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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蘅凑过去,“喝多了?”
    江小寒闭着眼睛揉太阳穴,“嗯。”
    苏蘅不胜唏嘘,“江小受你真是病娇受啊。”
    江小寒对年轻小姑娘们的攻受制度是深有经验的,也不生气,有时候甚至可耻的配合。什么?你说做人要有节操?节操是什么?能吃吗?反正说两句又不会硬。他试着深呼吸,但还是觉得很难受,于是摆了摆手说:“不行不行,我得回家了。”
    同事们都把他拦住,“急着回去干什么?你又没娶老婆。哎!哎!说起来你最近回家的都特别早,不对,这天天赶着回家做饭打扫……你不是娶了是嫁了吧?”
    江小寒也不扭捏,羞涩一笑,他本来就生的唇红齿白,且有个异于常人的特点――他醉酒从不脸红,只嘴唇会越来越红,现在就是,他的嘴唇红的仿似要滴下血来,脸却还是白的像纸一样,浅浅映着满室光怪陆离的灯光,竟显得有几分难得一见的妖冶。他是没注意到边上好几个人都看傻了的。
    江小寒一边腼腆点头笑,一边说:“是啊是啊,我小相公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伺候他呢。我是他的童养媳呀~”
    苏蘅嚎了起来,捂着鼻子拉住了江小寒,“等等,先别走啊……再等一会儿,我叫了我哥来玩,给你介绍他。”
    江小寒掰开她的手,笑了笑,听着有几分轻浮,“我留着干什么?……你这是要给我和你哥相亲?”
    苏蘅:“……”
    江小寒扶着墙踉踉跄跄走出房间,ktv的走廊光线昏暗,江小寒晃悠的像是踩在云端,他笔直走,左拐,再走一段路,右拐,再走,再拐,再再走,再再拐……
    纵是这时候江小寒脑袋再迷糊,他也意识到了这绕了半个多小时居然没走到柜台真是太不对劲儿了,他靠着墙蹲了下去,撩起衣袖看了看腕表,时针分针和秒针都整齐地停在十二的位置,像是被冻住一样静止不动。
    江小寒这时候是喝高了,平日里对鬼神的那点畏惧心不剩半分,也不害怕,站起来又往前走,结果可想而知。
    他绕回原地。
    模糊的视线中,前方的走廊黑暗深邃,安静的落地可闻。在一个客人爆满的深夜ktv,居然没有一点声音,这是多么诡异的事――是醉鬼江小寒无法理解的悲剧现实。
    他所做的事是捡起地上的易拉罐狠狠地扔了出去,然后易拉罐从他身后飞出来砸在了他自己的脚边。
    凄厉的嗥叫陡然传来。
    “谁?”江小寒是醉糊涂了,他不但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应了上去,迈着晃当的步子向着深不见底的黑暗趔趄着接近,在他的正前方缓缓升起一团黑雾,里面像是有厉鬼嘶吼挣扎,沸腾般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摇了摇头,朝那团黑雾伸出了手――
    “你在干嘛?”
    一个陌生的男声突兀插入,扭曲的世界像是被按下重启按钮,无数声音和光线疯狂地倾泻而入,所有的所有都恢复如常。
    “嗯?”江小寒偏过头,在肩膀上搭着的手上看了一眼,又慢慢地将视线转移到对方的脸上。他的眼睛同晏河清不同,眼角微微有些下垂,配上大眼睛显得十分纯真无辜,而又因为他不显醉态,所以在对方看开,他打量着别人的样子当真是十分有趣的,倨傲,却不惹人讨厌。
    “你没事吧?”对方收回手,礼貌地问。
    江小寒忽然觉得对方很是熟悉,他眯起眼睛看着对面,但半天无法聚焦,只得作罢,他痴呆般摇了摇头,“我没事。我要回家了。再见。”
    说完江小寒就转身走掉了。
    江小寒不知道那人目送自己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许久才离开,他望着自己的手,又望了望江小寒离开的方向,将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他能感受到,在自己的身体深处,有什么在轻轻呼唤着。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按捺下不期而至的悸动,寻着门牌号找到了目的地。
    房间里所有在场人士看到进来的人,齐齐化作雕塑,其中一个回魂比较早的男同事以梦游般的表情向苏蘅确认:“卧槽,你哥是苏砚?那个去年奥运会游泳项目金牌全揽的苏砚?”
