时。
    那人倚在桥上,静静的看着月亮,皎洁月色,光辉却抵不过此人一转身的明亮。
    此刻转首,瞧见那人浅绿色的眼眸里,不再是恍惚,反而多了种让人看不懂的意味。
    内心深处的悸动再一次袭来,云涧轻轻的笑了笑,用自己才听得声音道:“愿你于此处长安,外世的一切战乱烽火,污秽肮脏都与你无关……”
    云涧转身,捏了捏拳,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桥这头的少康静静的看着。
    看着那人一脚跨出了淡淡光晕的结境,接着整个身子便没入了结境之外。
    霎时,一片安静,又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笑了笑,细长的眼眸里却没了半分的笑意,只余下满眼的冷漠和淡然。
    忽的,耳朵似是捕捉到一阵异样的感觉,少康眼神丝毫不转,嘴角却是轻轻的勾勒出一道笑意,而这笑意却是更加的凌冽,像是冬夜里的梅花,冷冽。
    “老君,这是何意?”
    话音才落,在他身后凭空的出现了一条腿。
    衣着华丽的仙人轻巧的跨了出来,素白的浮云服显示了来人的身份,银发仙人眉眼严肃,盯着桥的那边,冷哼道:“哼!算他识相,终于知道走了?”
    少康微微了皱了皱眉,浅绿色的眼眸暗波一闪,道:“老君此刻前来,不是为了吾房客之事吧?”
    银发仙人立马不计较云涧之事,他急切的拉着少康,一团彩云在他脚下翻涌而出,两人站在那彩云之上,霎时便飞升而上:“盛会在即,你怎么就不知道快些,误了时辰,陛下雷霆之怒,有的你好受。”
    少康轻轻一笑,眼睛却是直直的往下头看,雾气围成的白云扰了视线,少康见瞧不见,心里闪过一丝失落。旋即又隐藏下去,他望着九重天金光闪闪的云彩道:“急什么,时间还早着呢……”
    几重天上,驾着各色云彩的仙人飞升着,却是绘成成了一道天庭之上极其靓丽而又炫目的色彩……而这色彩,少康却足足见了几千年,现如今瞧见了,只觉得一阵冷漠和无感。
    草长莺飞,半人高的长草绊着腿,似是一种扰人前行的障碍。
    云涧走了许久,才走完这条路。
    前头是快林子,后头是一望无际的草丛,扰了视线,再也看不见那桥和那人了。
    云涧心下一阵难过,这还未曾离开便开始怀念了。
    念叨着:这样成何体统,不行不行。
    紧了紧包裹,将满身的杂草拂去,云涧轻轻的跨过了山林。
    那日误闯是夜色,疲于奔命,未曾好好见识。
    今日再看,倒是觉得这处竟然也颇有几分幽静和生机。
    云涧背着包裹一路走,却也没了之前的那般难过。
    走了片刻,忽的觉得一阵阴寒之气袭来。
    抬头四顾,却并不曾见到什么奇异,只是那阴寒却盘踞在周围,连着看周遭的景色也觉得多了几分晦暗。
    鼻翼传入一道阴冷的香气,香气弥漫,身体也觉得一阵的乏力,一阵酸软袭来,忽的倒地不起。
    脑海一阵翻腾,身穿金甲的青年素手执着苍老头颅,黑色巨兽血口大张,姿色绝丽的美姬翩翩起舞……
    四肢百骸处绵延不绝的酸软,让人感觉像是堕入了暗黑无界的迷雾里。
    云涧扒开肩上的包裹,散开在地上的包裹里凌乱异常,黑色玉石幽幽的发着暗光,可惜云涧要找的不是那个。他掏出那把家传的匕首便插向了自己的腿上,疼痛袭来,脑里混乱的影像才消散开去。
    云涧跪在地上,握着匕首狠狠的道:“谁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色厉内荏的叫吼声,似乎起来作用。
    几步远处,显现在视线里的是抹绛紫的锦服,黑色的步履慢慢的跨到了自己的眼睛。
    云涧觉得脑海有些眩晕,他将手紧紧的握住了出鞘的匕首,殷红的血水顺着净白的手滑落在细碎的草叶上,疼痛驱赶了眩晕,云涧扬起头,才看清了来人。
    逆光的人,身材高大,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浓郁的冷香。那人的脸虽是逆着光,但是这么近的距离还是看的异常的清楚:冷峻的脸庞像是凝了一层寒冰,细长幽深的眼眸透出毫不掩饰的噬人的寒意。这人,正是冥君。
    这人……他不认识!
    异香使得云涧越发的恍惚,他只有靠在再一次握着匕首方能保持镇静。
    可是,手里的匕首却是被那人捏着。
    那人蹲在地上,将那匕首轻轻的从云涧手里抽去,眼睛里没有半点的温度,冷冷的道:“你的命既然被他保住了,就好好的活着吧!”
    说话间便站的笔直,云涧诧异的看见那人手里泛出一阵紫色的光,光直直的射向了自己的脑袋。
    云涧眼睛闪现过无数场景,尽数是在那青鸾殿的场景,他感觉这些影像被人揉作一团,正在被渐渐的抽离。
    “你……不能!”
