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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1

    的小玩意……虽然都是些不贵的小东西,但是却能让我知道,他时时刻刻,在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是想着我的……那时候幸福的感觉,即使是后来的别的男朋友送我再贵的东西,我都没有体会过……”
    姑娘的嗓音很清亮,说到最后的时候,却莫名的带上一丝喑哑。
    曾如初皱眉,感觉心里堵得厉害,开口问道:“后来呢?”
    姑娘怔忪了几秒钟,看着曾如初认真的表情,笑了。
    她想,得是多么纯真的人,听她说完了这些后,会轻轻地,认真的问上一句:后来呢?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后来……很多美好的故事,都是戛然而止,只留下无限的追忆和遗憾。如果,每个人都有机会获得一次后来,她想,这个世界将是多么美好啊。
    “没有后来了。”姑娘对曾如初的感觉很好,轻笑着说道。
    曾如初精致的五官绷着,那略微肃穆,皎洁的脸上,好像写着懵懂和茫然。好像在问:怎么可能就没有后来了……
    “我们分手了,我嫁给了别人,他也有了别的女朋友。”那姑娘嘴角的弧度很美,眼睛里却仿佛融着淡淡的哀伤:“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从一而终的……”
    “所以,如果有幸碰到了。一定要珍惜。”姑娘仿佛深有感触的叹息着说:“一段彼此都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爱情,真的比中彩票还难遇到。”
    姑娘说完半晌,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有点儿说得多了。希望顾客不要投诉她才好。想着,她看向曾如初,发现这个一直默默听她说话的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都沉浸在其中,拧着漂亮的眉眼,一脸深思。
    “先生,挑好了吗?”姑娘打断他。
    “……哦。”曾如初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连忙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从粉红色大筐里挑了一个,拎起东西,轻声说:“抱歉。”
    曾如初也不知道,他的抱歉,是针对自己跳得慢耽误了时间,还是为姑娘讲的自己故事。
    曾如初拎着两大塑料袋儿的东西往家走,走手心里攥着从一大筐里面挑出来的玩偶。
    玩偶只有他的手掌大小,材质却很好,摸在手心里布料柔软舒服。曾如初刚开始也不知道要挑什么,就想找一个不是粉色,黄色,太小女孩儿的颜色。没想到,一眼就看中了此刻手里的这个。
    以前领老欧的闺女甜甜去买布娃娃的时候,小姑娘就指着跟这个玩偶很像的大娃娃说,我要那个,我要那个暴力熊。
    那时候曾如初记得自己非常的不理解现在社会是怎么了,居然有人设计出这么丑的玩偶,而且最可怕的是还真的有小孩儿喜欢。
    捏在手心里的小熊玩偶身上穿着浅灰色衣服,浑身上下都是缝合的伤疤,最出彩的在与它的脸,气鼓鼓的,非常暴躁又暴力的样子。
    听说它叫暴力熊……可是它的表情跟有时候的袁宇真的好像。
    都是气鼓鼓的,霸道又暴躁的模样……
    曾如初一边走,一边把它的脸跟袁宇的脸作对比,得出一个结论:还是很丑!
    可是,他一直把它攥在手心,直到手心发热出汗,都没有把它扔到塑料袋里……
    曾如初一路走一路想,今天看在他过生日的面子上,就勉为其难的陪他吃一顿饭。如果他得寸进尺的要礼物,就把暴力熊玩偶扔给他,反正其实是超市的礼品,跟他没关系……
    曾如初在家门口调整好了心态,才面无表情的开门,走进去。
    以为会有的满桌子饭菜,还有激动冲出来迎接的男人,居然都没有。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石英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和窗外传来的马路上的车鸣声。
    曾如初皱着眉头,在心里冷哼一声,心里想袁宇又不知道搞什么鬼!
