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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章 五十二

    后世有许多关于凡人成仙的神话,仙话。
    这里面的主人公或曾是风流子弟,或是皇亲高官。他们一朝顿悟,成仙之后,无一不离开了凡尘大陆,带着凡世人们的种种向往,来到了传说中的天宇之上。
    斩断尘缘成为了他们荣升为仙的第一步。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成了仙就要抛开原本凡间的一切。为什么只有无牵无挂,才有资格登天而上。其实那些俗世烦扰,软丈红尘多忧愁阻碍本心,阻碍修行皆不过是人们想当然的说法。真正的理由则是:这些属于凡人的情感对于天道来说,是多余的。
    每个人都喜爱的食物,口味不同,但没有人喜欢掉在了地上脏污掉的吃食。对于天道来说,沾染了情感的仙神就如同掉在了臭水沟里的精致点心,捡起来吃不了,丢掉了又可惜。所以,为了以后可以食用愉快,它在成仙的法则里加入了这样一条规则。
    神与仙的归宿是化身天道,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化身天道。
    天道曾赠与他们呼风唤雨,长生不老。而他们的回报则是以自己的身体为炉,锻炼萃取过的醇正而浓厚的力量。
    这是一种交换,是一份荣誉。
    多公平。
    能让阿顾把已经收回来的神力重新换回去,古往今来,屈指可数。杨戬的运气似乎一直都很好,在碰上阿顾的时候总会得到与别人不一样的优待。
    这份原本属于云花女的仙神之力经过这么多年,早应该完成精粹与阿顾融为一体。但或许是她死前的执念过深,那股浸润于血脉之中的母亲亲情尽不曾彻底散去。阿顾本不知这一道,放出力量察觉不对时已经来不及。
    爱子受伤,那股力量刚一冒头就往杨戬体内钻去。
    阿顾这等冷面冷心的竟然也为这份一叹,彻底放开手任由神力自己开始修复起杨戬体内的伤势。她到还算要点脸面,知道是自己瞎哔哔把人给害了。所以她见杨戬情况好转,便钻到那片混沌天地里,猎来一只上古巨兽,想着给杨戬补身养伤。
    而杨戬不是个傻的,体内那股属于母亲气息的力量,他哪感知不到?姑祖娘娘曾说过,走到的尽头的神仙最后是身化天道。那么,已经身陨的云花女的力量出现在阿顾手里。
    这位上神姑祖……
    到底是谁!
    “你是一个很有天分的人,”阿顾拨拉着篝火里的灰烬,把一堆篝火火焰拨得愈发热烈,“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日后会有什么样的成就。”
    杨戬听着阿顾轻轻地说着话,说着对自己的欣赏。
    “我看也过不了多久,能在你手下过上三个来回的,也就这么一个数吧,”阿顾笑眯眯地比了一个数字。歪头瞧着杨戬的面色,她笑起来,“怎么,你不该谢谢我的教导之恩么?”
    杨戬没想到她还能在这个地方歪楼,但多日相处已经很习惯此人的不按套路出牌。于是很真诚地谢了一声。
    阿顾嘻嘻一笑,拿手指划划脸,看上去心情不错。
    看她的笑容,杨戬原本想问的话便咽回了肚子。不管这人是因为什么救了自己,救了便是救了。实在无需去计较她原先的目的是什么。而且一路走来,阿顾给予他的帮助已经足够杨戬用一生去报答。但一码归一码,对于真相的追寻,他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纵然,阿顾刚开始的确是看上了这小子的天分。后来一次又一次地救他命,甚至亲自教导,也是想让杨戬早列仙班。这少年是阿顾给阐教培养的一名猛将。在三万万仙人的博弈之中,砸下的浓墨重彩的一章。
    上神顾左右而言他,杨戬却不愿兜圈子,直接问道:“娘娘曾告诉戬,神仙陨落重归天道,而现在我阿母的神力却是在娘娘手里。又有之前种种天道规证在您手中才能实现。上神……您,可是天道的执行人?”
