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漫漫经心 作者:江柠
第三章
晚上十点,夏知从图书馆匆匆往宿舍赶,最近忙社团,忙大一,忙着帮自己带的小朋友和辅导员周旋,夏知在学业上有些怠慢,她容不得自己的一切有半点闪失,便卯足了劲的往前赶,这样的生活也会让人感到疲惫,她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回到宿舍把包一放,刘悦婉支着头在桌前发呆,夏知风风火火的赶去洗澡,无暇顾及她的异样,待夏知洗漱完毕,细细的坐在床边擦拭着头发时,瞥见刘悦婉仍是之前的那个姿势,难道手都不会麻掉的吗?
“婉婉。”夏知轻声的呼唤,没有回应。
“刘悦婉。”夏知仍是轻轻柔柔的声音,彼岸仍是无声。
孙骁饶拔掉耳机,从床上一跃而起,“刘!悦!婉!”
刘悦婉这才如梦初醒。“啊?我。。我刚在想事情。”刘悦婉支支吾吾的辩解。
“呦呦呦,想哪个男人呢?”小胖妞张妍妍也凑了过来。
孙骁饶摸了摸刘悦婉的头,一脸的“慈爱”:“吾舍有女初养成啊。”刘悦婉拍掉她的手,盘腿而坐。
“这是要开夜谈会的节奏吗?”张妍妍也拉了张椅子凑过来,夏知微微一笑,拿了手机出去给妈妈打电话,完全不顾及门背后张妍妍张牙舞爪的叫喊。
夏知很喜欢和妈妈打电话,妈妈对她而言不仅是给予她生命的母亲,更是最信任的朋友,是支撑着她继续摸爬滚打走下去最强有力的心跳,她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头顶的光被遮挡住,夏知抬起头,对上刘悦婉犹豫又不好意思的眼神。
夏知迅速结束和妈妈的电话,“有事要问。”夏知说的是陈述句。
“嗯。”
此时的刘悦婉忸忸怩怩,夏知心中已猜到七八分,“法学院队长?”
刘悦婉有些错愕,“我是想问14号。”
“14号就是队长。”
“啊!怪不得!”脸上的表情是轻微的得意,暗恋一个人的心情就是如此的简单,光听到他的名字,就是止不住的甜蜜,听到他种种的好,便油然而生一种自豪,诺,这就是我喜欢的人,我眼光不错吧。
“小知。。你。。呃。。有14号的联系方式么?”
夏知摇了摇头,她确实不太热衷于交际。
“我帮你搞定。”两个人一回头便看到孙骁饶一手抓着撑衣杆,一手叉腰,裤脚还往上卷起,和她平常穿着时尚的模样相去甚远,夏知不由的想发笑。
孙骁饶此时倒是很不拘小节,“我先声明,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刚好出来晒衣服而已。”还伸手指了指远处还在滴水的衣服,“我有朋友是法学院的,今天遇见有多问两句,基本情况都掌握了。”孙骁饶八面玲珑,如此广的人脉夏知一点都不惊讶。
刘悦婉却沉默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此时倒显得有几分岌岌可危,她想听,却又不敢听,他怕他身边早已有了别人,她怕他优秀得让她望尘莫及,她又担心他会不会口碑不好,或者压根不喜欢她这一款。。种种顾虑,让她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心动有些胆怯,她沉默的低着头,不知该从何而问。
孙骁饶的声音倒是温柔了起来,“严恒,大三,法学院院队队长,今年法学院院十大的第一,还是法学院院学生会的副主席,大二的时候也当过班助,听说人品性格方面都很好,我朋友和他一个高中的,对他赞不绝口,在他们学院挺出名的。”孙骁饶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仍单身,但是好像喜欢他们学院的一个女生,追了挺久,还没追到,这事在法学院挺多人知道的。。”
空气中静默无声,夏知和孙骁饶都在等着刘悦婉反应,刘悦婉把手支在走廊的阳台上,晚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看着浓重的夜色,忽然开口:“今天说实话我都没怎么看比赛,一直盯着他们的号码看,都没有看脸,然后第三节,他把一个队员替下来自己上场的时候,他回头告诉我“14号 ”,当时觉得整个人就被击中了,世界就只剩下我和他,那一秒,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我,我的心脏忽的就漏了半拍,那一刻我想我会一辈子记住。”
她的体温当时没有38。6度,却偏偏对他一见钟情。
夏天的风闷热袭来,惹得人一身的不舒服,听说北京那边已经很冷了,亚热带的夏季竟如此的漫长。
周六的下午,夏知很难得的放自己一个小假,最近神经真的绷得太紧,她决定听赵宣然的,把自己彻彻底底的交给被子一下午,连人带心。这么强行逼迫自己睡够三个小时的严重后果就是——头痛欲裂,夏知强行逼迫自己坐直了身体,宿舍内一片昏暗,头顶的老式电风扇吱呀呀的转着,吹出一阵又一阵温热的风,毋庸置疑,宿舍还有人在醉生梦死的睡着。夏知微闭着眼,头靠在墙壁上。脑海中不停的逼迫着自己去想校运会的秩序册,她需要一些东西来找回残存的理智。在脸上拍了拍冷水,这才觉得世界又真实了一些,她蹑手蹑脚的翻出一个苹果,洗干净,倚在宿舍外的走廊上,吃苹果。周末的下午,篮球场上还是聚集了很多男生,其中不乏一些外校的人员,开着私家车,或者小绵羊,来挥洒着难得的周末。
楼下隐约传来乒乒乓乓塑料水桶撞击的声音,水哥又来送水了。夏知继续啃着她的苹果,不甚在意。
“你一次来扛水,肯定不习惯,你送四楼,我送五楼,我们分工合作。”一个男生的声音从楼道中传来。
“唔。。好。”回答的人明显有气无力,夏知笑了笑,水哥大多都是三分钟热度,无非就想借着送水的名义来一睹女生宿舍的景观,夏知轻轻耸了耸肩,张口准备继续咬苹果,却忽的愣住,刚才,那个声音,不会是。。千万不要是。。
“哐当”一声巨响,夏知脸色苍白的回头,苏易安穿着白色的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手上带着白色略微泛黑的手套,背心被汗浸湿,黏在身上,脖子上有汗成股流下,就连头发也是湿的,在他脚下,是两桶还在剧烈摇晃着的水。
“你…”
“你…”
两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闭嘴。夏知满脸的震惊,苏易安却是一脸的惊喜,第一天来送水就可以看见她,还穿的那么居家,狐狸一样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像一只毫不设防的小白兔,好想去掐一掐。
夏知一瞬间脸色便恢复如常,目不斜视的准备回到宿舍内,苏易安却先她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夏知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望着他。
“我…”苏易安竟难得的词穷起来,下意识的用手挠了挠头,像只不知所措的小动物。“我。。我是水哥。对!我是水哥!”
