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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伤疤

    chapter 47
    包厢的门被推开后, 周孟言牵着阮烟走了进去,里头的人看到他们俩,连忙起身:
    “这位就是周太太吧?”
    周孟言带着阮烟上前:“嗯。”
    邵弘新连忙和阮烟颔首:“还是第一次看到周太太, 太年轻有气质了啊……”
    阮烟和他们问好。
    跟在身后的赵瑾, 整张脸又青又黑, 笑容就跟被502粘住一样僵硬。
    回想起刚才在外头,男人揽住阮烟后,女孩朝她一笑:“赵学姐,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赵瑾被吓得整个人说不出话来。
    她在阮烟面前讥讽了一波, 还以为人家生活过得多惨, 谁知道人家休学在家期间顺便嫁了个豪门,演话剧根本不是什么没钱。她还各种吹牛和周孟言关系好, 没想到吹牛对象竟然吹到了人家老公头上……
    她以为她戏演得很好, 没想到阮烟配合她有来有回的。
    有一天她竟然也会被阮烟反套路, 狠狠打了一波脸。
    打完招呼,邵弘新看向后面的赵瑾,对阮烟介绍顺口道:“这位是我们的公司的创意部总监, 小赵。你们刚才怎么一起进来?”
    阮烟看向赵瑾,莞尔:“我和赵学姐是同一个学校的呢,刚才在门口遇到了, 还说了几句话。”
    周孟言:“认识?”
    阮烟点点头,“之前还是一个学生会的,赵学姐经常帮助我, 而且在我们学校特别优秀, 我刚才听她说你也特别欣赏她呢。”
    男人愣了下,目光朝赵瑾投去,赵瑾心中发慌, 干笑两声,“阮烟,你说笑了,我成绩也就一般般的……”
    周孟言看着阮烟脸上狡黠的表情,以及赵瑾变了的神色,猜到了大概,压下嘴角的笑意,揉了揉阮烟的头:
    “之前没见过赵女士,原来和我太太这么有缘分。”
    这话,是安抚,更是无形之中解释了一些误会。
    而赵瑾发现吹的牛皮被当场炸开,喉咙如卡了一般,彻底说不出话来。
    “来吧,周总周太太,先坐下,让服务员再添一副碗筷,点点菜。”
    阮烟婉拒,坐在周孟言旁边,“没事,我吃过了。”
    男人侧首在她耳畔道:“我这边马上就结束,嗯?”
    阮烟应下,“你忙,我刷手机呀。”
    周孟言和邵弘新继续聊着公事,阮烟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赵瑾,直接拉黑。
    她暗戳戳爽了一下。
    之前她就应该把这个人删掉!还天天视奸她生活,恶心心!
    她气鼓鼓地喝了口果汁,抬头看向对面的赵瑾,后者吓得不敢与她对视。
    怎么这么怂包。
    比她还好欺负……
    阮烟倒也懒得一直生气,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低头玩着手机,忽而间感觉到手被男人握住,放在他的腿上,慢慢把玩。
    时不时十指紧扣,时不时轻轻挠了下她掌心,时不时和他的手掌比大小,偏偏脸上看过去什么事都没有。
    她脸颊微红。
    这人怎么谈个公事也不忘调戏她。
    她试图把手抽回来,就对上他的目光,他含笑低声道:“让我解解闷。”
    “……”
    晚上的应酬正式结束后,一行人走出包厢。
    阮烟和周孟言上了车,车子在夜色中往家驶去,男人抬手,看向坐在旁边的她:“过来。”
    阮烟挪到他旁边,被他搂住,她顺势靠在他身上。
    “那个赵学姐今晚是不是和你闹了点矛盾?”男人问。
    阮烟惊讶:“你看出来了?”
    “不然呢?我出去找你的时候,你和她正站在一块。”而且女孩回到包厢之后,和赵瑾说话时,他能感觉到她是故意的,像是一只小刺猬,可爱得不行。
    阮烟听完他说的,又羞又恼,“你才小刺猬呢。”
    他想到什么,淡声解释:“我之前真没说过欣赏她,我和她甚至在今晚之前都没聊过。”刚才听阮烟那么一说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她吃醋了。
    阮烟仰头看他:“那你欣赏我吗?”
    “不止欣赏,还喜欢。”
    阮烟嘴角点起梨涡,“其实我没有误会啦,我知道她是故意在我面前吹的,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这样。”
    “和我说说?”
