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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积年老贼

    燃烧的篝火照亮了板块地皮,黄媛媛和欧阳娜正在给马德才处置伤口,老家伙跟死人似的躺在地上,还没有醒过来。
    楚南飞死盯着满脸鲜血衣衫褴褛的老者,有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冲动:他很有可能是芳华的考古队随行者!
    目前他们还不知道这位造的跟流浪三十年的乞丐似的人物,就是考古队的向导马德才。不过从他目前的状况来看,考古队凶多吉少。楚南飞恨不得他马上醒来,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颗沉沦已久的心终于开始燃起了希望。
    “楚队,这个人惊吓过度失血过多,暂时休克了。”黄媛媛用纱布擦了一下受伤的血迹:“体格很健壮,否则早就撑不下去了。”
    “尽快弄醒他!”楚南飞找战术背包里召找出最后一包烟,打开抽出一支点燃。如果单纯看虎跳山并不大,但它只是塘坝叠骨峰的一座,只因为是进入封雷谷的必经之路,所以才被外界所关注。
    从这个人的状态来看,考古队并没有成功翻越虎跳山峰口,因为芳华不太可能用一个老人当劳力。从周边的环境来看,这家伙很可能是死里逃生,选择比较平缓的山坡想要下山。他早就注意到了搜救队,所以才躲了起来。
    马德才的确是死里逃生,也正如楚南飞所猜测的那样,凭借着对叠骨峰山区的熟悉,他逃出了那道诡异的屏障,没想到下山的时候碰到了楚南飞的搜救队。但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
    以张宏伟为首的专家组此刻都沉默无语,他们终于发现术业有专攻太有道理了,搞科研他们是内行,可搞侦查、搜救和战斗他们就是白痴。楚南飞能敏锐地发现敌情并且一举擒获了敌人,足以说明他的确厉害。
    这是关于信任的问题,不必刻意地检讨。张宏伟用手保护这脑袋,煞有介事地试探那人的鼻息之后,才凝重道:“恐怕很难醒过来了啊,他伤得太重了。”
    乌鸦嘴!咋不叫唾沫淹死呢?刘金生最看不上这些自以为有学问的人,说话咬文嚼字不说,办事也拖泥带水。不禁瞪了一眼张宏伟:“你信不信我一下就能让他醒过来?”
    张宏伟摇了摇头:“你能做的我都想过,不管用的。”
    刘金生把枪扔在地上,一只手粗鲁地抬起马德才的头,另一只手在他嘴里掏出不少血块和粘液,然后将他的双腿轻轻地抬起。张宏伟不屑地看着,这种法子就是浪费时间,因为他是失血过多所致,这么折腾能把病人给弄死。
    人还是没醒,刘金生依然坚持着,大概过了一颗烟的时间后,马德才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吓了刘金生一条,索性把他双腿放在一块石头上担着,抱着他的脑袋掐人中:“哥们,天快亮了,醒醒吧。”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么弄会死人的,他现在需要输血!”张宏伟愤愤地喊到。
    几名队员凝重地看一眼楚南飞,意思是老刘这么折腾真把人弄死了,线索可就全断了啊!
    “搞科研你们是专家,救人这种事就别操心了,容易误人子弟啊。”刘金生一边轻轻地拍打马德才的后背一边嘲讽道。
    其实休克分很多种,有的是心源性的有的失血性的有的是先天的有的是后天的,这老哥明显是受伤惊吓所致,只要保持呼吸通道畅通,让血多流回心脏就会醒,而且没有后遗症。
    几位专家都傻眼了,尤其是张宏伟,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还不快问问他考古队的事儿?”
    楚南飞拧开军用水壶给马德才喂了几口水,终于发现他的气息舒缓了许多,死死地盯着马德才:“现在感觉怎么样?”
    马德才虽然醒来,但身体极度虚弱,正如刘金生所言,惊吓过度加上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能囫囵个的死里逃生已经是不幸中的大辛了。此刻抓着楚南飞的手,虚弱道:“我……我饿。”
    知道饿能吃东西就没事,说明他的意识是清醒的,脏器没有大问题,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这是马德才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人,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其实他内心相当兴奋!
    黄媛媛拿过压缩饼干塞进马德才的嘴里:“你是不是考古队的向导,叫马德才?”
    马德才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刘金生还不忘伸出大拇指:“不愧是搞信息的出身,一看就知道叫啥名字?”
    搜救队进驻竹坪村的时候就向老罗头了解过,周芳华的考古队有五名专家组成,雇佣了三十名壮劳力运输给养设备,向导是一名叫马德才的中年人。这些信息全装在黄媛媛的心里,还有她调查了竹坪村的人口状况,发现村里只有四个姓氏:马、陈、车、罗。
    李报国甚至给竹坪村观看了风水,认为这存在下辈子也富不起来了,估计姓马的是活受累的命,姓陈的是坐车的命,而姓车的是劳碌命,唯有姓罗的有官星入命。黄媛媛一调查才发现整个竹坪村只有一个姓罗的,就是老罗头,他是村长。
    “老哥别噎着,再来一罐?”李报国用勺子给马德才味猪肉罐头,眼见着一罐猪肉在马德才的嘴里翻滚着就下去了,基本没怎么咀嚼,看得老李瞠目结舌。
    过了三根烟的工夫,马德才终于精神了一些,但身体还是虚弱得很。众人都在猜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马德才却闭口不言,只躺在地上导气。眼睛却瞄着楚南飞,似乎对他很忌惮。
    临时营地就安排在巨树下,这里比较平缓,而且通风良好可以避雨。警戒照常,几名队员都找好了自己的隐蔽点。
    营地里只剩下了楚南飞和张宏伟,两个人守着看似垂死实则内心挣扎不已的马德才。楚南飞点燃一颗烟塞进马德才的嘴里:“周芳华在哪?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考古队人呢?你怎么自己在这里?是不是迷失了?”