夏知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嘎嘎嘎的飞过,难道我是傻子么?她无语的看了眼苏易安,准备绕道而行。
“你不能走。”苏易安张开双手,速度的挡在她面前。
夏知有些不耐烦,神色却无些许的异样,她撇了撇嘴,目光平静的看着对面这个形色怪异的人。
“我。。我。。我不是来偷看女生宿舍的,我。。我真的只是一个水哥。”
夏知愈发的无语,你不是水哥难道还是水妹啊?夏知正准备继续绕行,苏易安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这些,还有宿舍里面,我通通没有看,我发誓。”苏易安指了指头顶一堆晾晒的衣物,很认真的发着誓。夏知却突的涨红了脸,因为苏易安所指的,正是夏知的内衣。夏知红着脸。狠狠瞪了一眼苏易安,“神经病!”她快步走进宿舍,用力带上了门。
“砰”的一声巨响,正在与周公私会的舍友被无情的惊醒。
“小知…怎么了?”迷迷糊糊的询问声。
“没事!外面有猥琐大叔!”夏知拉开椅子,狠狠的坐下去,屁股却被磕得生疼。
收拾好东西,夏知挎包准备出门,打开ipod,舒心的旋律流泻开来,并没有特别中意某个歌手,或某些风格的歌曲,只要自己喜欢就好。就像生活,无分优劣,自己过的舒心,才最重要。跨出宿舍门,苏易安站在左侧,正低头无聊的踢着面前的小石阶,还是白色的背心,却在外面随意套了件格子衬衫,一股淡淡的儒雅气息。夏知定了定,从他背后淡然走过,没有望他,苏易安低头若有所思,并没有留意夏知的路过。站在公车站台,迟迟没有等来自己想坐的31路,看着公车上被挤得面目扭曲的人群,夏知莫名心生一股烦躁。车子一辆接一辆的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夏知无心顾及,她拔掉耳机线,听着车子在耳边轰隆隆的起步声,她面色平静的目送着31路的离开,转身,穿过湍急的非机动车道,疯狂的飞奔起来,过肩的头发迎风飞舞,却没有丝毫美感,过快的速度,扭曲着夏知的面部和身体,她却偏偏像一团火,猛烈的燃起。夏知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剧烈的喘气,她的头发因奔跑而乱作一团,脸色也因剧烈的运动显得苍白,她却毫不在意,慢慢直起身来,调整呼吸,脚步缓慢却坚定。
“苏易安,你在干嘛?”
“等你啊。”少年抬头,脱口而出。
夏知转身背对他,闭上双眼,一阵风悄悄拂过,带起几根发丝,孙燕姿在耳机里轻声低吟,“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看着前方少年的背影,夏知忽然有种不真实之感。十分钟之前,他们在女生宿舍楼下,五分钟后,苏易安生拉硬拽把夏知拖上了他的小绵羊,现在,她坐在苏易安的小绵羊上,耳边是呼啸的风,身边是汹涌的车流。
“我是独生女。”夏知微微向前靠,凑在苏易安耳边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夏知的气息轻轻拂过脸庞,她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苏易安有些脸红,他提高了声调,试图掩饰着自己不规律的心跳,“你放心,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夏知领着苏易安走进舞蹈室的瞬间,大厅内逐渐安静下来,夏知居然带了一个男生?!这个男生居然还不是赵宣然?!夏知却直接无视他们内心的各种波涛汹涌,回头和苏易安交代了几句,便到一旁的更衣室更换衣服。坐在沙发上的苏易安倒是有些窘迫,因为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在从上到下的打量他,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他这会肯定被活生生的凌迟而死了。
周围的人看着夏知,都是欲言又止,夏知的性子是众所周知的冷淡,虽说她也是这个舞蹈工作室的一份子,但大家都感受得到,她刻意划出的界限。但正是这个个性冷淡的“外人”,却在舞团四分五裂,大家都心猿意马的时候,却仍然对这个舞团不离不弃,拼尽全力的去维护它的周全。夏知当着所有舞团成员的面说出那一句“虽然我和你们不是一家人,但你们却让我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一个团队的力量”。很多没有人注意到的小细节,那些被遗忘的琐碎的举动,被夏知娓娓道来,空气开始变得澄净,透明,那些与金钱,与利益相牵扯的一切,起码在那一瞬间,是被暂时的搁置,所以,他们选择了重聚,所以,他们知道夏知与他们血肉相连。
夏知一如既往的全身心投入的在排舞,大家似乎也暂时忽略了苏易安这个突如其来的人,苏易安坐在沙发上,注视着镜子前那个娇小却充满力量的身影,一个人能有多少面他不知道,他却努力一面面的在心中拼凑出夏知完整的样子,他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是否能拼完,但他愿意一面一面慢慢的拼下去,他看到爱情的花朵,正在悄然绽放。
“我不知道你跳舞竟然跳的这么好。”
夏知拧开矿泉水,猛灌了一大口,坐在苏易安对面的小凳子上,鼓着腮帮子,一口一口将水慢慢咽下,“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话一出口,两人均愣住了,如此不见外的口气,两人一瞬间都有些许不适应。夏知有些尴尬,起身就走,脚步有些匆匆。
身旁的沙发陷了下去,“你是夏知的朋友?”一个打扮略微嘻哈的男生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叼着一根烟,正欲点燃。
“嗯,同学。”苏易安皱了下眉,也没开口多说什么。
身旁的嘻哈男缓缓吐出一口气,烟雾笼罩着他的脸,他的表情在烟雾中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嗯。。她信任你。”
“她是嫌弃我吧,我老缠着她。。”苏易安扯出一个淡淡的苦笑。
嘻哈男低头盯着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看着烟雾慢慢升起,然后又慢慢殆尽,他抖了抖烟灰,身子向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她看似冷漠,实际上比谁都心软。”
苏易安不语,那是你没看到她拒绝男生时的各种冷漠无情。
嘻哈男按灭烟,拍了拍裤子,起身欲走,却又顿了几秒,“比起赵宣然我更看好你。”
他丢下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苏易安却晃了神,他真的赢得过他们二十年的感情么?
夏知从舞蹈房出来,就看到苏易安单手托着腮,皱着眉,好像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他这么没心没肺,有什么好思考的。夏知悄然靠近他,他也毫无察觉。
“喏,喝水。”夏知递给苏易安一瓶冰红茶。
“为什么是冰红茶啊?”苏易安仍是皱着眉,脸上又是那副小孩子欲求不满的表情。
夏知楞了楞,她一直喜欢喝冰红茶,赵宣然也都喜欢喝,然后她习惯性的就顺手拿了瓶冰红茶。“噢,我和宣然一直都喝这个,忘了问你了。”
夏知伸手就要拿回冰红茶,苏易安手却一缩,“不用换了,就这个吧。”他握着冰红茶,却迟迟没有拧开。
“要走了么?”