    苏蘅轻描淡写,“嗯。”
    场上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接着大伙都开始找纸找笔要签名。说起这苏砚,全国人民大概没几个不知道的,他十四岁入选国家队,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无人可挡,游泳比赛只要有他参加,其他选手就可以洗洗准备一下争银牌和铜牌了。对于他来说,参加比赛的意义只在于打破自己创下的记录罢了。他在泳坛的如鱼得水让国内外媒体戏称他为“水之子”。上天不仅赐予了他出色的体魄,还给了他隽逸不凡的容貌,这让他成为众多广告商家的宠儿,更叫他作了无数姑娘汉子的梦中情人。
    有个夸张的汉子甚至作拭泪状,激动地握住苏蘅的手,“我来吧!软妹他不肯相!我来相!”
    苏蘅:“……”哥你还是快逃吧!
    再说江小寒,他醉得七晕八素的,居然还被他成功地回了家,到了家,他拿脸盆接着一盆水,水接完了又忘记了自己要洗脸的事,在盥洗台边上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最后端着脸盆直闯晏河清的房间。
    晏河清听到声音从床上坐起来,挑眉,“你去哪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脆响亮的酒嗝,江小寒直着脖子嚷嚷起来,“爸爸,今天我来给你洗脚脚。”
    晏河清:“……”
    江小寒喊完就一把冲过去,把晏河清的脚按进了洗脸盆里,蹲在地上使劲儿地搓了起来,搓了会儿,又抬起头傻呵呵地笑,“爸爸,我给你讲小鸭子的故事吧……”
    晏河清:“……”
    江小寒忽然停住了动作,以沉思者的姿势思索了好一会儿,如睿者先哲般幽幽道:“不对,我刚才是要洗脸的。”说完就扒着脸盆两边把脸往还揣着晏河清脚的水里凑。
    晏河清猛地把人一把拽住,叹了口气:“乖儿子,别闹了。”
    “你才别闹呢,我要洗脸啊!”江小寒突然又清醒了一下,反驳道,“说什么呢?我是你侄子!我怎么成你儿子了?你……”他震惊地瞪大眼睛,颤抖着声线,“你把我妈睡了?”
    晏河清没好气地回答:“我把你睡了。”
    江小寒更震惊了,“什么时候?”
    晏河清眸色一黯,“现在。”
    话音刚落,一阵天旋地转,江小寒这就被人攘到了床上,他本来就晕乎,这下就更晕乎了,在晕乎晕乎的状态下,他直接眼皮一闭腿一伸就睡了过去。晏河清伏在他身上轻轻笑了起来,半支着身子看着熟睡的江小寒,过了半晌,月光游进了房间,晏河清伸出一只手,月光聚集在他的食指指尖,由尘埃到沙砾,由沙砾到珍珠,直至有指甲盖那么大时,他就拈着这一小簇光点在了江小寒的眉心,乳白色的光点无声地渗入。大约是因为这样效率太慢,他闭上眼睛,吸收月华,团簇的月光像是一只只雪白的蝴蝶,围绕着他们蹁跹起舞。
    窗外有藤蔓垂落下来,深绿的软茎上绽开一朵朵粉蓝的花朵,在夜风中微微摇曳中,送去清新馥郁的香气。阳台上,一只黑猫懒懒地趴着,沐浴着笼罩着房间的浓浓灵气,惬意地悠然晃着尾巴。一个拇指大的少女坐在娇嫩的花瓣上,水红轻薄的裙摆摇啊摇的,每一次摆动空中都划过一道晶亮的水光,她的红色裙子就像是鱼尾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曳过。
    晏河清伸出手,温柔地摩挲着江小寒的脸庞,“……快快醒来吧。”
    这几天,江小寒所在公司上头派了一个新总监下来,此男浓眉大眼,俊朗帅气,但不苟言笑,算是个冰山帅哥。
    为什么要提他呢,因为江小寒某日下班路过公园的时候看见了不可思议的场景,这个平时不动佛一样的总监穿着阿玛尼的西装蹲在地上,温柔细心地喂流浪猫吃东西。好吧,这也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喂的那群猫里面赫然有某只整天尾随江小寒的黑色翡翠眼猫咪。
    江小寒默念一句阿弥陀佛,悄悄退下。
    没走出走远,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飘到了他的身前。
    没错,就是飘。
    没错,就是暌别月余的鬼魂小姐。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江小寒,“那只猫走了,我终于可以接近你了。”
    江小寒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直接往前走。
    小姑娘锲而不舍地飘他前边去,“我知道你能看见我。喂喂,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江小寒还是闷声向前走。
    小姑娘继续说,“我不会害你的,我想去投胎,但鬼差说我心愿未了走不掉。求求你帮帮我,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了……”她的话像是开了闸的水,哗啦哗啦滔滔不绝流了一路,都快把江小寒淹死。
    江小寒,“你到底想怎样啊?”
