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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王太卿是何居心!朕已然下旨册封付东楼为瑞襄王卿,你一个下臣竟敢不请圣旨锁拿他,简直目无王法目无君上!殿前金吾卫,将他拉下去关进刑部大牢等候发落!”
    付东楼现□份确实有些尴尬,有了正式册封却还没有最后完婚,这是柏钧和为了让他在汉中名正言顺掌权不得已的权宜之计。不过现在柏钧昊都承认他了,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王道之此时也想不出理由救谢荣,只能道这孩子道行太浅行事鲁莽,至于怎么捞他……容后再议吧。
    拖走了谢荣,柏钧昊问付东楼道:“王弟叩阍击鼓所为何事?”
    叩阍击鼓只能是为两件事,要么就是有涉及国家存亡的紧急大事要么就是告御状,无论哪一个都是要求皇帝立刻上朝的,是以无事击鼓是重罪,有事击鼓必然是大事。
    为表郑重,付东楼整衣下拜,叩首道:“启奏陛下,瑞王柏钧和察觉北燕似有内乱之象,于冬至日率羽林军开拔长安。臣回成都的路上惊悉太后娘娘与王太卿殿下被污之事,深恐此讯息传至前线动摇军心。臣今日击鼓乃是为太后娘娘与王太卿殿下鸣冤,状告御史大夫王道之、大理寺卿谢荣污蔑皇族!”
    付东楼本来只打算告谢荣的,不过来的路上听羽林军打探回的消息说此事之所以还没结案是御史台和大理寺死咬着不放,付东楼索性将王道之一起告了。
    鸣冤好说,把王家和谢家的顶梁柱都给告了,饶是顾贤和萧彤锦也有些吃惊。
    莲华之事虽是萧彤锦听到柏钧昊禅位后生恐那是木炎的圈套临时起意的,却也早就和莲华研究过这个方案。毕竟柏钧和的身世秘密已然泄露是个事实,若想不被人利用必须想法子彻底解决,只是未想到这个套好的招数这么快就用上了。
    顾贤那边更是给柏熠传了信,只要柏熠回到成都亮明身份,这事儿自然就了了。
    现在付东楼这么一告,似乎是把王谢两家全拖下水了。
    顾贤眯着凤眼睨了惊愕的王道之:孤也不想这么快解决你们,谁让你们一头扎进来,既然你们得罪了孤的儿媳妇,那就只好拿命还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柏钧昊是打定主意看戏了。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就算付东楼说了大话柏钧昊也不用担心,自有顾贤去帮他儿媳妇把话圆上。再者,柏钧昊禅位的话都说出去了,以后的日子过好过不好的全仰仗顾贤柏钧和了,他当然要跟付东楼卖好。
    只不过皇上若是表现得太过偏心这戏就不好看了,是以柏钧昊还假意出来劝架道:“王弟先起来说话。王弟此言差矣,真正诬告母后与王叔的是女官莲华,王大人是奉旨查案,虽然言辞欠妥,也不至于说是污蔑皇族吧。”
    “陛下,臣击登闻鼓告御状,又怎会无的放矢。”付东楼站起身拱手道,“臣进宫的一路上已经将此案审理的过程做了了解,据臣所知,莲华称瑞王殿下并非先皇之子,是因为太后与先帝大婚之前便已与王太卿殿下有夫妻之实。大婚之时,太后已非完璧。”
    付东楼说着斜着眼瞟了王道之一下:“御史大夫,本王可说错了吗?”
    王道之眯着眼睛捋了捋胡子:“这只是其中之一。”
    之一?难道还有之二?付东楼只听说了这一条,看来不是羽林军情报工作不到位就是莲华又出什么新花招了。
    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付东楼退缩,索性他继续按照自己打好的腹稿说,见招拆招,怎么说上面还有顾贤看着呢,虽然顾贤是涉案人,但也是个助力。
    “咱们就先说这个之一。”冷笑一声,付东楼拢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头,“王大人,你将莲华的供词呈给皇上之后,皇上曾调内宫局取来太后娘娘的元帕证明娘娘的清白,可有此事?”
