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薅羊毛12

    揣在衣兜里的手猛地攥紧,盛柠瞪着他不说话,在心里默默骂了句脏话。
    她要有这么多钱她一定拿出来,用来狠狠抽打他那张傲慢至极的脸。
    温衍雷打不动,轻飘飘地用余光扫她:“瞪我干什么?”
    心里所想跟嘴上所说全然相反,盛柠咬牙说:“多谢您的鼓励,从今天开始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挣五亿了。”
    温衍愣怔片刻,问她:“人生目标是挣五亿然后跟我玩那种游戏?”
    盛柠也愣了下,立刻反驳。
    “不是!”
    车子刚开过十字路口,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公路,男人稍显放松,开车的姿态也突然疏懒下来,原本轻握着方向盘的手竟然有闲情逸致轻轻地用指尖敲打皮革保护套。
    “哦。”他拿眼尾乜她,慢悠悠地说,“我以为你真就这点出息。”
    盛柠的斗志从来没哪一刻这么强烈过,比高考那会儿还热血沸腾。
    她要努力拿到口译证,毕业后再找份好工作。
    然后再努力工作,争取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将事业做到巅峰,如果到时候他还没老死或者病死,她就拿着五亿甩到这男人脸上狠狠羞!辱!他!
    -
    盛柠没跟温衍说她今天打算去博臣花园的公寓过夜。
    因为男人那副高傲的姿态把她气着了,她就是想刻意让他开久一点的车,哪怕到博臣花园和到高翻学院这段路程多出的几十公里所浪费的汽油钱对温衍不过拔根毛,她也不想帮他省一分钱。
    温衍丝毫不知副驾驶坐着的上这个小气姑娘心里那点幼稚的报复心理,将她送回了学校。
    凌晨时分,校门口对面的马路上大多店面都已经关门,除了几家夜宵小摊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温衍拉上手刹:“下车。”
    “哦。”
    盛柠正要下车,解安全带的时候看见温衍打开了顶上照明的车灯。
    明显是不打算立马把车开走。
    “您不回家吗?”
    “回。”温衍揉了揉鼻山根,“我先休息会儿再开车。”
    盛柠看了眼时间,折腾到这会儿,都已经三点多了。
    他估计是到了这个点,困了也乏了。
    盛柠刚报复得逞,紧接着那该死的圣母心又开始泛滥。
    大半夜的顶着这种状态开车,出事了怎么办。
    再怎么说,温衍也是怕她上社会新闻才送她回来的,别到时候上的那个人反而是他。
    毕竟是语言学专业出身,她连新闻标题都想好了。
    《兴逸集团总裁半夜因疲劳驾驶惨遭车祸》。
    盛柠下了车,关车门前弯腰冲车里的人说:“您等我一下。”
    温衍没反应过来,车门已经被关上了。
    他瞥了眼后视镜,看到了后座上她的背包。
    是有多粗心,连包都忘了拿。
    他没力气叫她回来,阖上眼,揉了揉眼皮。
    心绪放空的这一瞬间又想起了家里的父亲。
    这会儿温征估计也快到家了,不知道俩父子会不会又吵起来。
    想到这里,温衍又开始头疼。
    温征和父亲的多日冷战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日常生活,尤其是今晚,准确来说是昨晚,父亲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怒火又再次爆发。
    家庭医生例行过来为老爷子检查身体,说老爷子最近动气动得多,还数次忘吃药,这样下去可能又要去住院。
    谁知这一说,老爷子瞬间又动了气,脸红脖子粗地怒吼。
    “他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姓什么!这都几点了!他老子天天在家打针吃药,他呢!只知道在外头和女人鬼混!”
    “我是他老子!我就不信还管不了他了!”
    “把他抓回来!给他房门上安把锁!要那种砖头敲都敲不坏的大锁!”
    老爷子这一骂,彻底给大脑骂缺了氧,一堆人着急忙慌地找呼吸器。
    对父亲的歇斯底里,温衍已经有些麻木,冷眼看着眼前这鸡飞蛋打的景象。
    有时候真的不想再管,温衍几乎是抽出了自己所有工作外的时间围着他们转,毫无私人时间可言,这个家竟然还是一团糟。
    之前是外甥女,现在是温征。
    明明是家人,他们却永远都互相无法理解对方,之间的气氛比敌人还剑拔弩张。
    车子里温度适宜,柔黄的灯光自车顶洒下来,再回家之前,总算拥有了片刻的清静。
    这时候有人轻轻敲车窗,温衍摁下车窗,外面的人突然递过来一个什么东西。
    一杯姜枣茶,还冒着热气。
    是盛柠刚刚去夜宵小摊上买的。
    “喝点热的,别疲劳驾驶。”
    温衍没有动作,那双原本情绪紧锁的眼睛短暂放空了几秒。
    深沉的眼中雾消失,映出盛柠的脸。
    “我自己喝过很多回。”盛柠以为他是嫌弃这杯茶,“不会把您那镀了金的肠胃喝坏的。”
    在部队服过役的男人,肠胃怎么可能金贵得起来。
    只是这些年西装革履,手不沾水脚不沾地,才渐渐看上去不食烟火。
    温衍懒得解释,从她手上接过那杯茶,整个手心瞬间就暖了起来。
    盛柠看他低头轻轻抿了口,秉着安利给人的心态,她好奇问道:“好喝吗?”
    温衍面无表情:“又不是你煮的,好不好喝跟你有关么。”
    盛柠嘟囔:“……不是我煮的那也是我买的啊,”不想跟他计较,她又说,“您喝着吧,我走了。”
    然后她打开后座的车门,还不忘拿上自己的背包。
    “你背那么大个包,到底背了什么?”
