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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乱将起,此时只有让北燕比大楚更乱才行。
    “您的意思是杀了令狐纯的那几个副将嫁祸给令狐纯,做成令狐纯恼羞成怒杀人灭口的样子?”杨峰恍然大悟,“这感情好,史朝义肯定恨死令狐纯了,他们君臣定有一番较量。”
    柏钧和颔首:“令狐纯不会束手待毙的,如果史朝义真的要杀他,他很可能兵变。凭着他狼王的威望,怎么也能狠狠恶心史朝义一阵子。不过他们俩斗到最后,输的人一定是令狐纯。”
    “末将不懂这些,只管听上将军的号令,你说怎么办末将就怎么办!”
    柏钧和瞪了杨峰一眼:“枉你还顶着智将的名头,竟然说自己什么都不懂,回去把《孙子兵法》《六韬》一样抄上一百遍,三日后本王验收。”
    “上将军别啊,末将最怕抄书了,末将就是表个忠心,怎么还挨罚呢?”
    受不了杨峰哈巴狗似的无赖样,柏钧和直接把人哄了出去。
    令狐纯从汉中败退,长安短时间内无后顾之忧,从江南调来的驻军再有半个月就可全员到齐。待到换防结束羽林军班师还朝,就该是与曦瑜大婚的时候了。
    靠在扶手上抚弄着胸前装了诗文的锦囊,柏钧和英俊优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如春日阳光般温暖柔和的笑意。
    “曦瑜……”
    付东楼此时此刻亦是满心想着柏钧和。在他的心里,柏钧和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尽管看上去他想做什么柏钧和都纵着他,但那都是因为他想做的事儿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他要无理取闹,结果一定和两人初见时一样,柏钧和就算不和他吵架也还是要生气的。
    将令狐纯引来汉中歼灭,最主要的目的居然是为了给自己制造战功,付东楼几乎不敢相信这种儿戏军国社稷的事儿会是柏钧和的手笔。
    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付东楼躺在榻上,从衣服里拿出柏钧和给他的墨玉麒麟贴到面颊上,付东楼闭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卓成离开多久了呢?好像很久了吧,算算大婚的日子都要到了……
    洞房花烛夜……付东楼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真尼玛是搬石砸脚啊!难道还要老子求着他上老子不成!
    就算是穿越来的也没长前后眼啊,早知道今日,当初怎么可能说出“不准上床”之类的脑残话。想到柏钧和使坏拿着那个承诺挤兑自己的样子……付东楼猛拍了自己发烫的脸颊两下,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事儿解决了。要不让花院配点不伤身的春药?
    正胡思乱想呢,外面传来霜衣的声音:“主子,王太卿殿下遣了人来,您现在是否要见?”
    “当然要见,让他们进来。”长辈派来的人代表的是长辈的面子,付东楼就算已经是正式册封的瑞襄王卿也不会在顾贤面前摆主子的款儿。
    整理了下衣冠,付东楼从后帐饶了出来,见来人是两个年纪偏大的工匠打扮的人,笑着招呼了一句:“两位师父是从成都来的?一路旅途劳顿辛苦了。”
    “见过王卿殿下。”两人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自报了家门。
    二人一个姓赵一个姓程,是瑞王府名下一处窑厂里的师父。之前付东楼一直想找高岭土,顾贤柏钧和就把这事儿交给了他们二人去办。
    “殿下要的高岭土小的们没见过,只能按照殿下的描述去浮梁县周围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这种白色的土,您给掌掌眼,可是您要的高岭土?”