    “宫内局确有太后的元帕,可元帕并不能成为证明太后清白的证据,此物太容易造假。古书中便有记载,将鸽子血置于羊肠之中便能有此效果。”王道之说着冲柏钧昊躬身一礼,“陛下,臣身为御史台长官,奉旨查案,怎能糊里糊涂就把这种涉及皇室血统的大案了结,定要让真相水落石出才是。不是臣不信宫内局,而是兰陵萧氏传承几百年,耍这等小伎俩实在是轻而易举……”
    “看来你琅琊王氏的女儿出嫁时也个个不是完璧,都是以鸽子血置于羊肠中作假了?”付东楼根本不让王道之把话说完,“你琅琊王氏可是不输兰陵萧氏的著姓大族,耍这等小伎俩实在是轻而易举。”
    “你!无凭无据怎可胡言乱语!”被付东楼原话噎了回来,王道之立刻恼羞成怒。
    “你又有何凭据说太后的元帕是假的?”付东楼上前一步逼近王道之,“说到底,你从审案一开始就将太后与王太卿放在了罪人的位置上,你想的从来不是如何替尊上洗刷冤屈,而是想着怎样才能让罪名落实,其心可诛!”
    “胡说,本官……”
    王道之刚要反驳,就被付东楼禀奏的声音压了下去。
    “陛下,孟子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
    “孟子还说过‘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圣人之意乃是人性向善,是以君王行仁政教化天下。太后与王太卿出身大族,素有嘉誉。王太卿殿下有‘江左玉郎’之美名,至今仍垂范天下士子。太后乃兰陵萧氏嫡长女,先帝在册立贵妃的册文中曾赞太后曰‘毓秀名门,柔嘉成性,贞静端肃,度娴礼法,贤淑温庄,风昭令誉于宫庭’,此番赞言皆是册立皇后方能用的,可见先帝对太后娘娘品行的肯定。”
    付东楼话到一半已经惊倒一众大臣了。都说付相这个私生子从小养在外面没念过书,虽然在上半年的赏春宴上曾经露了一手,可大多数人仍是觉得付东楼是找了枪手提前背好的,就是不知他找的是谁才华居然那般好。
    后来又听说这个准王卿天天跟工匠厮混在一起,众人愈发觉得付东楼肚里没墨水。士农工商,手艺人和读书人之间差距大着呢,付东楼也就跟那些手艺人混了。
    可此时此刻眼前这个瑞襄王卿出口成章引经据典,彻底颠覆了朝臣对他的成见,以至于许多大臣根本没细想付东楼话里的意思,只顾着吃惊了。
    “亚圣眼中,孩提之童尚且懂得爱其亲者敬其兄长,更何况才华出众如王太卿殿下、端庄贤淑如太后娘娘,皆是读圣人之书受圣人教化,他们二人又怎会是背弃亲者的性恶之人!”
    “而你,王道之!”付东楼一指王道之,“你在审案之初就认定太后与王太卿有罪,实是认为两位尊上皆是本性邪恶之人,那在你眼中,赞赏太后娘娘美德赞誉王太卿殿下品行才干的先帝是什么人?!你的意思是先帝瞎了眼才娶了太后大封王太卿吗?!”
    “本官岂敢诽谤先帝,实是怕先帝一生被小人蒙骗,厚恩错付!”王道之哪里料到付东楼这么能说,真真是措手不及。
    “子不教,父之过,反过来说父若贤德子也不会差。
    “王太卿殿下年幼丧父,其兄长镇南侯顾翊代行父职,抚育殿下成年。镇南侯在先帝创业之初倾尽家财鼎力相助,大楚开国之后,镇南侯对仕途权位毫无眷恋,又因避外戚之嫌毅然回归田园。先帝不忍湮灭其功劳,特封镇南侯世守扬州。试问,高风亮节如镇南侯,诗书传家如顾家,王太卿殿下又怎会是不忠不义不臣之人!”