    曾如初进屋后,发现屋里,客厅里,厨房里,全没有袁宇的身影。客厅的沙发上还放着袁宇的电脑,茶几上是男人随意放着的散乱文件和资料。还跟曾如初早晨出门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袁宇昨天晚上跟他说,要回一趟a市处理些事情,为了下午能早点儿回来,曾如初还没起来他就走了。连早餐都没做,但是特地下楼给他买的包子粥,都放在微波炉里了,旁边还附着一张留言,让曾如初自己热着吃,等他晚上回来……
    而显然,袁宇到现在还没回来。
    曾如初脸色不太好看,把东西往客厅一扔,就回了卧室。他已经断定,这又是袁宇的手段,就像是他跟酒店签的合约一样。
    八点,九点,十点……
    曾如初始终没有听到门响,放在旁边的手机也一直安静着。
    暴力熊玩偶静静的坐在桌子上望着他,曾如初跟它对望了几分钟,从房间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客厅只有这一个三人长的沙发,一张茶几,一台电视,一个冰箱。
    自从袁宇来了之后,曾如初再没出来坐过。
    面无表情的打开电视,曾如初坐在靠门口一侧的沙发上,旁边散乱的放着的都是袁宇的东西。
    漫无目的的按遥控器,曾如初听到楼道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整个人神经都绷紧了……
    脚步声到了门口,又由近及远,终于消失在楼上。
    曾如初的一颗心像是掉在钢索上,被拉到高空中又猛地跌落下来,失重的感觉让他既失落又烦躁。
    茶几下层放着一条国外牌子的香烟,是袁宇常抽的那个牌子。曾如初从中抽出一盒,拆开透明的塑料薄膜,打开棕灰色的铁盒子,拿出一根儿给自己点上,不太熟练的捏着尾端放进嘴里。
    曾如初从小气管就不好,应该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他跟他爸爸一样,有个感冒发烧就能咳嗽个不停,被烟呛到一点儿,也能咳嗽个不停。所以他不抽烟。袁宇倒是抽,只不过他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抽。同居这么久,曾如初也从来没在客厅里闻到过烟味儿,袁宇总是披着衣服,到走廊里,或者阳台的窗户边,抽完烟,等身上的烟味儿也都被风吹淡了,才会回来。
    袁宇的烟不烈,吸入肺里丝丝柔柔的稠滑,然后涌入四肢百骸,渐渐的一种轻微的眩晕的迷离,曾如初觉得很舒服……
    电视里不知道放着什么,曾如初没看也没听,却把声音放得很大声。客厅里开着的是几盏昏黄的小副灯,他一个人在这片嘈杂的晕黄里默默的抽烟,一声不吭,一直抽。直到他控制不住猛地咳嗽起来,胸腔都被震得发疼,才发现脑袋里有点儿晕。
    低头一看,一盒新开封的烟已经剩最后一根。
    整条烟的旁边,茶几下层,一个大塑料露出一个边儿。曾如初拨了一下,各种进口零食林林总总,都是袁宇给他准备的。有他喜欢吃的芒果干,也有他没吃过的各种小零食……
    曾如初被烟呛得眼睛有点儿干,嘴巴里发苦。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总感觉下一秒钟,门就会被从外面打开,袁宇痞痞的笑着走进来,黏腻的对他说:想我了吧宝贝儿,抱歉我有要紧的事儿没赶回来……
    可是,袁宇一直都没回来,曾如初听到的开门的声响也始终不过是幻觉,一直到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的位置……曾如初才不得不相信,自己被耍了……
    袁宇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曾如初冷笑着想到,眼睛里拉满红色的血丝……他强迫自己直起僵硬的脊背,站起来回卧室。他明天还要上班呢……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整整两天,曾如初没有让他的手机离开过身边。可是让他失望到愤怒地步的人始终一点消息也没有。
    曾如初下了班,到了家门口的时候酝酿了几分钟,想象着屋里可能有人……
    打开房门,还是满室的死寂。所有摆放在原处的东西都说明,这几天只有他一个人进过这间屋子。
    曾如初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心里堵得厉害。他忍不住想,袁宇到底终究坚持不住,觉得守着顽石一样的自己没意思了吧?所以就一走了之,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本来就毫无乐趣,冰冷的像一块儿冰……袁宇早看清楚这一点更好,对他们两个都好,比真在一起了,再分开,真的是好太多了……
    曾如初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挤出一抹笑容,然后找了一个袋子,把袁宇客厅里的东西都统统装进去,扔到柜子里。
    这样就好了,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袁宇根本没有来过一样。这里一直都是他一个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整洁空无一屋的沙发,曾如初的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捅开了一块儿,不停地往里灌着冷风,这种感觉真难受。
    曾如初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很久,听到自己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站起来拿了一包泡面,去厨房烧水。
    水在烧着,曾如初强迫自己不去想袁宇,却看到袁宇给他腌制的那坛酸萝卜。
    盯着角落里的坛子很久,曾如初恍然记起来,袁宇说过这第六天就能吃了。而今天,刚好事第六天……
    打开坛子,一股熟悉的酸甜的香味儿四溢出来,曾如初夹了一块儿出来,什么也没就着,就直接放到了嘴里。
    萝卜酸酸甜甜的,跟曾如初记忆中的味道一样……可是做这个的人已经不在了……
    曾如初突然又悲伤又愤怒。袁宇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说不让他缠着自己的时候,他死皮赖脸像个牛皮糖,怎么赶也赶不走。可是,在他觉得内心的死灰一点一点要复燃,终于好像看到未来远处的一丝曙光的时候,他又说走就走。
    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半途而废……
    胸腔里一鼓一鼓的,曾如初觉得如果他再不做点儿什么,心脏都要爆裂了。
    曾如初拨了袁宇的电话,心里想,哪怕是骂他一顿,然后再也不理他也好,总比这样像是破布一样被人丢下不闻不问的好……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曾如初酝酿的所有情绪,都被电话里传来的这公式化的女音击溃。
    难道为了躲着他,袁宇把电话也关了?