    小姑娘眼巴巴地瞅着他,“好吧好吧,我不用你怎么帮我,只要让我住在你家行不行?我没地方待。他们都欺负我……”
    收留一只鬼?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江小寒这人对女孩子特别没辙,直闹心,憋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扭的话来,“那……你不能随便进我的卧室,也不能随便进我的浴室。”
    小姑娘小鸡啄米地点了头,迎风飞舞的塑料袋似的跟着江小寒回了家。
    “过来啊。”江小寒站在楼下,忽然发现小姑娘没跟上来,回过头就看见小姑娘在那哆嗦。他不知道在他楼上的人家,密密麻麻的植株中,一双幽蓝幽蓝的眼镜正紧盯着跟在他后面的女鬼。
    “你怎么了?”
    小姑娘嗖的一下赶紧蹿到江小寒边上贴着,“你、你带我上去。”
    江小寒就左手拎着公文包,右手拎着女鬼上楼去了,到楼层的时候正看见对门的邻居也站在门边,这姑娘依旧穿着一身红裙子,微笑着和他打招呼,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江小寒,女鬼哆嗦的更厉害了。
    江小寒咔哒打开门,屋里传出晏河清清冷淡漠的声音,“回来了?”
    江小寒在玄关处靠着墙换拖鞋,他俯□子,只见女鬼也蹲了下来,抖的像是秋风中的落叶,惊恐无措地望着他,“他、他是什么?”
    江小寒听不明白,“你说什么是什么?”
    女鬼指了指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晏河清,“他……就是他……”
    江小寒不明所以,理所当然地说,“他是我小叔叔。”
    女鬼骇然而惊,期期艾艾道:“可、可他不、不是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刀刀的地雷qaq
    ☆、溯梦入秘境
    ――他不是人?
    我小叔叔不是人?
    江小寒沉默了下来,看了看神情貌似诚挚的女鬼,又看了看自家宠辱不惊的小叔叔,呵呵笑了几声,“我也觉得他不是人。”
    女鬼就不说话了,用疑惑探究的眼神瞅着他。
    江小寒压低声音叮嘱她:“不要乱跑。”说完又给坐在沙发上的晏河清交代,“我去做饭了啊。”
    晏河清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等江小寒进了厨房,他才小幅度转过头,径直瞧向缩在角落的女鬼,他的眼神有如熨斗般在小姑娘身上上下平移,深深的压力都让她有一种被熨成纸片了的错觉,“过来。”
    江小寒在厨房里应了起来,“啊?什么事?”
    晏河清冷冷道,“不是叫你。”
    江小寒喔了一声,翻了两下菜铲陡然反应过来,这房间里除了自己还有谁?
    他急的都没放下铲子就跑出了厨房,只见女鬼正站在晏河清前面,低眉顺眼,唯唯诺诺,听话极了。晏河清斜他一眼,不满地问,“……你连她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人带回来了?”
    江小寒羞惭地垂下脑袋。
    晏河清冷哼一声,“你自己捡的东西自己看好。”
    “嗯……”江小寒点头,脑神经瞬间又接到了别处去,“等等,你也能看见她?”