    “兰陵萧氏传承千年,先祖萧望之乃是汉宣帝之太子太傅,昭明太子萧统更是文坛魁首。南朝时,萧家曾出过三十多位宰相两朝天子,隋亡之后护持传国玉玺回归中原的大隋愍皇后亦是出自兰陵萧氏。唐朝开国功臣萧r图像凌烟阁,萧嵩相玄宗出可为将建功河西。后天下大乱,太后之父萧家老家主慧眼识英雄,先帝与太后成婚时尚未有雄踞江南之力,萧家为大楚开国亦是鞠躬尽瘁!如此显赫世族之嫡宗嫡女,又岂能是妇德沦丧之人?萧家两位家主如今尸骨未寒,你王道之就不怕夜半三更两位家主来找你要公道吗!
    “反观你琅琊王氏,自南北朝以后再无出众人物,子孙一代不如一代,不过是啃着老祖宗留下的本钱过日子罢了。如今北边有史朝义虎视眈眈,尔等祖坟被史贼平毁,琅琊王氏江河日下,不知祖宗有灵可会怨尔等子孙不肖不贤!尔等不思向北复仇雪耻却在南边仅凭一贱籍下奴之言攀诬大能大贤之人!我付东楼生平,还从未见过如尔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王道之岁数也不小了,这辈子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而且骂他的人语速之快如炮连珠,就像不用喘气似的,根本没给他插话的机会。王道之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整张脸涨得发紫,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两位尊上家教如何有目共睹,王大人若是再想污蔑两位尊上,便是认定先帝与先王连教妻都不会。圣人言修齐治平,若是先帝与先王连齐家都做不到,又如何治国平天下,我大楚何来这长江以南的半壁江山!”
    付东楼把想说的都说完了,攥成拳的手舒展开来,手心里全是冷汗,偏还要死死端着架子瞪着王道之,生怕泄了气势。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说这么快,实在是他不敢停。付东楼没有和这些身在中央打高官打过交道,更不清楚官场之间的各种门道,他是怕让王道之插了话他答不上来,失了主动权不说还会被人带到坑里去,拿这戏就要演砸了。
    也是老天垂怜,王道之身子骨本就不怎么健壮,被付东楼劈头盖脸一通骂之后又被那双冒着“妖异”蓝光的眼睛使劲儿盯着看,最终没抗住,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
    “这……这……”到底心软,付东楼也没想到王道之就这么晕了,刚还嘴皮子挺溜的瑞襄王卿顿时手足无措,指着王道之对柏钧昊道,“陛下,臣不是故意的,您看要不要找个太医给王大人看看?”
    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都能指着人家家主鼻子骂人家全家都是不肖子孙,你要是故意的那要骂得多难听啊。柏钧昊心里嘀咕,却也爽得很。这群世族他看着也不顺眼,可他又不能像付东楼这样骂人,付东楼也算替他出了口气。
    坏心冒芽,柏钧昊对着身边的总管李全吩咐道:“到太医院去叫人来给王大人看看,也别挪地方了,谁知道王大人这是什么毛病呢,挪动了不好。赶紧着弄醒了,他是御史台的长官这案子还没结呢。”
    萧彤锦低头用帕子掩着清咳两声生生压下笑意,对身边的宫婢道:“王卿一回朝便遇了这等糟心事儿,急火火地敲了登闻鼓到现在水都没喝上一口,还不去倒杯蜜水给王卿润润嗓子。”这会的萧彤锦看付东楼,眼神那叫一个慈爱,可惜付东楼心不在焉没领受着。
    付东楼到成都已是午后,被谢荣耽误了一阵子又叫羽林军去打探了些消息,等到敲登闻鼓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傍晚了。此时立政殿中已经掌灯,付东楼听太后这么一说疲累干立时涌了上来,这一下午劳心劳力装腔作势,当真是乏透了。可现在事情还没了结,还不是能歇息的时候。
    “谢太后恩典。”
    “启奏陛下。”太后疼儿媳妇顾贤自然更疼,当即帮付东楼请旨道,“王卿从汉中日夜兼程赶回成都,风尘仆仆旅途劳顿,不如陛下赐座与他让他稍作休息。”
    “也是,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挺累的,来人,给瑞襄王卿赐座。”柏钧昊停顿了一下,指着顾贤道,“给王太卿也赐座。”
    “谢陛下。”付东楼见小太监给自己搬来一把椅子还真是挺高兴的,他腿都站僵了。
    皇帝如此举动朝臣心里明镜似的,太后是君,即便有嫌疑上殿也是坐着的。可顾贤是臣,皇上要是让他也坐了,这有罪没罪不是一目了然吗?检校中书令袁家家主袁毅站在朝班里庆幸自己这次没听王家谢家的,老老实实作壁上观,否则下场比王道之和谢荣也好不了。
    “大理寺卿冲撞王驾已然罚了,御史大夫此刻昏迷不醒,刑部尚书、嘉弟,你们对此案可还有什么发现啊?”