“嗯。’
“带你去逛逛吧。”
“嗯?”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离学校这么远,不逛一下不太可惜了。”
夏知低头沉思了一会,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宣然,不用来接我了,我晚点和朋友一起回去。”
“不是,是苏易安。”
“嗯,好,拜拜。”夏知盖好饮料,低头开始收拾东西。
“你去哪都要向赵宣然汇报的吗?”虽然表情并无他样,心里却五味杂陈。
“嗯。”夏知还是机械的一个字回答,苏易安却有些火大。
“哦,既然他那么担心,你又那么害怕他生气,那我就先回学校了,省得他以为我图谋不轨!”
他在赌气,夏知心里很清楚,要是换做别人,夏知肯定不耐烦了,但是此时此刻,夏知莫名的心情大好,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暗含笑意的看着苏易安,苏易安亦不服输的望着夏知,表情满满的都是倔强。两人都倔强的沉默着,苏易安的信心却在每分每秒的流逝,他知道,从一开始,她就占据着上风,他知道,从一开始她就在以一种俯视的姿态俯瞰着他,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卑微又幼稚的举动,对她而言都是一场可笑的表演,她只负责看,却没那个义务陪他一起演,表演结束她就会退场,亦或者,她厌烦了,中途就潇洒的离去,挥挥衣袖,留下他滑稽的站在台上,她也可以头都不回。他忽然心生怯意,又觉得有些难堪,从始自终,这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他不想再演下去了,他扭过头,右手扯起书包,起身就走,却在原地愣住了,他左手的衣袖,被人轻巧的拽住,那力量不大,却无比笃定,他一时忘记了反应,还没来得及回头,夏知扯着他的衣袖借力起身,“走吧。”
周末的晚上。街上热闹非凡,夏知就这么拽着苏易安的衣袖,带着他穿梭在人群中,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群,各种各样的故事,她都不曾驻足。她曾流连于五彩斑斓的灯光,桥下波光粼粼的江水,此时此刻,她带着他,与繁华擦身而过。
我带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她坐在他车的后座,身上披着他的格子衬衫,怀里抱着他的包,仰着头,头顶的灯光细细碎碎的洒进她的眼睛里,一片澄净。苏易安带她拐上星光大道,在桥的顶端靠边停下,夏知靠着桥上的桥栏,在桥上探头探脑,苏易安抓住她的右臂往后使力,“别靠那么近,小心…”
声音在空气中硬生生的被卡住,夏知本就没站好,被苏易安一拉,硬生生的就往他怀里撞,后脑勺磕上苏易安的下巴,苏易安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出于本能,他环手抱住了前面的人。画面被按下暂停键,只有风轻轻吹过,江水在下面不急不躁的缓缓流着,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心跳却不合时宜的在加快,夏知被圈在苏易安怀里,听着背后少年的胸腔内发出有力的跳动声,引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共鸣。
“我站稳了。”夏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脸上却异样的泛红。
“噢噢噢。。”苏易安立马松开了圈住夏知的手,一时之间,手竟不知道往哪里放,他习惯性的挠了挠头,顿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满满都是紧张和局促。
风中,夏知背对着他,没有回应。
苏易安整理好思绪,跨了几步与夏知并肩而站,他们面前是黑漆漆的夜色,背后,是一大片倾泻而下的灯光,并肩而立的两人硬生生将画面截成两半,在黑暗的对面是光明,光明背后是阴影,中间,是此时此刻的他,和她。
“怎么样,这里的景色比起你们泞桉市也不差多少吧?”
“差远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三个字,语气却少了几分冷漠。夏知吸了口气,轻轻踮了踮脚,她目光所及,是一片浓重的夜色,两旁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黑暗中放肆的穿梭,打在江面上,平添几分灵动。秋意渐浓,迎着微风,她看着自己的心绪一点点的被打乱,纷纷扰扰的飘洒在江面上,她忍不住伸手去抓,无意间却感受到了风的形状,她一用力,风就从指缝中悄悄的溜走,她任凭思绪在空中洋洋洒洒,与灯光共舞。
不可否认,他是她拒绝不了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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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易安将夏知送到宿舍楼下,接过衣服,目送着她进去,他脸上是明显的笑意,即使是在黑暗中等待许久的赵宣然,也能轻易分辨。他看着苏易安满怀笑意的掉头离开,默默将手中已然冷却的姜糖水投入垃圾箱,他掏出手机,熟稔的按出夏知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出,啪的一下,将屏幕按灭,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十一月初,a市终于迎来了短暂的秋天,夏知倚在走廊的栏杆上,感受着初秋的召唤,一回头,两条光溜溜的腿出现在夏知眼前。夏知从下到上,再从上到下打量着眼前二人,光看着就觉得有点冷。
“不冷么?”
孙骁饶身着校会的委员制服,夏知还可以理解,那么身后娇小玲珑的刘悦婉,又是闹哪出?
刘悦婉一蹦一跳的跳到夏知面前,背着手,脸上的顽皮劲不减,“小知,你看我这样穿可以嘛?上身是可爱的猫头短袖,下面是牛仔裤裙,喏喏,你看我的鞋,都是运动的高帮鞋。”她的脚还应景的往上踢了踢,“反正就是青春活力,看着也很爱运动的样子!”她身体微微往前倾,微微撅着屁股,扭头对孙骁饶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这样还不把队长手到擒来!”
