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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开端

    裘金不想理会鲍尔温。
    “让我进去再说。”
    进入就仅仅几步,他都要大口喘气。待呼吸平复后,他从背着的大包侧面掏出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分成小份的灭活制剂。
    他将盒子递到鲍尔温身前,目光坚定地望着鲍尔温:
    “就快成功了……只剩下实验,我想罗德夫人身上还残留着天花轻微的症状,正好符合要求。受试者, 就由我来充当吧,作为医生,我要保证这项技术的安全性!”
    鲍尔温神色凝重,从裘金手里拿了一瓶灭活制剂,晃了晃,又看了看裘金。
    裘金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眼眶浮肿, 明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就裘金这个状态, 鲍尔温有些担心。
    灭活试剂的制作需要将症状较轻的天花病人皮肤上的痘取下,晒干磨粉,然后让未得过天花的人吸入鼻腔。
    这个方法的原理便是通过接种毒性遭到削弱的天花病毒,让人体形成一种针对天花病毒的抗体。
    作为现代人,他知道这种技术经历了无数次实践,本身已经算得上成熟,且可行性很高,但医学上的技术难免都伴随着一定的风险,这是无法避免的。
    人与人的体质并不相同,对同一种技术的适应性也不一样。
    既然裘金坚持,鲍尔温只能选择支持他。
    鲍尔温不一样,天花对他并不起作用,否则他一定会代替裘金成为受试者,提供临床试验数据。
    “裘金,我知道我说什么话都无法改变你的决定,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居民们已经将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当成了怪物,换句话说, 这里真的很危险。你做好决定了?”
    “是的……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我听说了邪教的事情,他们……都是天花的患者,被排挤才会选择信奉邪教,我可不希望这种惨剧再发生。
    用真实的实验证明这个技术的确有效,就算休伯特导师不相信,医学院还有更多的教授,他们相信真实的数据!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天花病毒控制住!”
    裘金对此抱有很大的期待,在医药与草药学院(全称)、技术学院等追求科学真理的学院还有哲学院,信仰雷比欧达先知的教授更多。
    雷比欧达先知是一个集仁慈、智慧、平和为一身的智者。先知时常以言语和寓言故事来教导世人,点化恶徒。所以很多知识分子都是他的追随者。
    从裘金眼神中,巫师看到了他为医学奉献一生的坚定信念。
    这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他要将自己脑子里先进的知识经过筛选后写下来交给裘金。
    巫师衷心祝福自己的朋友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既然你作出了这样的决定,那我只能支持你了。”鲍尔温伸向自己的腰带,将三颗“焚风”塞进裘金手里,顺带将腰侧收缴的钢剑送给他防身。
    虽然裘金有护符,但护符里的魔法会对人体造成很大的损伤,甚至造成死亡。以裘金的性格可能狠不下心杀死敌人。
    不过, 未雨绸缪, 杰克一家一定会被盯上,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而罗德夫人不想离开,自然要谨慎一些。
    “这是炼金炸弹,记得扔得准一点、远一点。”他见裘金很纠结,于是他指着“梵风”。
    “它能够使得有效范围内所有人被震晕且无法行动,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到时候抓紧时间带着他们逃吧!”
    “记住,这只是用来保护你们的,不要犹豫。打不过就赶紧跑,命才是最重要的!”他拍了拍裘金的肩膀,“对了,你害怕怪物吗?”
    裘金不明白鲍尔温为什么会突然吩咐这些,迷茫地看着鲍尔温,“哪种怪物?”
    “拥有人性的怪物。”
    裘金沉吟片刻,最终摇摇头。
    拥有人性的怪物还算是怪物吗?
    “很好,保护好这个屋子里的人,除了你,露丝还有卡伦妮塔也会住在这里。当然,我晚上也会回到这里,至于白天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完成。”
    裘金没有询问什么事情,能让鲍尔温这样郑重,那一定是他参与不了的事情。
    ……
    一切都交代完毕后,鲍尔温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一开始只不过想要阻止天花的蔓延,找到罗德一家想要进行实验。可不知不觉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自己还陷了进来。
    可如果现在让他抽身离开,他也狠不下心。
    要不就应该在一开始就不要给他们希望。
    但面对可可爱爱的露丝,谁又忍心看着她从屋顶摔下?