    因是专管皇族事务,宗正寺长官宗正卿历来由皇族成员担任。柏熠还“活”着的时候曾兼任宗正卿,柏熠“死”后柏焱再无兄弟,便自己管着宗正寺。柏钧昊登基之后柏钧和已然位高权重,柏钧昊不愿柏钧和把皇族内部事务也捏在手心里,就把宗正卿之职交给了柏焱的四皇子福王柏钧嘉。柏钧嘉今年也不过十六岁,所以他只是挂名,真正管着宗正寺的还是柏钧昊自己。
    柏钧嘉出列对着柏钧昊一礼:“回皇兄的话,今日来三法司审理此案,臣弟只觉得莲华所言漏洞百出,不足为信。只不过莲华是母后亲信之人,这案子才让人不得不重视。倘若莲华只是普通侍女,怕是早就被内廷一顿廷杖打死了。臣弟以为,当务之急是弄清莲华攀诬母后与王叔的动机,看看他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福王说完刑部尚书方子友也出班道:“臣附议。可还有一事臣不得不向圣上禀奏。”
    柏钧昊原以为这案子可以结了,没想到方子友还有话说,多少有点嫌他麻烦:“说。”
    “莲华供述,说无锡顾氏之子大腿内侧皆会有一暗红色竹叶胎记,王太卿殿下当年就是无意中看到瑞王爷身上有胎记才向先帝乞求过继瑞王为子嗣。瑞王侍奉王太卿至孝,王太卿殿下更是为了照顾王爷成人辞去了一切职务,皆是因为二人是亲子之故。”
    方子友说着对付东楼作揖道:“臣想请教王卿殿下,王爷身上可由此胎记。”
    本来挺正经的一句话,说的付东楼“噌”的一下脸就红了,几乎是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手里的蜜水差点没洒了。
    “这个……本王不知道……”
    大殿里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付东楼,那眼光惊愕有之不解有之探究有之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咳咳……”付东楼将水碗递给旁边的小太监,对柏钧昊道,“陛下,臣与王爷尚未行拜堂之礼,即便在汉中曾同住中军大帐也只不过是方便王爷教导臣处理军务,臣与王爷并无任何逾礼之举,是以,臣不知道王爷身上是否有此胎记。”
    说着,付东楼一指门外:“随臣回成都的羽林禁卫军都是贴身护卫王爷的,陛下或可查问他们是否瞧见过。王爷在军中与士卒一同训练,衣冠不整的时候也是有的,他们说不准能作证。”
    付东楼当然知道柏钧和身上没那个胎记了,柏钧和早就和他说过了,可这话他不能在朝堂上说,否则真真是一世清白毁于一旦。毕竟这是古代,就算是个男人,被人在“贞洁”上饶舌也是个恶心事。看现在顾贤摊上这事就知道了。
    “陛下,不用查了,和儿身上并无胎记。”顾贤接话道。
    柏钧和本人不在,他身上有无胎记该是问顾贤最合适,可他是当事人,不能替自己作证,所以方子友才问付东楼。
    “顾家男子身上却有一暗红色竹叶胎记,但随着年龄渐长一般不到二十胎记就消了。如今和儿就算是臣的亲儿子,身上也是不会有胎记的。”
    “那也就是说莲华所言,没有一处是铁证了?”柏钧昊问方子友。
    “回陛下,是的。”
    “那还等什么,回去好好审审那个贱婢,问问她为何要攀诬母后与王叔!”
    “陛下……”
    柏钧昊一拍桌子刚要散朝走人,就听被太医抢救过来的王道之要死不活地喊他。
    “陛下,太后与顾贤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要想证明瑞王的清白只有一个办法!”