    不可能……曾如初的内心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否定他的臆想。以他对袁宇的了解,袁宇不可能这么做。而且,一声不吭消失了的这两天,也不是袁宇的作风。他大可以告诉自己,而且客厅里还有袁宇的东西都没拿走……
    想到后面,曾如初心里突然升起一种颤栗的恐惧,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安慰自己,袁宇能出什么事儿……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呵呵……曾如初的手却抑制不住的颤抖。
    必须做点儿什么,哪怕只要知道袁宇不是出事儿了,听到他的一个声音就好。曾如初想着,去翻手机里孟祥天的电话。
    越着急越是出错,他把通讯录翻了两遍,才找到那个号码拨过去。
    “嘟……”
    在听筒里传来打通了的声音的时候,曾如初的呼吸都紧闭了。
    “喂?”过了很久,才传来孟祥天沙哑的声音。
    “孟先生吗?”曾如初顿了一下,声音清冷的问道:“我是曾如初,请问你知道……袁宇在哪儿吗?”
    “……”
    曾如初不明白为什么,电话那头为什么突然没了声音。
    “喂?孟先……”
    “袁宇死了。”孟祥天的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刺骨的寒风,吹进曾如初的耳朵。
    “是在前天下午,车祸,到医院的时候……就相救无效……”孟祥天的声音沙哑的像是沙粒子摩擦在玻璃上:“当场死亡……”
    当场死亡……
    曾如初的耳朵里不停地闪现这几个字,然后他笑了,语调有点儿颤抖的笑着说:“孟先生,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你告诉袁宇,别玩这么无聊的把戏……”
    “如果你认为这次他也是在玩,那他确实把命都玩掉了……”孟祥天的声音有些冷,他好像没有耐性跟曾如初解释,直接冷着声音说道:“袁宇最爱的就是你,我希望他的葬礼,你能来……”
    孟祥天的挂了电话,留下“嘟嘟嘟”的忙音在听筒。
    曾如初维持着不变的姿势握着手机,脸上的笑容渐渐坚持不住……
    可是,他不信。无论孟祥天说得有多像真的,他也不信,说什么都不信。
    袁宇不可能死了,不可能一声不吭招呼都不打说死就死了。多可笑,哈!袁宇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了解袁宇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多,袁宇不可能……
    他要回去看看,他不信,就算是袁宇的又一次把戏也好,他至少要去看看,拆穿他们的把戏……
    拿上钥匙,钱包,电话。曾如初直接出门。
    晚风很凉,吹在脸上很容易让人清醒。曾如初在路口招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说去a市。出租车司机一听要去市里,来回得五六个小时呢,就有点儿犹豫了。
    “师傅,我有急事。”
    五十多岁的老司机看曾如初确实相当急的样子,就试探的要价:“去市里,得五百。”
    “行,行。”此时的曾如初,好像只等他说一个数字,多少都能眼睛都不眨的答应,只要能最快的速度让他回到a市。
    尽管曾如初告诉自己要镇定,但是连司机都看得出他的不正常。司机试着跟他说几句话,但是看他心神好像都不在这儿的样子,也就专心开车,知道曾如初着急。
    一路上,曾如初双手紧握,姿势都没没换一下,黑沉的眸子一直注视着窗外。出租车在高速公路上跑得飞快。
    凌晨两点过几分钟,曾如初到了a市。
    司机因为没少管他要钱,有点愧疚,就问他要去哪儿,说直接送他去。
    曾如初都不知道他应该去哪儿找袁宇。
    “去别墅。”曾如初说,然后给孟祥天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次才被接起来,传来孟祥天沙哑困顿的声音:“谁呀?找死啊?”
