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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不死”之密

    灵魂应用技术,最初来自于神话时代的永生实验,为此旧人类做了很多错误的事情。
    但是最后旧时代的人类幡然醒悟,因为他们发现连神灵也无法抵御时间的泯灭。
    永生本就是一个伪命题。
    可永生实验,仍然研究出了一系列不那么人道的实验成果。
    其中就包括了人类的灵魂寄生技术……克隆人灵魂嫁接实验……
    但很可惜,当他们认清这一点的时候,神话时代的黑暗三日已然来临, 所以逃上乌托邦方舟的旧人类,也恰好将这种技术一并运上了希望之舟。
    而阴差阳错的,它也恰好在以后的劫难中派上了一定的用场。
    神话时代,人类发现灵魂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也是赋予了生命的唯一源泉。
    恰如《旧约》中所说,灵魂来自于神灵所创造的伊甸园中,那唯一一颗世界之树上面的结出来果子。
    当果子成熟落入地面的时候,它便会化成灵魂的幼苗来到世间, 为人类的繁衍与传承带来新的希望。
    当灵魂在世间经历轮回之后,已经腐朽的肉体会解开对灵魂的约束,放任他们回到伊甸园中。
    然后再次被世界之树的树根所吸收,重复的如此轮回。
    而灵魂在世间走上一遭,会经历七情六欲,酸甜苦辣等情感的磨砺,而这也正是世界之树的养料。
    以上流程构成了人类社会生死循环之序,所以,这就是《旧约》中所描绘的生死秩序,与世间的往生轮回。
    但是,当神话时代的黑暗三日来临之后,乌托邦方舟脱离主世界,也自然失去了伊甸园对他们的庇佑。
    人类死亡之后,灵魂无处回归,成为了飘荡在放逐之地当中的孤魂野鬼。
    除了在时间长河中自我消散以外,别无第二个选择,更别说进入往生循环了。
    而恰好,乌托邦方舟被未知的力量击穿, 损失了超过1/5的人口, 船上的人们终日祈祷,却无所回应。
    因此,方舟内绝望的气息越来越沉重,希望之地隐隐有着像绝望之地发展的趋势。
    在短短数日之内,活下来的人类不愿意面对这种残酷的事实,愈发焦躁的情绪影响下,乌托邦方舟发生了数次人为的暴动。
    迫于压力,【伯爵】开放了救生船,放回了大批希望回归主世界的人类,他们宁可选择死亡,也不愿意面对虚无的未来。
    小部分希望维系人类种子的【伯爵】追随者留在了方舟之上。
    希望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修复已经破损的乌托邦,他们选择了与绝望相抗衡。
    但此时,绝大部分人类已经踏上了救生船,乌托邦方舟的人手越发的缺乏,就在此时,被称之为禁忌之术的人类灵魂应用技术登场了。
    【伯爵】一向是一个很神秘的所在, 旧神话时代中并没有关于他足迹的记载, 但就是这样一个神秘者成为了乌托邦方舟的船长。
    在关键时刻, 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收拢了大批量漂浮在方舟内的亡者灵魂,同时命令乌托邦启动被封禁的灵魂应用技术。
    耗费了大量储存的资源,批量的制作不死人偶,然后想办法将灵魂封印其中作为动力。
    制作出了所谓的不死船员会。
    “可是……这些不死船员们既然都已经活到了现在,那岂不就代表着他们已经和永生没什么区别了吗?”
    听了露儿的描述,斯诺下意识的看向了下面木然的不死船员们。
    “船长,您真的认为这样子的存在,就是永生吗?如果他们要是还有意识的话,那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亡。”
    这就是永生实验的失败成果了。
    这样子的永生,实际上是很痛苦的……虽然灵魂没有受到什么酷烈的折磨。
    但是作为拥有着意识的记忆体,他们将在永远看不见未来的道路上前行着。
    自身被封印在了一个没有五感的人偶当中,日复一日的,进行着看不见未来的工作。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的永生又有谁会期望呢?