    王道之也是拼了,挣扎着爬到御阶下拦住柏钧昊的去路。王家和谢家已然是与大楚皇族撕破了脸,这次不能打压皇族他们就要有灭顶之灾,所以柏钧和必须不能是先帝的儿子。
    “你还有完没完!”柏钧昊大怒,沸沸扬扬还不是你们瞎嚷嚷的!
    见王道之这样子,付东楼福至心灵,他猜到了王道之要说什么,忙对柏钧昊道:“陛下,两位尊上与王爷皆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且让王大人说说他还有什么招要用,也让人死得瞑目不是。”
    “好,朕就听听你还有什么高论!”
    王道之倒了一口气,手撑在地上手背的青筋都起来了,龇目欲裂毫无礼数地指着顾贤大吼:“让瑞王与顾贤滴血验亲!”
    作者有话要说:付东楼的技能点都用在点“学霸”和“嘴炮”这俩技能上了,要是还有富余的,以后可以考虑点“ooxx”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顾贤还活着,怎么滴血验亲?难道要活着从王太卿身上取骨头出来?王道之真是活腻了吧,居然存了这种想法。顾贤坐在御阶上面色冰寒,杀意凛然,让离他不远的柏钧昊都有些胆寒。
    “陛下,臣以为王道之大逆不道,其罪当诛!”柏钧嘉虽然是个闲散王爷,但朝廷的形势他心里有数,瑞王府是不可能被这样一则坐不实的丑闻弄倒的。既然王道之死定了,柏钧嘉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踩王道之一脚,能跟王府卖好的机会可不多。
    “莲华所告已然被证明是子虚乌有之事,王叔于我大楚有大功,怎能因此罪名被剖骨,只怕传出去会让天下士子寒心。”
    剖骨?付东楼不解,滴血验亲怎么还要剖顾贤的骨头?细细一想,付东楼明白了,大楚人常用的滴血验亲是将血滴在骨头上看血能否渗入的那一种。南朝梁武帝萧衍就曾用过这个法子。
    “福王此言差矣,臣并无此意。滴血验亲并非一定要滴在骨头上,活人与死人验亲才需滴骨,顾贤还活着,只要取顾贤与瑞王各一滴血置入清水中看二者是否相溶即可,溶即为亲生父子,反之则不是。”王道之似是成竹在胸,勉强站起来整了整衣冠,还问了方子友一句,“方大人,此法在刑名案件中常有用到,本官说的可对。”
    方子友被点名了,只得出班道:“陛下,确有此法,无需损伤王太卿殿下的筋骨。”
    “哈哈,我当王大人会有什么高妙之语,原来竟是这个。”付东楼走到王道之面前,“王大人真是铁了心要污蔑两位尊上与瑞王了,连这种荒谬的法子都想得出,你是不是与莲华一伙的,都是受了人指使来乱我大楚的?或者说,莲华背后之人就是你琅琊王氏,再加上陈郡谢氏!”
    “本官所言有何荒谬!你年少无知,自幼不在定国公府教养书读的少了不知此法罢了,怎敢指责本官!”
