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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石林墓地

    周芳华期望越过龙王庙所在的小山峰后,就能长驱直入虎跳山山口,未料到之后的路途更加艰险难行。眼前的塘坝叠骨峰山区绵延起伏,都笼罩在浓雾之中,之前期望一场暴雨能驱散浓雾的想法太天真了。
    数天弥漫的大雾随着科考队的深入而变得愈发诡异起来,脑海中还停留在龙王庙的嗜血和恐惧的画面,而现在却置身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站在荒僻的山谷里抬眼望去,周围到处是参天古木和萋萋荒草,奇形怪状的巨石笋如芒刺一般刺向天空,与古树形成尖锐的对峙。而浓雾就在古树和石笋矩阵中流荡,缥缈不定。
    “这是什么地方?”周芳华小心地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石笋阵里的情况,脸色苍白起来。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马德才,半晌没听到他的回应。年轻的后生们开始烦躁不安起来,马大力踢了一脚本家:“问你这是什么地方那!”
    “你们是土生土长的竹坪村人,怎么不知道这是哪?”周芳华狐疑地扫视着众人:“现在必须摒弃个人的私心,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成功完成任务。”
    马大力爬上一块石笋四处张望:“周队长,不是我们有私心,不是每个主频村的后生都钻过山,也不是每个钻过山的都能摸到这个鬼地方。”
    “什么意思?”
    “这里是老罗头说的禁地。”马德才突然说道:“我也只来过一次,还是和大力的二哥来的。”
    马大力忽然从石笋上跳下来,一把薅住马德才的衣领,眼睛充血一般猩红,上去一拳就把马德才给打翻在地。马德才在地上嗷嗷叫喊,而周围的后生们都冷漠以对。马大力发疯一般拳打脚踢,马德才在地上连滚带爬直叫娘。
    “住手,你干什么,想造反?”周芳华愤怒地推马大力,可强壮的身体跟牛犊子似的,根本推不动。
    几名科考队员把狼狈不堪的马德才给保护起来,马大力才稍息怒火,那架势仿若跟本家不共戴天似的。
    周芳华愤然地瞪一眼马大力,忽而语气和缓下来:“大力,是不是因为你二哥是在这里失踪的?”
    马大力一拳砸在石笋上,继而呜呜地哭起来。能让一个粗俗的男人痛哭的事情本不多,或许某些不了解的事情勾起了他的伤心,周芳华恻然地走到马大力近前,想要安慰几句,话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队伍在石笋阵前又停滞不前了,从龙王庙出来的一路上周芳华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雇佣的那些人有些畏缩,如果不是在每天四元的工钱在吊着他们的胃口,估计早就逃散了。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而现在她终于了解了一些:这里是竹坪村的禁地!
    在落后的川南大山里,总会有林林总总稀奇古怪的“规矩”,美其名曰“乡俗”。这些口耳相传的风俗时时刻刻在禁锢着山民的思想和行为,不敢越雷池一步。
    马德才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挪到石笋旁捅了一下马大力:“莫要哭鼻子么,你二哥的事儿跟我关系不大你知道嘛,去坠龙潭找宝贝是他的主意,走石林塘是俺们迷路了,我打算逃掉,却让你二哥给绑着钻进去了。”
    “怎么就你活回来了,我二哥哪去了?”马大力怒吼质问道。
    马德才吓得一哆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芳华冷眼旁观者两人的交流,不用太追问就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马德才在马大力二哥的胁迫下钻山盗墓,他们曾经来过这里,而且发生了失踪事件,只有马德才一个人逃出来了。方才他说漏嘴了,才让马大力如此的愤怒。
    在竹坪村甚至在川南盗墓屡见不鲜,那些想发财想疯了的贼子们白天供奉祖宗,晚上却却刨祖宗的坟。发生危险甚至丧命是迟早的事情,失踪既意味着归位了,最终成了古墓的殉葬品。
    “马德才,最后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周芳华稳定了一下思绪:“我说的是最后一次,你们都到过什么地方,大力的二哥是怎么失踪的?”
    马德才讨好一般笑了笑,一咧嘴从最里面流出一股血沫子,也来不及擦,煞有介事地拍了拍马大力的肩膀,叹息一声:“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吧?挺堵心的。”
    “你个王八蛋从事向手队长回报,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马大力还想往上冲,吓得马德才慌忙躲到周芳华的后面:“你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跟我过不去是不?”
    众人一阵哄笑,先前他们还在同情失去二哥的马大力,而现在却容忍了马德才的软弱。两个本家一出闹剧看得还不过瘾,想象着这个老东西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西王藏宝?不然他们怎么斗得这么凶?
    不过话说回来,马大伟的恶名在竹坪村人尽皆知,挖坟掘墓游手好闲是出了名的,就连这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马大力,也不是啥好鸟,跟马德才是一丘之貉。
    还没等马大力反驳,马德才跳着脚骂道:“老子不想进石林塘,你二哥说过了石林塘就钻虎跳山口,到了封雷谷就发大财了,没想到丫的石林塘都没过去,还是老子被他爬的虎跳山口……”
    这里是石林塘,遍地石笋林立,周边被参天古树包围折,环境十分诡异。相对于虎跳山山口,石林塘处在低洼的位置,如果这里是大池塘的话,定然是绝佳的风水宝地,但偏偏是一个小水洼都没有。
    石林矩阵里浓雾弥漫,穿梭在石笋巨石之间的雾气让石林有一种灵动的感觉,如果微缩成山水盆景的话绝对美到爆表。周芳华没心情听他们打嘴仗,满头思绪都在如何闯过石林塘上,过去就抵达了虎跳山山口,那里是此行第一个目的地。
    马德才说他们在石林塘遭遇了危险,否则就不会有他背着马大力的二哥过石林塘一说了。心里不禁一动:“马德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坦诚交代,我们要尽快通过这里。”
    所有人都看向马德才,这位年过五旬的老马家的族叔被小字辈的马大力揍得惨不忍睹,现在一改之前的油腔滑调,变得极度沉默起来。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那天咱们五个人过石林塘的时候起雾了,都怪大伟没在龙王庙敬山神。”马德才说完这句话后突然闭紧了嘴巴,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周芳华,声音沙哑:“周队长,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呢。”
    周芳华狐疑地看一眼马德才,心里已经猜了八九不离十,低声问道:“半个多月前那里没有山神庙?”