    “我,曾如初。”曾如初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说:“我一会儿就到a市了,你带我去见袁宇。”
    孟祥天趴在被窝里反应了半天,寻思了半天,才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为难的说:“这大半夜的……”
    曾如初已经挂了电话。
    “靠!”孟祥天对着电话的忙音大骂了一句,然后睁着干涩充血的眼睛,爬起来去翻电话簿。
    曾如初大半夜的敲开了袁宇别墅的门。值夜的保安拿着手电筒出来:“谁呀?”
    手电筒炽白的光晃到曾如初眼睛里,他伸手挡了一下。保安看清了他的脸,惊讶的说:“曾先生?”
    曾如初把手拿下来,轻轻嗯了一声,问道:“袁宇在家吗?”
    保安一边开门,一边说道:“没有啊,袁先生没在家。他都好久不在家住了。前两天白天取一次东西,又马上走了,那天好像是十三号……”
    曾如初感觉心里又一盏灯被打灭了。
    “曾先生,您先进来吧。”保安打开门说道。
    曾如初想笑一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有些虚弱的说:“不用了。”
    转身,裤子兜里的电话响起,曾如初一惊,急切的翻了出来,听筒里却传来孟祥天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呢?”
    “……袁宇家。”曾如初喉咙沙哑。
    “……”孟祥天沉默了一下,说道:“你在那儿等着我吧,我去找你。”
    曾如初没有进屋,就站在原地等。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时间对于他,好像没有变化。等孟祥天来的时候,他一动,才发现浑身都被冷风打透了,四肢僵硬得像是锈住了。
    “别告诉我你一直站在这儿等?”孟祥天不可思议的看着上车的曾如初。
    曾如初没有回答他,而是说:“带我去见袁宇。”
    “不是告诉你他……”
    孟祥天还没说出那个字,就被曾如初粗暴的打断,他从来没见过曾如初这样凶狠的眼神。曾如初的每一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要见他,活见人死见尸,除非你让我看到,否则,我不信!”
    “好……”孟祥天的目光也变得深沉,他说:“遗体现在被严密看管起来了,因为这次事故似乎不那么简单,还需要调查……我暂时带你见不到的,等会你你跟我去会场吧,袁宇的……悼念会,我先带你去。”
    孟祥天见他没有反对,就开车了。
    孟祥天车开得不快。春天的早晨,凌晨三点多天已经开始蒙蒙亮,跟路旁没来得及关的路灯交叠在一起,还是给人暗沉沉的朦胧的感觉,很容易让人的心口堵着。
    两人一路上无话,孟祥天脸绷得紧紧的,不时地从倒车镜偷看曾如初的表情。可是曾如初那张白得近乎病态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就连漆黑的双眼里都阴沉的不想活人,一点儿活人应该有的光亮或者波澜都没有。孟祥天甚至觉得,坐在自己身边的,只是一个雕刻精致的木偶人。
    车子驶进城南的街区的一个陌生的老旧巷子里,巷子很宽很长,都够两辆普通轿车并排通过。
    孟祥天开着车进了巷子,路过的大门都紧锁着。然后曾如初缓缓看到巷子尽头,一个大门口飘扬的白色黑色的挂饰……
    心脏一点点沉下去,落到无边的黑暗尽头,曾如初眼前一阵发黑,车身已经停在离大门几米远的地方。
    “还在布置,袁宇……的遗体也不在里面。你就别下去了,在这儿跟他告别吧,伯父伯母都在里面,你,还是不要跟他们见面了……”孟祥天的声音在曾如初耳边响起。
    大门两旁的白布上,黑色字写着袁宇的名字,曾如初一眼就看到了,死死的盯着那两个字,好像要穿透它,看到别的什么。
    孟祥天从车上拿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飘渺的烟雾挡住他深沉的眸光。
    两人一直坐在车里,孟祥天看着曾如初的脸,看那张好像精致的木偶一样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表情。
    似悲似痛,仿佛时光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下子,这个人就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只留下一具不肯这么快老去的躯壳……
    直到这一刻,曾如初才信了。可是相信了,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去消化这个事实。
    曾经,曾如初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没什么再能伤害到他,也一直固执的推拒着任何人的接近,尤其是能带给他感情上波动的人。
    哀莫大于心死,原来是这种感觉。
    心,彻底空了,没有未来,也没有时间,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会疼,也是一种值得珍惜的感受。可是,曾如初直到现在,麻痹到连疼都不会了,才知道这个道理。
    现在回想,他之前所谓的追求平静的生活,不要任何人打扰,固执的认为那样的选择才是对的。可是,现在,曾如初才体会到什么是平静。
    平静,不是避开所有人,躲在一个地方,而是心彻底的死了……
    不敢接受袁宇,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心有一点儿放松,自己在怕什么呢?怕袁宇以后会后悔?会变心?还是会比自己早死?