    看不见尽头的永恒孤寂,才是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这跟千年伯爵所制造的恶魔简直没什么两样了嘛。”
    斯诺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道,这样看来,永生也是一种折磨啊!
    “那是不一样的,不死船员会每一个成员都是自愿走上这条道路的。
    支持他们在这条看不见希望前路上进行下去的,不是痛苦的悲伤与折磨。
    而是名为希望的种子。”
    露儿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一开始的不死船员们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本质上只是为灵魂更换了一个新的躯壳。
    虽然失去了许多感觉,但仍然可以交流畅谈,甚至灵魂上所保存的情感也影响着他们。
    在成为不死船员会的时候,他们的灵魂当中是拥有着“希望”的。
    他们希望,修复这条已经损坏的乌托邦,找回方舟的永恒能源,让还留在这上面为数不多的人类继续繁衍下去。
    成为新世界的种子。
    可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直到他们不再记录时间,直到乌托邦方舟上面最后一个人类老死,转化成为了不死船员。
    乌托邦方舟上最后一个人类的种子消失了。
    唯有被拘束在人偶当中的灵魂,日复一日的进行着越来越没有意义的工作。
    与千年伯爵将悲伤和痛苦作为驱动力的恶魔不同,不死船员会所支撑着他们的是灵魂当中那仅存的一丝希望。
    所以他们不会杀人,也没有进化的可能性,更别说诞生出新的思想。
    只能任由时间长河一点一点冲刷着他们的灵魂,直到将他们的感情,自我……逐渐磨灭。
    慢慢的,不死船员们从原本可以自由交谈,甚至能够进行欢声笑语的人偶,变成了一台台不知疲倦,没有情感的机械。
    再到后来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放弃了自己的回忆,将自我的灵魂变成了空无一物的白板。
    唯有最后的“希望”被他们保留在了灵魂当中,只有这样,不死船员们才能继续运转下去。
    直到乌托邦方舟彻底被修复的那一天,超过九成的不死船员们达成了自己最后的愿望。
    【伯爵】在那一天,重启了他们仅剩的一丝自我,让他们看到被修复的乌托邦方舟,和已经彻底荒芜下去的内部环境。
    “希望”虽然达成了,但是众人已经支持不到继续走下去的一步了。
    超过九成的不死船员会,选择在最后清醒的时候,进行自我崩解,让自己的灵魂得以解脱。
    但是仍然有一批【伯爵】的坚定支持者,和不甘心人类就此沉沦的信徒。
    他们在最后选择留了下来,以自身永生不得超生为代价,永远的寄托在灵魂无法解脱的人偶当中。
    这就是斯诺下面正在忙碌的不死船员会员们,也是神话时代中最后一批救人类的魂灵。
    他们没有了自我,没有了记忆,也没有了情感,抛弃了过去,丧失了未来。
    仅仅是作为一个仅能听从命令的机械工作着。
    他们愿意为这条方舟,为人类的未来一直奉献着自我,直到灵魂再也承受不起时间的冲刷,彻底的在时间流逝下消散为止。
    但是乌托邦方舟在那时已经丧失了能量,几乎没有了运转的可能。
    所以【伯爵】下达指令让他们陷入沉睡,保留灵魂。
    若是有幸乌托邦得以窥见未来,那么就将他们唤醒,按照早已制定好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若是没有了希望,那就让他们这样一直睡下去吧,直到在睡眠中永远的消亡。
    这就是乌托邦方舟,不死船员们的真相。
    至于他们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和恶魔一模一样的五芒星,斯诺从露儿那里得来的答案也很让他意外。
    因为被五芒星在神话时代,就是信徒们的标识,他们信奉神灵,获得神力,以此得到神灵给予他们的标记。
    黑色五芒星根本就不是千年伯爵原创的,而是从神话时代所流传下来的一种象征。
    神话时代信徒们替代神灵行走于时间,他们有着坚定的意志和虔诚的信念,通过对五芒星的沟通来换取神力的回应。
    也就是说,只有真正的神灵虔诚者,才可以在身体上打上五芒星的标记,否则,这种东西将会成为毒药。
    并非信徒之人,擅自使用这东西,会让不认可你的神力将你身体的每一寸细胞都燃烧殆尽。
    但是,在神灵陨落之后,这种五芒星的标记约束还有多少力量就是谁也说不清的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可以看出千年伯爵的恶魔制造技术,的确来自于乌托邦方舟。
    很有可能就是当初逃上救生船的那批人,说带走的灵魂应用技术副本。
    只不过千年伯爵可能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将其做出了一些改动,使之走上了与原初不死船员会完全相反的两条道路。
    “所以同样都是对灵魂的应用,那船长还认为不死船员们的手段是一种邪恶的象征吗?