    赵师傅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包裹放在地上便退后了两步。霜衣见二人极有规矩也放心了几分,上前打开包裹才请付东楼过来看。
    浮梁县就是景德镇,付东楼一听赵师傅的说辞就知道他们找对了东西的可能性极高。
    果不其然,包裹里的土质莹白细腻,正是付东楼烧瓷器梦寐以求的高岭土。
    “没错,这土就是高岭土,有了高岭土窑厂就能烧制更加精美颜色更多样的瓷器了。”付东楼一时高兴拍了拍程师傅的肩膀,“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敢当殿下的夸奖。”二人哪受过这待遇,当即跪下磕头。
    “两位师傅都是有些春秋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跪,我不是总拿着架子的人,等接触久了你们就知道了。说起烧瓷器,今后仰仗各位师傅的地方还多呢。”
    “岂敢,殿下教我们烧的秘色瓷已经是见所未见的精品了,我们不过是给殿下打下手罢了。”程师傅赶忙谦辞。帮着主子做事儿谁敢居功?功劳还不都是主子的。
    “程师傅这话就不对了,我不过是动动嘴,真正手艺好的是师傅们,没有你们我自己可烧不出瓷器来。”付东楼让霜衣将包裹重新包好交还给赵师傅,“两位师傅来的巧,如今大战刚刚结束,汉中正是消停的时候,两位师傅不妨在此休整几日解解乏,我也好和两位多讨教些烧瓷的手艺。”
    “多谢殿下恩典。”
    赵师傅程师傅谢过之后便退下了,人一走,付东楼又想起了那件糟心事儿……
    “柏钧和,看在我勤勤恳恳给你挣银子守家业的份上,到时候可别捉弄我了……”
    北面的长安,柏钧和坐在帐中打了一个喷嚏,“秋凉了……不知曦瑜有没有想着添衣服。”
    ☆、第九十七章
    与柏钧和预料的差不多,汉中之战的结果传回洛阳,史朝义立刻下旨让令狐纯将大军的指挥权交给副将自己孤身返京,甚至连亲随亲卫都不许带。
    令狐纯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老老实实奉召回洛阳,他上书史朝义申辩,可奏折还没到洛阳,他军中的三个史朝义派来的副将就死了两个,另一个也是身受重伤。
    柏钧和原本是想把三个一起解决,可念头一转留了一个活口。杨峰闻弦音而知雅意,特意找了个身形与鲜卑人相似的暗卫用了胡人特有的弯刀去行刺,那个死里逃生的副将果然认定了是令狐纯想杀人灭口,不顾身上有伤带了侍卫逃命似的奔回了洛阳,竟是和令狐纯的奏折前后脚到的。
    朝野舆论本就不向着令狐纯,南酆之事尚未解决又添了这么一出,眼红令狐纯的人落井下石的劲头更足了。史朝义自是震怒,就算把令狐纯叛国的嫌疑放在一旁,身为柱国上将军不能垂范群臣分君之忧却把朝局搅合成这样子,已是罪无可恕。
    史朝义索性又追加了一道圣旨,将令狐纯的所有爵位职衔扒了一个干净,直接派人去锁拿他。秦国公主史钰儿听了信儿在万象神宫外跪了大半天也没能让自己的父皇回心转意。
    可史朝义的圣旨并没能带回令狐纯,甚至连令狐纯的军队都给丢了。收复长安的大军中令狐纯一手带出来的那部分亲信摸约两万多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竟然一夜之间从军营中消失了,令狐纯本人更是不见踪影。
    这下不说史朝义,柏钧和都慌了。令狐纯固然会恨史朝义无情无义听信谣言,但他更恨让自己身败名裂的付东楼柏钧和两口子,若是令狐纯暗度陈仓跑去刺杀史朝义也就罢了,来找自己麻烦也不怕,就怕他杀个回马枪对付东楼不利。
    思及令狐纯是以奇袭长安成名的,柏钧和不敢离开长安回到汉中去,可让付东楼留在汉中他又不放心。正想给汉中去信让付东楼先回成都,柏熠传来的一封信却让柏钧和改变了主意。
    久未见过柏熠的亲笔信,柏钧和打开信的一瞬间感慨万千。柏熠此信并未刻意伪装字迹,用的是自己原原本本的字体,这让柏钧和想到小时候父王手把手教自己练字的样子。虽然柏钧和与柏熠的父子缘分并不深相处时间也不是很长,但柏熠的音容笑貌依旧给柏钧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坐在书案前拿着信笺平复了下略有些激动的心绪,柏钧和沉静下来细细读起了。
    令狐纯的失踪让羽林军上下绷紧了弦儿时刻警惕,杨峰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攒了不少事儿来请示柏钧和。
    来到中军大帐之外,杨峰问了守在门口的亲兵一句:“上将军可在?”