    现在袁宇已经死了,死在他前头,到死的时候还爱着自己……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不满足,不甘心呢……
    曾如初的泪腺像是失去了控制,眼泪顺着他哀痛麻木的脸颊连绵不绝的滚落。
    这一刻,曾如初才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被迫害,比欺辱,被压抑在牢里十几年,那时候曾如初以为自己再不能比那难捱了,原来真正的地狱,是自己深爱的人永远离开自己……
    袁宇,再也不会缠着他了,再也不会因为他不好好吃饭发脾气,再也不会可笑的乱吃飞醋,再也不会……多好啊,他如愿了……可是,为什么他这么难受,想跟袁宇一起死掉……
    曾如初一声不吭的流泪,却比很多哭得很大声的人眼泪流的还汹涌。
    他右手握着心口的位置,听到身体里哭泣的小如初嘶喊道:阿宇,你怎么能丢下我,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人世间……阿宇,你回来好不好,我以后不任性了,不欺负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就在曾如初觉得整个世界都惨淡黑暗一片,人生更是除了绝望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他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突然响了。
    亮起的屏幕上,是曾如初故意一直没有存姓名,却早已背熟的那串号码――袁宇的号码……
    曾如初震惊的盯着手机屏幕,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朵旁边,好像连呼吸都静止了。他听到话筒里传来虚弱的,但却是袁宇的声音。
    “如初,先别挂我电话,你听我解释,只要两分钟就行……”
    “……对不起啊,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没能回去,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你别生气啊……等我过几天回去再跟你当年道歉,你千万先不要生我气啊……那好吧,你不说话可能是有一点生气了……”
    袁宇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没有力气,又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样飘渺。曾如初很怕这不是袁宇的声音,而是自己的幻觉,怕自己一出声,袁宇的声音就消失了……曾如初张了张苍白的嘴唇,却怎么也不敢发出声音……
    “好吧,等我回去……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要别又不理我……先这样,再见……”
    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哪里还有袁宇的声音,只留下一片空茫,曾如初渐渐反应过来,他猛地扭头,震惊的盯着孟祥天,好像是想让他证明,方才的电话不是他的幻觉。
    “怎么了?”孟祥天不解的问,被曾如初这样锐利的眼神盯着,他觉得挺冷的,但面上依然如常。他琢磨曾如初的表情,心想,刚才那通电话,不会好巧不巧的是袁宇打来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曾如初没敢问他,而是默默的转回去,拿着手机,把电话又拨了回去。
    孟祥天这次探着头,看清了他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心里真是又悲又喜。心想袁宇你可真不够哥们儿的啊,什么时候醒不好,偏偏……
    每响一声,电话没有接听,曾如初的心就越往下沉一分,直到他的心都沉入冰冷黝黑的湖底,电话才被接通了。曾如初紧紧抓着手机,听到自己用颤抖而尖锐的声音急切的道:“袁宇,你也给我两分钟,别说话,你听我说……”
    好像是怕电话的那一边其实不是袁宇,只是自己的幻觉。也好像是怕只要一被打断,这些翻涌在心头的话又说不出口……不管怎么样,曾如初只想一口气都说出来……
    “阿宇,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你要丢下我一个人,我爱你,我爱你呀!我不能没有你!为你做的所有事儿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人能逼得了我,我就是想让你好,想让你幸福,哪怕你不在我身边,可是只要我知道你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幸福着,我就幸福,我就有希望,我做的一切就都值得……可是,如果你死了,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躲着你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自己配不上你,害怕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害怕……所以不敢靠近你,只能把你往外面推……”曾如初喉咙里的哽咽压抑不住,哭出声音来,他的声音都是满满的哀伤和懊悔:“我错了阿宇,我后悔了,我不能没有你,我那么爱你……你回来好不好,你不要死……”
    曾如初哭得非常凄惨,泪水都要把整张脸淹没了,嘶哑的声音透过话筒,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紧紧攥着手机,浑身抽搐着呜咽着。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传来一个有点不稳的,慌乱的女人声音:“不,不好意思。您,您是要找袁先生吧……他在重症无菌病房呢,现在没办法接电话。等他醒了,我会转告他,给您、回电话的。很抱歉啊,先生。”
    女人说完,就挂了电话。曾如初在这头却傻了。
    “她说……”曾如初扭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孟祥天:“阿宇,在重症无菌病房……”
    “……”孟祥天的脸色可谓相当好看,最终他勉强在曾如初逼视的目光中,挤出一抹笑容来:“靠,醒了?我还以为他醒不了了呢!”