刘悦婉右手攥起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她的自信,活力,青春洋溢的气息满满的就要溢出来,夏知和孙骁饶相视一笑,满脸的无奈,满心的祝福。年少的青春,愿你拥有最美丽的爱情。
刚到一号礼堂门口,孙骁饶就马不停蹄的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夏知拿着孙骁饶给的vip票,与刘悦婉在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落座,夏知忍不住细细打量着周围,本来略显破旧的一号礼堂被各种闪着光的彩纸装饰的焕然一新,背景是一大副灵动又艺术的抽象画,赞助商更是斥巨资临时借来两个硕大的led显示屏,说这届的校十大高大上夏知一点都不觉得过,孙骁饶向来有本事将一切都做到至善至美。
旁边坐着的刘悦婉却一直心不在焉,东看看西瞧瞧,一看就是怀着其他目的占据着这个绝佳的座位,夏知偏头看着刘悦婉带着淡妆的精致面庞,真心为那个男生感到幸运,何其幸运,随意的一瞥,换来这么纯粹的喜欢,为你的名字而心跳,为你的出现而紧张,精心策划着每一次偶然的遇见,这一切那么的简单,却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难得,他何其幸运。
夏知双眼放空,心绪游离在礼堂之外,忽然脸部一阵刺骨的冰凉,夏知一个激灵,本能的将头偏开,顺着触觉望去,眉眼间有一丝怒意,一抬头,便看见苏易安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坏笑,一手还晃着一瓶冰镇的冰红茶,夏知白他了一眼,扭过头去不做声。
“呦呦呦,不错嘛,还学会翻白眼了,终于不再是面瘫了。”苏易安一屁股坐下来,慵懒的倚靠在椅子的椅背上,脸上挂着恶作剧的笑容,双眼却闪烁着光。
夏知面无表情,塞上耳塞准备屏蔽这个“复读机”。
“诶我说夏矮冷,你要喝冰红茶吗?”苏易安笑嘻嘻的把脸凑过来,一脸谄媚,夏知继续无视他,心里默默扎了他几千针,什么难听的名字!
夏知塞上耳机,却没播放音乐,身边的苏易安难得的沉默着,她有些莫名烦躁,索性把耳机扯下来,一股脑塞回包里。
苏易安用手托着头,定定的看着夏知,他离夏知很近,绵长的呼吸轻轻打在夏知的手背上,夏知心跳有些乱了,她凌厉的瞪了苏易安一眼,苏易安却仍定定的看着他,纹丝不动,夏知有些慌乱的转过头,一颗心却无处安放。
“那你想喝些什么?绿茶,牛奶,还是橙汁?”苏易安一把抢过张子爵的背包,毫不客气的捣鼓着,一样一样的从包里掏出东西向夏知展示,夏知看着他认真得幼稚的表情,心里充斥着异样的情绪,她不敢去深究。
“有不冰的冰红茶么?”
“有!”苏易安双眼放光,伸长手臂在包底捣鼓着,掏出一瓶冰红茶,“当当当当!我就知道你想喝冰红茶!怕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就多准备了一瓶。”他献宝似的递过冰红茶,夏知一把接过,目光没有过多的停留。一旁的苏易安仍是之前那个姿势定定的望着夏知,一瞬间脑海思绪翩翩,他努力的想把一切的不知其然连贯的串联起来,怀中的包突然被人一把夺去。张子爵把包重新拉好,往肩上随意一挎,从狭窄的空隙中小心翼翼的穿行。
“你要去哪?”苏易安伸长着脖子朝张子爵的方向大声询问,夏知不知道苏易安的脖子竟然可以拉的那么长,故意提高声调,头转向苏易安一侧,“长,颈,鹿。”头立刻扭了回去,面无表情。
“我妈说脖子长有福气!”
“那就说明你腿短!”
“我腿哪里短了?我一米八五的身高,腿哪里短了!”说罢苏易安哗的一下站起身来,周围的人纷纷行注目礼,他却浑然不知,依旧忘我的和夏知讨论着他的腿长,夏知抿嘴笑了一下,按下播放键,轻柔的女声和苏易安的抱怨声夹杂在一起,场面十分诡异。
礼堂的灯暗了下来,伴随着夜空中最亮的星,投影仪幕布上开始播放着这一届校园十大歌手的宣传视频,满屏幕细碎如钻石般的璀璨星光,在黑夜中踽踽独行,穿越了几亿万个光年,风尘仆仆,带着夏知回到那个夏夜。三月天的初夏,天还没有完全热起来,夏知靠在赵宣然肩上,哭到眼泪都干涸,满天细细碎碎的繁星一眨一眨像眼睛,月亮不知踪迹,赵宣然侧身温柔的抱住夏知,小心翼翼的避开她打着石膏的左手,冰凉的触感滑过夏知的锁骨,夏知惊讶的低下头,一颗精致小巧的星星项链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赵宣然轻轻磨砂着夏知的脸,轻柔的低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一抬头,还是那满天的星光。
夏知隔着衣服磨砂着她的小星星,星星早已和她融为一体,她却没有再见过那么晃眼的星光。以至于后来孙骁饶向她征求开幕视频的创意,夏知脱口而出就是星光,那场星光,将她与过去的自己,执拗的分隔开来,永不相见。
礼堂内震耳欲聋的音响声,一下又一下的倒数着,舞台帷幕缓缓拉开,灯光亮的刺眼,舞蹈队的同学穿着活力又**,现场一阵又一阵的热浪铺天盖地袭来,多年以后,夏知偶尔出没酒吧,看着台上性感无尺度的表演,十分,特别,很想念那年舞蹈队在台上不整齐,不够有力,妆浓的简直不忍直视的表演,她的左边是有些失望的刘悦婉,右边是难得安静的苏易安,她的青春,浓烈的刚刚好。
比赛开始了好一会儿,张子爵才风尘仆仆的回到座位,夏知注意到他和苏易安低声交流着什么,手里的包已经可以顺利的压在背后,左肩刘悦婉轻轻靠上,脸上写满了失落,夏知出声安慰她,“别急,他也许等下就来了。”刘悦婉沉默的把玩着夏知的左手,没有回应。
比赛不急不慢的进行,张子爵频繁的起身,后来干脆都不再回来,刘悦婉心不在焉,不停的刷qq,又不停的把屏幕按灭,夏知看着她不停的开关流量,眉目之间失落,烦躁,不爽等各种情绪复杂的交错着,右边的苏易安,早已呼呼大睡,偶尔被大家的尖叫惊醒,顶着他独有的呆毛,睡眼朦胧的问夏知怎么了怎么了,夏知简直哭笑不得,好像大家都不是为了看比赛而比赛,只有夏知,为了应付苏易安懵里懵懂的提问,强迫着自己跟着比赛的节奏,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随时可能惊醒的长颈鹿。夏知百无聊赖的继续听着比赛,虽然这届校十大在孙骁饶的奋力奔波中档次相比以前提高了不少,夏知还是听不出什么道道,肯定是自己的音乐造诣太低了,夏知特别笃定的相信着。
终于捱到了冠军争夺赛,台上穿的异常火辣的女孩染着一头明晃晃的黄头发,在努力深情的演唱着错的人,夏知也非常努力的把她从刚才舞娘的形象中脱离出来,强行把自己代入此时颤抖无比的声音中,可惜代入失败,夏知刚想和刘悦婉说点什么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刘悦婉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扯起包就往外走,夏知赶忙起身追了出去,动静太大,带醒了右边的苏易安,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情况,身旁的座位都空了,他茫然的环顾四周,不急不慢的也起身跟了出去,一手抓着外套,一手随意的拍了拍头发,你拍或不拍,呆毛就在那里,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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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夏知从图书馆匆匆往宿舍赶,最近忙社团,忙大一,忙着帮自己带的小朋友和辅导员周旋,夏知在学业上有些怠慢,她容不得自己的一切有半点闪失,便卯足了劲的往前赶,这样的生活也会让人感到疲惫,她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回到宿舍把包一放,刘悦婉支着头在桌前发呆,夏知风风火火的赶去洗澡,无暇顾及她的异样,待夏知洗漱完毕,细细的坐在床边擦拭着头发时,瞥见刘悦婉仍是之前的那个姿势,难道手都不会麻掉的吗?