    背了一晚上,只有在车上的时候才卸下来扔在后座,也没见她打开过。
    “没什么。”盛柠敷衍道,“随便背的。”
    “闲的么?”直男的惯性思维让他很不能理解,“穿得跟个汤圆儿似的还不够,背上还背个汤圆儿?”
    本来就穿得累赘,还背着个累赘。
    “您以为谁都跟您一样,每次出行都有车坐,能在室外吹上几秒钟的风?”盛柠没好气地说,“等天气暖和了就穿得少了,不会碍您视线了。”
    她就是太怕冷,前不久又生了回病,所以穿得多。
    等天气暖和了,她就穿回裙子。
    温衍看了眼盛柠唯一露在空气中的脸,小小的一张脸,连鼻子和嘴巴都是小巧的。
    大概是年轻,所以有个好底子的皮肤,看着像下水煮软了呈现半透明的糯汤圆,那双眼睛很亮,大小正好地嵌在这张清丽的脸上。
    “你自己不嫌行动困难就成。”他撇开眼,淡淡说,“继续当你的汤圆儿吧。”
    喝了小半杯热茶,温衍那冷嘲热讽的说话习惯又回来了。
    等他走了,盛柠站在校门口,朝着夜幕幽幽吐出好几口白气,认命地去找宾馆。
    每栋宿舍楼的门禁严不严格全看宿管的态度,譬如盛诗檬住的本科宿舍,不过盛柠那栋的宿管阿姨人虽然热心,但这个规定把得特别死。
    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简直是在犯蠢。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千”对温衍来说是九牛一毛,而“八百”对她来说是好几天的饭钱。
    顺便还搭了杯姜枣茶进去。
    还没去成心心念念的公寓过夜,改天一定要去公寓好好地,正式地享受一晚。
    -
    这一改天又是大半个月过去。
    除了因为要准备考试和申诉材料还有等等的琐事有些忙,盛柠最近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其实也还算舒心。
    戴春明自从上回被盛柠薅过头发后,就十分地提防她,除了上课外再也没私底下找她见过面,每回看她的眼神都是既警惕又害怕。
    不过戴春明忌惮她是一回事,给她穿小鞋又是另外一回事。
    最近学生们都从翻译协会有头衔的几个教授那里听说到,金融中心又要搞中外企业交流合作的国际峰会,几个有名额的教授都琢磨着等过不久会议召开,带上自己的得意门生过去旁听学习。
    戴春明是翻译协会的荣誉会员之一,以往这种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戴春明都会把名额留给他最赏识的学生,也就是盛柠。
    但由于盛柠破罐子破摔,上回跟他彻底撕破了脸皮,这种外出学习的机会已经不可能落到她头上。
    原本这个名额听说戴春明是给了他大四在读的侄女戴盈盈,为了自己这个侄女,他甚至还拿着自己侄女翻译的诗集去找了这次会议的企业主办方做推荐。
    整个专业都知道戴盈盈和戴春明的关系,所以一开始对于这种好事落到戴盈盈头上,系里的人都是羡慕嫉妒,羡慕人家命好,别人费劲巴拉,又是挣绩点又是讨好导师,到头来这种好事还不是普通人没份儿,全落在“皇亲国戚”头上。
    戴盈盈那边的态度就很令人寻味,那段时间凡是有人来问她,她都表示还不一定的。
    看起来是挺谦虚的,但大家也不傻,都这时候了,板上钉钉的事儿还跟人谦虚,那就显得有点装。
    盛柠因为早有预料这个名额不可能会是自己,所以一开始就没抱多大期望,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温衍最近也没再使唤她,盛柠有加陈助理的微信,陈助理说温总最近很忙。
    不过她猜测温衍忙的和戴春明忙的应该是一回事儿,都是为了马上要在金融中心举办的国际企业交流峰会。
    燕城本来就是个喜欢召开各种大会小会的城市,尤其是这种能跟政府政策扯上点关系的国际会议。
    不过这只是次要原因,温衍最近不需要使唤她的主要原因归根结底还是,盛诗檬和温征这对小情侣最近不知怎的,冷战了。
    盛诗檬因为那天在酒吧输了游戏,不小心凶了句温征,而她平时在温征面前又一直是维持着温柔似水的人设,当时就有些不知所措,直接扔下温征跑了。
    温征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自那天晚上后再也没联系过她。
    他不联系她,盛诗檬也不敢主动去找,跟公司也请了假,因为怕去了公司撞上股东之一的温征。
    人事那边知道这个小实习生是他们集团二少的女朋友,所以想也不想就给批了假。
    盛诗檬主要是担心联系上温征后,温征开口一句直接就把她给甩了,然后温总不认账,然后房子泡汤,然后她和她姐这段日子白忙活,直接gameover。
    所以她最近老有事没事就过来找盛柠。
    图书馆里,盛柠奋笔疾书,盛诗檬坐在她旁边,上嘴唇叼着只笔,若有所思。
    “不行,再这么拖下去就真变成他甩我了,我得主动出击。”然后盛诗檬又拍了拍盛柠的肩膀,“姐你也要主动出击。”
    盛柠头都没抬:“我还没主动出击?我给你们温总拍马屁拍得嘴都要长溃疡了。”
    “要不——”盛诗檬看了眼盛柠的脸,又开始不着五六地瞎出主意,“美人计?”
    “……”人再糟践自己也不能糟践到这份上,不应该,也不至于。