    而面对来自一位母亲的请求,他终究还是心软了。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母亲,那位靠一己之力养大他终生未婚的母亲。
    “这些事结束后,让他们赶快离开这里吧,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了。至于杰克和露丝……该死,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一想到杰克和苏珊,他就觉得头痛。
    杰克或许会成为一名猎魔人,只是现在时机没有到。虽然巫师并不相信命运,但不可否认,在这个大陆,命运是一种神奇的力量。
    他也不知道在自己的干涉下,杰克的命运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露丝……再看看情况吧。
    “话说回来,找个时间去问一问丹德里恩,让我等他的好消息,这么久了也连根羽毛都没有!”巫师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他心里有数,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话,他自己都不太确信。丹德里恩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他转头望向了窗外。
    月华在冷漠地临照,星辰或许被隐藏在厚厚的云层之中看不到它的亮光,狂风胡乱拉扯着叶片,吹打着不知道哪一家的破烂窗户,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
    于是他又转过头,仰起头,看向站在面前俯视他的卡伦妮塔,实际上他早就发现了她。
    “卡伦妮塔,晚上会下雨,记得收好你的诗稿。”
    刺猬小姐翻了个白眼,“你是白痴吗?六岁的杰克都看得出来今天晚上要下大雨。”
    谷褫
    巫师笑了笑,然后收敛了笑容。
    他决定明天下午去看一看丹德里恩的情况。
    ……
    与此同时,一处隐蔽的地下密室中。
    耳朵嗡嗡作响。
    这是范伦丁·巴顿醒来的第一感觉。
    绳子和皮肤在摩擦刮蹭,火辣辣地痛。
    他似乎只穿着轻薄的丝绸睡衣躺在石砖上,很冷。
    模模糊糊地还能听到说话的声音,路易丝在说梦话?
    他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细缝,勉强容许灰暗的光线射入他的视网膜,或许是不适应光线,他感觉自己的双眼仿佛被一根钢针狠狠扎了一下。
    看不真切,只能观察到模糊不清的光晕。
    脑袋很沉,他记得睡之前他并没有喝酒才对。
    该死!
    等等,这里不对劲!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不应该再和路易丝睡觉吗!
    他怎么会被捆住?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
    他感觉到从两腿传来的剧烈刺痛感,绳子勒得太紧,供血不足。
    他咬紧牙关,靠着被捆在一起的手腕和膝盖配合地面翻身,然后猛地深呼吸,背靠着满是污垢的石灰墙壁,尘土顺着鼻子、眼睛钻了进去。
    渐渐地,他才看清楚他在一间狭窄又干燥的地下室,四周堆积如山的各种东西和盒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灰尘的味道。
    他觉得嗓子里好像有一块碎裂的玻璃碎片,非常的不舒服
    不过,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身体全身酸痛,就好像是被谁狠狠地揍了一顿。他想要挣扎着蹦起来,可脚根本不听使唤,即使动个脚趾头,他都能感受到针扎似的麻木感。
    这就是残废了的感觉吗?
    然后他又想到了和自己睡在一起的妻子,她去哪了?
    他绝对不能就在这里被困住,他必须逃出去!
    他开始疯狂地扭动起来。
    “太好了,你还活着。”一个虚弱但有些激动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他感觉自己的肩头似乎碰到了什么。
    “噢……你是谁?”他试图转过脑袋,却像是年久失修的转轴,连转动都无比艰难。
    “是你!丹德里恩!”他当然知道是谁,这位名叫丹德里恩的诗人是他的贵客,他们一见如故,经常在自己的庄园谈论诗歌,却不想诗人偷偷地与自己家的女仆打得火热。
    该死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对谁发火!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尽管他想站起身给那张帅气的脸来上两脚,但现在看来,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他们是同伴。
    “啊哈……子爵大人,你还记得我啊。”丹德里恩悻悻地往边上挪一挪。
    “还真是不幸,见鬼!你知道是谁将我们绑在这里的吗?”
    丹德里恩脸上闪过苦闷的表情,他真的不知道,他也就比子爵早清醒一会儿。
    他为了帮自己的朋友鲍尔温打探消息,搭上了范伦丁子爵这一条线。听说范伦丁子爵与尤利西斯伯爵隔一段时间便会聚一聚。
    在他与子爵相处的期间,一不小心又捕获了子爵女仆玛丽的芳心。
    那天晚上他听到了从子爵房间传来的奇怪声响,无意间瞥到一名身着学者打扮的男人左顾右盼,最终进入了子爵的房间,心生好奇,直觉告诉他,这一定与鲍尔温追踪的黑魔法有关。
    于是他支开依依不舍的小女仆玛丽,摸着羽毛状的护符偷偷地跟了上去。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看到里面的情况时,他就失去了意识,连使用护符的机会也没有。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这个地方了。
    见鬼,鲍尔温已经提醒过他要小心,他为什么就管不住自己呢?
    这一次鲍尔温会来救自己吗?你真蠢啊,丹德里恩,又给自己的朋友添麻烦。
    丹德里恩苦笑着蹭了蹭自己的裤子,却发现:他定制的小型手弩也被收走了!那可花费了不少钱呢!
    “我真不知道,我还想问呢!”
    或许是觉得不能这样悲观下去,诗人试图转移话题。
    “你觉得我们能逃走吗?快摸一摸,你周围有没有碎铁片或者碎木头来试一试能不能割断绳子?我们两个人刚好,互相帮助,然后偷偷出去,所以有吗?”
    子爵无奈地叹息一声。四周都是湿漉漉的苔藓,根本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没有……等死吧。”
    “不要这样悲观嘛,我们来谈一谈子爵夫人,她可还在等你。”
    “住口,丹德里恩,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任何关于她的描述,你明白吗?你这只种马!”
    “这不有活力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