    阮烟就和他说起以前在学校赵瑾想方设法针对她的事,“……反正我后来就没怎么理她了,她虽然学习成绩挺好的,挺招老师喜欢,但是很多同学都不喜欢她,她离开学生会之后,里头和谐多了。”
    周孟言默了几秒,悠然道:“如果我能年轻个五六岁就好了。”
    “嗯?”
    “我们可以一起上大学,在大学谈恋爱,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阮烟笑:“得了吧,你这样的性格,我在大学都不一定和你说得上话呢。”
    阮烟回想起学校生活,感慨:“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好憧憬校园恋爱噢,我这大学时光还没过去,就已经成为已婚少女了……”
    阮烟话音未落,下巴就被轻捏住,男人直接封住她的唇。
    舌尖撬开贝齿,卷着她的,与之追缠,她刚刚吃的柠檬糖的清甜在唇齿间化开,阮烟呜咽着,感觉到头脑发晕发胀,被他吻得四肢发软。
    过了会儿,他停下,两额相靠,他眼神划过一道冷:
    “喜欢校园恋爱?”
    “……”
    “后悔和我结婚了?”
    阮烟听着他吃醋的模样,心间发暖,揪着他的衣领,啄了下他的唇:“永远都不会后悔。”
    白头偕老,是一生所愿。
    第二天早晨,阮烟一个人去往疗养院,看望父亲。
    最近这段时间,眼睛好了之后,阮烟就经常去疗养院,有的时候闲来无事,甚至会在里头待个一下午,陪着父亲。
    到了病房里,她把买来的百合插在花瓶中,而后拿温毛巾,帮阮云山擦擦手。等到一切都忙好后,她坐在他旁边,看完了书,就像和人唠嗑一样,和他讲起童年的事,而后又聊到现在。
    “爸爸,你现在不需要担心我,我身边有了孟言,他对我很好,就像从前的你一样。”
    阮烟握住他的手,“你以前总说,将来和我结婚的那个男孩子一定要你特别满意,你赶快醒来,醒来之后我就可以把孟言带到你面前,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爸爸,我前段时间又演了一部话剧,虽然只是个小配角,但是我也特别开心,以后等你醒来,我就拿给你看……”
    “快要到夏天了,我记得爸爸你说,你最喜欢夏天,你想不想吃西瓜……”
    阮烟的脸颊靠在他手上,和他说着话,忽而之间感觉——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阮烟愣了一下,立刻坐直身子,脑中如同掀起惊喜的旋涡,她过来看父亲许多次以来,从来没有感觉到他会有这样细微的反应。
    父亲的潜意识,是不是能听感知到她在说话?
    阮烟去找医生后,医生就说最近这几周阮云山恢复得不错,身体正在慢慢好转。
    说不定期盼着,哪一天就醒来了。
    阮烟从疗养院出来,把好消息告诉给了周孟言,那头闻言道:“下次陪你一起去看爸爸。”
    “好呀。”
    “烟儿现在打算去哪?”
    “挺无聊的没什么事干,可能就回家了吧。”
    “那要不要来公司待着?”
    “公司?”
    “嗯,我今天刚好也不会很忙,”他笑,“你既然无聊,不如来监督你老公工作。”
    阮烟乐着应下了。
    半个小时后,私家车到了梵慕尼集团,阮烟走进大楼后,就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上来迎接,“太太,周总让我带您上去。”
    阮烟颔首。
    最后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办公桌前的男人抬眸看向走进来的她,而后开声:“给太太倒一杯柠檬水。”
    助理离开后,阮烟走到他面前,手腕就被握住,她顺势坐在他身上,周孟言看着她:“今天这件衣服很漂亮。”
    阮烟笑着握住他的手,“会不会打扰你?”
    “很乐意周太太来打扰。”
    “我这样会让你分神的……”
    两人说着话,助理敲开门进来,阮烟红着脸想从他身上起来,男人却按住她,不让她跑。
    等到助理走后,阮烟羞嗔他,“工作期间,不搞男女之情。”
    周孟言笑笑,把柠檬水递到她手中,阮烟喝着突然想道一件事:“对了孟言,你帮我挑挑看话剧角色,我想找一个去试镜。”
    “好。”
    阮烟把两个剧本拿给他看,两个都是校园话剧,一个是青春爱情故事为主,和《时光与你》差不多,讲述青涩甜蜜的爱情,另外一个是大学生对于未来的抉择和梦想。
    “第一个的话,我想去试镜女一号,第二个的话,我觉得纪怀那个角色挺适合我的。”
    周孟言翻了下剧本,抬头看她:
    “第一个剧本,你和男一号有牵手和拥抱?”
