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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仅剩的那点美好

    虽然她跟程言漠已经离婚了半年,但是每次想到程言漠向她求婚的那天,她的心都会忍不住甜一下,一股股的暖流在体内流窜。那段时光估计是钱朵莱苦逼的人生里唯一值得回忆的暖色调。
    那年钱朵莱才二十二岁,即将大学毕业,她和程言漠交往了一年。程言漠已经在自己家族企业上班了,而她当时正忙着赶毕业论文。
    那天医院的电话打到了她的手机上,她接通后,医院里却通知她,钱志南先生出车祸,正在抢救,希望她去一趟,签一下手术保证书。
    她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了一天一夜,最后主治医生却告诉她,抢救无效,死亡。
    那六个字对于旁人来说,只是这世上又少了一个人罢了,可是对于钱朵莱来说,就等于失去了一个家。她从小就失去母亲,是她父亲既当爹又当妈地将她抚养长大。
    她跟程言漠说以后等她毕业之后有钱了,一定要找个好一点的公寓,最好附近有个小广场,这样早晨的时候,她爸爸就能去那里练练太极拳,晚上能和同龄人跳跳舞。可是医生的六个字让她所有的幻想都成了泡影。
    当时她的身子就支撑不住地倒在了一旁,正好被赶过来的程言漠扶住了。虽然过了六年,但是钱朵莱还记得那天程言漠的胸膛是最温暖的,将她冰冷的心一团团围住,让她坚定拥着自己的男人将会是此生的唯一。
    程言漠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修长的手指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地说:“不哭,我在。”
    然后他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红盒子,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了下按钮,盒盖瞬间就打开了,里面插着一枚雕工精美的钻石戒指。小巧的雕花钻石在医院冷清的白光照射下,泛着耀眼而温暖的光芒。
    程言漠站在钱朵莱面前,单膝慢慢地弯曲,最后他单膝下跪,将红色盒子举到钱朵莱的面前。他墨黑的眸子像是一汪深潭,好像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他的眸子里闪着深深浅浅的光芒,晃来晃去,晃得钱朵莱春心荡漾,她的眼底一片潮湿。程言漠一字一句,带着浓厚的感情对钱朵莱说道:“这枚戒指放在我口袋已经两个月了,你可以替我保管此后一生吗?”
    没有鲜花,没有美酒,没有烛光晚餐,甚至没有一句:“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程言漠的求婚没有电视剧里该有的场景,有的只是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和病患,以及从各个方向投来的诧异和羡慕的眼光。
    钱朵莱记得那天阳光明媚,六月的夏天,炽热的白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没有开空调的走廊上,空气中涌浮着一股股热潮,一颗颗汗珠从程言漠光洁而饱满的额头顺着高挺的鼻梁下滑,就像是在描绘一幅素描一般,缓缓而过。
    而程言漠就那么执着地跪在钱朵莱面前,黑眸里盛满期待。时间在这走廊上悄然流逝,他眼中执着的等待,暖她心田。当程言漠在听见钱朵莱说道“我愿意”的时候,他的眉角眼梢都笑了,他本就俊朗的脸庞更是增加了几分迷人之色。白色的牙齿在钱朵莱面前晃动着,一直晃到钱朵莱的心里。她仿佛看见了狭窄的走廊上开出了一簇簇粉色的花朵,那是充满甜蜜的颜色。
    那时的钱朵莱坚信爱情可以让一切都成永远,即便没有浪漫的求婚,没有甜言蜜语做前奏,但是只要彼此相爱,什么都是过眼云烟,她想即便是世界末日到来,他也会牵着自己的手,不离不弃。
    程言漠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那枚戒指,然后低头看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他淡薄而性感的嘴唇微扬,俯身轻轻地在她无名指上落下一吻,像是宣誓又像是承诺一般:“以后你的幸福将由我全程赞助,只要有我在,我就会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家。幸福此生,消你苦忧。”
    那一天,钱朵莱第一次为一个人哭了,为一个男人哭了,为一个她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哭了。不为他那刻的柔情,不为他那刻凝视她泛着柔光的眼神,不为他那充满爱惜、轻如羽毛的吻,只为不善甜言蜜语的他嘴里的那句:幸福此生,消你苦忧。
    二十二岁的她,坚信着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直到生命的尽头,只要她微微抬一下头,就能对上他低头俯视的眼眸中浓浓的爱意。
    可是六年后的钱朵莱每每想起这件事,甜蜜过后,就会咬牙切齿地骂自己:我他妈要是再多长只眼睛,当时就会睁眼看清楚,不会被程言漠的花言巧语骗了!
    钱朵莱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下五楼的窗户,黑漆漆的一片。她站在楼下望着那个漆黑的窗户好久,而今时今日,她却还在奢望那扇窗户后面会有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正望着自己,然后起身下楼来接她。
    钱朵莱坐上电梯直上五楼,打开门的时候,她将手机打开,借着手机的灯光找拖鞋。
    “蹭!”
    整个室内的灯光一下子就亮了,钱朵莱适应了黑暗,一时无法适应强烈的光线照射,条件反射地用手挡住了眼睛。
    “你去哪了?”
    钱朵莱想也没想,声音就冷了下来,说:“你管不着。”
    钱朵莱放下手,看见程言漠站在她不远处,修长高大的身子斜倚在门框边,双手抱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两只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过了一会,他嘴角上扬,冷笑道:“的确管不着,毕竟你不是我的谁。只是你下午在电话里不是说要走么,怎么又回来了?舍不得那点租金?”
    不知为何程言漠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的心像针扎,大片大片的屈辱感像泛滥的潮水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看似坚强的心。
    钱朵莱咬了咬嘴唇,瞪着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点都不受伤。她轻哼了一声,说:“是啊。我宁愿把钱丢进海里,也不想让你占到一丁点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