    曾如初深沉的眸子始终望着他。
    “真的,嘿嘿。”孟祥天干笑两声,闪躲开他的目光,装模作样的吼道:“靠,我还真信了那帮庸医的话,这礼堂都布置好了,不是说醒过来的希望很渺小吗?说醒就醒了,我那哥们也是真够命大的了,肋骨断了三根,都要穿胸了,脑袋都开瓢了……这样都没事儿,真是福大命大,洪福齐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孟祥天吧啦吧啦的一直东扯西扯,一边开动车子,一眼都没敢看曾如初的脸色,没事儿人似的说:“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啊,真是的,这帮医生……”
    “……”
    袁宇真的是个没福的。
    还没等他醒来,护士给他转告曾如初的电话内容呢,孟祥天就带着曾如初来到了医院。
    值班的特护带着他们来到重症监护病房外面,说道:“你们最好还是别进去了,病人刚做完手术,还没脱离危险期。最好等病人出了无菌病房再来探望吧。”
    “我就进去看一眼……”曾如初的沙哑着声音说道。
    “那,好吧……”护士见说话的男人眼睛还肿着,脸上的沉痛让人心酸,就答应了,还叮嘱道:“你们最好一个一个进去,别同时进去,也别吵到病人。”
    “我不进去。”始终站在曾如初身后的孟祥天连忙说道:“我不着急。嘿嘿。”
    孟祥天眼巴巴的看着曾如初套上了无菌服,跟特护一起进去。心想,都醒过来了,自己找个屁急啊!也不是美女呢,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儿,他看了这么多年都腻歪了。只要是死不了,等两天看到他一点儿也不着急。
    曾如初看到身上插着管子,带着氧气罩的瘦削男人,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的那一刻,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还好他没死,还好他没死……
    曾如初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感谢老天。他心里酸酸的,确实无比虔诚的感谢上苍。没带走这个对他最重要的男人……
    他被孟祥天吓到了,必须亲眼见到他的袁宇还活着,只要一眼就够了。
    曾如初顺从的跟护士出来,忍不住哑着声音问道:“他都这样了,刚才怎么打的电话啊?”
    这个护士正是刚才接曾如初电话的那个,隐约猜到曾如初就是刚才电话里那人。她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当作没发生什么的说道:“病人之前一直昏迷,前半夜才从手术台上下来,凌晨四点多醒了,就非要打电话,我们不是让,他就发脾气,甚至扯输液管,他说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电话要打。我们实在没办法,才让他打的。”
    曾如初心里酸疼酸疼的。袁宇那个非常非常的电话,就是向他要两分钟,跟自己道歉……
    护士走了,曾如初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一动不动,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早晨七点多钟,来人给曾如初送早餐,说是孟祥天让他来的。曾如初才发现,孟祥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曾如初吃了早餐,继续坐在椅子上。
    走过路过的医生护士看着他这样,都听不忍心。一个护士走过来对他说:“过了中午,估计病人就能挪到重症监护室了,到时候就能见到病人了。您这样在这儿坐着也没用,不如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吧。等病人度过危险期,我们再叫你。”
    曾如初勉强笑笑,不想拒绝护士的好意,却更不想离开这里一步:“你们不用管我了,我坐在这儿才觉得安心,挺好的,你们忙你们的吧。”
    见他这样,护士也没法在说什么。
    上午九点多,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跑来,护士跟在后面,都进了袁宇的病房。
    曾如初看着他们来来回回在袁宇的病房里进进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