“婉婉。”夏知轻声的呼唤,没有回应。
“刘悦婉。”夏知仍是轻轻柔柔的声音,彼岸仍是无声。
孙骁饶拔掉耳机,从床上一跃而起,“刘!悦!婉!”
刘悦婉这才如梦初醒。“啊?我。。我刚在想事情。”刘悦婉支支吾吾的辩解。
“呦呦呦,想哪个男人呢?”小胖妞张妍妍也凑了过来。
孙骁饶摸了摸刘悦婉的头,一脸的“慈爱”:“吾舍有女初养成啊。”刘悦婉拍掉她的手,盘腿而坐。
“这是要开夜谈会的节奏吗?”张妍妍也拉了张椅子凑过来,夏知微微一笑,拿了手机出去给妈妈打电话,完全不顾及门背后张妍妍张牙舞爪的叫喊。
夏知很喜欢和妈妈打电话,妈妈对她而言不仅是给予她生命的母亲,更是最信任的朋友,是支撑着她继续摸爬滚打走下去最强有力的心跳,她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头顶的光被遮挡住,夏知抬起头,对上刘悦婉犹豫又不好意思的眼神。
夏知迅速结束和妈妈的电话,“有事要问。”夏知说的是陈述句。
“嗯。”
此时的刘悦婉忸忸怩怩,夏知心中已猜到七八分,“法学院队长?”
刘悦婉有些错愕,“我是想问14号。”
“14号就是队长。”
“啊!怪不得!”脸上的表情是轻微的得意,暗恋一个人的心情就是如此的简单,光听到他的名字,就是止不住的甜蜜,听到他种种的好,便油然而生一种自豪,诺,这就是我喜欢的人,我眼光不错吧。
“小知。。你。。呃。。有14号的联系方式么?”
夏知摇了摇头,她确实不太热衷于交际。
“我帮你搞定。”两个人一回头便看到孙骁饶一手抓着撑衣杆,一手叉腰,裤脚还往上卷起,和她平常穿着时尚的模样相去甚远,夏知不由的想发笑。
孙骁饶此时倒是很不拘小节,“我先声明,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刚好出来晒衣服而已。”还伸手指了指远处还在滴水的衣服,“我有朋友是法学院的,今天遇见有多问两句,基本情况都掌握了。”孙骁饶八面玲珑,如此广的人脉夏知一点都不惊讶。
刘悦婉却沉默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此时倒显得有几分岌岌可危,她想听,却又不敢听,他怕他身边早已有了别人,她怕他优秀得让她望尘莫及,她又担心他会不会口碑不好,或者压根不喜欢她这一款。。种种顾虑,让她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心动有些胆怯,她沉默的低着头,不知该从何而问。
孙骁饶的声音倒是温柔了起来,“严恒,大三,法学院院队队长,今年法学院院十大的第一,还是法学院院学生会的副主席,大二的时候也当过班助,听说人品性格方面都很好,我朋友和他一个高中的,对他赞不绝口,在他们学院挺出名的。”孙骁饶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仍单身,但是好像喜欢他们学院的一个女生,追了挺久,还没追到,这事在法学院挺多人知道的。。”
空气中静默无声,夏知和孙骁饶都在等着刘悦婉反应,刘悦婉把手支在走廊的阳台上,晚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看着浓重的夜色,忽然开口:“今天说实话我都没怎么看比赛,一直盯着他们的号码看,都没有看脸,然后第三节,他把一个队员替下来自己上场的时候,他回头告诉我“14号 ”,当时觉得整个人就被击中了,世界就只剩下我和他,那一秒,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我,我的心脏忽的就漏了半拍,那一刻我想我会一辈子记住。”
她的体温当时没有38。6度,却偏偏对他一见钟情。
夏天的风闷热袭来,惹得人一身的不舒服,听说北京那边已经很冷了,亚热带的夏季竟如此的漫长。
周六的下午,夏知很难得的放自己一个小假,最近神经真的绷得太紧,她决定听赵宣然的,把自己彻彻底底的交给被子一下午,连人带心。这么强行逼迫自己睡够三个小时的严重后果就是——头痛欲裂,夏知强行逼迫自己坐直了身体,宿舍内一片昏暗,头顶的老式电风扇吱呀呀的转着,吹出一阵又一阵温热的风,毋庸置疑,宿舍还有人在醉生梦死的睡着。夏知微闭着眼,头靠在墙壁上。脑海中不停的逼迫着自己去想校运会的秩序册,她需要一些东西来找回残存的理智。在脸上拍了拍冷水,这才觉得世界又真实了一些,她蹑手蹑脚的翻出一个苹果,洗干净,倚在宿舍外的走廊上,吃苹果。周末的下午,篮球场上还是聚集了很多男生,其中不乏一些外校的人员,开着私家车,或者小绵羊,来挥洒着难得的周末。
楼下隐约传来乒乒乓乓塑料水桶撞击的声音,水哥又来送水了。夏知继续啃着她的苹果,不甚在意。
“你一次来扛水,肯定不习惯,你送四楼,我送五楼,我们分工合作。”一个男生的声音从楼道中传来。
“唔。。好。”回答的人明显有气无力,夏知笑了笑,水哥大多都是三分钟热度,无非就想借着送水的名义来一睹女生宿舍的景观,夏知轻轻耸了耸肩,张口准备继续咬苹果,却忽的愣住,刚才,那个声音,不会是。。千万不要是。。
“哐当”一声巨响,夏知脸色苍白的回头,苏易安穿着白色的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手上带着白色略微泛黑的手套,背心被汗浸湿,黏在身上,脖子上有汗成股流下,就连头发也是湿的,在他脚下,是两桶还在剧烈摇晃着的水。
“你…”
“你…”
两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闭嘴。夏知满脸的震惊,苏易安却是一脸的惊喜,第一天来送水就可以看见她,还穿的那么居家,狐狸一样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像一只毫不设防的小白兔,好想去掐一掐。
夏知一瞬间脸色便恢复如常,目不斜视的准备回到宿舍内,苏易安却先她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夏知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望着他。
“我…”苏易安竟难得的词穷起来,下意识的用手挠了挠头,像只不知所措的小动物。“我。。我是水哥。对!我是水哥!”