    “回左将军,上将军正在帐内。”
    “帮我通传一声,我有事请见上将军。”
    杨峰为人随和,柏钧和的亲兵和他交情不错,听说他要请见悄悄提醒了一句:“左将军,上将军早些时候接了一封信,之后一直没出营帐。”
    杨峰眉毛一挑,拍了拍亲兵的肩膀一笑道:“知道了。”
    杨峰一进大帐就是两个时辰,出来的时候神色凝重身带煞气,谁见了都被冲得退避三舍。守门的亲兵是极本分的人,平日里从来不瞎打听瞎捉摸将军们的机密之事,这回也禁不住好奇起那封信来。天知道那封信里是什么内容,居然让上将军和左将军都成了这样。说起来上将军一日都没传膳了,是不是该进去问一句……
    守卫战之后的汉中迎来了短暂的平静,因为没有多少战损,扫尾工作也不算很繁忙,付东楼等人的日子相对清闲了不少。
    秋天正好是打野味的季节,江涵与范书意每日都去城外打野味儿,这下付东楼几个有福了,每晚都能有新鲜的吃食。公输哲身体不好,翟夕着意帮他调养,江涵他们打回来各种野味翟夕是变着法儿地给公输哲做,到最后干脆自己跟着江涵范书意一起出城打猎去了,那恩爱秀的,眼红死付东楼。
    本是想着多和公输哲交流交流的付东楼实在受不了这俩人之间的黏糊劲儿,便把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新瓷器的制作上了。
    赵师傅与程师傅都是窑厂的老师傅,无论是在制瓷的选材造型的设计还是花纹绘图上都有极高的造诣。付东楼对陶瓷的研究主要在釉彩上,真正做瓷器他就是个半吊子,和赵师傅程师傅学了几天倒是有了很大的长进。若不是因为现在在前线,付东楼定要一头扎进窑厂自己亲自动手烧几个了。
    赵师傅与程师傅也对付东楼钦佩不已,付东提出的许多新式制瓷技艺让他们大开眼界。可以说付东楼给他们指引了一条新的道路,给了他们一种全然不同的理念。
    几天时间里,付东楼将自己知道的陶瓷知识和盘托出。从五代时期的柴窑、宋代的五大名窑、元代的青花到明朝的青花清朝的粉彩斗彩珐琅彩,一一道来。
    两位师傅震惊之余和付东楼一起讨论了这些瓷器做出来的难度与可能性,付东楼大体规划了窑厂未来的发展战略,更是具体地画出了一些新式的瓷器样式,让两位师傅可以带回去直接制作。如此一来研究新品种瓷器的经费就可由窑厂自给自足了。
    这天付东楼正和两位师傅研究得起兴,风泱突然进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主子,王爷来信了,您要不要现在看。”
    风泱是存心当着两位师傅的面说的,为的就是打趣他主子。付东楼在情爱之事上脸皮薄,在外人面前不好意思表现出自己的急切,硬生生拿着架子板着脸装出一副淡淡的样子,可心里却憋得难受,那情状可是让风泱乐坏了,从两位师傅的营帐一退出来就捂着肚子大笑,连他主子恼羞成怒捶他他都不跑了。
    也难为付东楼,硬是等到回了自己的大帐才把信拆了。令狐纯失踪使汉中也加强了戒备,付东楼原以为柏钧和来信除了问候自己少不了要嘱咐几句小心安全之类的,可谁知柏钧和竟是提出让他离开汉中。
    大战已毕,付东楼此时离开并不会有临阵脱逃的嫌疑,该学的军务基本也都上手了,汉中留下江涵范书意足矣。饶是如此,付东楼仍是看着信皱眉头,跪在榻边给付东楼捶腿的雪襟见主子发愁便问了一句:“主子可是有什么疑难事?”