    阮烟憋笑:“这个就是演戏嘛,又不是认真的。”
    男人脸色阴郁下来,想到在舞台上阮烟和别人有其亲密接触,心里就不舒服,半晌道:“我觉得第二个不错。”
    阮烟勾住他脖子,“可是我好喜欢第一个剧本,我觉得我肯定能把女一号演好的。”
    “真想演?”
    “嗯。”
    周孟言最后妥协,摸了摸她的头,“你喜欢什么就演什么。”
    阮烟不禁笑了,“不吃醋呀?”
    他抬眸看她:“除了吃醋我还有其他办法?”
    她喜欢,他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阮烟仰脸啄了下他的下巴,眉眼弯弯:“可是我更喜欢第二个剧本。”
    男人眉间如冰雪化开,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沉声反问:
    “故意逗我?”
    “这不是想看看你吃醋的样子嘛,周孟言我发现你就是个醋坛子。”
    她话音刚落,唇瓣就被封住,气息缠.绕之间,阮烟攀住他的脖子,被他更好地搂进怀中。
    末了,男人停下,看着她泛着水光的红唇,气音很低:“如果在家里,你现在就会被我丢到床上去。”
    “……”
    阮烟绯红了脸颊,立刻老老实实的。
    敲门声这时再次响起。
    江承走了进来,面色微妙,默了下:“周总……许鸿文先生又来了,问可不可以见您,他说就耽误你十分钟的时间。”
    周孟言闻言,眼底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情绪,神色冷下:
    “不见。”
    “好的。”
    江承走后,阮烟随口问:“这人是谁啊?”
    周孟言黑眸幽深,淡声开口:“没谁。”
    阮烟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想了想没再多问,于是就让他好好忙,她去旁边坐着。
    中午阮烟和周孟言一起下楼吃了饭,男人没让她回家,继续把她带回了办公室。
    阮烟感觉有些困意,去了休息室。
    男人在外面安静办公,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串陌生号码。
    半晌,他接起,没有开口,那头就传来恳求的声音:“孟言,你能不能让我见一下你,我还在你公司楼下。”
    周孟言神色冰冷。
    “我求求你孟言,就让我见你一面,我就只说一些话,你让我彻底死心也好,孟言,你看在小时候我们经常玩在一起的份上……”
    周孟言直接挂断电话。
    脑中过往回忆疯狂涌现,这些年来一个个过不去的梦魇,像是密网将他的心再次勒紧。
    暗潮翻滚。
    当江承再次进来,送上咖啡,周孟言出声:
    “许鸿文是不是还在。”
    “啊……是的,许先生前五分钟还打来电话。”
    “让他上来。”
    周孟言道。
    江承愣了一下,点头出去。
    三分钟之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短袖,面色憔悴的男人走了进来。
    “孟言——”
    许鸿文走上前,看着周孟言,神情复杂。
    周孟言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向外头金融区的风景,声音沉冷:“说完就走。”
    许鸿文喉结滑动:“孟言,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也是我爸的意思。我家的公司现在发展的情况很不好,今年生意又难做……”
    “和我有关系吗?”
    周孟言截断他的话。
    许鸿文垂下头,动了动唇:“你能……借表哥一笔钱吗?如果拿不到钱,我家公司就开不下去了,我爸年纪大了,现在待在家里,腿脚也不方便。”
    许鸿文想到了儿子,“嘉嘉前段时间生病了,现在每天都在医院里,现在我一个人扛着这个家、这个公司,我知道我没有理由来麻烦你,可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周孟言转头看向他,笑意不达眼底:
    “你不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吗?”
    许鸿文怔住,再度开口:
    “这笔钱我打欠条,我一定在五年之内还给你,你就帮帮我可以吗……”
    “我凭什么借给你们钱?”男人声音凉薄如冬夜里的水。
    许鸿文一时语噎。
    半晌,他开口:“孟言,我知道你还在怨恨我爸当年没有给你们家一点帮助,对不起,我爸也让我来和你道歉……”
    周孟言反问:“我们家破产后,我记得是你们家生意最好的时候?怎么,当时没有多赚一点钱?现在你的情况,可比当时的我们好多了。”
    “孟言,那时候我们年纪都还小,不管当初我们家之间矛盾如何,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了,和我们无关。”
    “哦?”男人扯起嘴角,“那你记得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许鸿文垂头:“孟言,过去的事可以让它过去吗?我知道是我们家伤害了你,可是现在,我们也算是有了报应,你就算是看在,我们还是亲戚的份上……”
    周孟言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了根烟,抬眸看他:
    “你这话特别像我爸妈当时求你们所说的。”
    许鸿文沉默。
    周孟言指间猩红明灭,吐了口烟,“我不会借给你们一分钱,现在死心了吗?”