    一连串的问题堵在楚南飞的心里,恨不得立即知道答案。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发现马德才的神智有些恍惚,是那种遭到惊吓之后产生的后遗症,身体不断地蜷缩着,烟掉在地上也不去捡,嘴里只“呜呜”地发生,吐字都不清晰了。
    “楚队长,这是电信的恐惧综合征,属于神经分裂的一种,恐怕……”张宏伟轻轻叹息一下,凝重地看着马德才:“老哥,我们是联合搜救队,专门来救你们来的,这位是5619特种部队的楚连长,你要好好回答他的问题,祝你早日康复!”
    楚南飞发现张宏伟才有特么有恐惧综合征呢,说话驴唇不对马嘴的。他的精神的确受过刺激,估计还没有缓过来,应该让他冷静一下才好。但现在机会不等人,任何不必要的耽搁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马德才微眯着双眼,似乎在卸下身心的沉重。对他而言,那是一场在阎王殿里抓鬼的遭遇,能囫囵个地逃出来堪比十万八千里落下的流星砸中了叠骨峰山口上的鸡蛋!此刻,他的心终于落地了,但巨大的恐惧还在脑子里萦绕,挥之不去。
    “你们是不是遭到了不明生物的攻击?”既然他不说话,楚南飞换了个角度,或许能让他开口,遂道:“我问问题,你只点头摇头即可,怎么样?”
    马德才点点头。
    “你们爬虎跳山的时候遭到意外,可能是某种不明生物的攻击,可能是在雾里迷失,还可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对不对?”
    马德才突然睁开眼睛,似乎上下打量着楚南飞,嘴里呜呜地喊着,身体在不断地痉挛。
    楚南飞握住他冰凉的手:“不要怕,不管多么强大的敌人都有击败的办法,打不了我们这些人与之同归于尽,陪着你一起死。”
    话说得轻飘飘的,不似出自楚南飞之口。为了救那个心爱的女人,死了又能怎样?这是楚南飞的执念,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马德才迟疑地点点头,话说的仍然含混不清。
    “是雾中的人?”
    马德才点头。
    “人是透明的,像幽魂一样,只有影子,没有样貌,像风可以融进物理,遭到打击之后会消失?”
    马德才点头。
    “还有一种不明生物,长着十条触角,却有着人的相貌,行动速度很快。”
    马德才点头。
    楚南飞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考古队所有人都被劫持了,而你死里逃生?”
    马德才突然狂躁起来,老泪横流,呜呜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这是大喜大悲造成的结果,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出现的现象,当人的精神遭到摧残之后,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幻觉。就像张宏伟说的那样,神经保护回路打开,人的意识无法控制行动。
    “被劫持到哪儿去了?虎跳山山口还是封雷谷?”
    “哇”的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马德才在地上翻滚一下便抱住了楚南飞:“解放军,救我……”
    他,终于说话了。
    马德才不是不能说话,而是急火攻心所致,浴血恰在喉咙里使然。他只是一名活跃在偏僻乡村的盗墓贼,但实际上他是一介农民,本质的善良并未泯灭,否则就不可能在关键时刻救周芳华。
    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的所作所为是普通人的本能反应,施救的结果已经了然,毋庸多说。楚南飞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轻轻地拍打着后背,久久无语。
    旁听张宏伟此时才如梦初醒,方才楚南飞诡异的问题让他惊出了一身白毛汗,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楚南飞在说梦话。但马德才的反应证明他说的都是事实!
    “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还要爬峰口。”楚南飞靠在巨树旁休息,但一闭上了眼睛,眼前就像过电影一般闪过一幕幕的乱象:张牙舞爪的不明生物,黑色的透明人影,石林塘的巨浪和虎跳山口的雾,还有周芳华模糊的样子。
    懵懵懂懂的张宏伟想也想要问点什么,憋了半天才整出一句:“老哥,你们进桃花源了?”
    就在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内马德才已经睡着,鼾声如雷。
    夜何时能走?天又什么时候亮?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神仙都长生不老,但谁都没见过神仙长得什么样。张宏伟自有自己的算盘:天不亮才好!
    作为知名的生物学专家,其实张宏伟最关注的并非是生物科研,那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的作用是向院里打报告要科研经费,而具体的研究都由项目专家完成。不过自从血案发生之后,他的项目也寿终正寝了。
    此刻他仰望着夜空,看不见星月,是因为乌云和凝雾所致。郎阔的星空只出现了短暂的瞬间,或许那一瞬间在现实世界里会是一天?或者更长时间。张宏伟拿出一件巴掌大的黑色的牌子,那东西闪着诡异的亮光。
    这是虎卫魂牌,是二十年前在叠骨峰山区得到的。看着魂牌,张宏伟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他才三十四岁,正是人生最好的时段。不过那次诡异的行动改变了他的一生,本来专注生物研究的,因为一块牌子和一段不明生物活体样本的缘故。
    冰凉的雨丝飘落,雨终于还是下了。
    硕大的树冠成了避雨最好的地方,密不透风的树叶遮挡了风雨,而树下的人们正在酣睡,不知道雨已经匆匆而至。楚南飞叼着烟望着昏暗的天空和天空下虎跳山峰口的暗影,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袭上心头,芳华现在怎样了,是否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