    不死船员们坚持到现在,所相信的就是【拥有希望】,绝不是什么痛苦与悲伤。
    如果他们的心中若是没有坚定信念,那灵魂也滋养不出供给人偶驱动的能量,更没办法成为不死船员。”
    斯诺听了露儿的话,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下面仍然在不为所动,持续工作的不死船员们,他感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们已经失去的名字,丧失了关于自我的一切,哪怕是【伯爵】站到他们的面前,也已经认不出他们的面容了。
    在漫长的时间中,他们的灵魂已经开始慢慢的消散,只剩下了一个轮廓的虚影,所以斯诺才只能看到那一道道纯洁的白光。
    因为现在他们的灵魂仅仅只是灵魂,其余的再无一分一毫。
    但他们依然期望着,希望着乌托邦方舟使命达到完成的那一天,为此他们忍受了超过千年的长久孤寂……直到,连这样的感觉也丧失为止。
    “船长,不死船员会需要解脱,其实乌托邦方舟靠岸的那一刻,他们的“希望”就已经达成了。
    回家……看到人类的延续,与新世界的建成,哪怕下面的这个世界可能是虚妄与错误的。”
    但是他们还不能这样做,因为能下达命令,让他们自由的,只有身为船长的斯诺。
    他是不死船员会的最高权限持有者,可现在他一旦要是这么做了,那么乌托邦方舟下一次的启航将永远的失去希望。
    不死船员会把控的是整条方舟物理层面上的操作,即便露儿作为着主控系统,它也需要人手代替她行使操作才行。
    更何况不死船员们各有着属于自己的本职,并且已经成为了即便是没有了自我,也在漫长的时间中日复一日锻炼出来的本能。
    乌托邦方舟在眼下,一旦缺少了他们,将很难进行流畅的运转。
    但是,已经快要磨灭的灵魂,真的需要永远的休息一下了,趁着他们还在大地上,还能见到属于自己的家乡。
    “请让他们,在这个世界迎来消亡吧。
    船长,就算是为了让他们尽早的解脱,也请您帮助他们找到可以放心的继任者。”
    露儿的语气多了许多悲伤,这一刻让斯诺觉得她不是一个机械的人工技能,而是一个保留着情感的人类。
    “那你呢!你也想要得到解脱吗?”
    斯诺相信,不知道在何处的人工智能,也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孤寂时光,能够生存这么久,想必与不死船员同样脱不了干洗。
    露儿,是否期望得到解脱呢。”
    这个问题,斯诺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露儿选择了沉默。
    但有的时候我们的人工智能小姐,会打量着泡在储存罐里面的躯壳,她在怀疑自己曾经是不是也是一个人类?
    反正自从她诞生了记忆与自我起,就一直同这条乌托邦方舟为伴。
    她熟悉着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
    但是当她听到了斯诺的疑问之后,一种原本不存在于逻辑中的思想,突然开始复苏。
    她不一定需要解脱,但是她想出去看看……以一个人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