    许鸿文握拳:“……你要我怎么求你?”
    男人眼底暗流涌动,半晌笑了,转头看他:
    “你怎么求都没有用。”
    “你就一定要这么冷血?”许鸿文问。
    “这不是当初你们教我的吗?”
    “孟言……”
    “十分钟到了。”
    许鸿文眼角微红,“我想要借的钱对于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这么困难吗,那些过去我和你道歉还不行吗?”
    周孟言按下电话:“带许先生出去。”
    许鸿文彻底失了力气,点点头,“……我自己出去。”
    许鸿文往门口走去。
    周孟言看着他的背影,几秒后,休息室的门开了,阮烟走了出来。
    周孟言对上女孩复杂的目光,眼底掠过一道情绪。
    阮烟走到他面前,几秒后,男人沉哑的声音落下:“听到了?”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很柔:“嗯。”
    无声沉默。
    几秒后,周孟言抬手盖在她发顶揉了下,声音很淡:
    “先进去,我把烟抽完。”
    阮烟只好点头。
    走到休息室门口,她转头看到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孑然。
    她知道他此刻需要安静的时间,没敢再打扰。
    许久,休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周孟言走了进来。
    她从床上起身,走到他面前,“孟言?”
    手被牵住,他走到沙发上,拉着她坐在腿上。
    男人没说话,阮烟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心间苦涩,抱住他:
    “孟言,你有不开心的和我说好不好?我是你的妻子,我也可以替你分担这些。”
    她靠在他肩头,“就像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你也会愿意倾听一样。”
    半晌,男人抬手环住她,哑声开口,讲起从前。
    “我从前很喜欢我表舅一家的。”
    当年他们家箱包公司生意还很好的时候,令周围亲戚很羡慕,表舅许鹏运看到这个行业这么能赚钱,于是自己也开了一个箱包工厂。
    周斯礼没有因为许鹏运是同行而心生芥蒂,他告诉许鹏运许多经验,带着他一起赚钱。
    两人虽然是合作关系,但是许鹏运其实一直隐隐嫉妒周家。
    到后来许鹏运把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好之后,找了个借口不再和周斯礼合作,打算独自壮大,把周斯礼的公司当成了竞争者。
    渐渐的,两家虽然还有来往,但是周斯礼也感觉到许鹏运对于他们不冷不热的态度,周斯礼也能理解,毕竟现在他们的关系有了利益的掺杂。
    他并没有把生意上的矛盾告诉儿子,所以周孟言和许鸿文两个表兄弟,还是经常玩在一起。
    许鹏运也没有把大人的事迁怒到小孩身上,所以周孟言到许家的时候,许鹏运有的时候会带他和许鸿文一起出去玩,周孟言也特别喜欢表舅。
    直到在周家破产前,两家人外表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然而破产后,一切都变了。
    周斯礼找许鹏运借钱,许鹏运表面安抚,说过几天就把钱借给他们,实则过几天,又是过几天,一而再再而三推脱。
    甚至抢走了周斯礼原来的生意,顺势登高,狠狠地赚了一笔。
    这些事,周孟言作为小孩子都还不知道。
    当时他看着父母到处借钱很辛苦,他想着能不能帮点父母,而后想到表舅一直对他很好,就打算跑去找表舅,想做个小大人,帮爸爸妈妈借点钱。
    他觉得表舅对他那么好,一定会帮助他的。
    他一个人跑去许家,表哥看到他,把他带进了家,两人在院子里等着许鹏运回来。
    许鹏运晚上回到家,看到周孟言问他来这里干嘛。
    周孟言站在他面前,仰头问:“表舅,你可以借我们家一点钱吗?”
    他说完,许鹏运拍拍他的头:“这个是大人之间的事,让大人来解决,你一个小孩子就好好读书,我会和你爸爸妈妈好好商量沟通的,你先回家。”
    周孟言被带出了家门,他站在家门前,正要走,就听到里头传来舅妈的声音:
    “你跟这个小孩子啰嗦什么?!这家人到底有完没完,他爸妈还派一个小孩子过来,不都说了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家的吗?!”
    “文文,以后不许你再和你表弟玩在一起,听到没有,不许再放他进来!这人进了我家都是脏了我家的地板!”