    晏河清仿佛很不屑的样子,嗤笑一声继续看电视了,一个女鬼,好吧,或许我们该称之为一个漂亮的女鬼,在他看来,还没有一个十几秒的广告有趣。自家老侄儿捡回一只鬼,也同从路边捡回一只流浪的猫猫狗狗没有任何区别。
    江小寒观他这模样,突然想起几个月前他们在老宅的交谈:
    ――祖父死了,你不伤心吗?……他对你那么好……
    ――有什么好难过,又不是见不到了?
    一股寒气像是滑腻的细蛇攀着他的脊梁一路蜿蜒上爬,叫他发怵不已,手脚发凉,脑袋也有些隐隐刺痛起来,好像有什么就要浮出,却又在即将出现的时候被层层迷雾遮蔽掩盖严实。
    再到后来,江小寒已和女鬼混熟,知道她叫梅子,就问她她刚到自己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梅子被晏河清调|教了一番,对晏河清又敬又畏,纵使在背地里也不敢对江小寒这可怕的小叔叔嚼舌根,直到江小寒多番逼问,她才悄声说:“你小叔叔确实不是人……”
    彼时江小寒也知道了晏河清不是人,但他的真实身份江小寒就猜不出来了,“那他是什么?”
    梅子像是特务接头一般,低着嗓子,神秘兮兮地快速说:“他是神仙。”
    “啥?”
    “他是神仙。”
    江小寒挑眉仰天长笑,“他是神仙?那我岂不是也是神仙了?”
    “不……你是人……”梅子说着仿佛也迷惑起来,盯着江小寒看了好半天,长叹了一口气。
    各种各样的事情飞进了江小寒的脑海,都是和晏河清有关的,他神秘不为人知的身世,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他就想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祖父异常的疼爱,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一切的一切都让江小寒有感深陷谜团,无法从疑问的漩涡中抽身而离。
    他正切着菜的时候又想起了一件往事,在锦屏镇老宅的往事,这件事比较近,大概也就是一两年前吧。也是过年的时候,他随着父母回老家遵循旧制扫墓祭拜……
    那是一个晚上,月色很好,没有高楼大厦,推开木窗抬起头就可以看见皎洁的月亮,他不记得具体的日子,但他还记得那天是满月,圆如银盘,想来不是十五就是十六。
    他想起来喝口水,桌上的水壶却是空的,在院子里绕了一圈,他穿过圆拱门到了另一个院子,眼角撇到他祖父正端着一个木盆进了一个灯火彻亮的房间,悠悠地光线照在祖父的脸上,竟让江小寒看见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慈爱和蔼,惊的江小寒眼珠子都没掉下来。在他的印象里,祖父就是被高高奉在石台上的泥塑偶像,表情万年不变,坚硬有如岩石,连话也不多说,平日里眼角也不屑给,凡事都以点头和摇头来决策,说一不二,无人可驳,就算开了金口,一般也只有简单三句――“嗯”、“行”、“不行”。语气都懒得加上啊。
    在好奇心的作祟下,江小寒蹑手蹑脚地跟了上下,趴在窗户边上,扒拉着缝隙往里面偷看。
    视线晃当了一下才对准了正确的位置,狭窄的视野里,他窥见祖父跪在地上,脊背佝偻,深深地低着头,江小寒定睛一看,瞧见祖父的前面摆着木盆,木盆里……有一双脚?祖父侧了侧身,露出了被他遮住的人,江小寒一见,顿时瞪大了眼睛――他那花骨朵一样的小叔叔坐在床沿上,而祖父则伏在他脚下给他细细地洗脚。
    邪门儿!太邪门儿了!
    江小寒正在震惊中不可自拔的时候,他小叔叔蓦地抬起头,仿佛发现了他,直直望了过去。
    回忆到这,江小寒不经意想着,看来他对他小叔叔的畏惧不是无根之水啊。不过……比较起自己来,他祖父对待小叔叔毕恭毕敬的态度,与其说是宠爱,倒更像是仆人和主人吧?……哎哎哎,他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祖父呢?真是太不敬了!