    “卓成来信说汉中战事结束,让我别在军营里拘着了。王府在越州有几个窑口是专门做对南洋外销的瓷器的,卓成想让我过去帮着把把关,顺便熟悉下王府的产业。”
    “这是好事儿啊主子。小的看得出,军务您虽然能上手以后也能襄助王爷,但您并不喜欢管这摊子事儿,比起军务做瓷器研究古董更得您的心意。”霜衣起身给付东楼倒了一杯茶奉过来,“冬至您和王爷就要大婚了,到时候王府的产业少不得要您来打理。现在上了手等您正式入主王府帮王太卿殿下时就会容易很多,王爷也是替您着想。”
    雪襟是柏熠调(教出来的人在付东楼这里已经不是秘密了,既然主子知道自己的底细,雪襟说话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这样一来倒显得见识气度与众不同,不是一般小厮书童能有的。
    “恕小的直言,主子虽然不是内宅主妇,可进了王府难免要做一些与内宅主妇相同的事情。主子是瑞王卿,身份尊贵,可到底也是因为王爷是王爷您才能是王卿。王爷提前让主子接手王府内务是给主子撑腰,让王府内外的人都知道主子的地位,也能熄了不少人的歪心思呢。”
    怕主子因自己拿主妇做比生气,又怕主子误会自己将主子当成王爷的附庸,雪襟跪下来卖乖地又补了一句:“小的不太会说话,哪里惹恼了主子,主子可千万别罚小的,小的怕疼。”
    “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动过你们几个一指头了?连句重话都没说过吧。”付东楼侧卧在榻上一手撑着头,笑着拿柏钧和的信纸作势拍了雪襟脑袋一下,“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也知道卓成的用心,只是觉得提这事儿的时机有些不对。”
    “这小的就不懂了。”
    “令狐纯是凭空消失了又不是已经死了,汉中与长安的隐患并没有完全消除。相反我倒认为此时此刻敌暗我明,我们的处境更被动些。我在这个当口离开汉中跑去忙瓷器,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再说了,现在到冬至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了,越州登州距成都太远,到时候赶回来大婚怕是都来不及。”
    付东楼说着,目光如炬打在雪襟身上,不错眼珠地观察着雪襟的表情,似乎是想从他这里看出什么破绽来。
    “雪襟,虽然你是太上王调(教出来的人,但你现在的主子是我,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不要瞒着我。”
    “小的哪里敢。自从来到您身边,小的的职责就是保护您的安全,其余的再没碰过,又怎会知道您都不知道的事儿。”
    付东楼毕竟不像柏钧和一样天生是上位者,定力还是差了些,见雪襟连连磕头心里不落忍,把他拉了起来哄了两句:“行了,不过是吓唬你,看你头皮都青了。”
    “其实我就是想回成都了。好久没见到王太卿殿下,甚是想念。花院和月桥就更别说了,以前还觉得她们唠叨,现在却恨不得她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才好。”
    大概卓成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吧,也许我在他身边他反而会碍手碍脚的放不开,我应该相信他的决定……
    付东楼这厢自我安慰着,雪襟那厢附和道:“以后主子怕是想出成都都难,日日琐事多着呢,躲都躲不开,主子还是趁现在多走几处吧。”
    “你说的有理。”付东楼舒展了□体示意雪襟伺候自己洗漱安寝,“卓成让亲卫队跟着我,我也可以跟地方官们抖抖王卿的威风,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可不是,主子一定要让他们看看主子瑞襄王卿的威仪。”自家主子那么俊俏,可一定要盯好那些起了歪心思的姑娘。雪襟琢磨着,此次出行最大的危险也许不是暗处的令狐纯,而是那些心怀鬼胎的官员及其家眷。大婚的当口给主子和王爷添堵的是是绝对不能出的!
    雪襟决定,等下主子安寝了,他要跟风泱霜衣好好合计一番才是。
    ☆、第九十八章
    传国玉玺在付东楼手里的消息传到成都,柏钧昊并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是十分镇定淡然。他甚至在心里跟自己说自己应该生气,可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只是愈发颓丧。
    比起母亲出身高贵自身能力出众的弟弟来说,柏钧昊一直都只是个陪衬品。如果不是有着长子的身份,恐怕他也会和四皇子五皇子一样根本不被人注意。被立为皇太子登基当皇上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错误,柏钧昊的手划过雕琢着金龙的座椅扶手自嘲一笑,传国玉玺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这个错误该被纠正了?