    那天晚上的周孟言,是一路抹着眼泪回了家。
    他不知道原来表舅和表舅妈是这么的讨厌他,那些表面上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后来过年,有天是许鹏运的生日宴,周家收到了邀请,父母就带周孟言一起去。
    因为很久都没有看到许鸿文了,所以周孟言花了这周全部的零花钱,买了个拼图,花了一整晚拼好,想要送给表哥,他们平时经常会在一起拼拼图。
    周孟言跟着父母去了,到了家宴里,他见到了许鸿文,开心地跑上去:“表哥——”
    许鸿文转头看了他一眼,慌了下,面无表情:“你找我什么事?”
    “送给你一个拼图,这个拼图有4个版本,我只买了一个,寒假我们可以一起拼吗?”
    “我没空,要写作业。”
    “那我可以去你家找你写作业吗?”
    “我爸爸不让你来我家。”
    周孟言垂了垂头,把拼图递了出去,“表哥,那给你……”
    许鸿文犹豫了下,接过,转身离开时没走两步,就被表舅妈拦住,拿走了手里的拼图:“这什么几块钱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也往家里拿?!赶快和我扔了!”
    周孟言抬头就看到舅妈走到垃圾桶旁边,直接把拼图扔了进去。
    周孟言呆住了,赶快跑上去把垃圾桶里的拼图捡起来,就看到上面的拼图全碎了,还粘着一些脏脏的汤汁剩饭。
    他小心翼翼地把脏东西抹掉,几个小孩子跑了过来,看到他,“诶,这个人是破产家的小孩!”
    “你家破产啦,你住下水道!你是臭老鼠!”
    小孩子们抢走他的拼图,扔在地上,学着大人的话嬉笑他,许鸿文在不远处站着,一言不发。
    周孟言眼睛红红地盯着他们,“我不是臭老鼠。”
    “你就是你就是!”
    一群打闹的孩子被家长带走之后,周孟言一个人站在原地,秦锡过来找他:“怎么了?我们吃饭去?”
    周孟言垂着头,把拼图收进了口袋里,被秦锡牵走。
    他们一家三口坐在最角落的那一桌,当时周孟言已经很多天都在吃馒头和粥,看到桌上的鸡鸭鱼肉,秦锡把菜夹在他碗里,他却没有心情吃。
    同桌几个亲戚看着他不吃,笑着拐弯抹角嘲讽道:“小朋友,你赶紧多吃一点饭了,你们家这都多少天没吃上好东西啦,还不赶快多吃一点肉?”
    周孟言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后来许鹏运一家人来这桌敬酒时时,周孟言和秦锡看到他们,起身,笑着递出红包祝寿,然而对方接过,摸了下红包的厚度,眼神歪了下,把红包扔回桌上,笑笑:
    “你们家现在这么困难,这钱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就当做今天是请你们一家三口过来吃顿饱饭了。”
    舅妈走了过来,“对呀,还是让你儿子多吃一些饭吧,你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许多人的目光投了过来,周斯礼和周孟言脸上的笑容僵硬,周斯礼再次拿起红包递出去,“哪有这个道理,你收着……”
    许鹏运笑了下,“你自己留着吧,别到处找人借钱了,整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追着求着、像只癞皮狗一样,还不如拿这钱给孟言买件新衣服,你说对吧?”
    周斯礼整张脸渐渐沉了下来,“许鹏运,你说话就一定要这么羞辱人?”
    “难道不是这样吗?到处找亲戚眼巴巴的借钱,怎么打算给我送个红包,就让我把钱借给你?”许鹏运看向周围其他人,“你们谁愿意给周家借点钱啊?周家不容易呀,你们哪个好心的帮帮忙?”
    “许鹏运,你别太过分了!”
    那一天,是周孟言第一次看到父亲生气,他们一家三口被人狠狠践踏在地。
    当时,没有一个人为他们说话,都是看热闹或者不敢说话,最后他们被许鹏运赶出了生日宴,周孟言看着父母脸皮的狼狈,以及周围亲戚投过来的那些异样的目光,就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在心里。
    灭顶的羞辱。
    永远挥之不去。
    那一天,一块一块冷漠和羞辱,拼成了他眼里的世界。
    尝过世态炎凉,他再也不会期待世间有何人情味。
    他恨那些冷嘲热讽的人,也恨那些冷眼旁观的人。
    直至到今天,他仍然厌恶。
    谁能想到,当时讥讽羞辱他们的人,现在会反过来,求着他们。
    多么可笑。
    周孟言看向阮烟,眼眶一片猩红:
    “当初我们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在哪里?现在要我来帮他们……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