夏知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嘎嘎嘎的飞过,难道我是傻子么?她无语的看了眼苏易安,准备绕道而行。
“你不能走。”苏易安张开双手,速度的挡在她面前。
夏知有些不耐烦,神色却无些许的异样,她撇了撇嘴,目光平静的看着对面这个形色怪异的人。
“我。。我。。我不是来偷看女生宿舍的,我。。我真的只是一个水哥。”
夏知愈发的无语,你不是水哥难道还是水妹啊?夏知正准备继续绕行,苏易安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这些,还有宿舍里面,我通通没有看,我发誓。”苏易安指了指头顶一堆晾晒的衣物,很认真的发着誓。夏知却突的涨红了脸,因为苏易安所指的,正是夏知的内衣。夏知红着脸。狠狠瞪了一眼苏易安,“神经病!”她快步走进宿舍,用力带上了门。
“砰”的一声巨响,正在与周公私会的舍友被无情的惊醒。
“小知…怎么了?”迷迷糊糊的询问声。
“没事!外面有猥琐大叔!”夏知拉开椅子,狠狠的坐下去,屁股却被磕得生疼。
收拾好东西,夏知挎包准备出门,打开ipod,舒心的旋律流泻开来,并没有特别中意某个歌手,或某些风格的歌曲,只要自己喜欢就好。就像生活,无分优劣,自己过的舒心,才最重要。跨出宿舍门,苏易安站在左侧,正低头无聊的踢着面前的小石阶,还是白色的背心,却在外面随意套了件格子衬衫,一股淡淡的儒雅气息。夏知定了定,从他背后淡然走过,没有望他,苏易安低头若有所思,并没有留意夏知的路过。站在公车站台,迟迟没有等来自己想坐的31路,看着公车上被挤得面目扭曲的人群,夏知莫名心生一股烦躁。车子一辆接一辆的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夏知无心顾及,她拔掉耳机线,听着车子在耳边轰隆隆的起步声,她面色平静的目送着31路的离开,转身,穿过湍急的非机动车道,疯狂的飞奔起来,过肩的头发迎风飞舞,却没有丝毫美感,过快的速度,扭曲着夏知的面部和身体,她却偏偏像一团火,猛烈的燃起。夏知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剧烈的喘气,她的头发因奔跑而乱作一团,脸色也因剧烈的运动显得苍白,她却毫不在意,慢慢直起身来,调整呼吸,脚步缓慢却坚定。
“苏易安,你在干嘛?”
“等你啊。”少年抬头,脱口而出。
夏知转身背对他,闭上双眼,一阵风悄悄拂过,带起几根发丝,孙燕姿在耳机里轻声低吟,“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看着前方少年的背影,夏知忽然有种不真实之感。十分钟之前,他们在女生宿舍楼下,五分钟后,苏易安生拉硬拽把夏知拖上了他的小绵羊,现在,她坐在苏易安的小绵羊上,耳边是呼啸的风,身边是汹涌的车流。
“我是独生女。”夏知微微向前靠,凑在苏易安耳边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夏知的气息轻轻拂过脸庞,她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苏易安有些脸红,他提高了声调,试图掩饰着自己不规律的心跳,“你放心,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夏知领着苏易安走进舞蹈室的瞬间,大厅内逐渐安静下来,夏知居然带了一个男生?!这个男生居然还不是赵宣然?!夏知却直接无视他们内心的各种波涛汹涌,回头和苏易安交代了几句,便到一旁的更衣室更换衣服。坐在沙发上的苏易安倒是有些窘迫,因为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在从上到下的打量他,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他这会肯定被活生生的凌迟而死了。
周围的人看着夏知,都是欲言又止,夏知的性子是众所周知的冷淡,虽说她也是这个舞蹈工作室的一份子,但大家都感受得到,她刻意划出的界限。但正是这个个性冷淡的“外人”,却在舞团四分五裂,大家都心猿意马的时候,却仍然对这个舞团不离不弃,拼尽全力的去维护它的周全。夏知当着所有舞团成员的面说出那一句“虽然我和你们不是一家人,但你们却让我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一个团队的力量”。很多没有人注意到的小细节,那些被遗忘的琐碎的举动,被夏知娓娓道来,空气开始变得澄净,透明,那些与金钱,与利益相牵扯的一切,起码在那一瞬间,是被暂时的搁置,所以,他们选择了重聚,所以,他们知道夏知与他们血肉相连。
夏知一如既往的全身心投入的在排舞,大家似乎也暂时忽略了苏易安这个突如其来的人,苏易安坐在沙发上,注视着镜子前那个娇小却充满力量的身影,一个人能有多少面他不知道,他却努力一面面的在心中拼凑出夏知完整的样子,他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是否能拼完,但他愿意一面一面慢慢的拼下去,他看到爱情的花朵,正在悄然绽放。
“我不知道你跳舞竟然跳的这么好。”
夏知拧开矿泉水,猛灌了一大口,坐在苏易安对面的小凳子上,鼓着腮帮子,一口一口将水慢慢咽下,“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话一出口,两人均愣住了,如此不见外的口气,两人一瞬间都有些许不适应。夏知有些尴尬,起身就走,脚步有些匆匆。
身旁的沙发陷了下去,“你是夏知的朋友?”一个打扮略微嘻哈的男生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叼着一根烟,正欲点燃。
“嗯,同学。”苏易安皱了下眉,也没开口多说什么。
身旁的嘻哈男缓缓吐出一口气,烟雾笼罩着他的脸,他的表情在烟雾中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嗯。。她信任你。”
“她是嫌弃我吧,我老缠着她。。”苏易安扯出一个淡淡的苦笑。
嘻哈男低头盯着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看着烟雾慢慢升起,然后又慢慢殆尽,他抖了抖烟灰,身子向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她看似冷漠,实际上比谁都心软。”
苏易安不语,那是你没看到她拒绝男生时的各种冷漠无情。
嘻哈男按灭烟,拍了拍裤子,起身欲走,却又顿了几秒,“比起赵宣然我更看好你。”
他丢下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苏易安却晃了神,他真的赢得过他们二十年的感情么?
夏知从舞蹈房出来,就看到苏易安单手托着腮,皱着眉,好像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他这么没心没肺,有什么好思考的。夏知悄然靠近他,他也毫无察觉。
“喏,喝水。”夏知递给苏易安一瓶冰红茶。
“为什么是冰红茶啊?”苏易安仍是皱着眉,脸上又是那副小孩子欲求不满的表情。
夏知楞了楞,她一直喜欢喝冰红茶,赵宣然也都喜欢喝,然后她习惯性的就顺手拿了瓶冰红茶。“噢,我和宣然一直都喝这个,忘了问你了。”
夏知伸手就要拿回冰红茶,苏易安手却一缩,“不用换了,就这个吧。”他握着冰红茶,却迟迟没有拧开。
“要走了么?”