    利用中书令制衡瑞王府,借助国师对抗王府和相府,甚至给柏钧和娶了一个出身低贱的胡人王卿,柏钧昊自认自己已经尽力捍卫自己的权位了,可奈何老天爷都向着柏钧和。
    流着胡人血的相府私生子付东楼,先是做出了让人侧目的纺纱机织布机,又弄了湛露居博古苑邀买人心。被令狐纯抓走居然大难不死还得到了真的传国玉玺,文弱书生留守汉中竟然兵不血刃击退了令狐纯还把这位柱国上将坑得名声尽毁下落不明。
    柏钧昊自认让柏钧和断子绝孙的一招棋却给弟弟带来了无限助益,思及当时国师对付东楼命相于柏钧和不利的断言,柏钧昊不得不重新思考木炎的立场和居心。柏钧昊思来想去,愈发觉得木炎原本就是瑞王府的人,只不过是后来倒向了自己,付东楼的命格一说纯属无稽之谈,只是后来风易之死才让木炎和王府结下了死仇。
    但柏钧昊想不通的是,木炎一切作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木炎想要的绝不是单纯的名利富贵。
    “陛下,国师求见。”李全的通禀声打断了柏钧昊的思路。
    正好,与其自己猜来猜去的,不如当面试探一番。
    “请国师进来。”
    “难得国师请见,可是有什么急事?”
    “参见陛下。”木炎躬身一礼。抬头看柏钧昊,木炎觉得今日的皇帝与往常有些不同,却也说不出何处不一样了,“陛下,臣听闻传国玉玺现在瑞王卿手中,不知陛下对此有何打算?”
    “朕没主意,正为这事儿发愁呢,不知国师有何高见。”
    木炎沉吟片刻,答道:“依臣之见,瑞王已然攻占长安,北燕令狐纯带了手下精锐消失无踪,北燕现在无暇对大楚用兵,哪怕收复长安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调防长安的军队这一半日就要到了,陛下不如召瑞王还朝。”
    “此时召瑞王还朝?”柏钧昊冷笑,“若是瑞王愿意献上传国玉玺,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瑞王不愿意,国师你说朕该如何应对?”
    “陛下,臣近日来奉旨联络大楚的各大世族,王家谢家袁家皆表示拥护陛下。先帝在时太后虽是总领后宫的丽贵妃,可名分上终究是妾室,先帝并无嫡子陛□为皇长子继位是名正言顺的。萧家虽然碍于太后没有明确表态,但也暗示过愿意维持现在的局面。”
    “瑞王固然武勋盖世,可治国并不只靠军队。有这些世家大族支持陛下,陛下自是无需担忧瑞王不肯献上玉玺。”
    心中格外清明,柏钧昊听出了木炎话语里未尽的意思,他第一次如此笃定自己对木炎的猜测是正确的。
    “事有万一,如果瑞王抗旨直接带着羽林军杀回来怎么办?朕是不是应该先一步调集地方驻军进京勤王?”
    木炎蹙眉,沉思了片刻:“陛下,羽林军乃是大楚最精锐的军队,瑞王府在军中的威望颇高,陛下能调动的人马确实不多,且距成都较远皆不是三五日可到的。如果陛下有心调兵,还请早早准备,务必在瑞王班师之前调足人手。”
    “这倒不难。”柏钧昊端起茶碗饮了一口,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木炎的神色,“但和弟与王叔皆是宿将,论统兵作战大楚境内怕是无有能出其右者,倘若调动军队进京勤王,谁做主帅好呢?国师可有人选能与瑞王府一战?”