    “好了,你现在该好好想想自己有什么心愿未了吧。”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江小寒这回索性当起了知心哥哥来。
    梅子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江小寒:“男朋友?”
    梅子:“我没男朋友。”
    江小寒:“房贷?”
    梅子:“我租房的。”
    江小寒:“工资?”
    梅子:“我车祸前一天刚领的。”
    江小寒:“父母?”
    梅子:“……其实我回去看过他们了。还帮他们做了饭浇了花。”
    江小寒:“哇~真是有孝心。”
    梅子黯然道:“我把我妈吓得住进医院了。”
    江小寒:“………………,那到底是什么嘛!你要不要回忆一下那天的场景?”
    梅子想了想:“我和平时一样,赶公交,在公寓楼下买了份早饭,鸡蛋煎饼,两个蛋一份里脊,刷甜辣酱,然后就去上班了。”
    江小寒拿出名侦探的架势来思索了好半天,严肃地问:“是不是因为鸡蛋煎饼没吃完?”
    梅子愣了一下,掀桌,“哪有那么扯?我才不是吃货呢!”
    江小寒哈哈笑起来,苏蘅敲门进来的时候差点没停下来,苏蘅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语重心长道,“你最近怎么总是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啊?老大……有病就要治啊。”
    江小寒虚握拳头放在唇边咳嗽几声掩饰尴尬。
    苏蘅又说,“对了,我那个催眠师的朋友回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要的话,我就帮你约一下吧。”
    江小寒掂量了一下,“嗯……也好。”
    苏蘅当场就帮他打了电话,又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江小寒,“他叫魏成玉,没有办公室的,直接去他家就好了。要去的话,现在就去吧,那可是个大忙人,机会千载难逢哦。”
    江小寒看着树皮色的烫金名片,突然又嫌弃麻烦,再一想,好歹这是小妹妹的人情,辜负了总归不好,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请假走了。当然,梅子绝对是要跟着他的。
    就在江小寒走后不久,一个高个子男人走进了他们公司,像水落入油中,整个公司都炸了起来。不消多说,正是苏蘅的明星哥哥苏砚到了公司,对付了十几份签名之后,他才在公司职员的指引下找到了正在办公室整理资料的苏蘅。
    苏蘅飞快地看了苏砚一眼,“啊,哥?你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弄好了。”
    苏砚点点头,走到桌子边,桌上正散落着一张张纸,他的视线落在了其中一幅画上,“这是你们的设计图?”
    苏蘅瞄了一眼,“嗯。”
    苏砚摩挲着这张画――画幅上,一个男子广袖云袍,临水而立,竹作骨,玉为肌,飘飘然欲乘风而去,仙气霭霭。他像是被吸引住了,盯着画一阵出神,神情恍惚飘渺。他的指腹轻轻擦过画上人的鬓角,像是魔障了般,一段话不由地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
    “川上仙,行踽踽。墨鬓湿轻云,冰肌清溽暑。广袖琼佩动清风,兰操苹心常似缕。却道归期终转至,垂拱长亭折柳绦。吾情清澈川中水,朝暮风波无改时。”
    “……朝暮风波无改时。”
    苏砚也不知道这段话从何而来,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从未听说过这首诗,但却无比熟悉,仿佛在他的灵魂深处沉眠已久。
    过了半天才被苏蘅叫回了神,似是惊悸般,他突然抓住苏蘅的手,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用力过重,眉峰紧蹙,“这张画真好看。”
    苏蘅吃痛地叫唤起来,“哥你太用力了。”
    苏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松了手,“啊,对不起。”
    苏蘅靠过去看了看他手上的画,“哦……你说这张啊。这张画上的人有原型的,是我们公司的职员。就是我的顶头上司。长得特别好看。”说着,苏蘅掏出手机来,打开手机相册翻出她偷拍江小寒的照片,苏蘅猥琐地嘿嘿笑,“极品小受哦~~~”
    苏砚从她手上拿过手机,看着照片上的人又是一阵出神。这张照片大概是在下午拍的,江小寒的身上披着柠檬水色的午后阳光,稍长的发梢缀满了细碎的光点,钻石一般闪闪亮亮,他的桌上放着文件,像是刚刚完成任务,不经意地抬头微笑着,五官精致的仿佛画出来的一般,淡色的眼珠子盛着满满的喜悦,直叫人觉得如沐春风。
    苏砚像是自言自语般轻轻叹道:“原来是他……原来是他……”脑海中翻滚着前几天在ktv偶遇江小寒的情景,从那一次,他们邂逅时,他见到这人的第一刻就心跳如擂鼓,情绪不能自控。
    苏蘅看哥哥中邪一样的表现头皮一阵发麻,她轻手轻脚走到苏砚身边,诧异的眼神在苏砚做春梦一样的脸上和手机照片上梭巡了一番,心里直打鼓,好半天她才鼓起勇气讪讪地问:“……哥?你怎么了?”