    马德才用力点头,却不敢再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周芳华的手里多了一件精黑的指环:“只要完成任务,这东西算你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马德才贪婪地看着那指环咽了口吐沫,精黑的指环上面遍布古拙的纹饰,在亮白的浓雾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周芳华把指环戴在中指上,不经意地相看了几眼:“走吧。”
    马德才像一只馋嘴猫似的,眼珠子乱转,回头挥动手臂:“爷们们都注意点,跟紧队伍快点走,别他娘的犯迷糊掉队,被黑煞咬了腚眼子我可不负责!”
    粗鲁的口号听着十分别扭,而那些年轻人们只回以更加粗鲁的嘲笑。石林塘对他们而言跟别地方的山没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有许多人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传闻是竹坪村的禁地,几年来有几个胆大的后生就是在这里失踪了。
    最近的一次当然是马大伟。
    年轻人都有好奇心,最本质的特征的是不信邪。不像老油条一般的马德才,进山要拜山神,进水要拜龙王,连拉屎都得找个风水好点的宝地,在每天四元钱的酬劳下,几个年轻人率先冲进了石林塘。
    周芳华想要拦截都没有机会,只好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叫,让他们注意安全。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拦住他们!”马德才踹了一脚马大力吼道。
    方才还凶神恶煞一般对待本家的马大力此刻醒悟了一些,慌忙去追赶冲进去的人,一边跑一边粗鲁地骂着。马德才阴恻恻地瞪一眼狂乱奔跑的后生们,紧随其后进入石林塘。
    “周队,好像有点不对劲!”一名科考队员紧张道:“他们……他们咋跟疯了似的呢?”
    绝对不是因为工钱增加的事,那股兴奋劲已经过去了。心思细密的周芳华一下便想到了根本原因:宝藏。
    这些窝在竹坪村的年轻人们对山里藏宝古墓早有耳闻,而马德才钻山盗墓发大财的消息也会刺激他们麻木的神经。尽管平时被“禁地”之说禁锢着,没有太多的人干越雷池一步,但一旦冲破了禁锢,他们会暴露出本来的面目。
    更何况他们已经置身于此,在他们看来宝藏触手可及,所以才如此疯狂。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考古队的能力有限,这次仓促进山,没有的安全护卫,能否完成任务还是未知。
    周芳华没有用这些人当护卫的打算,他们只是临时工,负责负重给养和物资设备的。但现在大多物资设备都丢弃路上了,他们的责任在不经意间被改变,从挑夫变成了护卫。
    但他们没有意识到这种角色的改变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人考虑探险考古任务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只看到了虚无缥缈的希望而已。周芳华突然发现考古队已经跟眼前这些人脱离了,无论是目标还是本质任务。
    他们想要寻宝,而考古队要研究,两者目的不一样,但目的地却是相同的。周芳华来不及多想,在几位考古队员的保护下挺进石林塘,而此刻只能听到马大力和马德才的喊声,模糊地看到跑在后面的人的影子。
    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浮上心头,周芳华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浓雾里传来数声惨叫。一个满脸鲜血的后生发疯一般从浓雾里跑出来,嗷嗷叫着从科考队身边飞奔而过,惊得周芳华目瞪口呆!
    整个世界静止下来。
    那个后生撞在了石笋上,碰得头破血流,却爬起来继续奔跑,甩丢的鞋子全然不顾,赤着脚向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片刻间便淹没在浓雾之中。
    “发生什么事了?”周芳华来不及多想,把战术背包扔在地上便冲进浓雾中。
    她经历过无数次艰难的探险科考任务,遭到过无数次生死存亡的瞬间,也见识过无数次“妖魔鬼怪”,都没有像这次这样惶恐不安。
    因为那个人不在身边,他在疗养院消磨着青春,或许此生都会在那里度过,而自己必须继续未知的路。
    按照科考队的规定,一个联络周期没有消息就会上报原因,失联两个联络周期后必须在二个小时内通报科学院。而科考队已经失联半个多月了,郭南北难道还没有派他来?
    浓雾中的人们左冲右突,在声嘶力竭,在疯狂舞动,也在绝望地哀嚎。或者说周芳华看到的只是幻影,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闯进来的其他科考队员并没有太大的变故,包括自己。
    “马德才,马德才!发生什么事了?”周围的石笋矩阵似乎在此刻旋转起来,周芳华气喘吁吁地冲到方才还兴奋异常的人群近前,发现少了三个人。
    进来的时候是十一个,现在只有八个人了,不算刚才逃跑的那位。马德才正趴在地上奋力地拽着一只脚踝,嘴唇都咬出血了,身上划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而旁边的几个小伙子也在做着同样的救援,薄脆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里面的人还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