    柏钧昊对兵权看得一向很紧,柏钧和手里的军马他调动不到,其余听命于皇帝的驻军都被他用虎符牢牢攥在手心儿里。虽然如此,柏钧昊依旧担心瑞王府威望太高远胜于他的虎符,从而对统兵的将领管束愈严,地方的军务亦是必须事无巨细通过兵部核准才能执行。且不论这种方法是否能奏效,柏钧昊对于兵权的重视可见一斑。
    木炎没想到柏钧昊会直接把选帅之权交给他,他原以为柏钧昊会自行决断的,这倒是出乎木炎的意料了。
    长叹一声,木炎眉宇间的哀伤之意难以掩饰:“陛下,若是风易还在,臣还能想办法把他从北燕调回来供陛下差遣,可如今……臣不问朝政多年,又怎能调动军中大将?若臣有如此能耐,瑞王府也不敢这般嚣张了。”
    “国师,大楚之内是否有人能挡瑞王,你我心知肚明。别说和弟现在手握传国玉玺,就算是没有玉玺,他想要皇位怕是也没人挡得住。”柏钧昊突然发现自己多年来的执着有些可笑,“当年先皇的诏书一经宣布,感到震惊的又何止是群臣,朕亦是不敢相信。朕在龙椅上坐了这七年,许就是一场梦罢了。”
    “陛下难道是想……”木炎倍感吃惊,他原以为柏钧昊会与柏钧和来个鱼死网破,毕竟柏钧昊曾经对自己的皇位那么在乎。看来传国玉玺的事儿对柏钧昊的打击太大了……
    “朕有意禅位给和弟。与其到时候丢了皇位丢了命,朕还不如自己识趣把皇位让出来,朕与和弟多少还有兄弟情分在,想来和弟就算为自己的名声考虑也不会对朕赶尽杀绝。况且朕并无子嗣,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威胁到他。”
    木炎听了这话不再多说,对柏钧昊行了一礼:“臣本就不是该过问红尘俗务的人,陛下既已下定决心,臣便回青城山了,愿陛下安康,长乐无极。”
    木炎的反应让柏钧昊一头雾水。如果木炎是与瑞王府有嫌隙的便不该轻易答允自己退位禅让。如果木炎早就是瑞王府的人,那他之前帮着自己处处与王府作对又是何意?
    瑞王能拿到传国玉玺全是靠付东楼,木炎是付东楼的老师,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徒弟有传国玉玺的线索?难道他当初从旁撮合自己的徒弟与王府联姻就是为了把玉玺给瑞王府?
    愈发想不明白,柏钧昊烦躁之下抄起手边的茶杯砸了出去。事到如今他无法不去怨恨自己的父皇,若是没有当年那道匪夷所思的诏书,他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满心疑惑不解的不止柏钧昊,付东楼也有大把的疑问想找柏钧和寻求答案。他原本想在汉中等柏钧和回来问明白了再离开,但柏钧和明摆着是想让他早点离开,付东楼也不好拖延 。到底没能与柏钧和见一面,付东楼与江涵做了交割,又和翟夕公输哲道了别便带着赵师傅程师傅一起离开了汉中。
    “两位师傅是怎么来蜀地的?”虽然离开了,但付东楼并不着急赶路,反而是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情慢悠悠地在四川境内转悠,似乎根本没有去越州的意思。
    “每个季度窑厂都要给王府送一批新瓷器,我们是跟着送瓷器的队伍一起到的成都。”赵师傅答道。
    “两位师傅也知道,我与王爷大婚日子临近,此去越州路途遥远,怕是会延误了婚期。外销瓷的图样我已经给两位师傅了,不如两位师傅替我跑一趟越州登州如何?”
    离开汉中不过是要柏钧和安心,付东楼没打算真的跑到越州去。出发了这几日这个念头愈发坚定,眼下到了益昌郡,此处正在成都汉中之间,付东楼决定让两位师傅先行离开自己一行人偃旗息鼓藏了行迹躲起来看看柏钧和究竟是想做什么。
    “全听殿下安排。”
    “主子,您不去越州了吗?”