    苏砚闻言转过头,黑眸幽深,像是蒙着一层夏夜清凉的雾气,“我也不知道……”
    江小寒可不知道这些,这时候,他已经找到了苏蘅介绍的催眠师的住处。
    江小寒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对面这个男人,他穿的很休闲,上身套着一件宽松的v领薄针织衫,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他的肩膀很宽,身材并不单薄。脸尤其吸引人,江小寒总是控制不住聚焦在他左眼角下面的那颗点墨般的泪痣,真是上天造物的画龙点睛之笔。他头发微长,稍稍带点鬈曲,随意的在后面扎了小扫把似的马尾,落拓不羁,漫散中又透着一股优雅。
    “请进。”被对方的那双蓝色眼睛一看,江小寒登时心神失守,被勾去半边魂魄。“你就是小蘅介绍的那个江小寒吧?”
    江小寒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话都快说不来了,“是是,你是魏成玉?”
    “是的,你可以叫我owen。”对方微微一笑,转身走进吧台设计的开放式厨房后面,“要先喝点什么再开始吗?”
    “不用了。”
    对方也不勉强,点头道,“好吧。你的情况小蘅大致和我说过,你其实也可以去找心理医生的。”
    江小寒摇摇头,“我去看过心理医生了。但是……”他思忖了片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不应该是心理的问题。在我看来,这个梦十分玄妙。他太真实,我所能感受到的情感也是,让人觉得一切都是真的。用幻觉来解释太过牵强,我认为这更像是……”说着,他笃定地望向魏成玉,“你相信有人灵魂,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魏成玉换了个动作靠在桌子边,笑了笑,但没有正面回答,“你觉得呢?”
    江小寒继续说,“我相信。我相信世间有轮回转世一说。”
    “哦?”
    “你有没有看过卫斯理系列里的《寻梦》?”
    “拜读过。”
    “轮回转世,万物平衡。这个梦从我幼时开始就纠缠不休,虽然感受到的不是害怕,那是深深的愧疚感依然折磨着我。那时我总想着会不会也有那一天,‘刘丽玲’会找上我,叫我还她一条命。”
    魏成玉笑了起来,安慰道,“不必担心,有人保护着你。”
    江小寒不解其意,“有人保护着我?”
    魏成玉作出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来,又说,“我也只能带你进梦,真相还是在你自己的手中的,更妄论做法,这更需要你自己的判决了。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江小寒被绕的晕乎,迷迷糊糊地点头。
    “好了,我们进房间吧。”
    江小寒跟着进了人房间,看到房间的情况他不由地愣了一下。哎?这怎么和普通的卧室没什么区别?他本来还以为会是很有专业气息的房间。“呃,我要怎么做?”