    “放肆!在本王面前一口一个本官,你在和谁拿架子!”事情比付东楼预想的要顺利,付东楼摆瑞王卿的谱上了瘾,倒是越来越入戏了。
    “本王书读的少,笑话。还真不是本王瞧不起你,只凭本王肚子里这点墨水,不敢说能比博学鸿儒,甩你王道之三条街还是绰绰有余的。”付东楼一甩袖子,对柏钧昊一拱手道,“陛下,滴血验亲之法并不能证明是否有父子血缘。即便并无亲子关系,人和人的血也有可能相溶。为证明臣此言不虚,臣愿当堂试验,以正视听。”
    方子友闻言附议:“陛下,臣请陛下准王卿殿下所请。滴血入骨之法只能用在已死之人身上,活人用来并不作准。而滴血验亲之法,在审理血亲案件时,从三法司到各地方府衙多有使用。若是此法确实不准,必要通告各级官署,以免依此断案断出冤案。”
    “陛下,正如方尚书所言,此法在民间也广为使用,臣想见识见识瑞王卿如何证明此法不准!”王道之冲付东楼冷笑一声,眼神里尽是挑衅之意。
    “既然王卿说有法子证明,朕也不妨做个见证人,看看王卿如何演示滴血之法不可用。”柏钧昊吩咐李全,“照王道之所说之法准备清水和取血用的物什。”
    “多准备几碗清水,这个实验做一次可不管用。”付东楼也冲着王道之一笑,“王大人,不好意思,这一局本王赢定了。”
    内侍将一个托盘恭敬地奉到付东楼身边,上面放着一小碗清水还有一根银针。
    付东楼拿起银针,刚要往手指上扎却停住了。
    “怎么,王卿殿下又要故弄玄虚了?”王道之嘲讽一句。
    连个眼神都没给王道之,付东楼转身对柏钧昊身边侍立着的李全道:“李公公,劳驾来扎我一下,我怕疼,扎自己下不去手。”
    得了柏钧昊首肯,李全殷勤地来到付东楼身边:“怎敢当殿下‘劳驾’二字,折煞奴才了。”
    说着,李全接过银针:“殿下忍着点,奴才扎了。”
    “快扎快扎,别和我说。”付东楼别过头去不看李全的动作。
    “你这孩子,怕疼又何必亲身试。”顾贤莞尔,“随便找个人来不就是了。”
    萧彤锦亦是打趣道:“哀家看,扎李全就挺合适的。”
    “谨遵太后懿旨。”说话间付东楼的血已经取完了,付东楼直接指着李全道,“太后都点你名了,还不刺一滴血进去,看看是否与本王相溶。”
    “奴才遵旨。”
    李全也刺了一滴血入小碗,两滴血液立时融合在了一起。
    “我说李公公,你真是太监?啧啧,按照王大人的说法,本王可是你亲儿子啊,你这太监是假的吧。”
    李全慌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柏钧昊直叩头:“陛下,奴才真是太监啊。奴才之前伺候过先帝,后来又在您身边伺候,这十多年来除了传旨都未曾出宫,怎么可能与王卿殿下有父子关系。”
    “哈哈,起来吧,朕知道你是真的。”柏钧昊意味不明地打量着目瞪口呆的王道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这就是你说的法子?”
    “陛下……这其中必有古怪!”王道之一时间六神无主,手都哆嗦上了。
    “陛下不急,并不是所有人的血都能相溶,待臣再试几个。”踹了李全一脚,付东楼笑道,“别跪了,起来,换一碗水本王还要再试。”
    带着内侍走到方子友面前,付东楼道:“方大人可介意取一滴血?”
    “谨听殿下吩咐。”方子友挽起袖子伸出了左手。
    “一事不烦二主,李公公还是你来,省的某些人说我做手脚。”
    “殿下,还是取奴才的血吧,免得损伤您的贵体。”
    “也成,反正谁的血并不重要。”付东楼索性站远了几步,给王道之腾出地方让他死死盯着那碗水。
    待方子友与李全的血都滴入水中,二者又溶在了一起。
    无视面如死灰的王道之,付东楼道:“方大人与李公公定然不是血亲,这下方大人相信此法不可靠了吧。”
    “殿下博学,臣佩服。”
    “不敢。”付东楼点点头,一指王道之,“李公公,就着你们那碗水再扎王大人一下,看看王大人的血和你们溶不溶。”
    对着王道之,李全依旧客气,只是他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假。
    “王大人,奴才得罪了。”说完不等王道之反应,李全捉起王道之的手就扎了一下。
    血入水中,与李全和方子友的血之间泾渭分明,显然是不溶的。
    “果然王大人与众不同啊。现在你还要用这种方法来证明瑞王是王太卿殿下的亲子吗?瑞王可是身在前线,此时把他召回京来,一旦我大楚边防有失,赔上你整个王家都不够!”