    杨戬的表情是真诚的,是单纯的求知与询问。没有那一种发现了什么有利于自己的事情的贪念与兴奋。如果能与天道的执行人交好,凡是有点能耐的,为自己谋求一些福利,只要有心何愁不成?而且这位上神的行事……
    与她相处这般时候,杨戬哪会不晓得此人有多么任性?简直就是一个被娇宠着的小姑娘,刁蛮得叫人分分钟跪下。不讲理起来,杨戬宁愿去火山上一挑十个怪兽,也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话——省得活活吐血而亡。
    但是这样的人,也极容易受到挑拨,被一些阴毒手段控制与别人对着干。然而,杨戬并不愿意利用自己的救命恩人与授业半师。于是很直白地将自己的疑问摊到明面上,求一个明确的答案。
    阿顾得到杨戬这一问,倒是笑开了。能想到这里已经是够大胆的。只怕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胆子敢往这方面想。
    她夸奖道:“能想到这里,你也很不错了。”
    见阿顾没有否认,杨戬却并没有得到真相的放松,继续追问。
    “上神曾道,我道门有争,乃是师门与截教之间的恩怨。敢问上神,这是否也是天道的意思?”
    “这可不是,你想的也太多了,”阿顾一下子笑出来,连连摆手。
    “你们这些修仙的人啊,也不知道是谁教的。发生些什么事情,都喜欢说这是天意,老喜欢叫天道背黑锅。世间大大小小的纷争那么多,天道怎么管得过来,嗯?”
    阿顾的语气之中颇有些鸣不平的意思,嗔怪地扫了杨戬一眼。
    杨戬一时语塞,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好。
    “我好歹教你一场,不如现在再教你一件事情好了,”对着有些呆愣的杨戬,阿顾一击掌,像是一个过来人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教导之,“杨戬啊,你要记得,有些人是很大胆的。敢和天道讨价还价,敢和它做生意。要对付天道嘛,也很简单的,只要有足够的交换就好啦。”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也是一个交换吗?”
    “当然是啦。”
    三百年之后,云花女之子杨戬刑满释放,从天地边界归来。再余千年,封神之战以殷周之争斗法,祸起神州大陆。封神之争初始,上神姑祖恼怒三清内教争锋却以创始女娲之名挑起事端,怒削封神榜两万三千名仙籍。
    自此,封神之乱,杀伐更甚。
    ·
    “阿顾,你曾与我说,要想从天道那里得到什么,就需与之交换。我现在帮你照顾楚天,你能给我什么呢?”
    二郎真君骤然一问,阿顾忽然就被问住了。她啊呀了一声,竟然不晓得怎么回答才好。结巴了半晌,她才问:“那……你想要什么啊?”
    杨戬站在老树之下,听到了很久远以前少女晃着手指,很狡黠地对自己说:“只要交换就可以了哦。”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说:“不,我没什么想要的。”
    “好吧……”阿顾有些为难地耸了耸肩膀,似是想把这段对话给翻片儿过去。可发现画面有点沉重,她那点小胳膊翻不动,只好说,“啊呀,我发现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你。”
    杨戬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阿顾。
    “以前的你多直白啊,想到什么就问,不开心了还晓得发泄。现在呢,老感觉你满肚子心事,有时候还阴阳怪气的……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啊,不……”杨戬十分奇怪地看了阿顾一眼,慢吞吞地说,“小仙只是没有想到……上神,竟然还有欣赏小仙的时候。”
    “就是这个!”阿顾气哼哼地指着杨戬的鼻子,“老自称小仙小仙的,不是阴阳怪气是什么!”
    杨戬也不辩解什么,无所谓地一摊手,“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呢……”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将阿顾整个人都遮住了。抬手在阿顾乱蓬蓬的头发边缘滑下,却并不触碰,“还请上神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待日后还清了,上神再考虑别的事情吧。小仙告退!”
    说罢,他架起祥云,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等楚天慢慢悠悠从散仙都摸鱼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boss以一种下巴砸地的姿势站在老树之下,一副电池没电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地把阿顾的下巴给按回去,忧心忡忡地问:“阿顾,你没事儿吧?”
    不会是被人揍了,下巴脱臼了吧?
    阿顾那脖子更生了锈似的,老半天才吱吱嘎嘎地转过来面相楚天,“……老子刚才他妈的被威胁了,妈卖批!”
    楚天脸一黑,一下子没carry住这句话的重点在哪里,半晌憋出一句:“女孩子不要讲后面那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