“嗯。’
“带你去逛逛吧。”
“嗯?”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离学校这么远,不逛一下不太可惜了。”
夏知低头沉思了一会,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宣然,不用来接我了,我晚点和朋友一起回去。”
“不是,是苏易安。”
“嗯,好,拜拜。”夏知盖好饮料,低头开始收拾东西。
“你去哪都要向赵宣然汇报的吗?”虽然表情并无他样,心里却五味杂陈。
“嗯。”夏知还是机械的一个字回答,苏易安却有些火大。
“哦,既然他那么担心,你又那么害怕他生气,那我就先回学校了,省得他以为我图谋不轨!”
他在赌气,夏知心里很清楚,要是换做别人,夏知肯定不耐烦了,但是此时此刻,夏知莫名的心情大好,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暗含笑意的看着苏易安,苏易安亦不服输的望着夏知,表情满满的都是倔强。两人都倔强的沉默着,苏易安的信心却在每分每秒的流逝,他知道,从一开始,她就占据着上风,他知道,从一开始她就在以一种俯视的姿态俯瞰着他,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卑微又幼稚的举动,对她而言都是一场可笑的表演,她只负责看,却没那个义务陪他一起演,表演结束她就会退场,亦或者,她厌烦了,中途就潇洒的离去,挥挥衣袖,留下他滑稽的站在台上,她也可以头都不回。他忽然心生怯意,又觉得有些难堪,从始自终,这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他不想再演下去了,他扭过头,右手扯起书包,起身就走,却在原地愣住了,他左手的衣袖,被人轻巧的拽住,那力量不大,却无比笃定,他一时忘记了反应,还没来得及回头,夏知扯着他的衣袖借力起身,“走吧。”
周末的晚上。街上热闹非凡,夏知就这么拽着苏易安的衣袖,带着他穿梭在人群中,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群,各种各样的故事,她都不曾驻足。她曾流连于五彩斑斓的灯光,桥下波光粼粼的江水,此时此刻,她带着他,与繁华擦身而过。
我带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她坐在他车的后座,身上披着他的格子衬衫,怀里抱着他的包,仰着头,头顶的灯光细细碎碎的洒进她的眼睛里,一片澄净。苏易安带她拐上星光大道,在桥的顶端靠边停下,夏知靠着桥上的桥栏,在桥上探头探脑,苏易安抓住她的右臂往后使力,“别靠那么近,小心…”
声音在空气中硬生生的被卡住,夏知本就没站好,被苏易安一拉,硬生生的就往他怀里撞,后脑勺磕上苏易安的下巴,苏易安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出于本能,他环手抱住了前面的人。画面被按下暂停键,只有风轻轻吹过,江水在下面不急不躁的缓缓流着,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心跳却不合时宜的在加快,夏知被圈在苏易安怀里,听着背后少年的胸腔内发出有力的跳动声,引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共鸣。
“我站稳了。”夏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脸上却异样的泛红。
“噢噢噢。。”苏易安立马松开了圈住夏知的手,一时之间,手竟不知道往哪里放,他习惯性的挠了挠头,顿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满满都是紧张和局促。
风中,夏知背对着他,没有回应。
苏易安整理好思绪,跨了几步与夏知并肩而站,他们面前是黑漆漆的夜色,背后,是一大片倾泻而下的灯光,并肩而立的两人硬生生将画面截成两半,在黑暗的对面是光明,光明背后是阴影,中间,是此时此刻的他,和她。
“怎么样,这里的景色比起你们泞桉市也不差多少吧?”
“差远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三个字,语气却少了几分冷漠。夏知吸了口气,轻轻踮了踮脚,她目光所及,是一片浓重的夜色,两旁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黑暗中放肆的穿梭,打在江面上,平添几分灵动。秋意渐浓,迎着微风,她看着自己的心绪一点点的被打乱,纷纷扰扰的飘洒在江面上,她忍不住伸手去抓,无意间却感受到了风的形状,她一用力,风就从指缝中悄悄的溜走,她任凭思绪在空中洋洋洒洒,与灯光共舞。
不可否认,他是她拒绝不了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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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易安将夏知送到宿舍楼下,接过衣服,目送着她进去,他脸上是明显的笑意,即使是在黑暗中等待许久的赵宣然,也能轻易分辨。他看着苏易安满怀笑意的掉头离开,默默将手中已然冷却的姜糖水投入垃圾箱,他掏出手机,熟稔的按出夏知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出,啪的一下,将屏幕按灭,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十一月初,a市终于迎来了短暂的秋天,夏知倚在走廊的栏杆上,感受着初秋的召唤,一回头,两条光溜溜的腿出现在夏知眼前。夏知从下到上,再从上到下打量着眼前二人,光看着就觉得有点冷。
“不冷么?”
孙骁饶身着校会的委员制服,夏知还可以理解,那么身后娇小玲珑的刘悦婉,又是闹哪出?
刘悦婉一蹦一跳的跳到夏知面前,背着手,脸上的顽皮劲不减,“小知,你看我这样穿可以嘛?上身是可爱的猫头短袖,下面是牛仔裤裙,喏喏,你看我的鞋,都是运动的高帮鞋。”她的脚还应景的往上踢了踢,“反正就是青春活力,看着也很爱运动的样子!”她身体微微往前倾,微微撅着屁股,扭头对孙骁饶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这样还不把队长手到擒来!”