    对柏钧昊躬身一礼,付东楼将滴血的原理简单解释道:“陛下,人的血可以大致分为四种类型,只要是类型相同的人,其血都可相溶。王道之的血与臣等不溶,乃是因为他是另一种类型的血。此法臣也是在民间见一游方郎中用过才知晓。那郎中曾告诉臣说,用此法验血,可以判定哪几个人血型相同,遇到失血过多的病患就可用此法选血型相同的人输血救命。具体的医理臣也不知,也未再见别人用过,陛下不妨诏令太医院四处走访多做研究,许是能研究出救命的法子也说不定,毕竟战场之上受重伤失血的兵士还是很多的。”
    “王弟此言甚是,此事就交由太医院主理。”柏钧昊颔首,又对方子友道,“着刑部传令全国各级府衙,往后不准再用此法审理血亲之案。”
    “臣遵旨。”
    “依朕看,此案到此为止,往后若是再有人议论太后与王太卿,按污蔑皇亲欺君逆上之罪交有司处理。”
    连带着顾贤,所有人都行礼接旨:“谨遵上谕。”
    摇摇一指王道之,将不可一世的王家家主踩在脚下的感觉令柏钧昊神清气爽:“方子友,王道之就交给你了,什么罪名该怎么判,朕等着你的奏折。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之职暂由大理寺少卿和御史中丞兼任,吏部去商议候补人选。”
    “陛下,此事虽证明臣与太后并无苟且,但告状之人毕竟是太后心腹女官,臣以为还是应将莲华传唤上殿问清她诬告的动机、背后是否有人指使为好。臣猜测,此事定是心怀不轨之人刻意炮制的,若是不查清楚,我大楚终究难得安宁。”顾贤奏道。
    付东楼临时加了一出戏,虽是很好地解了顾贤与萧彤锦的困顿之局,但也只能说是个暖场,顺带解决了王家固然是好,可顾贤与萧彤锦真正想对付的并不是世家。
    “王叔言之有理,传旨,带莲华上殿。”
    接下来没付东楼什么事了,付东楼安心地坐回椅子上休息,悬在嗓子眼儿的心也终于回到了肚子里。
    “娘娘,奴婢对不起娘娘啊。”莲华许是在来的路上就得了信儿,一上殿对着萧彤锦又是磕头又是哭,泣不成声。
    “陛下,太后娘娘在于先帝大婚前确实与王太卿殿下有过婚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后来二人各自婚嫁,每次王太卿殿下觐见太后也都是依着礼数的,皆有内侍女官在旁,两位尊上是清白的!”
    莲华是原告,也是本案重要的证人,加之王谢两家有意借此事做文章,所以莲华被扣在刑部的这几天日子过得还不错,衣食不缺也没人对她用刑。世易时移,原先出来检举的人眼下却变成了犯人,莲华背主的行径让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深感厌恶,即便她现在反口认罪依旧是不可原谅。
    “现在想起对不住哀家了,哼。”萧彤锦不屑与之交谈。
    “娘娘,奴婢的家人多在战乱中死了,仅余下一个弟弟老实巴交地在乡下种田。奴婢知道自己身在宫廷难免着了别人的道,为了不牵连亲人,从未想过将弟弟接到京城来。饶是如此,奴婢的弟弟还是被人挟持了,奴婢若是不出来诬告娘娘,那人就要将奴婢的弟弟全家杀死,连不足周岁的小侄儿都不放过,这是要绝奴婢家的香火啊!”
    萧彤锦不理莲华,顾贤则是盯着莲华看了一会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一口一个‘那人’,‘那人’究竟是谁?到现在还不肯说吗?”
    莲华一时语滞,怔怔望着顾贤。
    “你若是不说,就凭这攀诬太后王太卿的罪过,就足够将你满门抄斩了,到时候你家还是绝嗣的下场。”
    “奴婢……”莲华狠狠咬了下嘴唇,“奴婢说,指使奴婢的不是别人,正是国师木炎!”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听到木炎的名字,付东楼略感惊诧。他倒不是觉得木炎干不出这种下三滥的事儿来,而是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太后与顾贤套好的招数来坑木炎,有些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在与木炎的较量中,自己这一方总是被动还手的,这次终于主动出击了。
    付东楼望向顾贤,生怕自己临时起意加的这出戏破坏了顾贤原有的计划,见顾贤微笑着对他点点头才放下心来。还没等付东楼彻底安下心来,就听方子友插话道:“陛下,事涉国师,王卿殿下是国师的弟子,是否需要王卿殿下回避?”
    方子友其实是好心,他怕付东楼在这里处境尴尬。毕竟整个大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