    魏成玉语气轻柔,“躺在床上吧。”
    江小寒脱了鞋躺了上去,魏成玉把窗帘都拉起来,白昼立时转为黑夜,他搬了张凳子来坐在江小寒旁边。声音像是仲夏夜里,穿过盈盈海面上的雾气传来的海妖的歌声,叫人不自主地顺从于他,“可以闭上眼睛了。”
    江小寒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触摸在他的额头。
    “现在……开始入梦吧……”
    时空刹那间转变,一个闭眼,江小寒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他抬起头,看到靛蓝色的夜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环顾四下,青山绵延层叠,而他此时此刻则站在一艘乌篷船上,望着清水映月,他慢慢地察觉:这里是锦屏,他脚下踩着的是滋养锦屏的河川――素带河。
    这个世界似乎有些朦胧,他依稀分辨,只能看见船头坐着一个男人,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从他的儒生袍和头饰可以看出这似乎是个书生。可无论如何江小寒也无法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到底是怎样。
    那个书生坐在船头,一会儿指天,一会儿垂头哭泣,他身形摇晃,右手拎着一壶浊酒,时不时地仰头胡乱灌上一通,仿佛失意潦倒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再倒不出半滴酒来,便要恼羞成怒,蓦地站起身,狠狠地将酒瓶摔进了河中,却不想用力过猛,纸片似的身体被风一吹,噗通一声,一头栽进水里去了。江小寒的心也随着这响声一下子吊在了空中,不上不下。
    “你……”他匆匆跑到船头,身体不受控制一般也跟着扎进了河面。
    透明的水流自四面八方涌来,一瞬间就将江小寒团团包裹住,透过水面照射的清冷月光却眨眼变成了血红……不,是月光变成了夕阳,倾倒了一条河。将他挟住的河水篷然成雾,轰的散开,他眯着眼睛瞧见天边飞来一定轿子,四个奇形怪状的人前前后后抬着轿子,如风一般路过他的身边,瞪着一双铜铃大眼,血红可怕,急吼吼道,“哎呀哎呀,你在这里作甚?宴会就要开始了!快点走啊!”
    江小寒“啊”了一声,还没有作出反应就被人拉着从河上如风筝般蹿过。
    轿子从牌坊下钻过,璀璨的灯火瞬时映了他满眼,这里……这里是锦屏?江小寒依稀能从街道的样貌和牌坊建筑认出来这是他老家锦屏,然而这喧哗和热闹都是他不曾在锦屏见识过的,每个屋子都亮堂如新,檐角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灯下人影憧憧,有身着襦裙貌似士女的美人,有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有穿着肚兜光脚丫蹦跑的娃娃,也有坐在世界上糜语的老者。可谓是中西合璧贯穿古今,江小寒头皮发紧,这都怎么回事啊?这到底什么地方啊?!
    突然,一只手嵌住他的手臂,江小寒吓得没跳起来,才听见梅子的声音,“我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江小寒就问:“这儿是哪?”
    梅子支吾着说:“我……我刚打听了,这里是妖都。”
    江小寒直愣着眼睛,“哪?”
    “妖都。”
    江小寒还发着愣,如浪潮般的哗然骤然将他俩掀翻,整条街的“人”都站了起来,举着手欢呼,“大人到了!!!大人到了!!!宴会开始了!!!”
    江小寒推了梅子一把,“你是妖怪,你去问问。”
    梅子不满地说:“妖怪和鬼魂是有本质性的区别的好不好?”
    江小寒正烦躁着,“我好去问吗?”
    梅子就抓过路过的一个“人”,“这是在干什么呢?”
    那“人”甚是不耐烦,一挥衣袖撇开梅子的手,“你新来的吧?这是旱魃大人在开宴会啊。”
    “什么宴会?”
    “娶亲宴会。”
    江小寒也没办法,光着急也不是个事儿,他就和梅子就凑在一块,挤在“人”潮中伸着脖子到处看,恰在这时,如雷般的声音响起,“来了!!!”
    江小寒随着大流看过去,只见半空中一架轿子滑过云霞而来,四角都垂着彩色的丝络和铃铛,轻薄如云的纱幔将轿中来者的身影掩盖,影影绰绰可见望见其中有个长发男人斜坐着,风一吹,角上的铜铃就叮叮当当响了起来,这应当被鼎沸淹没的声音却如在耳边般清晰可闻。
    “哎!哎!新娘呢?”
    边上一个妩媚如花的姑娘鄙夷地敲了他一眼,“新娘还没选呢?”
    华丽如金石碰撞的声音自云端飘下,“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