刘悦婉右手攥起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她的自信,活力,青春洋溢的气息满满的就要溢出来,夏知和孙骁饶相视一笑,满脸的无奈,满心的祝福。年少的青春,愿你拥有最美丽的爱情。
刚到一号礼堂门口,孙骁饶就马不停蹄的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夏知拿着孙骁饶给的vip票,与刘悦婉在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落座,夏知忍不住细细打量着周围,本来略显破旧的一号礼堂被各种闪着光的彩纸装饰的焕然一新,背景是一大副灵动又艺术的抽象画,赞助商更是斥巨资临时借来两个硕大的led显示屏,说这届的校十大高大上夏知一点都不觉得过,孙骁饶向来有本事将一切都做到至善至美。
旁边坐着的刘悦婉却一直心不在焉,东看看西瞧瞧,一看就是怀着其他目的占据着这个绝佳的座位,夏知偏头看着刘悦婉带着淡妆的精致面庞,真心为那个男生感到幸运,何其幸运,随意的一瞥,换来这么纯粹的喜欢,为你的名字而心跳,为你的出现而紧张,精心策划着每一次偶然的遇见,这一切那么的简单,却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难得,他何其幸运。
夏知双眼放空,心绪游离在礼堂之外,忽然脸部一阵刺骨的冰凉,夏知一个激灵,本能的将头偏开,顺着触觉望去,眉眼间有一丝怒意,一抬头,便看见苏易安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坏笑,一手还晃着一瓶冰镇的冰红茶,夏知白他了一眼,扭过头去不做声。
“呦呦呦,不错嘛,还学会翻白眼了,终于不再是面瘫了。”苏易安一屁股坐下来,慵懒的倚靠在椅子的椅背上,脸上挂着恶作剧的笑容,双眼却闪烁着光。
夏知面无表情,塞上耳塞准备屏蔽这个“复读机”。
“诶我说夏矮冷,你要喝冰红茶吗?”苏易安笑嘻嘻的把脸凑过来,一脸谄媚,夏知继续无视他,心里默默扎了他几千针,什么难听的名字!
夏知塞上耳机,却没播放音乐,身边的苏易安难得的沉默着,她有些莫名烦躁,索性把耳机扯下来,一股脑塞回包里。
苏易安用手托着头,定定的看着夏知,他离夏知很近,绵长的呼吸轻轻打在夏知的手背上,夏知心跳有些乱了,她凌厉的瞪了苏易安一眼,苏易安却仍定定的看着他,纹丝不动,夏知有些慌乱的转过头,一颗心却无处安放。
“那你想喝些什么?绿茶,牛奶,还是橙汁?”苏易安一把抢过张子爵的背包,毫不客气的捣鼓着,一样一样的从包里掏出东西向夏知展示,夏知看着他认真得幼稚的表情,心里充斥着异样的情绪,她不敢去深究。
“有不冰的冰红茶么?”
“有!”苏易安双眼放光,伸长手臂在包底捣鼓着,掏出一瓶冰红茶,“当当当当!我就知道你想喝冰红茶!怕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就多准备了一瓶。”他献宝似的递过冰红茶,夏知一把接过,目光没有过多的停留。一旁的苏易安仍是之前那个姿势定定的望着夏知,一瞬间脑海思绪翩翩,他努力的想把一切的不知其然连贯的串联起来,怀中的包突然被人一把夺去。张子爵把包重新拉好,往肩上随意一挎,从狭窄的空隙中小心翼翼的穿行。
“你要去哪?”苏易安伸长着脖子朝张子爵的方向大声询问,夏知不知道苏易安的脖子竟然可以拉的那么长,故意提高声调,头转向苏易安一侧,“长,颈,鹿。”头立刻扭了回去,面无表情。
“我妈说脖子长有福气!”
“那就说明你腿短!”
“我腿哪里短了?我一米八五的身高,腿哪里短了!”说罢苏易安哗的一下站起身来,周围的人纷纷行注目礼,他却浑然不知,依旧忘我的和夏知讨论着他的腿长,夏知抿嘴笑了一下,按下播放键,轻柔的女声和苏易安的抱怨声夹杂在一起,场面十分诡异。
礼堂的灯暗了下来,伴随着夜空中最亮的星,投影仪幕布上开始播放着这一届校园十大歌手的宣传视频,满屏幕细碎如钻石般的璀璨星光,在黑夜中踽踽独行,穿越了几亿万个光年,风尘仆仆,带着夏知回到那个夏夜。三月天的初夏,天还没有完全热起来,夏知靠在赵宣然肩上,哭到眼泪都干涸,满天细细碎碎的繁星一眨一眨像眼睛,月亮不知踪迹,赵宣然侧身温柔的抱住夏知,小心翼翼的避开她打着石膏的左手,冰凉的触感滑过夏知的锁骨,夏知惊讶的低下头,一颗精致小巧的星星项链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赵宣然轻轻磨砂着夏知的脸,轻柔的低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一抬头,还是那满天的星光。
夏知隔着衣服磨砂着她的小星星,星星早已和她融为一体,她却没有再见过那么晃眼的星光。以至于后来孙骁饶向她征求开幕视频的创意,夏知脱口而出就是星光,那场星光,将她与过去的自己,执拗的分隔开来,永不相见。
礼堂内震耳欲聋的音响声,一下又一下的倒数着,舞台帷幕缓缓拉开,灯光亮的刺眼,舞蹈队的同学穿着活力又**,现场一阵又一阵的热浪铺天盖地袭来,多年以后,夏知偶尔出没酒吧,看着台上性感无尺度的表演,十分,特别,很想念那年舞蹈队在台上不整齐,不够有力,妆浓的简直不忍直视的表演,她的左边是有些失望的刘悦婉,右边是难得安静的苏易安,她的青春,浓烈的刚刚好。
比赛开始了好一会儿,张子爵才风尘仆仆的回到座位,夏知注意到他和苏易安低声交流着什么,手里的包已经可以顺利的压在背后,左肩刘悦婉轻轻靠上,脸上写满了失落,夏知出声安慰她,“别急,他也许等下就来了。”刘悦婉沉默的把玩着夏知的左手,没有回应。
比赛不急不慢的进行,张子爵频繁的起身,后来干脆都不再回来,刘悦婉心不在焉,不停的刷qq,又不停的把屏幕按灭,夏知看着她不停的开关流量,眉目之间失落,烦躁,不爽等各种情绪复杂的交错着,右边的苏易安,早已呼呼大睡,偶尔被大家的尖叫惊醒,顶着他独有的呆毛,睡眼朦胧的问夏知怎么了怎么了,夏知简直哭笑不得,好像大家都不是为了看比赛而比赛,只有夏知,为了应付苏易安懵里懵懂的提问,强迫着自己跟着比赛的节奏,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随时可能惊醒的长颈鹿。夏知百无聊赖的继续听着比赛,虽然这届校十大在孙骁饶的奋力奔波中档次相比以前提高了不少,夏知还是听不出什么道道,肯定是自己的音乐造诣太低了,夏知特别笃定的相信着。
终于捱到了冠军争夺赛,台上穿的异常火辣的女孩染着一头明晃晃的黄头发,在努力深情的演唱着错的人,夏知也非常努力的把她从刚才舞娘的形象中脱离出来,强行把自己代入此时颤抖无比的声音中,可惜代入失败,夏知刚想和刘悦婉说点什么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刘悦婉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扯起包就往外走,夏知赶忙起身追了出去,动静太大,带醒了右边的苏易安,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情况,身旁的座位都空了,他茫然的环顾四周,不急不慢的也起身跟了出去,一手抓着外套,一手随意的拍了拍头发,你拍或不拍,呆毛就在那里,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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