    云涧挣扎着起身,语气微弱,却还是牢牢的揪住了冥君的衣服。
    冥君冷冷一笑,紫色光芒消失殆尽,他看着云涧眸里的光彩渐渐的黯淡,倒地不起,道:“吾为何不能?你若是记不起这些日子的事情,那么少康还是得继续做回他的酒仙!这样的买卖,吾为何不做呢?”
    只是云涧却再也听不见了,彼岸花的威力于冥君无效,于他这一介凡人却是有效的多!
    他此刻,却是陷入了前世记忆的轮回中,不得出路。
    冥君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云涧,将抽离出的记忆震的粉碎,带着少许翠绿的记忆碎片碎成一点一点的细小光芒,逐渐的飘散到空中。
    冥君抬头,看了看天边明亮的光芒,微微皱了皱眉,却是一个转身便消失在这片林子里。
    凌乱的衣角处,一块墨色的玉石轻轻的滑了出来。
    它悄悄的移动道云涧的脸前,阵阵墨色的黑烟弥漫开来,烟色飘去,纯狐的身影却是显现出来。
    她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衫衣,眉眼处的黑纹却是淡了许多。
    纯狐看着倒在地上的云涧,歪了歪脖子,恍惚道:“彼岸花……的香气……少君会记起所有的事情来的……本宫也会记起许多事情的……”
    说完身影恍惚成一阵浓烟,浓烟收缩重新成为黑玉石。
    六重天上
    少康在自己府邸的酒窖里理酒,忽的感到一阵极速的心窒,他闭了闭眼,那阵心窒却慢慢的消散,可惜心底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遗失了。
    第8章 记忆轮回
    注:因情节扩张的需要,故而对夏朝少康那一段的历史作出了大部分的改变,望请各位读者勿先入为主,见谅见谅!
    残阳似血,日头西沉,纶地人民却并未因夜幕降临而选择归家入睡:他们的王,于今日发起,讨伐暴寒!
    圆木结成的台子,空旷而广大。
    素色衣裳的青年稳稳的坐在黑毛巨兽的脊背上,那人眉目和善,浅绿色的眼眸昭显着极为尊贵的血统。
    圆台的周围皆是身穿盔甲的将士,众位将士们皆是沉默着,渐渐的围绕在这圆台上的民众也多了起来。人群激昂,议论着,叫喊着,那坐在兽上的青年却纹丝不动,一派清风。
    天穹上最后的一片残阳落下的时候,那青年终于动了。
    他轻巧的向上跃起,稳稳的站在了黑兽的额头上,那巨兽却不耐,眯了眯眼,反而异常乖顺的伸着脖子,让那青年站的稳。
    青年站好后,素手一挥,一截玉碟便落在了地上。
    有眼识的民众自然是识的,那乃是天朝的碟文,摔此公文,若是被诸侯王知道了,死罪一条。
    青年却是冷冷的看着那碎成片的玉碟,朗声道:“昔日先祖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而今水患已除,民众得以安生立命。异族有穷氏司弈却暗藏祸心!罔顾天法,弑杀天子,败坏朝纲,淫乱后宫,其义子寒浞弑父败坏天伦,杀人取命,残暴至极,过浇为虎作伥,祸乱朝纲。此三人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尔等将士民众,乃我夏朝之勇士,伐暴政,诛寒浞父子乃后人必肩之责。尔等可愿?”
    百姓们常日里受益与大禹,民心淳朴,自然是听得懂那青年所说的。
    大禹治水之事,利千秋万代,他们又岂能不愿?
    果然,有虞氏的诸侯王从人潮的尽头走了出来,他拱手朝着站在巨兽头上的青年拜了拜,道:“吾王奉应天命,讨伐诸贼,我等小国誓死以卫!”
    此言以一人之声传出,但却是足以。
    围在外圈的民众们皆是以头抢地,齐齐喊到:“吾王奉应天命,我等誓死以卫!”
    消息一路而飞,终于传到了朝都安邑。
    而听到消息时,少康已然攻到了王畿之地,安邑城危在旦夕。
    后殿之中,衣着华丽的纯狐初次听见了消息时,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传话的宫奴匍匐在冰凉的青玉石板上,抖着身子,不敢说话。
    许久,便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她大着胆子偷偷的那眼瞄着。
    便瞧见了容貌眉眼的妃子花容失色,脸色煞白,连着一贯的笑意都失去了。
    “主君……主君在哪?”纯狐回神之后,脸色发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奴,目露凶光,惊得那宫奴又颤了颤。
    “王在前庭……”
    那宫奴话音方落,纯狐便从榻上直直的越了下了,衣裳都没曾穿好,披散着发便跑了出去。
    墨色的发丝一直在半空中,一颠一颠的绕了王城半圈才跑到了前庭。
    苍色的宫殿里空荡荡的,她跨入门槛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脚下踩着的是粘稠的液体,低头一看,便发现了一滩血色,纯狐愣了愣,却是急急的往前奔去。
    殿内的尸首,大半是宫奴,青白色的脸上还残留着死前最后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