    付东楼见问话的是霜衣,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安排了十个军士送两位师傅离开,都妥当了才对霜衣道:“卓成要我在这个时间点上离开汉中,其间一定有蹊跷。我猜他是要去做一件危险性极高的事情,怕事情不成连累了我。我遵从他的意愿离开,但也不会跑到越州那么远。益昌离汉中成都都不远,我们在此处藏匿起来也许还能帮上卓成也未可知。”
    “可是主子……”
    “哈哈,不愧是本王的儿媳妇,和儿真是有福,能娶到你做瑞王卿。”
    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一众亲兵立刻绷紧了弦儿,却只见眼前一道人影闪过来人已经到了付东楼面前了。
    愣了几秒钟,付东楼赶忙退后两步躬身行礼:“见过太上王。”
    来人正是柏熠,或者说是房伯,柏熠并未以真面目示人。
    一句“太上王”叫的一众亲兵面面相觑,风泱雪襟霜衣几个出发之前都被告知过柏熠没死,此刻立即下跪磕头道:“给王爷请安。”
    柏熠撕掉了脸上的假面,舒展开刻意佝偻着的身体,一瞬间脱胎换骨由一位老汉变作了丰神俊朗的中年人,通身的王者气派浑然天成。
    “你都正是受封瑞王卿了,还不肯叫本王一声父王?”
    没有正式举行婚礼付东楼怎么会改口,他现在和柏钧和的关系就像是领了证还没举行婚礼的两口子,柏熠一打趣付东楼脸就红了。
    想着话茬儿给自己解围,付东楼见亲兵们还没回过味儿来,赶忙对他们解释道:“先代瑞王并未早逝,眼前这位就是,你们还不见礼。”
    亲卫队里有些老兵是当初跟过柏熠的,自然认得出柏熠。之所以没行礼是被柏熠没死这个大消息镇住了,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不等亲兵见礼,柏熠摆了摆手,“罢了,现在不是讲这些虚礼的时候。你既然是想在此处销声匿迹藏起来,那便赶紧行动,待消停了我自有要事跟你说。”
    柏熠亲自前来让付东楼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至于柏熠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付东楼瞟了一眼低着头的雪襟便明白了。
    等到众人在一处荒废的村落安顿好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了。三个小厮和亲兵们一起去忙活反式,柏熠叫了付东楼在屋内说话。
    “楼儿,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虽然你父卿与和儿都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你的好,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付东楼一时间还不适应柏熠在“王爷”与“房伯”两个身份间变化,多少有些不适应,可见柏熠神情严肃也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请太上……”柏熠瞪了付东楼一眼,付东楼一抖立刻改了口,“请父王明示。”
    “和儿并非是我皇兄的儿子,他其实是太后与你父卿的亲子。”
    付东楼:“!!!”
    ☆、第九十九章
    柏钧和不是先皇的儿子,而是太后和顾贤的儿子,也就是说,顾贤给先帝和太上王两边戴了绿帽子……
    有了这个认知,付东楼对顾贤的崇敬之情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或者说,顾贤这本事大的,简直不是人!
    历史上正八经嫁给男人还不被人诟病的,在付东楼的印象里只有顾贤一个。睡了皇帝的老婆不但没死还呼风唤雨的……也实在是凤毛麟角。背夫偷人被丈夫知道还依旧恩爱和睦如胶似漆的,顾贤恐怕是空前绝后了。至于睡了皇帝的老婆还要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的,恐怕除了吕不韦也没人干过了。可柏焱不是嬴异人那个怂货,他是马上得天下的开国皇帝啊!
    柏熠见付东楼一时怔忡半点反应都没有,也没着急解释,而是凝视着付东楼的眼睛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丝表情。
    “父王……您知道卓成不是您的亲侄子不是柏家的血脉,却还同意让他登基?”再怎么说柏焱也已经死了,柏熠作为柏家现在最有实力的人居然愿意把自家江山拱手让人,实在是不可思议。如果柏熠所做的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讨顾贤欢心,那王太卿殿下绝对是赛过妲己褒姒的倾国之人了。
    柏熠没有答话,而是一笑:“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不在乎卓成是否是私生子。”
    付东楼不知道顾贤已经把自己的底细告诉了柏熠,“我不也是私生子。”
    “可我知道你实际不是。”
    “殿下告诉您了?”付东楼一愣,随即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觉得卓成的私生子身份有什么好计较的。我想和卓成在一起是因为他对我好。而且我认为卓成能有今天的成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